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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皇回宫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要把永乐侯爷夜胥华收押天牢。

这是赫连皇开创大陵皇朝第一次以皇帝君主的命令关押夜胥华,之前也有一次,只不过是以方陵大王的身份。

椒房殿。

沐筱萝讳莫如深得坐在凤榻之上,一言不发,赫云太后在这里对筱萝皇后盘查了三个时辰之后,也不曾问出了个什么,香夏夫人也在殿门外一直叩首,也是三个时辰过去了。

直到赫云太后走出来的时候,经过跪地叩首额头上都侵染了一层鲜艳猩红的永乐侯夫人香夏,赫云太后目光如电般火辣,“香夏,五年前,你可是西疆名声响当当的第一女军师!你是军事上面的第一谋略!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相公呢。依哀家看,你也别磕头了,帝后是不会见你的。她也不会跟你说太多的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太后……”香夏声音凄厉,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应承,却是无可应承,只能把螓首往地面上碰去,一下又一下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地上已上一片血色。

香夏终于支撑不住了,滚在一旁。

若竹宫人跑来跟沐筱萝禀报,沐筱萝心绪繁乱,本不想见她,到底她是贴身伺候过自己的人,自己以往都不曾把她当做外人,直把她当做好姊妹儿。

沐筱萝在想,难道是本宫错了吗?本宫本不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把香夏托付给夜胥华,看来他们两个生活并不圆满,这生活并不圆满的根源是因为他们两个毫无爱的基石,天呀,是本宫错了吗?

这是孽呀!

“扶她进来吧。”沐筱萝马上命令若竹这么做,她是不可能就这么让香夏死的,也更不可能让夜胥华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就让若竹翻箱倒柜找了金疮药替她料理额头的创口。

伤口也实在是太深了,看来香夏她是真心求死啊。

是呀,一个男人突然对另外一个女人表白,说他不爱自己了,这对于香夏这般痴情的女子是何等的打击呀。香夏珠泪在迷迷糊糊之中,也是不住得往外掉落。

若竹替香夏上好了药,又为她加了一道凤毯子,这样的话,香夏就不会着凉了。

内宫天牢重地。深夜。

夜胥华只觉得有牛鬼蛇神把自己带出去,直到脸部沾染了冰凉透心的凉水才发现,原来是有人用凉水将自己泼醒来着的。

睁眼一看,夜胥华只见眼前横放着一张极大的审判大桌,座位中央坐的正是当今的赫连皇陛下,陛下两旁的江左元帅和年羹强将军脸上也都带着凶神恶煞的面庞,叫人不敢直接视。

“皇上,臣,臣与娘娘是冤枉的。”夜胥华赤红着双眼,他心里头恨不得现在坐上皇帝宝座是他自己,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对筱萝皇后保驾护航,这样的话,皇后娘娘她也不会任凭这个蠢皇帝虐待,侮辱!

其实,赫连皇对沐筱萝并没有那样,只是夜胥华的心中想偏了,夜胥华以为,这些年来,皇后娘娘她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夜胥华,你这个狗贼!筱萝皇后,朕疼惜她怜爱她还来不及,不过不关你的事儿!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事到临头了么?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是冤枉的,好呀,你倒是拿给朕看看,你有什么好冤枉的!”

赫连皇眸光清冷,就恨不得现在扑上去,狠狠赏他几个耳巴子,可是这样,实在太不解恨了,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对筱萝那般无礼,叫他一个做皇帝的,如何吞咽得下这口气去。

休想!简直是休想!赫连皇见夜胥华无声,继续逼问他,“说,你到底想要以什么为证明,你对皇后不曾有三心两意,如果想要让朕相信的话,也可以,除非你……”

夜胥华干瘪着嘴唇。他都记不得了几个时辰没有喝过一口清甜的水了。

“除非什么。”夜胥华眸光愣愣得看着赫连皇,看赫连皇的眼眸满是无边的寒意,他似乎可以想到什么,竟然开始颤抖了起来,他害怕,他彷徨,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在为筱萝担忧,如果往后没有了自己,他还怎么能为皇后娘娘她保驾护航呢。

赫连皇没有开口说话,说话的人是曹元帅,“宫刑!”

