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左右为难。
谁知道自个就办了这么一次糊涂事呢？
他疼爱刘髆，也疼爱刘进。
都不愿意让他们伤心。
霍绾君虽然比起小时候美貌了不少，但怎么也不至于有能让皇子和皇孙争夺的本事。
怎么突然就成了个香饽饽了？！
什么样的红颜都能成为祸水。
刘进上前哀恳地道：“孙儿对霍娘子早已经情根深重，霍娘子也发下誓言非孙儿不嫁，五叔刚刚封了王，王妃还没有定下来，就要夺孙儿看上的小娘子。皇祖父，孙儿不服。”
这打的是哀情牌，将刘彻乱点鸳鸯谱的过错全都推到了刘髆的身上。
刘髆若是辩解，刘进就会要求让霍娘子上殿。
这样一来，刘髆必输无疑。
刘髆的内心翻腾，恨不得将刘进按在地上暴打一顿。
他喜欢霍姐姐这么多年，凭什么大侄子就能得到非他不嫁的誓言？
这个誓言不该是霍姐姐和他之间的吗？
他就是忙着分府的事情，就让刘进钻了空子。
刘彻有些头疼。
刘进伏在刘彻的膝头上说，“若是别的，孙儿礼让叔叔也能放弃，但是孙儿不喜，独爱霍娘子，到现在屋里人还没有一个，甚至……”
说到此处，刘进的脸一红，像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但又强迫自己说出：“孙儿只有和霍娘子在一处，才能生儿育女。”
刘髆气得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刘彻的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皱。
“来人，去唤霍娘子上殿。”
这是什么跟什么？
他倒要看看霍绾君给他的儿孙们下了什么药。
当利公主上前搀扶住刘彻的身子，对着刘进和刘髆说：“瞧你们将父皇气得，昌邑王和皇孙不如出去转转，等到霍娘子来了再说……”
一边又小声说：“父皇，让女儿在这里陪着，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娘子迷住了刘家的两个男人。”
刘彻没出声。
算是默认了大女儿的说法。
刘进和刘髆两人梗着脖子退到了偏殿。
偏殿的家人子们都轻巧地不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惹了两人的火。
刘髆双唇紧紧抿在一处，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睛射出仇恨的目光，紧盯着刘进。
刘进的脸上到看不出什么来，站在偏殿靠窗的位置，挺拔细瘦的身影散发出浓浓的戾气。
他们叔侄二人，今生都不会忘了这一日，这一幕。
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听到了殿里一阵嘈杂。
他们都知道，霍绾君来了。
刘髆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果然在殿外看到了穿着一身素色的霍绾君。
这么久没有见，霍绾君的身形瘦削了不少。
毕竟是在孝期，不能吃荤腥。
但好在她的气色还不错，明媚的眼睛里依旧是满满的暖色，让人一见就心生亲喜之意。
“霍姐姐……”
刘髆扑过来，拉着霍绾君的手说，“霍姐姐，若是待会父皇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妾侍，你一定要答应，我会保证一辈子对你好，永远不会辜负你……”
霍绾君并不知道为什么被唤到殿上来。
听了这句话，就是一惊，下意识地就要抽回她的手。
刘髆紧握住不放，“霍姐姐，我长这么大，就一直想要娶霍姐姐，虽然不能给霍姐姐王妃的位置，但我可以保证……”
霍绾君的手被刘进猛地拉了过去。
“你保证什么？她是我的，她已经和我立下了誓言，也收下了我的定情信物。”
刘髆跺足。
“你这个骗子，你一定是欺骗了霍姐姐……”
“我才不屑于骗人，我身边没有一个屋里人，就等着胖头鱼嫁过去，你说我骗她什么？是告诉她非她不娶，身边还有个得宠的侍女？”
刘进将霍绾君拽到了怀里，大声地辩驳。
“才不是……”
刘髆看到这一幕，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霍姐姐，你告诉我，这是他骗你的对不对？你是喜欢我，想嫁给我的。父皇都已经答应将你许配给我了……”
霍绾君的脸色变了，仰起头看向了刘进。
“皇祖父那是不明实情，总不能为了让你添一个妾侍，就让我无法成亲吧，我和胖头鱼之间早已经立下了盟誓，有天地为证，如果不践行，只怕我两都活不了，五叔，你不能如此狠毒。”
“狠毒……”
刘髆气得胸脯起伏，眼睛瞪的像是要将眼眶瞪裂一般。
“谁狠毒，你抢了我的霍姐姐，从小就和我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让霍绾君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充满歉意地看向刘髆。
这个正在抽条的少年郎君，就像是个被贬入凡间的仙子，如此美丽，如此不识哀愁，却为了她如此。
不是不感动。
不是不心动。
只是，她已经决定将命运牢牢地和刘进绑在了一起。
这份情谊，她注定只能是辜负。
算起来，她和刘髆也是从小长大的情分……
“霍姐姐……”
刘髆还要说出什么话来，刘进已经感受到了霍绾君低沉的心情，他在霍绾君的发顶上轻声说：“我和姑姑求了皇祖父，好让皇祖父收回成命，不知道他怎么想，将你宣了来，想必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霍绾君的身子抖了抖。
“别怕，我就守在外面，就算是皇祖父逼你，你也不能松口，还有我呢。”
刘进也做下了决定。
也许这一次会惹的皇祖父不喜欢他，甚至心生厌恶。
但他也不能让霍绾君和刘髆在一起。
永远不能。
刘髆的嘴唇颤抖，那如花一般的唇龟裂，干涸，瞧着甚是可怜，黑水晶一般的眼睛噙着泪，痴痴地望着霍绾君，希望她能够选择自己。
而她的身后是刘进细瘦但却有劲的身躯，一双手就像是铁箍一般紧紧地扼住她。
霍绾君叹了口气。
当初她只是想安慰这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为了刘进让她做的事，心里暗暗地带着愧疚守护着他。
原本是为了让他快乐。
没有想到，竟然惹出来了这份情谊。
知道刘髆有了阿美，还很喜欢，霍绾君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孩子，为了她伤心成这个样子。
中常侍走过来，打断了这三个人的僵持。
“皇上和当利公主等霍娘子，等得急了，请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