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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都是活泼的,突然间这样安静的躺着,他真的很不适应。

想叫醒他,陪自己说说话,哪怕是一句也可以。

上次谈心,好像还是昨天一样,他对自己说的话,音犹在耳,可是,再见他时,他却躺在这里,气若游丝。

缓缓抬手,抚向他浓浓的眉,可手指刚碰触到他的肌肤,便痛到了心里,像一根极细而又极长的针,从指尖纵穿心脏,瞬间锥心。

是凉的,他的身体为什么是凉的?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刚才还是热的。

祈冽一把撕掉氧气罩,探他的鼻息。

不可能,不会的,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随机的医生护士见状上前阻止他的举动,却被他大力的推开,双手用力摁压在他的胸口上,一下,两下,三下……

不要死,我命令你,不要死!

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可是,任凭他怎么用力,躺在那里的人仍旧没有半点回应,静到让他害怕。

是,他怕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怕过,浑身颤栗,后背生寒,最后,他绝望了,无力地跌坐到地面上,机舱地面很凉,可远不比他的心里,寒冰彻骨。

不能接受,他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连声招呼都不跟他打,就走了。

小时候,不管他接受什么训练任务,为了不让自己担心,都会跟他说一声的,甚至到后来大家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工作和圈子,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过,直到兰珊出现后他打算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时,也找了个理由说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让自己打扰他,他虽然没说,可他明白,他心里有多苦。

他什么事都会告诉自己,从不允许自己无缘无故消失,可现在,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对自己说,就这样,去了。

去了……

祈冽轻轻地抱起他,拥在怀里,轻轻地摇着,摇着,像小时候陪他睡觉一样。

“chl,我来了……”

一滴泪水滴落到怀中人的睫毛上,滞留了一会儿,然后沿着他的脸颊,慢慢地向上滑落,分不清是他在哭,还是怀里的人在哭。

“不要睡了,起来陪我说说话,好不好?你这样躺着太不符合你个性了,我不习惯呢。”祈冽话语好轻,好淡,可泪水却一滴连着一滴,最后泛滥成灾,溅湿了怀中人的脸颊。

“还记得吗,小时候……我经常这样哄着你睡觉,你虽然只比我小几个月,可你胆子小,又常被……大师哥欺负,所以总害怕一个人睡觉,你说……只要我陪着你睡,你才安心,你发现没有,自那以后,我便每天都陪你睡觉……

“还有一次,我差点掉下蛇骷,被毒蛇咬伤,是你一口一口将毒汁吸出,你说……你说以后再敢受伤的话,你就杀了我,于是,自那以后,我便小心地防着,不让自己受伤,不是怕死,而是怕你伤心……

“那一次,我闯了祸,师父很生气,罚我去雨中跪着,那天的雨好大啊,好像要将那座小岛淹没了似的,大雨刀子一样割在我身上,好冷啊,就像现在一样,可是,你出现了,你说师父还没消气,便陪我一起跪了下去,怎么赶你都不走,我一怒之下,打了你一巴掌,你不但没生气,反倒笑了,你知道吗,有你陪着,我的心好暖……”

祈冽抬头望了望窗外,医院的路好长,飞了这么久也没有着陆的迹象。

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为他传输着体温,“那天,我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我看到了你眼中的痛,可你笑着说,好啊,那就赶紧造出个小人出来,让我蹂躏,可是,从那以后,你就不再给我打电话报平安了……你知道吗,那时候的我,突然间好失落……”

也好难过。

“菲律宾偷血钻时,我不小心中了毒……是你救了我,我都知道……我怎能不知道……chl……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你躲得我更远了……连说声谢谢的机会都不给我……”

祈冽已泣不成声,勉强将一句话说完。

机舱里的几名小护士开始时还劝他放下伤员,可听着听着,便不再劝了,在他一句一句的回忆里,默默为这两个人落泪。

“chl,你醒醒,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呢。”

祈冽双眼已经模糊,抱着他,不停地摇着,“等你醒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在一起,好不好?拜托你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

他没有哭出声音,只是这样默默地流泪,脸颊因为隐忍的悲痛,剧烈地颤抖着,胸口压抑的快要爆开,哽在喉咙口,闷闷的疼。

chl,拜托,不要让我这么疼好不好?

