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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音简明扼要的总结似乎勾起了殷承晖的兴趣,他捞过奏折就仔细看了起来,表情越来越认真。

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什么,最后拍下奏折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家闺女:“音音,你觉得庭轩这孩子怎么样。”

殷庭轩今年恰恰十八,比殷承晖同殷予也不过就是小五六岁,开口便是‘这孩子’多少有些滑稽,但谁让他是晚辈呢,被长辈称一两声孩子也掉不了肉。

魏元音笑眯眯地回应:“我对这位表哥一直没什么印象。”

既说不出好来,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大家都是同一场战事的受害者,面对的也是同一个敌人,也不过就是同病相怜罢了。

殷承晖来回踱步:“今年十八,年纪正好。那群老臣虽偏心他,却有一句很不错,他的性格像极了皇兄,谦和恭让。这样的一个人,肯定错不了。”

“那你就让她一起嫁到江河关去吧。”殷予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也没有摆什么好脸色。

“为什么?皇叔干嘛不让庭轩回盛安!”

魏元音支着下巴看着两人,不太明白这才多大点儿事儿,一个火气大,一个脾气急。她又抽了西秦的国书过来看,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两国自打九年前一战后都大伤元气,也暂时求和,但多少还有龌龊在,公主又不是他们想娶就能娶的。

殷予扭头就瞅见了少女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一把火就撩到了心上:“你是嫁给谁都无所谓吗?”

她看着青年火气冲天的模样,一点也不惧怕,眼睛里仿佛藏了星星,轻声道:“反正有你们啊,不会让我被欺负的。”

堂堂摄政王被少女如同清泉的眼睛一注视,从里头看出了信任,顿时心头一软,火气被浇灭了大半。他闷了一口冷茶,坐在桌边拿着手指头轻叩几下,最后看着殷承晖眸色微沉。

“皇叔,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殷承晖被看得心里发毛,觉得皇叔指不定想直接把他砍了然后篡位了。

“明日上朝时,成安王递奏折的事情先不要说,我不会让她嫁到西秦去,也绝对不会让她嫁给殷庭轩。”他扭头又看向魏元音,“西秦来使,必会多生事端,待及笄之后,你便去西山游玩几日,承晖大婚那日再接你回来。”

魏元音听着这难得的一长串话,忍不住皱了眉,觉得殷予实在是谨慎过头,遂开口笑道:“莫非摄政王觉得我会把西秦使者给打死?”

“哪里用得着音音亲自动手,我偷偷去找几个人把他们做掉,神不知鬼不觉。”

“殷承晖!”摄政王眉头一皱,立刻喝道,他冷冷看了眼两人,“你们知道九年前一战,花费了多少银两?”

魏元音登时沉默了下来,父皇不知道,可她是很清楚的,那些叔叔婶婶惯来愿意给她讲一些其中的事情。她拿手指头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数字。

“整整一年,八十万雪花银,征兵十万。”结果呢,总共五十万的大军,折损近半,其中不乏大昭的得力战将,无数家庭家破人亡。

她明白了殷予的意思,不足十年的时间,大昭万万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了。

“你继位之后,依制修建皇陵,便是十万两。”殷予瞥了眼魏元音写的数字,“大战之后民众要休养生息,减免赋税,如今国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十万两。这些年太平些,国库攒了些薄弱的银两,但倘若真出了天灾,便是入不敷出。你却还想挑起战事!”

不着调的父女两人具是沉默。

西秦是否恢复过来尚且不论,他们是游牧民族,虽有汉化,却依旧靠畜牧为生,又善于骑行,大昭的确没什么对付他们的好办法。

想到这里,他们沉闷地应了声,又道歉自己考虑不周。

“一个人去西山太闷了,可不可以让阿瑶和茵茵一起跟着。”魏元音不得不向现实妥协,答应去西山避一避,免得西秦的使臣上来找晦气的时候忍不住揍死他们。

“可。”殷予欣然应允。

魏元音的生辰是二月初七。

盛安人都知道,祁安公主的笄礼准备的非常声势浩大,主宾由林太后亲自担任,届时满堂宾客皆是王妃、夫人和贵女。三加的饰品礼服也精心着工匠绣娘打造。就连上档次的酒楼都买通了贵人们的丫头,想着笄礼结束后就拿到第一手消息好好吹捧一番。

这天,柳树发出了新芽,空气中都膨胀着来自春天的清新滋味。

苏碧坐在宾客中间,目光牢牢地锁定住魏元音,满心嫉恨。

少女此时一身黑色红镶边采衣,收敛了平日里的活泼肆意,乖巧地站在林太后面前,等着林太后为她簪发。

簪子是放在盒中由托盘拿上来的,黑乎乎的细长盒子看起来尤为不显眼,早便听闻这次笄礼所用钗冠都价值不菲的人犹疑起来,觉得这实在不像是什么值钱货。

林太后一脸严肃,缓慢打开木头盒子,从里面捧出一枚木头簪子。

深沉的味道划过人们的鼻尖,他们下意识就是深吸一口气。顿时,所有人面上都惊疑不定,这……难道是!

