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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林森看出了她的想法,不待她下令,整个人如一道清风刮过,飘然落在那几个人的身后,看见他们手里拿着弓箭与短刀,嘴里还说着:“一会儿你去吸引注意力,张大哥藏在一边放箭,最后用刀一划,就完事了。”

“你们想干什么。”关林森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响起,将他们吓了一大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上前询问:“这位兄弟看着眼生,不知是哪位伍长下面的?”

关林森没有回答,一双眼睛盯着他手里握着的短刀,那人注意到他的目光,赶紧将短刀收起来,笑道:“兄弟别误会,我们只是想偷偷出去打狐狸,这边晚上有很多沙狐出没,剥了皮,也能卖点钱,军饷这么久都没发,实在是没法跟家里交待啊。”

“一起去。”关林森丢下三个字。

这些人当然不想让他去,但是既然被撞破行藏,万一他嚷起来,惊动了别人,到时候谁都出不去,大家赚不成,这就没意思了,只得答应。

关林森转头望着凤歌与林翔宇藏身的地方,示意他们过来。

那几个人见平空多出来三个人,有些为难:“这么多人啊。”

“不多,你们五个,我们三个。”关林森将他们的计划简单的对凤歌和林翔宇说了一遍。

凤歌问道:“是出去会有问题?”

“我们五个人出去,那可是请了守卫兄弟吃饭的,你们三个什么都没出……”

原来是嫌他们没有付出成本,在凤歌这里,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叫事。她众袖袋里模出十文钱:“我们三个,十文。”

许久没有见过现钱的人,见着这十文,眼睛里都在放着光,嘴里还在说:“这么多人,打着狐狸怎么分,这沙狐也不是成群结队出来的,蹲一晚上可能也就三五只……”

还是钱的事。

林翔宇说:“我们不是想打沙狐的,我这大哥有个相好的姑娘,在前面的村子里,好几天没见着,想得慌。大家都是男人,行个方便。”

“嘿嘿嘿,行行行,能不能带我们一起?”

“我大哥跟她是真心的,你别满脑子的下流念头。你们好好的找你们的狐狸精去。”

“成,说定了。走。”

几个人溜到大营门口,为首那人跟守门的士兵嘻笑一阵,果然就这么被放出去了。

“您三位自己慢慢玩。”那几人欢呼着奔向远处的戈壁抓狐狸去了。

从进入荒村开始就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下来了,凤歌说:“看来金璜不是在军营里。”

“就他们那样,还能抓着金姑娘?那可真是见鬼了。”

“刚才也没来得及问问,他们半夜三更跑到荒村里到底是想找什么。”凤歌觉得这个地方越来越复杂了,她看着林翔宇:“你好像也不知道这里有个北玄军的关城?”

林翔宇抬头看着浩瀚星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算了,我看你也根本不想进工部,您就在这边当知县当到死吧。”凤歌举步向前。

“哎别别别,”林翔宇赶紧屁颠颠的跟上去,“北玄军这个关城,我是真不太清楚,军队的事情,都是兵部直管调动,也不在我的行政管辖范围之内,就算有些来往,那也是跟律王爷来往,哪里轮到我呢。”

凤歌大怒,转头看着他:“要你何用!我看还不如把丰县的知县之职直接取消,朝廷还能少付一份俸禄。”

“大殿下息怒,”一直没开口的关林森平静的说:“林知县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方才在队伍中,微臣错把那队士兵当成夏国细作,几乎取了他们性命,好在林知县及时阻止了我,才没有酿成大错。”

“哦?”凤歌怀疑的看着林翔宇。

难得这个木头样的人都会出声为自己说话,林翔宇岂能不赶紧跟上,知县的俸禄再怎么不高,总比没有的强不是?何况,天天闲得无所事事,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的好事,在别处那是绝对找不着的了。

“我是从他们走路的姿势看出来的,他们走路时,手指都是这样的。”林翔宇比划了一下,双手握拳,拇指正正的卡在食指的第一个指节缝处。

他又继续说:“寒山铁骑当初军纪极严,军容整齐,他们所有的士兵,平日里走路,手都有标准的姿势,就是这样,与自由奔放的夏国和燕国不同。”

“寒山铁骑已经撤编二十年了,你怎么知道?”凤歌看着他的表情,现在已经不只是怀疑了,几乎就是在看奸细的样子。

连带着关林森的眼神都变冷了几分。

吓得林翔宇赶紧解释:“我不是说过我家就是边塞的嘛,寒山铁骑就在我们那边驻扎,我们这些孩子平时没事干就会看他们操练,也会跟着学,有一回,我们学他们走路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有一个看起来很可怕的铁面将军过来,专门矫正我们的姿势,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

凤歌想想,的确也是自己太多心了,官员任免前,吏部都会对这个人进行详尽的调查,林翔宇到底是什么人,肯定已经查过了。

“也许他们是寒山铁骑撤编后,才被编入北玄军的,虽然军纪荡然无存,不过,走路的姿势倒是保持下来了。麒麟将军要是知道他死后,部下沦落至此,想必也会英灵难安吧。”

凤歌心里不由一阵难过。

在一旁警戒的关林森一面望着军营的方向,一面说:“兵是由将带的,只要为将者是狮子,士兵就绝不会是兔。根源,还是在统军之将的身上。”

此时却听见远处的戈壁上传来人声马嘶,关林森低声道:“趴下。”

这里正好是在山丘的阴影里,趴下之后,几乎与地上的砾石融为一体。

“报告萧副将,没找到。”

凤歌疑惑,他们这是要找什么。

只听见有人喝道:“说,那三个人呢!”

