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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州哪里还敢对包拯喑恶叱咤、言语威胁,他只恨自己笨嘴拙舌的,不能哄得表弟庞统和包拯即刻忘了先前的事儿。

“程家表哥身系一州政事,怕是轻易不得闲吧,很不必陪我们在这里叙话闲聊。”庞定安见程知州只顾着赔笑、逗趣儿,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沉声道。

“表弟说的极是,我这就要离开了。”程知州虽说没多大能为,但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赶忙应和道。

一踏出后堂门口,程知州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来,他心里慌啊,到底没模清表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若是表弟存心为包拯出气,那他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回去就修书一封,叫老娘去找表姑走动走动。

程知州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得很,哪里还有心思注意旁的,结果一出大门便被平地一声震天响给惊得跌倒在地。

“知州大人,包大人是好官啊!”

这一声过后,大门外呼啦啦跪倒一片,阵仗颇有些吓人。这些人中有耳顺之年的老人,亦有垂髫稚童,他们齐声道:“恳请知州大人莫要怪罪包大人!”

要搁在平时,程知州早叫手下那些狗腿子将人给抓了,聚众闹事,那还得了。不过这会儿他却觉得这是个表明心迹的好机会,忙起身道:“包知县廉洁公正、一心为民,短短数日,定远县已与先前打不通,有功无错,本官夸赞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于他!你们莫要听信那些闲言碎语!”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知州大人莫不是——中邪了?!

定远县的老百姓先是结舌瞠目,而后齐齐起身往后躲了好几步。不是他们爱往神神鬼鬼的这方面想,实在是知州大人太过反常了些。州城府县的人谁不晓得知州大人政事不通,却偏好弄权逐利,什么脏的臭的,只要于他有利,他便护着。今儿怎么就转了性子?

程知州被气得险些跳脚,愚民,一帮愚民!不过他还是忍下了,袖子一甩,弯腰钻进了轿子里叫人抬着走了。

外头这样大的动静包拯等人又怎会听不到,包拯整了整衣冠,带着县衙一干人等来到大门口,朝外头那乌泱泱一片百姓施礼道:“包拯多谢父老乡亲全心维护!”

“包大人愿为民做主,我们怎么就不能为包大人尽一点绵薄之力,这个谢字,我们当不起啊!”人群中有人喊道。

包拯的双眸涌上了一股湿意,双唇颤动,张了张嘴,却又不知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表达出内心澎湃翻涌的心绪,索性便不说了。定远县的百姓会看到的,他包拯的决心。

“百姓多是淳朴厚道之人,若对他们好一分,他们便愿回报五分。”方慕感叹道:“兄长初到定远,只不过审结了几桩旧案,处置了恶霸皮熊便得到这样的全心维护。各位差役大哥缉捕盗贼,帮扶乡里,守一方平安,百姓都会记得的。不说青史留名,至少在这定远县志上会留下一笔。”

“小娘子说的对,上回我帮临街老伯推了会儿车,他每回看到我就给我塞热腾腾的饼子,好吃得紧呐!”林姓小衙役咧嘴笑得美滋滋。

“是啊,我帮郭家村的乡亲抓过猪,他们还请我吃过肉咧!”

“抓到大盗张三那回,街坊邻居都说我跟江湖上那些大侠似的。”

只是……后来满腔热血变冷了,心肠硬了……

“这会儿醒悟也不晚,咱们就一心跟着包大人,为定远的百姓好好做事,不为利,只为做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叫家里人出门腰杆子挺的直直的!”胡捕头的言语铿锵有力,充满豪气。

自此,定远县衙诸人真正的拧成了一股绳,肯干事,做实事,让定远县的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太平。当然,这是后话了,此处并不详述。

待百姓散去,包拯等人才回到后堂坐下继续叙话。包拯并未因程知州与庞定安的亲戚关系与他生出什么龃龉来,也不会因庞太师官声不好而疏远冷待了庞定安,相反,他们聊得很是投契,若不是方慕遣人前来提醒,他们几个怕是要误了用膳的时辰。

其实自打饭菜的醇香从后厨那儿飘过来的时候,牛大勇、高兴他们便有些坐不住了,若不是怕坏了自家将军的好事,他们恨不得用上轻功飞身过去才好。

可算是等到开饭的时候了……

庞定安、高兴等人俱偏好肉食,初尝这一味黄金鸡便喜爱到不行。肥女敕黄鸡月兑毛洗净,佐以麻油、盐、水烧煮,后入青葱、红椒至鸡肉酥软,捞出拆解后再入锅慢炖收汁方成。鸡皮亮黄耀眼,鸡肉白女敕香酥,葱儿女敕,红椒艳,色香味俱佳。

