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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惊才绝艳的《宠冠六宫》,作者是炒鸡萌的春溪笛晓~~~~~

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还是太小了。

颜舜华叹气。

她可以仿成人的字迹,力道却总归是欠了几分。没办法,她这小胳膊小手,腕力总不如成人。

好在这时候那人身边没多少人,一心护着他的乳母只识得字,还不到分辨字迹的水平,应当不会发现信有问题才对。

这个时候那人应该还相信着他母亲,以他母亲的名义送去是最方便的——毕竟那人面上温和,实际上却极有防心。她与那人其实并无深交,只是在为雪球哭的时候恰巧被那人撞见了。

那人记得她曾给他送药,便用自己的事安慰她。原来他的母亲初时还是疼爱他的,想尽办法保住他的性命,后来嫁了人生了儿子,心便偏向了小儿子,觉得他活着拖累了小儿子的前程。

“你都病得那么重了,为什么不去死?”

颜舜华听那人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的话,才知道那人生在什么样的人家里。

既然注定活不久、既然不可能没有前程,为什么不早点去死?为什么活着拖累别人?

颜舜华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人独自坐在树下看花,明明满院姹紫嫣红,他的身影却那么寂寥,仿佛天地之间只余他自己一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人身份尴尬,身体虚弱,连说几句话都喘不上气来,一天咳下来像要把满腔的血都咳光。她年纪小,不怕生,跑上前替他探过脉。可她没学过医,自然探不出什么结果,只觉那手凉得像从冰里伸出来似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差不多就是明年初春吧。

颜舜华搁下笔的时候,李卓然又回沈宅了。

这次是沈老太爷让李卓然回来的,一起带回的还有棚屋里种出来的黄瓜、茄子和韭菜。此时雪已深,一路上车辙子都有一尺来厚,满车的新鲜蔬菜搬下来,家里的掌厨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沈老太爷是从哪弄来的。

李卓然不是多话的人,见众人这般震惊,脸上也没有多少波澜。他只霸气地带来了沈老太爷让他捎回的两个字:“管够。”

众人欢喜地把蔬菜搬进厨房。李卓然也跟了进去,从背上背着的篓子里取出一大包野蕈,对掌厨说:“给姑娘的,清汤焯烫就好,蕈汤留着,看姑娘爱不爱喝。洗的时候记得不要破皮,不然会有腥味儿。”

掌厨惊喜地说:“哟,卓然啊,又是老太爷找的新东西?”

李卓然点头。一般他不会说这么多话,所以厨房里的人一听就知道是沈老太爷交待的。

传完话了,李卓然默不作声地走到一个砧板前,取出几根新鲜水灵的黄瓜切成均匀的长条,盐腌、添醋、加麻油,不多时便做好一盘凉拌黄瓜。他端起,走人,留下一脸惊叹的众人。

不愧是在老太爷身边呆了那么久的人,连做一盘凉拌黄瓜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让人觉得是在欣赏一场表演,而不是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做菜!

李卓然端着凉拌黄瓜去了颜舜华那边。

颜舜华已经让人收了纸笔。见李卓然来了,手里还端着东西,她两眼一亮:“种出来了?”

李卓然点头,将凉拌黄瓜推到颜舜华面前,让颜舜华尝尝。

颜舜华一眼便瞧出刀工不寻常,问:“卓然你做的?”

李卓然还是只点头。

颜舜华说:“卓然你话还是这么少。”她笑眯眯,眉眼弯起,粉唇也微勾,逗起了一本正经的李卓然,“以前你就不爱说话,害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哑巴。”

李卓然没应声。他刚到颜家时年纪还小,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说着他不听不懂的话,李嬷嬷大儿子战死了,小儿子在饥荒中没了,见到他流落街头时收养了他,把他当亲儿子带着去京城“躲荒年”。

后来因着身家清白、名声极佳,又是从宫中放出来的,李嬷嬷被颜舜华母亲留在了颜家,成了照顾颜舜华的嬷嬷。听闻他的存在,最好奇的便是颜舜华,于是他很快被带到颜舜华面前。

他不懂这边的语言,于是尽量多听少说,渐渐也就学会了他们的话。最开始他话不多是因为说不准这边的话,后来则是因为这样省事,能免了不少麻烦——比如李嬷嬷要唠叨的时候,他只要闭紧嘴巴不说话,李嬷嬷很快就会觉得没趣,不再拉着他不放。

不过如果是姑娘的话,倒是不会麻烦。

李卓然说:“今日收到了镖局传回的消息,说东西送过去了,他们隔几天去打听,慈孝寺里的沙弥说那人病好多了。”虽然那沙弥说是主持念经念好的,李卓然却不信。哪有念经能把病念好的道理?

