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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封什么样的信?”

见骆少津在养伤这几日间仍和白夕禹周旋着,萧阅也按捺不住进一步关心下‘自己’身份的心情,开口问道。

骆少津显然又被白夕禹气的不轻,才从厢房回到石室,脸色就难看起来,漂亮的丹凤眼一直阴郁着。从前他懒得解释这些事,只因颇费口舌,今日听萧阅这样问,也不知是为着舒缓心中郁闷还是如何,倒破天荒的同萧阅说了起来。

“殿下知道,您外公是江湖第一山庄浅墨庄的庄主。”

萧阅一听,觉的这个身份很是了不得,因为难得骆少津的语气有些敬佩。可,真不好意思,自己不知道,要命的是还不能说不知道……

“那又如何?难道那封信和我外公有关?”萧阅顺口面不改色的问道,打定主意要一次性从骆少津嘴里把有关这太子所有的事情都给套出来。

“和您外公无关,却和您外公的挚友有关。”

“既是如此,这和仪贵妃与假太子又有什么关联?”萧阅问的很是严谨,他大概在心里分析了一下,那素未谋面的仪贵妃能够如此偷天换日,一手遮天,定是有高人相助,才能瞒过所有人甚至大周皇帝。

而那假太子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间找出来的替代品,这可是酝酿许久的大阴谋,为瞒过大周众人,那什么仪贵妃定不会那么草率,否者她就白忙活了。那假太子,说不定除了身体里流的血和真太子不同外,其余的,包括声音,神态、动作、语气、习性,都有可能与真太子一模一样。

而悲催的是,自己这个‘真’太子,除了身体里流的血是那真太子的血以外,其余的也和那真太子全然不同。阎王老兄,你这篓子捅的还真大啊。

“有,因为那挚友便是仪贵妃的父亲,渠阴侯苏桀。”正思索间,骆少津接了话,如是应道。

萧阅听后,险些没控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只是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事关大周朝廷,这太子总不会不知道渠阴候是哪号人物吧。但,自己却是真的不知道啊;对此,萧阅不得不再次不厌其烦的感叹,自己被阎王老兄坑惨了。

但现下也只好卯足劲,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打算找渠阴候助我归位?他可是仪贵妃的父亲。”

骆少津嘴角微扬,漂亮的眼睑看的萧阅有些炫目。继而说出了能让真太子兴奋的大事,让自己这个‘真’太子跌破眼镜的坑爹事。

“渠阴候虽为列候,却也和您外公一样是江湖中人,性情豁达,正直不阿,且二人交情极深,曾数次一同仗剑天下,有这份兄弟情义,若得知真相,苏桀一定会相助殿下。目前的大周,已超出我之前的预料,局势盘根错节,比你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说到最后一句时,骆少津的神色已有些凝重,全然没有当日在临渊城说出那句回到大周便能让仪贵妃不敢动手的自信。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如今对比起来,当日之言还真是狂妄自大了。

“可对手是他的亲生女儿。”萧阅不知骆少津在想什么,只不解的问道。

却听骆少津继续不疾不徐的说道:“当年先皇外出游猎遭奸党刺杀遇难,蒙渠阴候舍命相救,才授此爵位。当时,渠阴候的夫人已怀有身孕,先皇一喜之下,便许下承诺,若夫人生的是个男孩儿便选为太子侍读,若是女孩儿便选为太子妃嫔。”

“可生的却是女孩儿,当时是太子嫔妃,如今已是仪贵妃。”萧阅有些懵然,不知这话何意。

“渠阴候的夫人生的是个男孩儿!”

“啊?那仪贵妃从何而来?”萧阅惊讶的紧,盯着骆少津似笑非笑的脸问道。

可骆少津却轻飘飘无所谓的说道:“从外头抱了一个女婴来,换的。”

萧阅惊住,从来只听偷龙转凤,却还没听过偷凤转龙的,这还真是个奇葩的大新闻。

“我还是不明白,这和燕王的信有什么关系?”萧阅虽嘴上说着不明白,但其实心里已有些明白,只是骆少津不把话说清楚,便始终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殿下可知,数百年前,东渝国强盛之时,为牵制他国,喜欢培养死士到他国为细作,为防探知的消息走漏,或是身份暴露,细作们往往会把自己得到的消息用一种特殊的墨汁写在身上。这种墨汁,遇水不化,永久不褪,只有体质合宜,自小便用与墨汁相辅的汤药长年累月浸泡双眼的人才看的见。而这种人往往是万里挑一。若是旁人用此法,重者失明,轻者便为色盲。后来,这种法子败露,东渝被他国相继打压,百年后,那种墨汁与能看见墨汁的汤药便失传了。”

萧阅听了,低头沉默片刻才扬起头道:“你的意思是,那封在燕王身上的信,并不是指写在信纸上被他保管的信,而是说那信写在燕王身上,而能看到那封信的人,只有夕禹。”

“殿下果然聪慧,我父亲没有看错人,不枉我在北流待了那些时日。”

萧阅白他一眼,真想对自己这不忠心的属下嚷嚷一句:别以为我真相信你是为了看我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子才在北流耗着,那半年你肯定没少打探北流机密。

