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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好像是薛蟠?”尉北璀看着楼下骂骂咧咧上车走远的薛蟠,挑眉好奇地问身后的柳湘莲。

这次水溶为了找小书童,行事不慎,让金陵城里复辟党的几个据点都暴露了,尉北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都调兵围剿了去,而为了给柳湘莲铺路,他事先露了风声给柳湘莲,使其能够安排护了一批人安全,倒是得了复辟党中人的信任。

又加上被围剿了绝大部分的人手,金陵城里严重的人手不足,偏生他们在薛家所做的安排近日里就得行动,竟把柳湘莲安排到了重要的位置,也让他终于窥得对方阴谋的一角,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告知尉北璀的。

柳湘莲上前往下一看,道:“确实是他。”

尉北璀啧啧道:“没想到这人在京里吃了那般大的亏,如今竟还是半点儿教训没记住,仍往这风月之地钻。”

薛蟠被冤一案堪称曲折离奇,更有诸多牵扯,后来还上了《异闻录》,所以,对于薛蟠这张脸,尉北璀倒是还有几分印象。

此事后,京城里的纨绔公子们于上可是谨慎了不少,就怕自己不小心着了人的道儿,名声扫地还得连累家里,也算是歪打正着,肃清了些风气。

如今看来,反倒是薛蟠这个当事人,仍是一副狗改不了吃屎的嘴脸,连尉北璀也不由得感叹:“这方面的意志,他倒是坚定得很那。”

柳湘莲也委实看不上薛蟠这种人,却道:“此人虽蠢笨了些,但比起薛家三房几个,倒是蠢得没有那么有破坏力。”

尉北璀便问道:“薛老三家的薛虬跟你接触了?”

“是的,”柳湘莲回答道,“若属下没有猜错的话,薛老三就是金陵城里复辟党的最高层,不过他上面应该还有人,不过我级别不够,连薛老三都不曾亲见,他只派长子薛虬与下联系,次子跟薛蟠相似,为人荒唐纨绔,无甚能为,只知挥霍享乐,并不管事。”

尉北璀又问:“薛家上面的人,我已有数,只说薛家,如今有什么动静?”

“薛老三从薛老大手里接了海上的生意,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原本在船队里就安插了人,如今行事更方便了,不过一时间也不敢过分放肆,只两船心月复可供差遣而无后顾之忧。所以,这次的行动,就是由其中一艘船暗中行事。但如今还不知确切的时间地点,只大概是在半月之后行动,在海上与倭国人交易,取回多年来寄存在倭国人手里的陆续在国外高价回购的枪支弹药,至于他们打算将其运回后藏于何处,属下暂时还无法探知。”

“无所谓了,他们敢出海做这等通敌卖国之事,就别打算回来了。对了,你到时候要上船吗?”尉北璀又问。

“是,属下也接到命令上船压阵,而薛老三为人多疑,此等重要的事情断不放心让外人负责,所以当日他也会亲自上船压阵。”

“好,这段时间你自己机灵点,上船之前自己惹点事叫人把你排挤下来,到时候薛老三死了,薛虬年轻压不住阵脚,他上面的人必定会派人下来接薛家的盘,薛虬必然不会乐意自家的产业被别人吞并,另外还有薛家宗族里,只怕也会想要分一杯羹,你到时候想办法取得薛虬的信任,跟在他身边帮他的忙,让他们窝里斗去。”

“是,属下明白。”柳湘莲想了想,又道,“薛虬那儿,我有信心获得他的信任,只是我怕到时候薛老三一死,万一薛家老大复出……此人心机深沉见多识广,属下恐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你不必担心,薛家老爷身子骨已经很差了,如今不过吊着命罢了,即便他能再多撑几年,也绝无心力再管海商之事,你没看见他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好了吗?更何况,他已经借着要女儿招婿继承家业的理由,分了宗出去,自成一支,又哪里会再接族里的烂摊子?”

柳湘莲不明白,问道:“属下不明白,女儿继承家业,不更应该仰赖族里帮扶吗?怎的要分宗出去?”

“所以这才是这薛老爷精明的地方,当真是一只老狐狸,只怕他早已察觉薛家三房暗地里的小动作,只是他已无力清理门户,便只能把他们大房摘出去。想必他连自己的死亡都算进去了,分宗后,只要他一死,他们一支便以薛宝钗一个年轻女孩为主,最多加个不成器的薛蟠,两个小辈对薛家三房所谋之事一无所知,被牵连的可能性就不大。只是分宗非小事,他必须找个合理的借口,否则太过突兀就招人怀疑。所以,干脆就以女儿招婿继承家业为借口,以交出海商生意为代价,获得族人同意他们分宗出来。如此一来,表面上就只是他担心女儿掌家到时候被族人刁难谋算家产,是在为女儿铺路,族人要么恼恨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要么羞愤于被他断了谋财的念想,但对比海商生意的暴利,他们必定会同意。如此一来,薛家大房就顺理成章地从那一潭子泥水里抽身上岸了。试想他又怎么会愿意再次下水惹得一身腥?”

