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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平日里为人谦逊好学,待人处事彬彬有礼,他的课业不是很好,可是上至诸位夫子师傅,下至新入学的世家子弟,寒门学习都对他很是钦佩。”

岂止是得人心。

青司闻言垂下眼去,他总能捏住别人身上最为软弱的地方,将人死死的攥进手里,他爱锦上添花,可是他最喜欢的还是雪中送炭。

“我啊最喜欢他们对我感恩戴德的样子,就好像我是拯救了他们的神灵一样,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只是在将他们拉向我的地狱。”

“青司,你也在我的地狱……”

眼中涌上的黑暗越浓,她真想现在就走过去,将他钉死在城墙上,就像他当初将母亲的尸体钉在城墙上一样。

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也要让他尝尝,看着最在乎的东西在眼前灰飞烟灭的滋味,那种无能为力的痛,他一定会喜欢的。

青司闭上眼,将那过往的沉痛沉寂在眼底。

“所以,大皇子在国子监最得人心?”

“不。”

梅沉雪摇头道,“相反,大皇子虽然人缘极佳,可是他从不笼络他人,甚至他会对高门子弟刻意疏远。”

“是因为怕受到帝王猜忌吧。”

毕竟高佐的母妃虽然身为贵妃,可身份却是梁国公主。

而梁国曾经是西周最大的敌人。

梅沉雪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对面的百里青司。

一个闺阁女子能将事情看的这么通透,本就不是一件寻常之事。

想到青司之前所问,他还以为是为了那位马上就要进入国子监的无名氏,如今看来倒像是为了她自己所问。

可是一个后宅之人,问这些做什么哪?

难道真是为了做皇子妃?

“我们到了!”

公孙鸢儿兴奋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只小麻雀。

“青司,这就是京中新开的铺子,听闻里面请的师傅都是以前从宫里退下来的织造处女官,所以这里的衣裳首饰分外好看。”

百里青司听得眉头一颦,这地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公孙鸢儿说着就要掀帘下车,却被梅沉雪给伸手拦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梅沉雪没说话,只拿出早就备着的面纱递给两人。

看着那面纱,公孙鸢儿很是无语,她也知道世家贵女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可是在外面这种店里,她不说,青司不说,只要梅沉雪不也说,谁又能知道她们的身份。

“这个天戴这个岂不是热死了。”公孙鸢儿对那面纱的嫌弃一览无余。

梅沉雪态度坚决的挡在那车门之前,颇有不戴面纱,就不得下车的意思。

“还是戴上吧。”

青司伸手接过,将其中一条烟紫色的系在自己面上。

“外面太阳大,用这个遮阳也不错。”

公孙鸢儿知道这是青司在给她台阶下,左右不过一条面纱,如今青司都戴上了,她也只能接过了青司手上的浅碧色面纱。

待两人戴好了,梅沉雪这才推开车门。

“老古板。”

看着那下车的身影,公孙鸢儿不情不愿的嘀咕着。

“我怎么没觉得他那里古板,”青司笑着戳了下公孙鸢儿的额头。

“我看,他这是怕别人看见晋国公府小姐的面容才想出的主意哪。”

“你就会打趣我,”公孙鸢儿不甘示弱。

“你莫忘了,你可比我好看一百倍,怎么不说是因为你。”

“你这夸奖可真是听得我心情舒畅。”

青司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可惜啊,这面纱是早就准备好的,但是他与你出门时,还不知道你会先来我这吧,如此一来,你还说他是因为我?”

“那……”

公孙鸢儿还想再说,却是被青司给截住了话头。

“好了,别把人家想的十恶不赦的样子,你也不好好想想,除了你以前做错事时他说过你几次,平日他对你如何。”

青司觉得很有必要点点这个将后院家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却对自身感情空白到一无所有的好友。

毕竟李央未死,她不会给他留下任何一个接近公孙鸢儿的机会。

“你别忘了,他上次还为了救你被人打的下不了床,如今你对人家百般月复诽,可有半点对待恩人的感激。”

“当初他就是不来,我……”

“可他来了。”

百里青司看着公孙鸢儿道。

“放下你曾经对他的偏见,把他当个男人好好瞧瞧,家世不错,人品不错,学识不错,就连这模样也是不错,对你更是好的没话说,你扪心自问,这样的人你都不要,是等着将他送给其他女人吗?”