“多谢夸奖。”萧阅抿着嘴道,骆少津双眸略柔一瞬,不去看他无语的样子,只瞧着这亮着几只蜡烛的昏暗石室,正色道:“夕禹和我都是影门之人,他算是我师兄。十八年前,门主偶然得到了那汤药的配方,研制几年终于得成,为防患于未然,门主让人试药,可门中多人试过之后都不合宜,只有夕禹能行。”

萧阅见骆少津说到这里时,脸上有些叹息的意味,似乎在感叹什么。其实萧阅很想问他,这影门是个什么组织,那日在燕王府也听兀图说起过,就听到的感觉来说,像是个效忠大周皇室的江湖组织。可恨的是,自己不能问!操蛋啊。

“你可别说,那墨汁也被人得到了配方,然后恰巧被渠阴候苏桀的夫人得到,继而在那男婴身上写了一封证明他身份的信之后再和女婴掉包?”

萧阅探着脖子问道,心里却道:那谁的人生能别这么戏剧性吗,那渠阴候的夫人是脑子进水了吗?既要换,为何还要那么麻烦的写一封常人看不到的信在那男婴身上。不过从她用女婴来把自己儿子换掉的行径来看,她可能精神有点失常……

骆少津扭过头见他嘴皮略有些干涸,顺手从石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萧阅,萧阅愣愣的接过便听骆少津道:“殿下聪慧,一点即通。既如此聪慧,当初到底为何会被仪贵妃陷害,被元贝抓回北流。若殿下没事,也省了这许多事了。”

萧阅正喝着水,一听这话便猛地被水呛到,咳嗽了一阵,继而瞪了骆少津一眼。要论猖狂的属下,骆少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呵呵这种事,你以为我想?”我是被我那亲爱的阎王老兄赶鸭子上架的。

骆少津失声一笑,抬起胳膊给萧阅擦了擦被水弄湿的唇角,继续道:“南楚皇室有个传承下来的老规矩,但凡同一脉的子嗣,孩子出世后便要取一滴血放入宗祠内,与至亲血脉浸入一瓮。若非亲人,那血入瓮,瓮中血液便会在顷刻间散作一团。”

“所以夕禹才打掉了李原靖王妃的孩子?”萧阅问道,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若那孩子不打掉,将来出世,牵连的可不止燕王,皇室可是一个喜欢动不动就灭人满门或者全族的地方。

骆少津点了点头,脸上渐渐浮起怒意。但萧阅知道,这怒意肯定不是因为白夕禹打掉了燕王妃的孩子。

言及此,萧阅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繁杂的关系。说是繁杂,却也简单,不过一出加了点特技还牵扯到自己以及南楚的戏剧罢了。只是,这个发现若拿到台面上来说,可是个对于南楚尤其是对于燕王十分致命的发现。

秉持着入乡随俗的传统理念,以及到了一个新地方必须打探清楚行情的生存法则,萧阅也了解过南楚皇室目前的处境。

他知道,这南楚皇帝近几年病症缠身,少理国事,这国事便一直由出色的燕王李原靖代为打理。若这个如晴天霹雳般的发现被戳穿了,那么燕王的死期是不是就到了?

难怪白夕禹不肯取燕王的那封信。一个为了保全燕王,甚至不惜杀了燕王未出世的孩子,被燕王误会弄到小倌楼,被燕王妃欺辱都能忍住的少年,要让他为了自己这小毛孩儿推翻之前所做的一切,那绝对是他脑子有病才会干。

想到白夕禹坐在大厅之上被人要价那清冷绝然的模样,再想到他被那王妃大庭广众之下粗暴相待的模样,萧阅便拧了下眉,对骆少津道:“若没有那封信我就得不到苏桀的支持,不能赶走那假太子了?况且,苏桀未必会相信。就算他相信了,仪贵妃可是他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哪是说翻脸就翻脸的,所谓买卖不在情义还在。”

言讫,萧阅本以为骆少津听了此言定会生气,可没想到他却非常难得的叹了口气。

有没有录音机?想录下来。

“这是门主的意思,夕禹和我都必须遵从。”

听闻此处,萧阅下意识的问道:“你们难道被什么毒给控制了?”会这么问,完全是萧阅在现代看了多年电视剧的第一反应,还好骆少津让他失望了,因他表情难得如此生气。

只是,骆少津那突然盯着自己有些狐疑的表情令萧阅心头一震,发起慌来。难道这话有问题,太子是不会这么问的?

“影门乃先皇心月复,何来用毒控制一说!”

完了,我离暴露不远了。

“那你何出此言?”好在萧阅会顺势而下,心里虽慌,但得憋着。

骆少津呼了口气,盯着萧阅的目光意味深长,开口道:“大周终是要统一天下的。”

萧阅滞住。

突然,石室上头又起动静,骆少津忙拉起萧阅的胳膊:“燕王来了,走。”

萧阅跟上骆少津的脚步,这才从他方才那句不轻不重的话里反应过来。从前只道自己是要走上回大周当炮灰的争太子之路,一不小心争赢了还能是个人生赢家;可如今才发现,哪怕是赢了,也还得继续炮灰。

萧阅内心:“”

出得密室,才到郊外,便见空中飞来一只白鸽。骆少津扬手抓住,取下那白鸽脚下信笺一览,神色肃然。

“大周出兵攻打南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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