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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栖霜不客气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发言,道:“修界的事,自有修士来管,凡人少添乱,拿开你的剪刀,麻溜滚。”

明子虚撑着床起身,道:“一个没有法力的修士算什么修士?”

水栖霜不及疑惑他如何知晓,反驳道:“哪有?修士并不是仅仅以法力……”她话音未落,明子虚便径直拿出了那枚令牌,宝物指引入梦,她只及抓了仙剑,转瞬被明子虚拉着再次跌进了沈少爷梦里。

依旧是沈府,不同于那日的祥和宁静,一路上的仆婢们行色匆匆,对水栖霜和明子虚仿佛都没见着似的。水栖霜觉得这些人不如那日梦中的沈诗丞灵动,但念及沈少爷对妹子的了解自然比对仆婢了解多,因而梦中仆婢都宛如木头人一般,妹妹却与现实如出一辙,倒也没甚稀奇的。

她正想跟着去,头皮又是一痛,却原来,头发还是连在一起的。她白了明子虚一眼,一剑削去了一小片发丝,手起剑落,干脆利落。明子虚忽然心有所感,也随之剪去那结成死结的发丝。

然后他小心将那一绺头发收好。水栖霜看了一眼,心里模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总归不是魔门巫道修者,让他拿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懒得讨要。

她看了看两人凌乱的头发,随手模了两根发簪出来,抵了一根给明子虚:“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你自个儿扎上吧。”

随即她一面绾了个简单发髻,一面埋怨道:“还有,幸好我没打算睡,要不然你这么拉我过来,要是只穿中衣出来,岂不丢死人了。”

明子虚接了木簪,含笑道:“你再不跟去看看,人都要走光了。”

水栖霜闻言,连忙跟上了众人脚步,一路尾随来到了一处小池,池中水平如镜,池中小荷初生,碧叶多如尖尖小角,正生机勃勃。而池边一点血迹和大片水渍、忙碌而神色惊惶的仆婢,却为这景致平添了几分不祥。

水栖霜面露疑惑,想抓个仆婢问话,却没一个人理她。只听有人哭叫道:“夫人、夫人——她流了好多血,裙子都被血浸湿了!”

“快去请大夫,还有少爷!”

明子虚闻言,道:“我们似乎是,到了弟妹落水那一日。”

水栖霜一怔,随即想到梦境变化万千,时间错乱颠倒,全随梦境主人的心意变化。不过既然到了这个时间点,那她推测的沈少爷的下落,恐怕就没有用了。不过这个时间点,沈少爷应当是在沈府之中的。

“你——去复礼院找少爷,快去!”

水栖霜两人闻言,忙跟着被指派的小厮一道前去,寻沈少爷所在。绕过好几条回廊,正到复礼院前,小厮竟没了踪影。

水栖霜正要推门,忽似想到些什么,转身道:“你先出去——从梦里出去。”

“明某要亲手带出表弟。”明子虚丝毫不退让。

水栖霜陡然提高了声气:“我知道你有些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小伎俩,但是里面,非常危险。这里,是不属于你的世界!”

明子虚沉默,水栖霜却看得出来,他并非是无言以对,而是越发坚定了信心。她翕动着唇,终吐出一句:“冥顽不灵!”

她轻巧拂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法力施了定身术——只够定住人一时三刻。她丢了三枚符箓给他防身,随后推门而入,将明子虚扔在了外头。

明子虚深深看了她离去的背影一眼,又将目光落到冰霜符箓上,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水栖霜入院之后,其中既不是人间陈设,也不见沈少爷的踪迹。整个院内,都是一片修罗地狱!

满院里,长了大片的铁树,树上一根根树枝全是极长的利刃,刚直尖利,泛着森寒的金属光芒,令人见了不寒而栗。一根根利刃上挂满了哀嚎的鬼魅,鬼卒们在此游荡逡巡,甚而鬼卒手拿尖刺,飞于枝头,扒开了鬼魅的嘴,用尖刺刺向鲜红柔软的舌头。

水栖霜心中一阵恶心,她无视了其他梦境幻化的人物,飞身直上一枝头,径直寻找到此处唯一的鬼魅。那是个女子,虽然如今满嘴血污,神情憔悴,却也不难看出她原本样貌清丽,她甚至与沈少女乃女乃有三分相似。

水栖霜猜,她便是那位传说中的戏子了。

“姑娘是鬼。”

女子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姑娘既然看出来了,何必还要问?”

水栖霜看了看这一片虚假的地府:“你既是鬼,为何要待在这里?”

“鬼,待在地狱,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戏子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水栖霜听见这哀怨的声音浑身一抖,她撇了撇嘴,有些好笑,心道:罪魁祸首就是您老人家,还有脸在这儿一个劲儿哀怨煽情,也入戏忒深了,不愧是专业的。她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你们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都听了千八百回了。我如今只想知道,沈少爷在哪儿?”

戏子颤声道:“奴在这儿日日受苦,怎么会知晓沈郎下落?也不知沈郎被关到何处受苦……”

水栖霜挑眉:“姑娘你若不知,谁还会知晓?”

戏子面上闪过一抹怨毒之色,恨声道:“是你口中,沈少女乃女乃那个毒妇,孙玉娘!是她,若不是她阻挠我进门,若不是她要拆散我和沈郎,事情……”

她低低呜咽:“事情怎么会闹到如今这般的地步?奴是戏子,下九流出身的戏子,奴配不上沈郎,可是奴不奢求成为沈郎的妻,她怎么就,容不下奴呢?她怎么就妒恨奴,死了也不放过奴和沈郎,要将奴和沈郎拖到这个地方!她觉得奴拆散了她的姻缘,将奴关在这铁树地狱,而沈郎,却不知在那一层受苦!”

水栖霜看了她这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淡淡道:“姑娘这话说反了吧?”

戏子低低道:“你疑我?”

水栖霜轻笑道:“我想,姑娘大概是忘了一件事,这里可不是什么玉娘弄出来的地方,这可不就是你家沈郎的梦么?”

戏子面色煞白,尖声道:“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水栖霜淡淡道,她看着戏子惊恐扭曲的面庞,忽然感到可悲和怜悯,“人的梦境最能表达出人的**。他对你和少女乃女乃如何,已经很明显了……”

戏子道:“不不,他从来没有爱过那个毒妇!他……他自来只喜欢我一人。”

水栖霜懒于和这自欺欺人的姑娘讨论这些细枝末节,她基本理清来龙去脉,见她如今反应,更确定了自己猜测。沈少爷根本就是喜欢沈少女乃女乃,所以才会梦见他为了救少女乃女乃而死,少女乃女乃和孩子好生活着。而他觉得戏子害了他们的感情,害了少女乃女乃的性命,害了他们孩儿的性命,便应当下地狱……

不过他中途究竟喜没喜欢过戏子,她便不清楚了。更何况这戏子最初对沈少爷,也只是利用,手段肯定是施了几分。

而那几块儿沈家传家的石头,水栖霜后来又问过沈老爷,确定是件五行俱全的奇物。铁定是有人指使了这戏子,替他拿走了这东西。

水栖霜颇为焦躁地踱着步子:“你引沈少爷入梦的?我告诉你,有人要你收集石头,要人引他入梦,那都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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