他有这么好?

季家乃是书香门第,虽然不如晋国公府名声显赫,可是在京城中那也是数的上的。

国子监学子云集,梅沉雪更是其中佼佼,这学识自然也是不错。

至于这模样……

公孙鸢儿看看梅沉雪的脸庞,虽然不苟言笑可是却通身书卷气,却又比寻常学子多了一份儒雅沉稳,看上去确实也是不错的样子。

只是对于自己,公孙鸢儿不知道他这样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好,因为正如百里青司所说,她发现自己竟然从未将梅沉雪当男人看过。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词形容她曾经对他的感觉,那大约更接近一个晚辈对“长辈”的感觉。

长辈!

公孙鸢儿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很快,她就知道了这感觉的由来。

“阿司,你觉得这件折枝撒花绿罗裙怎么样?”

那裙上绣着繁盛精细的花朵,若是由公孙鸢儿穿来,应该很是艳丽娇俏才对。

“我觉得挺好看的,等会配上几枝黄绿宝石钗环想来应该不错。”

公孙鸢儿拿着那衣裳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因着要穿去参加太后寿宴,她也不是很拿的定主意。

梅沉雪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女人在那里挑挑拣拣。

他实在不明白明明每人府上都有单独的绣娘,衣裳也都有提前备好,为什么还要出来挑选外面的衣裙?

恐怕身为直男的梅沉雪,大约一辈子都不明白:女人永远缺少一件衣服这句话。

“表哥,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公孙鸢儿这话一出,别说是梅沉雪,就连她自己也是一愣。

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对吧,没事问这人做什么啊。

公孙鸢儿正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过身去,却听得身后的的梅沉雪开口。

“太花哨了,不好。”

公孙鸢儿:呵呵,我果然不该问他的对吧。

本来还很喜欢的衣裳,却是被她随手丢到一旁。

“那这件滚雪细纱怎么样?”

青司抬头看去,薄若蝉翼的纱衣一看就很是顺滑冰凉,内衬的玫瑰香抹胸颜色也很是不错。

她正想开口,却听得身旁的梅沉雪淡淡张嘴。

“记得早晚加件披风,会着凉的。”

本来是句关怀备至的话,可是想到披风与纱衣的组合,原谅青司不厚道的笑了。

不用说,这衣服也被丢到一旁。

“这件花鸟珍珠翡翠衫哪?”

“不用将上面的珍珠玉石取下来一些吗?。”

“那这件青烟绣游鳞拖地长裙那?”

“太累赘了,很容易绊倒。”

“那……”

“太……”

青司看着那已经堆成小山似的衣裳,又看看一旁脸都快绿了的掌柜。

明明都是很好看的衣裳,怎么到了梅沉雪这里就变了个味道?

最后气急的公孙鸢儿甚至连孔雀氅都拿出来了。

“那这个哪!”

“不会太热吗?”

“你究竟想怎么样!”

公孙鸢儿玉手一挥,那华丽至极的孔雀氅,落得了和之前衣服同样的下场。

梅沉雪眉头暗皱,他不明白公孙鸢儿这副生气的样子因何而来,明明是她先问他的,怎么又来问自己想要怎么样?

公孙鸢儿却觉得这这家伙就是来与自己唱反调的。

“我问你,这么多的衣裳,难道就没有一件我能穿的了?”

梅沉雪看看面前的公孙鸢儿,即使蒙着面纱,可是依旧那么明媚张扬。

就像一株自由生长的野蔷薇,即使挣月兑于规矩之外,可是依旧活的肆意鲜活。

“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梅沉雪照实而说,却听得对面的公孙鸢儿耳尖一红。

她也不知为什么,反正就是先前的怒气消散一空,剩下的就只有……不自在。

看着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因着一句话变成绕指柔,青司不由得一挑眉梢。

我的天,原来一直沉稳木纳的人,说起情话来更让人受不了。

说他们两个不是天生一对,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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