柳湘莲听得尉北璀一番话,又想起自己父母双亡时,家中的大部分田地产业,因着父亲在世时不擅管理,交由族人打理,却不知何时竟被人蒙骗改了契书,均充做了族产,柳湘莲愣是继承不了,甚至无处说理。可见这律法虽能保证人的正常权益,但抵不住有心人坑骗——尤其是看似亲近的人,也算是“宰熟”的一种了。所以薛老爷做出这种选择,也是做了两手准备。

“如此说来,薛老爷并非真的厌恶薛蟠?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分宗才说要把家业传给女儿?”若真是这样,这薛蟠倒真有点儿可怜了。

“那倒未必,薛家若仍由薛蟠当家做主,这家迟早是要败的,说不得还要连累家中老母和妹妹。可若是薛宝钗当家,薛蟠虽不能活得顺心遂意、纸醉金迷,但至少能顺顺当当地活一辈子去。”

要尉北璀说啊,薛蟠就这样混吃等死也不错,有人养着不愁吃不愁穿的,不出去闯祸,至少能得个善终不是?也能少祸害几个人,挺好。

跟柳湘莲别过,尉北璀回到房里,尉正修正等着他。

一见尉北璀回来,尉正修眼巴巴地问道:“怎么样?”

尉北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行了,二叔都许你上船了,你还怕我拦着你不放啊?”

尉正修嘿嘿笑,道:“那不是机会难得嘛,既能灭黑心商人,又能叫倭国人好看,还没有母妃在一边絮叨,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说好了啊,回京后你可不许在我母妃面前说漏嘴,万一叫她知道我上船打仗去了,我起码得有两个月耳根子不得清净。”

“知道了,你都说了无数遍了。”尉北璀无奈地道,“不过我们说好了啊,这次的事情可不是没有危险性的,你注意自己的安全,别头脑一热就往上冲,先积累经验,等你长大了,有的是机会领兵作战,这次可不指望你去杀敌知道吗?万一蹭破点皮回来,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去跟二婶告状。”

“知道了,我不为我的小命着想,也得为我的耳朵着想不是?”尉正修笑嘻嘻的,“对了,正淳哥他们应该能赶在水溶之前进京吧?”

“水溶坐的虽然是官船,可跟正淳他们做的巡查用的内河战船比起来,那速度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沿途过闸都不用停的,肯定能赶在水溶之前进京。水溶此人行事阴险,这次我围剿复辟党据点,故意放过他,他只怕还吃不准自己有没有暴露,回京后必然有所动作,正好可以牵出北静伯水谦,来个一网打尽。只是水溶此人擅长算计舆论人心,若金陵城的流言还未传回京城,他却狗急跳墙先一步炮制了别的流言绯闻,从而娶得权门贵女,到时候恐怕会节外生枝。正淳回京后,正可以利用《异闻录》曝光水溶之事,乱他阵脚,坏他算计。”

尉正修点头,心有戚戚焉,道:“那倒是,水溶这人,别的不说,对女孩儿的吸引力倒真不是盖的,看芳儿妹妹就知道了,以前看着,除了娇气一点儿,还是十分乖巧可人的,如今为了个水溶,竟是这般不依不饶,怎么说都劝不听,闹得人实在是头疼。”

说到尉馨芳,尉正修也有些同情尉正航了,这个堂妹自小娇气,跟他们这些男孩子玩不到一块儿去,这也正常得很,倒是她外祖家姐妹好几个,她多是去外祖家住,与她玩得也好。只如今看来,他们还真是不了解这个小女孩儿的性子。

尉北璀道:“芳儿妹妹不过是小女儿心思,只情窦初开难免固执些罢了,大些就好了。”

尉正修却摇头道:“我看是难,若她亲生母亲还在,怕还能劝说着些,可妹妹与如今的四婶可并不亲近,若四婶劝说于她,只怕被她当成了不安好心,根本不可能听得进去。四叔又是个男人,怕是也不好处理这些小女儿心事。”

听了尉正修的话,尉北璀也有些无奈,以前真没看出尉馨芳有这样固执的特点,竟是不撞南墙不后悔的,若非她实在闹得太过,也不需要让尉正航带着她先一步跟着尉正淳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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