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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宫内,尔朱皇后从身边嬷嬷那里听得李令月离开后做的事,整个人突然软坐于榻上,提不起劲来。

“还是被月儿发现了。”天子李宪也一脸黯然,“就连月儿也瞒不过,又如何能瞒过太后?”

“瞒不过也要瞒。”尔朱皇后咬牙道。

“如何瞒?”天子站起身往前走出几步,背对着她,突然长叹一口气,“现在想来,当年之事全怪孤王太年轻,意气用事了。”

听言,尔朱皇后倒有些不懂了。她想了想,越想越怀疑心中猜测,不禁抬眸,问:“陛下,您这话是何意啊?”

李宪这才回转身看尔朱皇后。他微皱着眉,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陛下是想说,年轻时不该因为我而屡次违逆太后,终于惹恼了太后,这才造成当年之事吗?”尔朱皇后到底是个聪慧的,只看一眼天子这样的表情,她便确定自己的猜测了。“陛下后悔了吗?独宠于我,陛下后悔了是不是?”

说着,她眼里已噙了泪光。

见她如此楚楚可怜,李宪忙走上前,一把拥她入怀,“婉婉,孤王不是这个意思……独宠于你,孤王从不后悔!”

尔朱皇后拭了拭泪,已平复心中激动的情绪,反而道:“早知当年太后会那样对付我,早知会发生今时之事,年轻那会儿,我宁愿不得陛下宠爱,陛下立妃纳嫔,我都愿意。所以,若是实在瞒不过的话……”

她没有把话说全,只是轻轻推开天子的怀抱,红着眼圈儿望着他,希望他能明白。

“实在瞒不过的话,要怎样?”李宪不是不知她想说什么,但他,却不忍彼此任何一人说出那样的话。

“实在瞒不过,陛下您就向太后示弱吧!”尔朱皇后撇过头去,“陛下您,龙气正盛,现在广纳后宫的话,定能令龙嗣延绵不尽……”

“婉婉,你这说的什么话?!”李宪听了,心如刀绞,“孤王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连你也失去了!”

他重又将她揽进怀里,陷入好一阵沉默。

“陛下心中早有决断,又何必在话头上顾及臣妾的感受?”尔朱皇后笑了一下,“有些话,你要臣妾先开口,那臣妾便先开口。既然臣妾已经开口,那您就不必再与臣妾客气了。”

突如其来的“臣妾”,更是令李宪无地自容。

一直以来,私下里他的婉婉从不向他自称“臣妾”的。这不他还什么也没做,她就与自己计气了吗?所以,她所说的这些,他不能承认!

“还没到那一步!都是婉婉你胡思乱想的。”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孤王已经抛弃过一个孩子,不能再背弃你……你放心,你想的这些事,孤王十几年前不会做,十几年后的今天,更不会做。”

尔朱皇后在他怀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事到如今,有些事,恐怕由不得他们做选择了。

宫外,葛郡侯府。

今日朝堂事发,葛郡侯夫人钱氏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她做了些好吃的点心,怂恿儿子葛郢将撄宁请到了家中用午膳。

用过午膳,她便将撄宁叫到一旁,指了桌上几个食盒子道:“这些待会我派人都帮你拿回去,给营中将士们吃。这个是荷花糕,这个是你爱吃的芙蓉糕,这个是……阿宁,”说着她突然压低了声音,“近来有关太子的那些谣言,可是你散播出去的?”

撄宁噙着笑,点了一下头。

钱氏骇然,脸色也变了变,“这么做,你就不怕……现在,未免太早了些。”

“横竖宫里那几位以为我死了,不会危及于我,您大可放心。”撄宁宽慰一句。

“可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钱氏还是担心,想了想问:“此事一出,你可想过后果?”

“想过的。”撄宁道,“现在是太子想要害我性命,我不得不先发制人。至于后面的事……您就放心吧!我能应付。”

“真能应付得来吗?你还这么年轻……”

“娘,阿宁,你们在说什么?”这时,葛郢推着轮椅进来了。

钱氏忙笑意盈盈迎了过去,告诉他道:“我在跟阿宁说说,这些点心分别都是些什么点心,别叫她弄混了。”

葛郢不禁发笑,“您说了也白说,他那个脑子,哪里记得住?不如在食盒子上贴好字条,这样就便于他辨识了。”

“对啊!”钱氏做出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道,“还是你心细。”

“阿宁,”葛郢看向撄宁,“你随我到书房,我又得了一样好东西,想送给你。”

“好。”撄宁遂作别了钱氏,推着葛郢熟门熟道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钱氏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只觉那就像一副最美的画卷,心中觉得欢喜,又感到遗憾。

撄宁随葛郢一来到书房,葛郢便拉开了桌案下的屉子,拿出了一个价值不菲的锦盒。

“又是什么好东西?”撄宁探着脑袋看。

葛郢和上次一样,将锦盒推至撄宁跟前,要她自己打开。

而打开锦盒的那一刻,撄宁看到其间之物,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把雕工精细镶有金丝玉碎的月牙小刀,大小不过三四寸,由一根金色链子挂着,像是个挂饰。而这把月牙小刀,偏偏跟藏有撄宁身世之谜的那把匕首,尺寸大小、以及做工,都如出一辙!

一把小刀,一把匕首,分明是一对啊。

“你怎么了?”看出撄宁神色不对,葛郢不禁心生疑惑。

撄宁方才反应过来,问:“这把小刀,你从哪里得来的?”

“偶然在一间当铺看到,这才买了回来,想着送你作为防身之用,定然不错。”葛郢说着温和是笑。

撄宁也笑了一下,“你送我的东西,都这么别致又实用。不过,为何每次都想着要我防身用?好像我经常会遇凶险一般。”

“习武之人,又在中垒营做事,涉险总是难免的。”

撄宁遂谢了他的美意,将月牙匕首收进了怀里。

离开葛郡侯府,她让钱氏派的人自行把点心送到中垒营,自己则往仪鸾司走了去。

她的那把匕首,还被她埋藏在仪鸾司,她想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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