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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若没见着骆渊的身影,二话不说就抓住她的手:“院长,骆渊呢?他回来了吗?”

王院长反握住她的手,神情显得略微窘迫,似有难言之隐。

米若更心慌了,忍不住摇了摇王院长的手臂,“院长,您说话啊,骆渊呢?”

王院长叹了一口气,凝眸静静地看着慌乱中的米若,顿上几秒后,才严肃地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是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的,他受了很严重的刀伤,现在还在医院……”

“你说什么?”米若惊呼,全身冒出一股冷汗,“他在哪儿?”

“镇中心医院。”

“我要去看他。”

王院长急忙拉住她的手,“他还没月兑离危险期,不适宜见人,你自己身体也这么虚弱,还是先休息一下再去吧。”

米若对王院长的话充耳不闻,迅速穿上衣服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孤儿院,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镇中心医院。问过护士后,来到骆渊的床前,米若几乎是扑到病床前,脑子嗡地一声,眼前一片漆黑。

骆渊躺在那儿,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暗红色的血迹依旧在透过绷带往外浸透。

他身上如何她看不到,因为严严实实盖着被单。乱七八糟的管子和电线从被单下面伸出来,各种颜色的液体正通过那些透明的管子流进他的身体。

“他伤得很严重,”王院长跟在米若身后走进来,声音里有无以言表的沮丧,“如果不是送来医院及时,他现在可能已经不行了。”

不过,显然他现在的样子也不怎么好。

“米若,到底怎么回事儿?骆老师这么好的人,这是得罪谁了啊?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米若默不作声,脑子里像飞进了一群黄蜂,一直嗡嗡响个不停,眼前除了骆渊紧闭的双眼,只剩下一片空白。

“骆渊。”她单腿跪在床前,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知道他听得到他说话,她贴近他,“骆渊,你能挺过来的,加油,多少坎儿你都过来了,记住,你要活着,听见没有?”

感觉到他的手略动一动,米若连忙伸手紧紧握住。

这时候有护士进来催促,“时间到了,你们走吧,病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需要静养。”

米若只当没听见,凑在他耳边发狠地说:“骆渊,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你活着,这是我欠你的,我会替你找厉焱讨回来!”

他说不出话来,身子轻轻一抖,手指蓦然收紧,猛地睁开眼睛,口型是一个清楚的“不”字,只可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米若摇头,忍了多时的眼泪飞溅而出:“不要担心我,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骆渊的目光凝结在米若的脸上,像关了电源的电视剧屏幕那般渐渐黑了下去,眼中的焦点也消失了。

“骆渊?”

他的头歪向一边。

床头的仪器开始发出尖厉的报警声,护士按着对讲器大叫:“医生!医生!”

王院长和另外两名护士把接近疯狂的米若拖出监护室,她无法反抗三个人的束缚,只能拼命踢他们的小腿:“不要,我不要出去,让我留下来!”

王院长忍着疼用力按住她,“米若,你冷静!”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他推进手术室,两扇大门在她眼前无情地关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许久纹丝不动。

她呆呆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右眼下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动。王院长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米若想对王院长笑笑,却连嘴角都提不起来。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幕,她心里梗得慌,害怕骆渊也如母亲那般离她而去……

四周乱糟糟的,米若的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声音,金属器械的碰撞,医生护士偶尔的谈话,仪器的嘀嘀声……

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她不能理解它们的意思,也懒得去一一辨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内忽然传来某种仪器拉直了的尖叫,米若听到炸了窝一样的嘈杂声,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喊着:“一、二、三……”

然后是连续不断的砰砰声。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如同重锤砸在米若的心脏上。

“天啊!”王院长手中的纸杯落地,咕噜噜滚出去很远,咖啡液泼在地板上,就像干涸的血迹。

“那是什么?”米若隐约觉察到什么,像是为了确定答案一般问道。

“……是电击,他们在做电击。”

王院长的话一个一个地进入米若的耳朵里,却像是雨点打在油布伞上,砰砰响着,四处迸溅。

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有亦或,她不想弄懂……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一名男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严肃而又冷漠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没能度过危险期,请家属节哀顺变。”

“不,我不相信!我要进去把他叫醒!”

医生一把将她拽住,“对不起,我们不能让你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我是他……”蓦地,她哽住,突然就接不上话来。

是啊,她不是骆渊的谁,连做他妻子的资格都没有。

王院长走来将她扶住,“米若,你冷静一点,医生已经尽力了,骆渊他……他死了。”王院长也没能把持得住,自己也泣不成声起来。

‘死’这个字眼,无疑是刺耳的。

米若的神情在瞬间凝固,目光片刻变得呆滞,“不……不可能!不可能!骆渊他怎么会死?不可能……医生,你骗我的!你骗我!”

她奋力地捶打面前的人,无论是谁来劝,她见人就打,情绪在瞬间失控。

恍惚中,有人出现在她面前,米若抬起头来一看,竟然是厉焱。她气极了,他竟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是他害死了骆渊,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

“你这个杀人犯!恶魔!”米若冲过去,一把揪住厉焱的衣领,一边捶打一边泣不成声。

有人过来拉住她,是警察和古博。

“米小姐,请你冷静一下,我们警方已经排除了厉先生的嫌疑,他是来协助我们调查的。”

米若楞了一下,这怎么可能?

她怀疑地瞪向厉焱,手指着他的脸忿忿然骂道:“他说谎!凶手一定是他,你们真的有仔细调查吗过他?那天他明明来过我和骆渊的婚礼现场,他还说过威胁我和骆渊的话……”

厉焱一脸苦色,古博从人群中站出来,悄悄对米若说道:“米若,你确实冤枉厉焱了,骆渊被害的时候,厉焱也在医院,他被人发现晕倒在安昕镇的柳湖边。”

一边的警察点了点,证实了古博的话,米若再次懵了。

这怎么可能?凶手不是厉焱,那又会是谁?除了厉焱,米若想不出像骆渊这样善良温和的人,会和谁结下仇恨,以至于对方非要害死他不可?

