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才刚刚入夜,就见一辆豪车停留在红弄堂的巷口。车上,慕琴一袭紫色貂皮大衣,将双唇涂抹的绯红。
她微微张口:“老李,在这儿等我。”
司机测过头,恭敬地答道:“好的夫人。”
司机下车替她开了车门,慕琴挎着包包一副贵妇人的姿态,优雅高傲地迈着小步朝巷子里面走去。
小屋内,女人娇弱的身影让人怜惜。
她正坐在桌边织着毛线衣,毛线很是柔软细腻,线团散了一地。她的手法看起来很生疏,每织一下都要停留好久,才能继续往下织。
不过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似乎还挺开心满足。
慕琴站在小屋的门外,她紧握着双手,犹豫不前。
进去吧,她又不想见到那个让她恶心了一辈子的女人。
不进去吧,又不甘心。
只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犹豫,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屋去。
当她出现在女人的面前时,女人惊慌地站了起来。以一种从未想过会再见面的表情迎接了她的到来。
不,女人并不欢迎她。
女人把手中的活儿放到了桌上,微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害怕。
“陆,陆夫人。你怎么来了?”
慕琴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把头高高地仰起。
“哼,别以为我是特地来看你的,你可没有那个福气!”
“我,我知道。陆夫人,你请坐,我去给你倒茶。”
从慕琴进屋的那一刻起,女人都是低垂着脑袋,弓着腰。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在她的面前,她还是那么的卑贱不堪。
慕琴随意地瞧了瞧屋里的条件,嫌弃地说到:“不用了,这么肮脏的地方,可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她的话,句句带刺,字字难听。
原来,她对她的恨,从来就没有因为时间的增加而减少过。
女人微微张了张嘴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时竟接不上话来。
“是,是脏了点。”
女人把垂下来的头发往耳后挽了挽,露出了白净的面容。
慕琴牢牢地盯住那张脸,眼睛一眨也不眨。
就是这张充满了狐媚气息的脸,当年勾引了她的丈夫,惹得她被丈夫背叛,被儿子误解。
让她一夜之间,成为了全城人眼里的笑话!
回想起那令人痛恨的一幕,慕琴的牙齿更是咬得咯噔作响。
“你这个贱人!狐狸精!”
慕琴被内心的怒火冲昏了头脑,冲动之时扬起了她的巴掌就朝女人的脸上挥去。
女人没有躲避,而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
只是当她以为这一巴掌挨定了的时候,慕琴的手却在距离她的脸还有两三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又轻轻地睁开眼睛。
原来,慕琴是被放在桌上的还未成型的婴儿毛衣给吸引了去。
她拿起毛衣,冷冷地问:“这是什么?”
女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闲来无事,织织毛衣打发时间。”
慕琴又问:“替谁织的毛衣?”
“呵呵……我们之垣不是找了女朋友了吗?将来肯定是要结婚生小孩的,我这只是提前做做准备罢了。”
一整个晚上,女人都是卑微的模样,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让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女朋友?”慕琴嗤笑:“呵……我怎么不知道陆之垣找了女朋友?还是说,他所谓的女朋友根本就是假的?”
“什么?假的?”
女人满脸惊愕,慕琴的话是真是假,她似乎一点底也没有。毕竟每天跟陆之垣生活在一块的,是她这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阿姨。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家齐峰要结婚了。时间就定在在圣诞节。喔对了,你们家那个小杂种所谓的女朋友,其实就是我们齐峰的未婚妻!”
慕琴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贴近了女人的耳边。
“你最好教育好你的儿子,不要想打我儿媳妇的主意,就他那样,也不看配不配。到时候,别跟他那个肮脏恶心的妈一样,成为了人人唾骂的贱人!如果他再敢有什么歪心思,邪念头。他,我是不敢拿他怎样,但是你,可就再也别想见到你儿子了!”
女人被慕琴的话吓得一步步地往后退,她踉跄地顿坐在椅子上,除了惊讶,更多的是痛苦。
她的儿子,为什么要走跟她一样的路?
难道这就是命吗?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他的感情!
“你,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之垣对他嫂嫂不敬的!我累了,你走吧!”
女人勉强撑着椅子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纵使心里已经乱作一团,胸口紧闷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还是要在慕琴面前装作没事的样子。
不管慕琴使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她,她都无所谓。但是她的儿子,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她也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他分毫。
原以为女人会歇斯底里,会崩溃大叫,没想到她竟然这般镇定无事。
慕琴气急败坏地丢出一句:“哼,这就下逐客令了?就你这晦气的地方,我还不稀罕!”
等到慕琴一走出大门外,女人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她再也忍受不住,用手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慕琴忘了,在身为女人的同时,她也是一个母亲。
一个跟她一样,为了孩子可以奋不顾身的母亲。
上车之后,慕琴的车子直接从巷口的另一头驶出了红弄堂。
她的车子刚走,陆之垣的车子就开了过来。
坐在车里的陆之垣看着黑暗中离去的那辆小车觉得很是眼熟,只不过由于天太黑,又没有灯光,他并没有认出来那是谁的车子。
并且住在这里的人们,大多数都是贫困家庭。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是开豪车了。
陆之垣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没有继续深想,径直朝母亲的住处走去。
走进屋内,陆之垣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在拆尚未织完的婴儿毛衣。
被拆掉的毛线一卷一卷的到处都是。
他一把夺了开去,吼道:“妈,你这是在干嘛?!”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责备道:“没有孙子,我织这个东西还有什么用?”
陆之垣觉得母亲的话有些奇怪:“什么孙子不孙子的,你在说些什么呀?”
女人把毛线往桌上一扔,靠到了椅子上,默默地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