颜舜华听李卓然走的是镖局的路子,也不意外。

她与李卓然都没有往京里通信的门路,托镖局走一趟是最方便的,只要给了足够的钱、给了明白的地点,镖局的人就会走一趟。再加点钱的话,甚至还能像李卓然这样,托镖局多跑一趟打听打听后面的消息。

颜舜华笑着说:“那就好。”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凉拌黄瓜上,顿了顿,又提了一句,“给帮忙跑这趟的人家里送些酒肉过去,快过年了,给他们添点菜。”日后可能少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

李卓然原本想问“姑娘认识那人吗”,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姑娘不说,他便不问,姑娘要他做什么他做便是了。若是问多了,说不定姑娘就不想让他去做这些事了。

李卓然问:“老太爷说要给我五百贯钱或者一间连着工坊的铺子,姑娘觉得哪个好?”这种话他本该和李嬷嬷商量,可李嬷嬷一旦知道的话肯定不让他收。这个奖励是颜舜华为他争取来的,李卓然觉得问颜舜华最合适。

颜舜华说:“姥爷这次很大方呀。”五百贯钱和那铺子的价值不相上下,足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吃喝了。

李卓然说:“因为是姑娘开的口。”要不然的话,让自己下人做事哪用给这么丰厚的奖励。

“如果你信我就要铺子,”颜舜华抬起头,双眸亮亮的,透着难言的灵动,“我们来做些营生。”

“好。”李卓然没有半点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还有,”颜舜华脸色不太好,“帮我去找府衙的韩差爷,他是云初表哥的朋友,你让他帮忙查一下那位刘夫子。刘夫子叫刘阳,东岭刘家村人,是个秀才。”

李卓然点头。

李卓然一走,珠圆走进来说:“姑娘,夫子已经到了,九郎君也过去了。”

珠圆说的九郎君是四舅舅的儿子,年纪比颜舜华还小一岁,前些天才跟着四舅娘回来。小九长得可爱,却是个较真的小家伙,什么都喜欢刨根问底。

别人都烦他,颜舜华却不烦,自从回到七岁,她就比从前更喜欢热闹,有人多和她说说话,她才不会去想“前尘往事”。

人嘛,是要往前看的,可不能一直想着“从前”。

眼瞧着小九也到了开蒙的年纪,沈老夫人见小九和颜舜华玩得来,便让小九和颜舜华一块学文断字,为此还多给刘阳补了份丰厚的束脩。

两个月多学下来,颜舜华只觉得这刘阳教东西太不上心,只是她本就不需从头学起,刘阳教得不严她反倒自在。

沈小九加入后却察觉了刘阳的不对劲。原来这人不仅教得敷衍,还格外,小九说去茅房时见到刘阳抱着府里的丫鬟亲嘴儿。

颜舜华第一次听到时吓了一跳,小九却正儿八经地问:“晚晚表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亲嘴儿?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嘴对嘴地亲上去。”

颜舜华连忙捂住小九的嘴巴。若不是知道这小表弟向来老实,颜舜华还真以为沈家要养出个小小的浪荡儿。

在颜舜华逼问之下,小九才交待说是他从爹娘房里藏着的画本瞧见的。小九好奇地拿去追问爹娘,弄得他爹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给他上了一课。

颜舜华哭笑不得。早听说四舅舅在战场上十分豪放,连行军打仗都极有“性格”,不想在教儿子时也这么豪迈。

颜舜华多活了一世,对这些事倒是不如其他女子那般避讳,她甚至还是觉得不管男孩女孩都该早懂一些——尤其是女孩儿,多懂点的话总不至于像话本里那样被人骗了。她知晓小九性格较真,绝不会胡说,当下就记下了这事。

沈老夫人对孙子和外孙女向来爱重,颜舜华隐晦地提了几句,沈老夫人虽不大相信,却还是向那刘阳说颜舜华和小九患了急症要歇息两天,同时让人悄然清查家中丫鬟,看看是不是真有人被刘阳骗了去。

颜舜华却觉得人不可能一下子变坏,瞧此人在沈家的作派,怎么都不像个能考上秀才的。

有古怪。

“上回”颜舜华这时候已经回京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刘阳先生,颜舜华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被二老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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