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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子虚面不改色道:“我问你嫂嫂,一时口误罢了。”

沈诗丞这才释然,笑道:“嫂嫂照顾完囡囡要理账呢,表哥要见嫂嫂,我去跟嫂嫂一声就是了。”

明子虚点头,沈诗丞偷偷瞄了水栖霜一眼,期期艾艾道:“对了,表哥……这个……这姑娘……她……”

明子虚一搂水栖霜腰肢,笑眯眯道:“她?她是我丫鬟。”水栖霜气得踢了他一脚,那点力气全然不被明子虚放在眼里。想要挣月兑吧,又被铁臂箍得牢实。明子虚凑在她耳边低语,水栖霜白了他一眼,这才放弃抵抗。

沈诗丞没有在意水栖霜的异常,她面色忽变得惊惶,颤巍巍道:“表哥,你……不要在嫂嫂面前提这茬。千万,记住。”

明子虚淡淡应了一声,沈诗丞反复确认,叹了口气才领着丫头走了。明子虚松开水栖霜,水栖霜挑眉:“发现了什么?”

明子虚道:“再去看看这位沈家主母,才知道。”

“下次少动手动脚的。”水栖霜忽然将眼睛眯做一线,冷冷道,“否则……”

“喂喂喂——叫你不要动手动脚,脸脸脸……不是面团,不要乱揉!”

水栖霜自觉丢人丢到家了。她堂堂一个剑修,引元气入体,洗经伐髓,加之习练了剑术,体质远胜于常人。别说一个成年男子,就是五六个都不一定制得住她。这明子虚一看就是从没练过武的文弱书生,根器也不算很好,居然能制住她?

被明子虚揉得龇牙咧嘴的水栖霜愤愤发誓:等她出了秘境返回昆仑,定要去炼体,纵然不动用何术法,也要揍得这明子虚满地找牙。

明子虚毫不在意女修杀人般的目光和辛苦的反抗,他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打闹间……不,水栖霜打、水栖霜闹、明子虚捏着折扇看耍猴的期间,丫鬟知会了二人,少女乃女乃一切备妥,邀明子虚去正厅。

两人这才各自整理妥当。明子虚一马当先,栖霜手心暗扣了三枚含诛邪破幻的冰封符箓、稍稍落后了明子虚半步,严阵以待,前去见那位沈诗丞口中嫂嫂。

待得两人入厅,便见一端正妇人正踞厅中。其眉如黛,眼如杏,温柔娴静,端得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般温良模样,却骗不了水栖霜的眼睛。她一眼就认出,这是个——鬼物!

她不由稍微捏紧了掌中的符箓,明子虚却恰恰挡在了沈少女乃女乃和她之间。水栖霜暗自皱眉,却终将符箓塞回袖中。

沈少女乃女乃如同普通的好客女主人一般,埋怨自己道:“表哥来府上,也不说一声,我忙于照顾我家丫头,竟没有相迎,实在是罪过。”

明子虚道:“这不,表弟的忌日快到了,明某是特意赶来来祭奠表弟的。”

水栖霜挑眉,他何时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又是他表弟的忌日了?

明子虚仿佛看穿她心思,安抚一笑。

沈少女乃女乃眼神一暗,道:“是了,三月十五,便要到了。”

明子虚点头,又与沈少女乃女乃寒暄了几句,便随意寻了借口离开。明子虚面色冷了下来:“走,咱们去找诗丞。”

水栖霜知道他比自己明白更多沈家之事,但她也不愿糊里糊涂地,她问明子虚,明子虚沉吟了片刻,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沈少爷和沈少女乃女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老爷也有心做成这桩亲事。哪知这沈少爷刚和少女乃女乃如胶似漆,还没等人进门,便转脸痴恋上了府中一个戏子。这也就罢了,他养通房养外室,他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沈少爷偏不,偷偷将戏子纳入府中当侍婢。沈少女乃女乃进门,沈少爷就把戏子塞给她当丫鬟。过了几日又寻由头纳为妾室。他依旧视戏子如珠如宝,还因为这戏子好把玩奇石,沈少爷还将家中珍传的传家之宝都偷来给她赏玩,沈老爷知晓后大怒,差点没打断少爷的腿。原本那石头有五块,沈老爷找人追回的时候就拿回来了一块儿。气得沈老爷把戏子也给收拾了个半死。

