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房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吊灯，这里的空气是凝滞的，带着阴暗发霉的味道。好像这个世间上的审讯室都是如此，低沉压抑的气氛首先能在心理上对犯人施压，在慢慢的煎熬过程中问出审讯人需要知道的东西。
可是，看在秦泉眼中的凤十七却不是如此。她太淡然，又太悠然自得，仿佛这里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罢了。
凤十七拉开椅子，跟回到自己家一般，一点都不慌乱的，随意的坐下，一双明亮的眸子轻松的看着面前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男子。
“可以开始了吗？”
凤十七轻倚在木质座椅的靠背上，面庞上漾起了微微的笑容。木椅被使用的时间有些长了，凤十七轻微的晃动也能产生小小的刺耳的吱呀声响。她并不喜欢这种让人听着微微有些烦躁的声音，因此便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秦泉的问话。
秦泉也一点都不着急，他在跟嫌疑人交谈时并不喜欢有其他人在场，即使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行。他那经常不修边幅的模样总给人一种可以轻视的错觉，但是，若仔细算来，作为犯罪心理的专家，他有一套其他人学不来的询问技巧，很多看似无关紧要、让人放松警惕的问题，恰巧是打开嫌疑人心理防线最关键的钥匙。所以，在省上一直流传着秦泉的传说，没有他攻不下的犯人，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件。
但是，秦泉现在却有些苦恼的挠头。凤十七那看似温和的笑容，其实充斥着满满的疏离，这种感觉，让秦泉第一次有些头疼，仿佛自己的所作所为皆会被眼前的女子看穿，却询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越是这样，却让秦泉愈发的兴奋和激动起来。他的内心无比的高兴，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碰到如此有趣的对手了，那种重拾的狂热之感，让秦泉的双手都微微的颤抖起来。
“我们先来聊点别的吧。”秦泉此时让自己也随着凤十七的节奏放松下来，既然还模不透眼前的女子，不如就先跟随她的节奏，看看结果会如何好了。
“好，没问题。你说吧。”
“为什么要讲述那么长的身世，与案情有关系吗？”
凤十七展颜一笑：“这世间上的事，有因必有果，只有追本溯源去看看那最开始的源头是什么，才能理解为何会发展成现如今的模样，不是吗？”
“哈哈，你说的对，没有因，哪里来的果，没有果，又哪能引起下一次的因，老话不是常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嘛。若没有真凶种下的因，哪里会有你来让他们自食恶果呢？”
秦泉这段话说的轻松，却在下一秒双手拍击同样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桌，眼神灼灼却坚定的与眼前的女子对视：“那么，你是谁？”
“我是谁？李晓红醒来之后看到的血腥一幕，彻底让她的精神崩溃，本能的逃避和为了保护受到伤害的自己，却分裂出了我这个人格来保护她不再受到外界的侵害，自己却悠闲的沉睡去了。”
“你居然会知道自己是一个人格？”秦泉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可以？”凤十七笑着反问。
“那记忆呢？你怎么会拥有李晓红的记忆？”
“当我出生的那一刻，自然就有了，你问我？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啊！”凤十七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但却极诚恳，因为虽然让秦泉生疑，但也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只能选择相信。
“说说你是如何躲避追查的，绝佳的判断力，还有那高超的反侦察能力，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拥有的！”
“那秦警官，我就要问你了。至今为止，你认为你能掌握人体身体和精神的所有秘密吗？”凤十七还是微笑：“你是研究犯罪心理的专家，可是，你能有把握告诉我，人的极限在哪里吗？”
“这……”秦泉此时挠头挠的更厉害了，那乱糟糟却浓密的头发，已经经受不住他如此的折腾，一根一根的缓缓落地，刚好打发在秦泉思考时，对于凤十七来说，略显无聊的时间。
“秦警官，你别挠了，再挠，就秃顶了……”凤十七此时却适时的调笑着秦泉，看的监控室中的人全体无语加黑线，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淡若清风，静若处子，宠辱偕忘的“嫌疑人”！
“那就用你分裂的人格来解释了！就这样，前后如此大的变化？就这样？”秦泉有些不甘心。
“那不然呢？原来秦警官不喜欢听实话，像个小孩一样，喜欢听别人编的故事啊。嗯，说到故事，我这里倒是还有几个有意思不沉闷的，秦警官要不要听听看。”
此时秦泉已经完全将自己带入凤十七的节奏中，因此配合着满脸的羞怒道：“不用了！”
看着凤十七被拒绝而有些恹恹的模样，秦泉马上掉转话头：“那，李晓红的人格，怎么称呼呢？总不能老叫你人格吧，不好听，对不对。”
“凤十七吧，我比较喜欢别人这么称呼。”
秦泉马上又变幻话题：“其实，你的逃跑路线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我更佩服你当初在瞬间做出的逃跑的决定，而且，我们也不得不称赞你，确实躲藏的非常好，若不是你有意现身，我恐怕放眼全国，就算发出了全国通缉令，也不一定能有你的蛛丝马迹吧。”
“秦警官过谦了。”
秦泉结束话题的速度非常之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继续说道：“单凭你的经历，我们当然不可能信你所说的话，毕竟阴险狡诈之徒我们也见多了，若无证据佐证，任凭你再哭惨亦或是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你是犯人的事实，但是……”
“但是，”凤十七接话：“你们经过对现场的再次勘察和再三的尸检以及凶器的反复确认之后，发现了整个案件中有几处虽然细微，但却极不合理的因素，就凭着这些以及办案多年的敏锐嗅觉，察觉到这件案子背后可能的不寻常之处。因此，我才能安然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