突然,手臂一滞,一只带着血水的手略过他的手臂,缓缓地伸向他的脸,祈冽身体一僵,倏地止了泪,看向了这只手,目光慢慢移向怀中的人,最后,对上了那双灿若群星的瞳眸,喜极而泣。

他还活着?!还活着!

紧紧地拥住他,握住他的手,敷在自己的脸上,“谢谢,chl,谢谢你……”

“你,来了……”

心脏骤然抽痛,整颗心脏抽成了一团,“嗯,我来了。”

chl的手仍旧是凉的,轻轻地,抚向了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眉毛……最后,笑了,笑得惨白却绚烂。

“你哭了?”

祈冽摇头,“我怎么会哭,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我这是高兴。”

“你的女儿……叫思思。”chl疲惫地弯起了嘴角,“她长得很漂亮,像你。”

他重重点头,一滴泪水没出息的落到chl的手心里,“你快点好起来,她还等着被你蹂躏呢。”

“祈冽,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chl的声音好轻,轻到让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说,他听到了。

“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呢,等你好了,我再慢慢说给你听,我们俩把酒言欢,说他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chl眸光婉若清扬,似一颗黑水银,流光盈波,深深地望着他,“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又要离……开你很长一段时间了噗……”

一口鲜血溢出嘴角,慢慢地,越来越多,祈冽慌张地替他擦试着,可血却好像永远也流不完,他的肩膀剧烈地颤动起来,泪水扑簌簌,你断线的雨幕,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将他掩埋。

“祈冽,不要哭……”chl轻轻抬手,擦掉他的泪水,挤出了一个笑容,“我还是……喜欢你笑的样子,很帅……”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医院马上就到了,留点力气知道不知道?”祈冽眉头深蹙,胸口像被撕裂一般,漫无边际的痛楚将他包围,每一寸肌肤都在抽搐着,好疼。

“祈冽……”

“嗯?”

“祈冽……”

“嗯。”

“祈冽……”

“我在。”

“我最喜欢……的名字。”

“我知道。”

血仍在向外流,似是要将他瘦弱的身躯抽干,不流光最后一滴不算止,而祈冽的心也随着他生命的一点一点的月兑离,而慢慢死去。

“祈冽……我再跟……你打声……招呼……”

“什么?”

“再……见了……”

chl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这三个字,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那个见字渐渐地消失在了他的唇齿中。

瘦若嶙峋的手轻轻的,从他的掌中滑落,软软地落到床边,眼中璀璨的星幕渐渐失去了光彩,缓缓的闭上,直到最后,再无半点声息。

再也听不到chl的心跳声,包括他的。

世界从此静止,只有他跟他,他轻轻地抱住他,无声地抽泣。

chl,再见了……

还有,原谅我……

有人上前来试图拉开他,他已经没了知觉,有人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放在他眼前,他也已经看不见,有人问那是什么东西,他也好像失去了听觉,感觉不到,看不到,听不到。

耳边只有那句,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

再见了,我的爱。

卡尔斯在吃了米夜那一拳之后,就好似长了心眼,无论他们怎么围攻,都没再让他们靠近他的身后,师承天已经受了他几拳,胳膊和腿上均被卡尔斯的铁爪勾出了血痕,凌峰更不用说,身上各处都挂了伤,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米夜胸前的黑衬衣已被卡尔斯抓破,露出健硕的胸肌,亦有两道血痕流下了血丝,他能感受到体内的毒素正一点点向内脏侵入,疼痛难忍,拳脚的力度自然也小了不少。