糟糕,原来是偷溜出来被发现了,这个关城的军纪不是很松吗,怎么还有人来抓偷溜出来的士兵?

凤歌只能看见有一个人端坐在马上,似乎在指示着让其他人四处找他们。

“别怕,只要不动,就不会被发现。”

不动,不动,我们都是木头人!

搜查的队伍越来越近,再近一点,就该被发现了,凤歌现在好希望自己会彻地之术,可以躲在地底下不被发现。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是做这种梦,也是不可能被实现的。

那些士兵手中的火把燃烧的声音都能听见了!

忽然,大地在颤抖,那是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声音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恒国的军队竟敢闯入大燕的国境!”

凤歌心里一惊。

自古以来,不管是什么时代,不管是什么国家,一个国家的人擅入另一个国家的国境,都会被视为对主权的挑衅。

而如果擅入者的身份,是身为国家暴力机构的代表士兵,那么这件事就更大了。

凤歌心中一紧,以她看见的北玄营,现在只怕连几个占道经营的小贩都打不过,更何况是直接开战。

在成百上千的火把照耀下,凤歌看见对方阵营森列,大约有五十多人,长枪的枪尖与长刀的刀刃雪亮,反射着红色的火焰,兵戈未动,已是气势迫人。

步兵阵后有一人,高倨马上,看不清脸,他身后的大旗在风中猎猎,上书着斗大的“高”字。

高,那是大燕的国姓,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北边境,为什么又会半夜如此迅速的出现?

凤歌感受到一股阴谋的气息,却又说不上来,毕竟是自家士兵跑出去抓狐狸,才会误闯了对方的国境。

如果燕国人有心借这件事闹一闹,传出去也不算他们不宣而战,反倒是大恒会落他人口实,甚至是笑柄。

为了抓狐狸,搞出了两国之战。

凤歌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外交无小事。”

现在就看对方想要掀出多大的风浪了。

步兵阵从中分开,让出一条路,阵后那人纵马越众而出,北玄营中出来找回士兵的人中,也有一位骑马,看来是在场所有大恒士兵中地位最高的了。

北燕人的身高本就比大恒人的要高出一些,连马都比大恒的马要高大一些,现在两人对视,北燕那人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冷冷吐出几句标准的汉话:“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那位骑士横枪于前,施以军中之礼,十分客气:“大恒国北玄营徐格将军麾下致果校尉,萧燕然。阁下是……”

骑在马上那人没说话,他身旁一个侍卫大声道:“大燕国高玄武亲王在此,还不下马!”

“原来是亲王殿下。”萧燕然翻身下马,上前见礼,却听见对方侍卫大声喝道:“还不跪下。”

身后的大恒国士兵中传出骚动,萧燕然抬手,议论声立止。

只听他抱拳道:“我非燕国臣民,即便是我国陛下的使节行至贵国,朝堂之上,也不行拜礼。不知亲王殿下这个要求,可有依据?”

那侍卫大声道:“大恒士兵持械入我国境,意图侵略我大燕。你若不跪,便是确有此事!”

萧燕然一笑:“私自闯入贵国的士兵,我自会处理。阁下这般攀扯,过度解读,倒像是有心挑拨两国不和。”

“大胆!你敢在亲王面前胡言乱语!”侍卫右手按在刀柄之上,“呛啷”的一声,将腰刀抽出,这一声就好像是个号令,在场所有燕国士兵同时拔刀出鞘,那整齐划一的声音,为军容原本就齐整的燕军更添了几分威慑力。

就连远观的凤歌,心中都不由一震。

萧燕然带出营的士兵只有十余人,由于是出来找人,因此连兵器都没带,连队伍都不是,三三两两分散站着。

可是他们每个人都站得笔直。

就好像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以死相拼。

那个侍卫冷笑:“就凭你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乌合之众,也想与我大燕的霸刀一较高下?”

萧燕然微笑:“忘了向亲王殿下,这些乌合之众,原本都是寒山铁骑的士兵。”

在场的燕国士兵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表情却明明白白的泄露了他们内心的想法。

寒山铁骑,那个在北境的不败神话,当初北燕趁大恒国内局势不稳的时候,偷袭北域防线,却被人数远少于北燕军的寒山铁骑打了个措手不及,小小一座青川城,打了三年都没有打下来。

在北燕军中,有一个传说,寒山铁骑的人都得到了山神与河伯的庇佑。

守城如高山难越,进攻如洪水难防。

虽然如今寒山铁骑的名号已经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但是,当萧燕然轻描淡写提起这四个字的时候,却在每个北燕士兵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每个北燕士兵心中都在想:这些被神灵护佑的人,是自己手中的刀可以对付的吗?

军心竟然被四个字动摇,坐在马上的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也将北燕士兵的紧张压了下去。

一直由侍卫代传话的高玄武说话了:“将擅闯我国国境的人头留下,你们回去,便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说完,侍卫将一柄刀扔了过来,落在萧燕然身边。

那个误入国境的士兵吓得腿发软,一下子没站稳,跪在地上,战栗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杀了他一个,免了两国争端,的确是很省事。

连他自己都想不出来,有什么让自己免死的可能。

萧燕然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把刀,身形微动,好像真的要将那把刀捡起来。

“慢着。”凤歌忍不住大喊一声,走了出去。

林翔宇甚至都来不及捂住她的嘴,在心里直跺脚:“我的大殿下哟,你平时不是很沉得住气吗,怎么这会儿冲动起来了,冲动是魔鬼,冲动有惩罚。”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关林森,关林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他就这么紧紧跟在凤歌后面,如同她强大的靠山,又好像惊涛骇浪中屹立不倒的桅杆。

“算了,舍命陪君子。”林翔宇嘟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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