据说在今年三月,少女乃女乃与那戏子起了争执,少女乃女乃大动肝火,月复中三个月的女婴流产,少女乃女乃因保养不得当,郁郁而终。同月,那戏子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去世,而四月初,沈少爷便开始精神恍惚,后来一睡不醒。

水栖霜听得若有所思:“所以沈小姐口中,恨极了你们家的,究竟是那戏子,还是……沈少女乃女乃?抑或……两位都是?还有,梦外,少女乃女乃和戏子死了,沈少爷卧床未死。而梦里,沈少爷死了,戏子不知所踪,少女乃女乃却活得好好的,还有她家丫头……那个流产的女婴?”

明子虚漫不经心道:“那就要看看,表弟的‘死因’如何了。”

至于他表弟的“死因”,显然明子虚是指望从倾慕他的单纯小表妹身上取得了。水栖霜一面唾弃明子虚表面上道貌岸然,却不惜利用小丫头的信任达成目的,一面又觉得这是沈少爷的梦,稍稍出卖点节操换取沈少爷的线索也挺值。

然后明子虚道:“我待会儿说什么,你都别说话,只管配合我,点头摇头就是了。”

水栖霜一脸茫然地点头。明子虚拉着她快步走去,寻着沈诗丞,指着水栖霜,面不红气不喘,冷声道:“你嫂嫂可真有意思,她自己约束不住侍婢爬床,便看人人的婢女都讨嫌吗?”

沈诗丞一脸茫然:“不是,表哥,你说嫂嫂她,怎么了?”

明子虚手抚上水栖霜白白女敕女敕的左颊,冷笑道:“这么大的巴掌印,你没看清?”

沈诗丞想说脸挺白的,脸上那一点酡红像是被掐出来的,巴掌印真没看见。但自家表哥气势汹汹的模样,她缩了缩脑袋,委屈道:“我都说了不要在嫂嫂面前暴露你们俩的关系,你不听……”

水栖霜:……

这人无耻得和叶情如出一辙。莫非这就是师尊她老人家平日常教导的,有羞耻心者都有各自的羞耻心,而无耻之徒都是一般无耻。

她皱眉,看着明子虚一脸正气道:“你这是怪我了?”

沈诗丞连忙摆手,语无伦次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水栖霜很想揭掉明子虚的画皮,但是看沈诗丞竹筒倒豆子地将他们想打听的消息全说出来了,她暂时忍下了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

“嫂嫂她……够苦了。”

“表哥你不要气嘛。那侍婢确实是个祸害,她成为大哥的妾室之后,就鼓动哥哥休妻,扶正她,她也不想想自个儿一个戏子出身……幸好哥哥没听她的胡诌!哼!”

沈诗丞娇哼一声之后,脸色又跨下来了:“之后那个丫头竟然还生了要害嫂嫂月复中囡囡的心思……你可别跟旁人说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咱对外说大哥是失足落水,其实……”

她余光瞥了一眼水栖霜,水栖霜毫无退让之意,梦中情形多变,她一退,便可能与明子虚失散。明子虚道:“自己人,你说吧。”

沈诗丞努了努嘴,有些不甘,终道:“其实大哥他,是因为要救大嫂,抓着那戏子不放,两人挣扎间,溺毙的。”

她这句话说完,身边景象陡然如镜子被摔碎了一般,水栖霜面色一变,抓着明子虚手腕道:“走!”

她胸口的白石之中,透露出一缕森然煞气,水栖霜惊喜地发现,因为这一缕煞气,冲破了一点法则对她法力的压制,那压制如同了撕开了一道口子的膜,她可以接着膜损伤的那一处,调用少部分自家法力。

这正是先前沈老爷承诺要送的白石,被水栖霜讨来,沈老爷思忖她有大本领,自能救活儿子,白石也要送她,她若没甚本领救不活儿子,白石在房间之内,也不会被她藏到哪儿去。

在回归现实的一刹那,水栖霜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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