厉焱不忍心见到她那副悲痛欲绝的样子,这样的噩耗,她的确需要时间去消化和吸收。别说是她,就连他自己,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大吃了一惊。

他叹了口气,走来把她拥在怀里。米若心里有恨,却又不知该去恨谁,于是发泄似地往外推他。

周遭人来人往,米若不情愿被他抱,厉焱不好再坚持,却不走远,只是站在她面前。

米若从推他的第一下开始忽然就爆发了,咬着牙不出声,一下接一下地推,只是推。这种推拒最后演变成挣扎和捶打。

厉焱再次忍住了,也不劝,任由她发泄个够。

可米若依旧觉得不解气,突然间,她停止了打闹,侧过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院,并朝着医院外的柏油马路跑出去……

母亲去世,现在连骆渊也死了,那她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不如一同与他们去死!

厉焱大骇,迅速跟在她后面追上去,米若还差一步跳出人行道时,他将她抱住了。他紧紧地环住她的身子,任凭她的双腿如何踢打都不放手。

“米若,你冷静点!不要犯傻行不行?!”

“你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如果不是因为我,骆渊他怎么会死?你松手啊!”米若斩钉截铁地说道,全力地扭动着身体,用力地去掰厉焱环住她腰际的双手,“你放开我……放开我!让我随他去!”

米若的悲痛欲绝,刺痛了厉焱的眼球。他的米若,他的女人,怎么可能如此在乎骆渊,竟然愿意为他去死?

厉焱心里有些发凉。

他死死地禁锢着米若,强行将她的身体扭转了过来,逼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米若,你冷静点儿!不要这么傻,你的生命就这么轻贱吗,动不动就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寻死?”

“啪!”

或许是击昏了头,米若甩手就是一耳光,重重地抽打在厉焱的俊脸上,阻止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不懂!根本就不懂!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她冲着厉焱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够了!”厉焱厉声呵斥道,“米若,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骆渊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吗?你以为,他真的希望你为了他去寻死吗?清醒清醒吧,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最不幸!”

米若愣住了,瞳孔再放大,发颤,双唇抖动着。

良久,越积越多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刷刷掉落下来,米若失声哽咽起来。

见到她那副悲戚无助的样子,厉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黑眸一敛,静静地凝望着米若,说道:“或许你不相信,但是骆渊的死,我一定会替你查个水落石出!”

厉焱说的是实话,这件事发生后,他立刻打电话让古博赶来安昕镇,目的就是为了结合两个人的力量,尽快地查处这件事情的真相。

回孤儿院的路上,米若的双手,一直紧紧地互握着。不算长的指甲,嵌入到皮肤里,掐出一个个血痕斑斑的印记。

厉焱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他的大手覆盖在米若的小手上,静静地陪着她,阻止她进一步虐待自己的身体。

米若虽然也没说话,可是一想到骆渊,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她把外套抱紧在胸前,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回到孤儿院时已是傍晚了,米若没有吃午饭,可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饿。厉焱拉着她去吃饭,可她摇了摇头,说不想吃,然后昏沉沉地进屋,竟然一头栽倒在床上。

全世界瞬间黑暗,无须她再面对。

窗外的蓝天蓝得透彻,淡薄如丝絮的云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在这个秋季难得见到这样的好天气。

然而屋里的人,却不因为这样的好天气感觉到愉悦,反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抑。

床上的人儿静美地躺着,毫无生息,一滴一滴的透明液体缓缓地透过输液管流进她的体内。

厉焱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沉思着什么。这时候古博悄悄地走进来,说道:“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我们是不是该把事情真相告诉她……”

“暂时还不行!”古博的话未完,厉焱立刻出声打断,“下一步的计划里还需要她的配合,如果告诉她骆渊没死,一定会被对方识破的。”

古博皱了皱眉头,“话虽没错,可是这样不要紧吗?我担心她承受不了多久。”

厉焱当然明白,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就抓不到真凶。

沉吟片刻,他又说:“要不,拜托你老婆过来陪陪米若,如何?”

古博点了点头,“也好,我打电话给温婉安排一下。”话落,他步出病房去给温婉打电话。

于是,屋内就剩下厉焱一个人呆在病床前看着米若。

医生告诉厉焱,米若的病情很严重。

从入院开始她就昏迷低烧,掉了一夜药水热度也不退,连续二十四个小时没睁过眼,只是嘴里不停发出模糊的呓语。

却又找不到具体的病兆,只能确定是肺炎。

后来,她好些了,但仍旧无法起床,全身没一处正常的地方,扁桃体、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气管都开始肿痛,连吞咽口水都困难,声带完全失声,要什么不要什么,完全不能用语言表达。

没料想,热度退后转成伤风,米若开始眼泪鼻涕一起来,身上还发起了大片的红疹,甚至连胃也变得神经性絮乱,不吃就痛,一吃就吐,完全无法进食,只能靠输液维生,双手双背全是针眼。

过了一周,她的病情才趋于稳定,医生说之所以会这么严重,极有可能是因为她丧失了生存希望,身体排斥药物作用,才导致病情一度发展到不可遏制的地步。

连厉焱也吓坏了。

他每天都守在米若的病床前,反复摩挲着她的手,即使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他也不愿意合眼。有好几次,都是古博找护士把他拖走,他才肯稍稍的休息一会儿,但第二天一定又会早早地来到病房看望米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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