之后,是年羹强将军接下去说道,“现在,唯有宫刑才能保证你对皇上与皇后娘娘绝无二心!如今你也有了一儿一女,自然不必为祖宗延续香火而烦扰了。只是日后不能人道罢了。牺牲这个,就可以保住性命,永乐侯你可得好好想清楚啊。本将军很感谢你也参与赴往北海山巅拯救于我。本将军虽然对你是万分的感激。可本将军更是陛下的人,一生一世要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希望风侯爷可以理解本将军对陛下的一片赤诚之心……这个宫刑还是由本将军为你执行如何,本将军会在刀刃口上较多的麻药,叫你免除痛楚。”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本侯用不着你可怜!什么永乐侯爵之位,我才不稀罕,呸!”夜胥华吐了一口口水。

赫连皇闪避得快,若不然这一口口水真要落在自己的脸上。

赫连皇剑眉一瞬,冷冷道,“夜胥华,朕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的是那么渴望朕收回你永乐侯之爵位,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你被收回了爵位,你侯府之中两个孩子风白昱和风连心可保得住?在整个大陵,想要将你们大华余孽的后裔斩草除根的大臣们大有人在,并不是朕寡情薄意,实在是你不识抬举”

万万想不到赫连皓澈他如此卑鄙,竟然用侯府之中的两个无辜儿女来做要挟。

再不管如何,他们两个终究是他的骨肉至亲,血脉相连,夜胥华怎么忍心让他们因为自己而死么?

宫刑,只是以后不能人道,失去了筱萝皇后,他今生今世还有什么指望?

夜胥华抬头,目光死死得盯着天花板,“来吧,请皇上快点动手!只要答应本侯不削本侯的爵位,本侯愿意答应你们……以宫刑来证明初心。”

“风侯爷,皇上其实没有真心想要拨除你的侯爵之位,毕竟皇上也要顾忌皇后娘娘的感受。如今你把命根子去了,这样大家都放心。”说话的人是曹元帅,其实在曹元帅的心中,这些话,本来不应该讲出来的,实在有伤大幽,再说,他一个掌管着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人物,说这话未免……不过为了向皇帝尽忠,却又不得而为之呀。

“传净房太监吧……”赫连皓澈微微眯着眼睛,如果从此以后夜胥华是太监之身,不管他如何亲近筱萝皇后,他至少在天下人面前还是能够抬得起头来。

年羹强大将军传来了净房太监,没多久就走来了一个白面无须的小太监,约莫在三十出头,双手捧着一个木托盘,上面一瓶药酒,一把锋利的弯刀,一把止血草灰,罂粟粉麻药,看得夜胥华直接给晕死了。

晕死倒也省事儿。

白面太监公鸭子的声音对赫连皇做了一个揖,“还是请皇上将军们回避吧,毕竟这事是受阉割的男人一辈子惨重的经历,无论谁也不好被谁看见。”

赫连皓澈当然屏退了,江左,年羹强簇拥着他出去,只是抵达天牢出口,就遇见皇后娘娘。

闻讯赶来的沐筱萝两只手抓住皓澈的手腕,“皇上,你不能这样对他,这,太没有人性了!胥华是人!胥华是人!不是阿猫阿狗!就算陛下听到那些话。可是那都是胥华一厢情愿,本宫是永远爱着皇上的呀。”

“所以咯,正是因为如此,朕是决定是没有错的。”无动于衷的赫连皇脸上挂着笑容。

这抹笑容至少在沐筱萝看来,沐筱萝感觉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男人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胥华,殊不知上一世他都为自己而死了,难道这一世还要遭受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迫害的下场么。

不,不可以。

听到天牢之内惨痛的声音响彻而起,沐筱萝心头一怔,知道自己来的太迟了,一切都晚!

