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十店相聚
李闲口中虽然客气着，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自己本身是女子身份，再自轻只怕更压不住这些人。
但是显然这些掌柜里头有人不那么认为。
“李小姐是女子，自然该好好梳妆打扮了才能出来见人，我们等得起等得起。”
说话的是坐在右下方第二个位置，一个头包蓝色束巾的青年，三十出头，一双眼细细眯着，手上把玩着一把折扇，靠着椅背挑着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李闲转眼瞧了他一会儿，悠悠笑道：“这位是登州陈掌柜吧？听五殿下说，您曾在江南打理过八家铺子，每月纯入账九千余两，真是好手段！我在此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陈贵颇为意外，还以为自己这般说道定然令她脑羞成怒，不想她却给自己戴起了高帽，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便端起了杯子陪她喝了一口。
他以往是跟在李音白身边打理江南俗务的管事，如今被调去守登州的一家小小店面，纵然生意红火，又怎么抵得上管理手底几十人的大管事？如此一想，怎么都难压他心头的傲气，总认为自己是鱼搁浅滩了。而且上头管着自己的实际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怎么都让他意难平！
李闲放下茶杯扫了眼其他几人，眼神定在左手第一个人身上，微微一笑：“听说江掌柜拨得一手好算盘，是有名的金算子，真是久仰大名，敬您一杯！”
秦州江员太眼睛一亮，似是没想到李闲竟然认识自己，忙端起茶杯：“李小姐过誉了！”
“江掌柜不必谦虚，五殿下对您一直都是赏识有佳。”
江员太更是连称不敢。
李闲眼神慢悠悠地又落在坐在江员太身旁一个低头浅酌的人身上，轻轻笑道：“早就听闻兰先生一手好字百两金，不知兰先生手中的账本值多少？”
兰胜不急不徐地放下手中茶杯，从容起身朝她拱了拱手才朗声道：“不敢当，若李小姐想要，在下随时可奉上。”
他说得模棱两可，李闲却已明白他的诚心。要账本随时可查，要自己的字也随时可赠。
“我最敬佩的便是兰先生这样的儒商，也敬您一杯！”
前一晚李闲就让人将他们的画像送上来，还仔细研究了各人的成长经历，今天这么一番点评下来，十个掌柜，就连一开始心高气傲的陈贵也不得不对李闲另眼相待，这其中或许有借李音白的势，但到底以一女子身份做到这地步，还是让他们佩服不已。打蛇打七寸，李闲一开招便捏着各人的要处连捧带敲，怎么都让人服气了。
“今日邀请各大掌柜实是不得已。”李闲开始切入正题，“想必大家都知道现在京**货每天都有限，但是技工师傅如今又都是千金难求，所以想请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是否有应对之策。”
今天这个局面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所以现在她这么提出来，他们并不吃惊。
“这事确实有些麻烦。”青州吴姚水起身说道，“我青州是离京城最远的一家，每日的运送不仅费时费力，更是担着风险，并且如今每日的货源又不满十件，这笔账实在是划不来！”
李闲点点头：“吴掌柜说的是，那么您可想过相应的对策？”
“对策倒是有，一来，技工师傅能否派到各家商铺里，节省每日来回的时间与精力？二来，提高每日进货数量。我店里如今有大半都是空档，虽然摆出来的卖得好，可是实在太空荡了，再这么下去可怎生得了？”
“不错，我隋州的店也如此，大半个店都空着，连个镇店的都没有。”
被他们这么一提，大家纷纷议论起来，不是抱怨货太少就是抱怨路太远耗时耗力什么的。
李闲坐在上首，微微笑着望着他们，始终不发一言，任由他们相互交流。她的眼神转了圈，发现坐在右首最后面的丰州刘青滨说得少听得多，时不时还拧着眉头独自思索，便留了个意。
这些人都是李音白派给自己的，虽然不能完全掌握，但为了今天的会议，她对他们还算研究了个透彻。果然不出她所料，陈贵就是明显的一个。刚接手时，她特意让李音白将这几人中曾经营过铺子的人把账本拿上来，想通过账本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没想到还真被她给看出来了。
陈贵当初在江南确实打理过八家铺子，但其中有两家都是明里中肯，实际上却是刚刚均平，根本就是白费劲的。可陈贵厉害之处便在于上下活泛，捧得了上头压得住下头，倒是难得的管理人才。往后他若表现好了，做玉妆楼的大管事也并非难事。
那个梦州兰胜也是个有趣的人物。明明有个秀才身份，不知什么原因偏偏从商去了。听说当初他曾挡下李音白自荐，道是三天之内可以以一两银子换来百两银子，谁知最后真的被他做到了。现在十家店里，梦州店面倒是卖得最好的一家。
正对着他想着事，冷不丁对上兰胜的眼，她镇定地朝他点点头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视线。
兰胜挑了挑眉，满眼兴味，便也转头和旁边的刘青滨说起了话。
片刻之后，讨论声渐止，大家这才想起李闲一直没发话，便不由得都将视线投向了她。
“李小姐，我们讨论了半天，却未得出一个结论，不知李小姐可有什么良策？”
李闲没有立即回话，支着下巴，望向皱着眉头的刘青滨：“良策么？我看刘掌柜似乎已有了，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刘青滨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大家都看向自己，忙起身扯着嘴笑道：“李小姐既然开口，我便说说自己的浅见罢！”
“我虽第一次接触金银饰物，但这一个月来倒也理清了些条理。这饰品分小件的女子头面饰品以及大件的家中格物摆设，来购买的女子饰品占主流，给人赠礼为其次，最后才是家中格物摆设。女子饰品卖得多，但要价一般偏低，不过这一类倒是卖得比较快。赠礼的订的比较多，但因着如今出货少，便也推了许多单子，如果这里能跟上，想必可以入账许多。另外，刚才大家讨论出来的，从京中出货，确实存在诸多不易，这个问题想必今日李小姐便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说着，他拱手望向坐在上首的李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