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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后听了这番话,只是摇着头。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来说,亲眷这般带她就是可怜,可是那丫头分明是不放在心里的。可怜的是,她心里还有伤。

过往的那些事情一点一滴的烙在心里,还不敢翻出来说给别人。

“你惯来是这样一副性子,再疼她也不够细心,立后选妃的事情实在不能拖了,总该有个人给她一点照应。”林太后打心里心疼魏元音,便想要给她找个养母来照料她,“更何况,她以后的婚事还需要操持,你怎么办得了。”

这样的话说到了殷承晖的心坎里,他急着把魏元音从赵郡拎回来,确实是考虑到了今后亲事的问题。

但就这么谈到了立后纳妃的事情,却很想后退。

勋贵人家确实还有没出嫁的女儿留着等着给他充盈后宫,理论讲,都是较为出色的一个。可毕竟他到现在也没什么意向,有些留着留着,就岁数大了,生怕他瞧不上,干脆嫁了出去。

如此还能剩下的,哪个不是野心勃勃,收了这些女子进宫,那后宫可就成狼窝虎穴了。

殷承晖苦了脸,就差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林太后的大腿痛哭了。

林太后看一眼儿子就知道他心里头想的是什么,气笑道:“你也别愁了,我这里如今有个人选,你参谋参谋,若是合适便定了,其余嫔妃的事情可以慢慢再看。”

皇帝陛下嘴角抽了抽:“母后的眼光,儿臣自然是信得过的。”

林太后抬手就让身边的嬷嬷去取小像给皇帝拿回去细细端详:“这位是徐首辅的堂妹。”

堂妹?殷承晖想到徐岩的儿子明年就要参加科举,而女儿已经和他的宝贝闺女一样大了,眉心跳了跳。

“徐家生在江南也长在江南,徐岩入朝为官后并没有把家人也带来,去西山前我曾和他夫人闲聊,她透了两句,只说叔父家有个女儿,也是精心教导,为人甚是温婉端庄,只可惜就在议亲的年纪丧了父,守了三年孝,如今十八。”

林太后捧着茶盏慢吞吞道:“我知道她刻意说这些什么意思,于是专门派人去江南查了,徐家本家确实清贵,那徐岩叔父家的女儿也比她说的要好。”

听到林太后说那姑娘才十八,殷承晖总算松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也没仔细听,正待多问几句什么,就见长福躬着身进了殿。

“太后娘娘,陛下,摄政王求见。”长福说得甚是小心翼翼,丝毫不敢看太后的脸色。

林太后立刻就变得恹恹,垂下眼帘,换了一个姿势,靠着软绵绵的靠枕冲着皇帝儿子摆了摆手:“他是来找你的,你去吧。”

原本还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现在便毫不留情的将人轰走了。

殷承晖知道自家母后对皇叔感官不佳,不敢多言,告了罪便退了出去。

摄政王正立在殿门口,看到人出来了,也没有多言,抬脚便下了台阶。殷承晖乖乖的跟在后头,想的便是先把人从母后宫门口打发走了再说话。

待走出去了好大一截,殷予才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画卷:“徐家的?”

殷承晖登时怔住:“皇叔你怎么知道的!”

见到皇帝这番表现,殷予已经是心中有数,果然是徐家的姑娘,想想行事作风虽然无功无过,但到底还是太软了一点,他本想给这个侄子物色一个能担起来的。

但……一个是自己这位皇嫂对他戒备心太重,再有便是确实没有什么合适人选。便是有性格合适的,要么还小,要么就是同宗的亲眷。

既然太后已经心里有数,他还是在别的地方多用用心好了。

“皇叔莫非在母后身边也安插了人?”不然怎么才调查回来,他就知道了。

殷承晖倒是不介意,可是母后很介意啊,如果母后知道了,这俩人肯定要对掐,万一皇叔怒急撂挑子不干了怎么办!

“太后娘娘的动静半点不隐晦,只怕半个盛安都知道咱们的皇后要出在江南了。”

皇帝陛下噎住,暗骂自己又卖蠢。

“太后千秋之后,我要走一趟湘州,朝中的事物已经处理好,再有什么直接询问苏宰辅和徐宰辅就是。”殷予淡然交代道。

“湘州?那岂不是要很久!”殷承晖惊讶,湘州遥远,便是来回都要一个多月,这样岂不是要耽误年节。

“初四清晨走,二十九傍晚回来。”

殷承晖登时明白,摄政王皇叔这是准备只带暗卫不带任何随从快马加鞭赶去了。

“出了何事这样着急,不能年后再去?”