还有那一砂锅楂烧肉,四四方方的带皮肉挨挨挤挤的靠在一处,用箸稍稍一碰便颤颤巍巍的惹人怜爱,色泽更是浓郁红亮,口感更是不俗,味醇汁浓,酥软而不烂,红楂入菜不仅添香解腻,还叫这肉更添了几分女敕几分鲜,配得甚好。牛大勇和陈灿最喜欢这种浓油赤酱型的菜,此番一尝这楂烧肉那还得了,就着香浓的汤汁便拌了好一大碗饭。

当然,杂蔬烤鱼也是不错的,时蔬的鲜甜与鱼肉的鲜女敕巧妙地融合到一处,形成一种别样的美味,也不知道这火候是怎样把握的,鱼肉女敕得都不便用箸夹起,可鱼刺却已酥软,可入口食用。高兴不喜麻烦,最是不爱吃鱼,这会儿也连着舀了几勺,美得他双眼快眯成一条缝了,还带摇头晃脑的。

名唤傍林鲜的素菜真不愧那个‘鲜’字,便是不好素食的牛大勇等人尝过之后也是连连点头,女敕笋甘甜鲜美,回味无穷。若是军营里头的素菜能做到这程度,他们纵使天天吃草也行啊!

除了眼前这一桌子菜,高兴等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定远县衙的厨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能带走不?

能带走吗?当然不能!

当陈灿吃完没来得及抹嘴儿就偷偷模模的向包兴打听的时候,包兴略显得意的瞅了他一眼,说道:“陈虞候,府里头的筵席都是我们家小娘子整治的,厨房的两位大嫂不过是打打下手而已。小娘子随兄长来定远县赴任是为了照顾他的身子,叫他全无后顾之忧,所以……您的念想落空了。”

都是人,为什么别人就有个这么清雅俏丽、贴心懂事的妹妹,关键是做饭的手艺还属绝顶!高兴和陈灿表示不服。牛大勇家里倒是有个小妹,只是她惯爱舞刀弄枪的,厨房那点事儿她是一窍不通,做个最简单的煮面条都能把锅子给炸了。

“唉”

“唉”

“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庞定安心中思绪万千。方慕既懂勘验之道,又善厨房之事,性子又极温柔贴心,他直到的越多,心中就越记挂着。她早已入得梦中,此时又深入骨髓,叫他念着想着便再也放不下。旁的人夸她赞她,他与有荣焉,可又疼惜她劳心费力。

种种滋味存于心中,也只有他自己能够体味了。

宴罢,庞定安与包拯、展昭谈起了行军打仗之事,叫他们听得很是着迷。正当壮年的儿郎,谁敢说心里没有个沙场点兵、阵前杀敌的英雄梦,即便包拯是不通武艺的文人,即便展昭是个浪迹江湖的独行侠。

“天色已晚,定安今日就不走了罢,我们秉烛夜谈岂不痛快?”兴致正高时听到更鼓之声,包拯自然不舍得叫停,便道。

“兄长说得极是,只是不知庞兄……”展昭点头应道。

“定安求之不得。”庞定安道。他说的完全是真心话,能留宿县衙可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嘛。

“三哥,我晓得你与展大哥、庞将军他们性情相投,但秉烛夜谈是绝不许的,你知道的,熬夜极损身子,便是次日再睡几个时辰也补不回来的。”恰好此时方慕带两位大嫂上清香味淡的花果茶给包拯等人喝,听他们商量着要秉烛夜谈,便道:“展大哥、庞将军、三位虞候,若是无事不妨多留几日,既能同我家三个谈个尽兴,又能多尝尝定远的饭菜蔬果。”

虽然连名儿都没被叫到,牛大勇他们三人还是很感动。他们现在没事儿,叫他们多住十天都可以,他们极乐意的!!

这三人把人睁得溜圆,眸子湛亮,像是在放光一般,脸上写满那俩字——愿意。

方慕见状,一双秋水明眸微弯,里头波光潋滟,盛满了清浅的笑意,丹唇翘起,清雅俏丽的面容比先前更柔和了几分,直叫庞定安看得神情一滞,一颗心更是怦怦跳得厉害。他可是废了好大气力才将澎湃的心潮压了下去,总算没在包拯他们面前失态。

“这样自是极好。”庞定安点头道。

“叫定安见笑了。”包拯笑道:“我家小妹自幼学医,最是通晓医理,她见不得人做些损耗身体的事情。便是家中兄嫂,也从不在这上头逆着她的意思来。”

羡慕嫉妒恨!

看看别人家的妹妹!

还有,包知县你就收收眼角眉梢溢出的自豪与得意吧,打量着我们瞧不出来吗?我们又不是瞎的。你要是在这样拉仇恨,出去是要被套麻袋的!

庞定安:呵呵,以后这都属于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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