沐筱萝皇后身后的香夏夫人第一时间跌倒在地上,被听闻的惨叫声所惊吓,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起来的。

很快,玉面太监派小太监前来禀报说“成了”。

众人蜂拥而入一看,此时的夜胥华胯下满是凄厉的艳红片片,看来已经是施行了宫刑,只不过他的头上竟然被扣上了一个铜色头盔,叫人见不着内里。

玉面太监对赫连皇与帝后道,“由于风侯爷惨状连连,所以咱家就把他的头用铜面罩套住,以免吓着了你们……这铜面罩的钥匙由咱家保管。皇上皇后娘娘请放心。”

“谁叫你给他上铜面罩的?”沐筱萝眼珠皓澈快要瞪出来了,这个可恶的太监竟然把他给……还强行给他套上一个铜面罩,从此人不人,鬼不鬼的。

赫连皓澈手臂一愣,倨傲道,“皇后,依朕看来,这般是最为稳妥的,不是吗?!”

“皇上你不能……”

筱萝帝后想要过去掀开铜面罩一看,她的玉腕被赫连皓澈紧紧一扣,旋儿将她带了出去。

赫连皓澈见筱萝乖乖得回到椒房殿,他自己也呆了一会儿,再三警告筱萝不许私自去天牢探望夜胥华,然后去了嫣然阁。

夫妻情分顿时在此刻变得凉薄如纸。

唉……

沐筱萝深深得叹了一口气,觉得鼻头微微有些发酸,还记得上一世夜胥华是如何为自己拼命的,到如今他却沦为这般的下场,虽然保齐了性命,但他早已沦为阉人,一个废人了。

想想香夏夫人以后要充作一个活寡人,这如何不叫沐筱萝心酸。

终究是自己害了他呀。

沐筱萝想,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夜胥华也不会对自己存着那一点情谊以至于叫皓澈撞见,如今算是夜胥华他自食其果么,不,那是凉薄的人才会说的话。

深夜,外边突然下起了寥寥细雨来,到了半个时辰,初来寥寥的又转换为淅淅沥沥,若竹早早关好了门轩,宫裙逶迤拖地,眸光如月般得凝了筱萝帝后一眼,“皇后娘娘,夜色已深,快请安歇吧。再不安歇的话。倘若皇上来了,皇上一定会怪罪奴婢的!”

“要怪就怪本宫好了,凭什么要连累你?”沐筱萝凤眸肃杀得了她,恍然间,天际之遥远的地方腾冉一条巨大的银白长龙,那是暴戾的闪电,闪电电光哗然得扫过筱萝帝后的左侧脸,顿时间叫若竹惊悚得往后退了一步,连声哀叫。

沐筱萝知道若竹素来畏惧闪电,马上温言道,“好了,好了,你赶紧去休息吧。”

“不,皇后娘娘不休息,奴婢也不休息。”话音刚落,一朵闪电又来,仗势简直比刚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若竹立马躲藏在帝后的身后。

帝后安慰若竹别怕,却想到,如今皇上他在嫣然阁也是像自己这般关心爱护若竹一样,关心章楚嫣那个贱人婢子吧。

一想到这个,沐筱萝的心头深处就发酸楚,如果他真的怜惜自己,就肯定不会作出这等令自己伤心的事来。

两日之后,香夏夫人入了宫,就来找椒房殿的帝后叙话。

如今的叙话早已少了前几日的祥和热闹,倒是多了几分戾气。

这戾气是从香夏身上散发出来的,她虽然不通无意,只懂得文墨,也正因为如此,说出来的句句诛心,叫沐筱萝甚感彷徨。

“皇后娘娘,如今你贵为当朝国母,地位自然尊贵无比,对以前的所有事情可以通通抛弃在脑后。臣妇不敢奢望能得到皇后娘娘的眷顾,只是希望皇后能劝劝皇上,让风侯爷与我们一家子能恩准回乡,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庄上野民村夫,求皇后娘娘成全……”

语气淡然之极,句句毫无矫揉一丝的情绪,就好像以往的姊妹之情可以通通抛却在一旁。

这话令沐筱萝极为凄怆,“香夏,你在说什么?风侯爷发生这等事,原本不是本宫之意!”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香夏冷然一笑,“就算侯爷对皇后娘娘旧情不忘,皇后娘娘也应该坚守自己的言行才是,而不应该……最后受苦的还是我们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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