回答他的只是一个摇头。

殷予不想耽误,也不能耽误,他要亲自去找一个人,查一桩旧事,这桩旧事影响着年后。他细细想了很久才想到那一点的蛛丝马迹,又派暗卫过去查了,才揪出这一条线索出来。

前世的悔就刻在心里。

想到在原本的进程里,这位侄子的皇朝就是从明年开始崩塌,皇位不稳,各地风云骤变。但那时的他一直在深居简出,反而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甚清楚。

就是忽然某一天,天下乱了,有人起兵造反,一路朝盛安打来,魏元音抱着侄子唯一的儿子跪在他门前。

他对这个盛安、这个皇朝的发展也是从那一刻才开始清晰的。

如今却只能一件件的想,在一件件的做。

想到魏元音,殷予瞥了正在絮絮叨叨嘱咐他出门在外务必小心的侄子一眼,抬手摩挲了腰带,沉声道:“你看着魏元音一点,年前都不得再出宫了,你也一样。”

“为什么?!”殷承晖深刻觉得,如果闺女现在在这里,定是跟他一般的反应和想法。

摄政王却没有给他答案,只是轻飘飘道:“既然太后回来了,便好好陪陪她。”

他总不能说,这段时间赶赴明年科举的考生都纷纷到位了,准备埋头苦读在盛安过年,然而,前世时候魏元音嫁的那个负心汉也在这里头。

想到这里,他眉头皱的更深了。既然如今林家没能成功挤兑了魏元音让她嫁不了勋贵,总该能挑个好的了。但那个人,必须先防起来。

皇帝陛下不知道自家皇叔对他们父女俩有操不完的心,此时就想冲到闺女宫殿去抱着嘤嘤嘤地哭一会儿。

这次他还真料错了。

魏元音如今一点也不想出宫。连续跑了两个月,参加了十几个贵女办的小宴,如今看见人们扎堆聚在一起就头皮发麻。还不如躺在宫里看些茭白托人捎回来的话本子。

“殿下,太后那边送了东西过来。”

魏元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还不快请人进来。”

太后给的,那都是赏赐,赏赐便要她恭恭敬敬的去接下,却不曾想紧接着月白就开口道:“那位嬷嬷放下东西就说还有差事,急着走了,只收了露白给的体己红包。”

少女一下子又瘫回了榻上,喃喃道:“皇祖母这是不想我同她太客气。”

待宫人把东西呈上来,魏元音掀开绸布瞅了一眼,具是漂亮鲜艳的缎子宫纱,顶适合她这样的小姑娘座椅上。

“我记得,皇祖母惯来喜欢吃素。”

“是的。”月白应道,“太后娘娘已经念了十来年的佛了。”

“皇祖母的疼爱我无以为报。”魏元音顿了顿,忍痛道,“你从赵郡带来多少酱瓜,都给皇祖母送过去吧。”

宫女们顿时哭笑不得,现在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咱们这位公主殿下要是想对谁好,不送金银首饰,专门送酱瓜,别说,曾有宫人得到过巴掌大一小罐的赏赐,那滋味,啧啧,确实是人间极致美味的酱瓜。

随着酱瓜一同到了寿安宫的,自然还有关于魏元音喜欢送酱瓜这种玩笑话。

林太后正值晚膳,桌上是香菇粳米细细熬出来的粥,又稠又香,只是才动了动勺子这心里就觉得发腻。听到魏元音身边的宫人送了酱瓜来,开口便笑:“这丫头,真是巧了。”

待夹了一筷伴着粥吃下去,才知道果真是好滋味。

“她身边果真是有巧手的。”

如今林太后身边的嬷嬷,便是去给魏元音送东西的那个,听到这话便附和:“可不是嘛,您是没瞧见,公主殿边的宫女一个赛一个的机灵。”

“给了你好处了吧。”林太后点破,却不苛责。

“喏。”嬷嬷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针脚严密,蝴蝶刺绣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把好手,比起来,里面的几锭散银子就不怎么惹人注意了。

“当年的魏家,给她留了些能人啊。”林太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叹了一句。

这样的话,却再也没人敢接。

许久,她才又开口:“我那个哥哥,我最是清楚,向来孤僻固执,为了庭轩的事情想必是愈加偏激,你且嘱咐家里人盯着点,别再为难了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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