早年□□征战时期曾偶然得了一块沉香檀木心,据传价值千万两黄金,并且念头越久香味越浓,□□便扔给了内廷监,想放上个几十年再说。结果,时间一久,好多人都不太记得了,只以为可能丢了。

没想到如今魏元音的及笄却戴上了如此沉香浓郁的一枚簪子,兴许就是那块檀木心做的!

想到这里,众人面色齐齐一变,顿时觉得魏元音头上戴的不是黑乎乎的木簪,而是数十块沉甸甸的金子。

意识到这次笄礼的真正分量,夫人贵女们也不由得郑重了起来。

林太后为魏元音簪发的同时念了祝词,魏元音答复,而后又进偏殿换了身蓬勃朝气的绿色襦裙,银线裹了腰带,坠了铃铛,将本就姿容不凡的少女趁的更加水灵。

这次是个绿宝金钗,不似之前的木簪那样给人印象反差极大,看起来就格外灿烂夺目格外贵重,但有识货的人却知道,那镶嵌的绿宝可比他人想想里要贵重许多,据说这种绿宝精度极高极难打磨,只有同样质地的宝石才能将其切割,而魏元音头上这一支更是耗费了无数精力才将绿宝打磨的一样大小,又有同样的无数切面。

苏碧已经看直了眼睛,她不明白,自己费尽心思才能得来的一切,魏元音轻轻松松就是唾手可得,这便罢了,还屡次三番要坏了她的好事。

如今可好,姑母得知自己对殷念鱼的事情再也不肯来往,少了个王妃当助力,对她来说是一大损失!由于相宁王是陛下的兄长,相宁王总能分得些贡品,姑母喜爱她便通通给她,这些都是江远侯府没有的!

她失去了那些原本该归属于自己的东西,魏元音的却越来越多。

趁着林太后还没将金钗戴在魏元音的发上,苏碧悄悄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跑到魏元音换衣服的偏殿。

殿外无人看守,全去正点凑热闹了,殿内却有茭白和月白两人在,她们见到苏碧,下意识就提起了警惕心,别人不知道,她们却很清楚这位苏家姑娘实在不是什么善类。

见到两名侍女,她也不慌,柔柔地笑了笑:“今日公主殿下笄礼,家中虽准备了贺礼,小女却觉之前师父失礼愧对公主,于是另外备了一份,以达歉意。”

语毕,果真模出个锦盒来:“公主殿下应当也是个爱琴之人,这里头是一卷天蚕金丝,用作琴弦的不二之选。”

月白最为谨慎,她接过苏碧手中的东西,打开细细看了,便知此人说的果然不错,公主殿下前些时日还说想要一些这样的丝来做琴弦,于是同苏碧道了谢,拿去同其他的贺礼放在一处。

此时这偏殿里也只留了一个茭白。

茭白看着苏碧半刻也不敢松懈,只见对方在殿内走走停停,忽然拿起一个巴掌大的花瓶把玩,似乎颇为喜爱,而后又恋恋不舍地放回架子上。

却没想,似乎是架子太高,苏碧竟未完全拿稳,花瓶应声落地成了碎片。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苏碧面色惊慌,一副怕再得罪了魏元音的模样,连忙弯身去捡,“我来收拾。”

茭白见了也赶紧上去帮忙,心道这姑娘果然就是个添乱的,也就是一个走神的功夫,苏碧竟然划了手,寸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这次慌了神的成了茭白,回头望了一眼却见月白还没有回来,可苏碧的血流的这样凶,又不能置之不理,顿时心里矛盾了起来。再怎么样,苏碧也是江远侯府的小姐,自己要是真不管,不就给公主殿下添了麻烦?

“奴婢去给姑娘请太医。”她转身去了殿门口,想着路上随便拽个人就赶紧跑回来。

也不过就是转身几步的功夫,苏碧眸中厉色一闪,朝着存放魏元音笄礼礼服的内殿冲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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