忽然,他眸光一闪,脚步移动,身形划出一道黑影,纵身跃起,双脚蹬上了卡尔斯旁边的墙壁,脚下未停,借助惯性的冲力向上蹬了几步,身体纵翻,跃到他的身后,卡尔斯意识到不妙,急转身面向他,不让米夜有袭击自己后背的机会,同时伸手接住米夜挥过来的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师承天瞅准机会,掌中聚力,光速袭向卡尔斯暴露出来的后背,掌中蓄积了十成的力道,双拳又快又狠地分别击向了他的肩胛骨和脊柱上。

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快如闪电,动如月兑兔。

卡尔斯本想去握住米夜的拳头,最后不但握了个空,反而背后遭到重击,身体被迫后前趴去,同时,只听咔嚓两声脆响,卡尔斯脊椎骨断裂,重重地趴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师承天怒目而视,“卡洛,快交出解药!”

卡尔斯嘴角溢出了血,翻过身来,扬手指了指北面坍塌的盆地,笑道:“看到了没有,解药原本是有了,可现在……这可是你们自找的哈哈哈!”

解药埋在了地下?!

嘭嘭嘭——!

接连三枪响起,均打在了卡尔斯的胸口,卡尔斯一个不防,中了枪,将目光对准童佳,嘴边却突然笑了起来,“啊,我终于想起来了,你是我的001!”

童佳一怔,“闭嘴,谁是你的001!”

“哈哈哈,米夜,没想到吧,到最后还是我赢了你!”

“你给我闭嘴——!”

嘭嘭嘭——!

又是三枪响起,适时打断了卡尔斯的狂笑,随着枪声响起,从窗外一架直升机中跳下一个人来,直接从窗口跃了进来,手中握着一把奇怪的短枪,犹如神降临:“卡洛,你的死期到了!”

后面的三枪,来自于这个人。

众人一见,齐声惊道:“苏子维?!”

师承天没好气,“你怎么才来?!”

苏子维脸上有明显的疲惫,笑了笑,“知道从佛罗伦萨到无影岛,再从无影岛到这里有多远么?这已经是极速了。”

米夜一怔,他去无影岛做什么?难道师父也知道了?

卡尔斯的脸突然间扭曲起来,猛地低头望向胸口中枪的地方,一声惊呼:“这,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一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三枚子弹并没有像其它子弹一样弹开,而是死死地吸在了他的身上,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腐蚀卡尔斯的身体,就算卡尔斯将它们撕了下去,仍阻止不了它们的腐蚀速度。

苏子维淡笑一声,“这世间万物均有相生相克之物,你自以为有了这副钢铁之躯就能所向披靡了,告诉你吧,这可是我专程去师父那儿取的蚀甲水。”

卡尔斯怒然一喝,手爪勾拳,便要起身袭击苏子维,却发现手脚都已经不能再动弹,低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半边钢铁身子几乎快被腐蚀完了,并且正在侵向左半边身体。

“师父?你是什么人?!”

苏子维走到他面前,脸上仍是俊雅的笑,“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别以为师父常年足不出岛便什么都不知道,他老人家信息可灵着呢,这个蚀甲水就是他老人家专门为你研制的,用稀硫酸加入高浓度化骨水合配而成,任你有再强大的钢铁之躯都会瞬间化为乌有。”

苏子维说话间,卡尔斯的手脚已被腐蚀了大半,他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却没有半点应对之策,只能发出一声声恐惧而愤怒地吼声。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会这样对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师承天一声冷哼,“多行不义必自毙,要怪就怪你心术不正,嫉才妒能,怨不得别人。”

童佳被卡尔斯的惨样子吓坏了,从没想过一个庞大的身躯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腐蚀殆尽,她眼眸一凛,举起手中的沙漠之鹰,眼含憎恨,对准这个曾让她无比恐惧的噩梦,射出了一枚子弹,子弹发出一声金属锐响,带起一股热风,射进了失去钢甲护身的心脏。

他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手里。

这枚子弹不偏不倚,嵌入卡尔斯的心脏,卡尔斯的最后一声低吼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渐渐地,就连那双淡绿色的眼睛也融进了一滩污水中,除了一室的腐烂恶臭外,再没留下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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