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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人声鼎沸,新来的小兵被卢伯友呼呼喝喝的吼做两列。

文彦舜来的早些,正被安排到第一排的位置,卢伯友称这些新来的兵是“兵崽子”。仗着自己兵龄久些,很是耍了一番派头。

他站在文彦舜耳边吼,吼的他耳朵震的慌。队伍稍有不齐整之处,他便拿出将喉咙吼破的气势来数落人。

“新来的兵崽子们,好好瞅瞅,一会儿二位中郎将大比武,你们除了看热闹,也得考虑清楚,是上我们‘忠字军’去,还是上对面那狗头‘敢字军’去,啊——好好想想。这个站队啊就跟讨老婆一个样儿,得选那好看的,顾家的,耐摔打,还本领大的,可不能选上那中看不中用的。”

忠、敢二军皆是临南辖下府兵,府兵大将军郭尔达手下两支王牌军,对外是兄弟部队不分彼此,对内便少不了攀比,较量。新人入伍,两军最高指挥官中郎将要挑些合口味的人选充自己的兵员。当然想要取得先行挑选的权利,少不了来场比赛。

自田亚为上任“忠字军”中郎将以来,“敢字军”这边便再没模过第一把交椅,连带军中士气都大受打击。

文彦舜远远看去,远处那乌州马马背上坐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面皮跟身边这些爆碳黑面人的胡子拉碴不同,那人一副干干净净模样,身量又高。日头这样大,他一身戎装,依旧精神奕奕。

这人精气神不一般也便罢了,就连那乌州马也与别个不同,个头高,通体乌黑,四蹄却是雪白,“噗嗤”一声喘息也同打了个惊雷一般。这马也非凡品,文彦舜琢磨着。

“哎,诸中郎是出不出场啦,拉我们这头人出来晒太阳是吧,不怕丢你祖宗的人呐。”卢伯友扯着嗓子跟“敢军”叫阵。

田亚为也是纳罕,哪次这个诸中郎不是像匹**着了火的野马一样给自己搞偷袭,按说也早就该出现了,这又是使得什么计策。

田亚为骑着的那匹马名唤“出云”,此刻也是有些急躁,在原地不断兜着圈子,要么就是威风凛凛甩着脖子喷气,显见是有些不耐烦了。

田亚为顺顺出云的毛,眯眼看见对面总算是来了人,诸中郎在马背上笑的阴险,他算是硬拼智取都试过了,这个田亚为简直就是快顽石,死活还越不过去了。

今天又想出一损招,必须把这场子拿下!

“诸中郎又寻得了良马不成,点名要与本将的出云一决高下,本将可是听说您那赌注赔率可都到了一比一百了,您压自己赢,到时候输的可就连条裤衩都剩不下了。”

营里没什么娱乐项目,手下的兵赌几个小钱上面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上纲上线的禁止。

诸中郎心道,你那出云再强再行,遇上我这匹“小粉红”那也得乖乖低头。

前些日子出云就是跟这“小粉红”配的种,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些个牲畜也一样。

“来,小粉红,跟你相公打个招呼。”诸中郎亲切的拍拍自己身下那匹枣红小马,小粉红蹭了蹭马蹄没动。

“别害羞啊,来来来,咱们先使一招美人计,拿下出云,给咱们敢军一雪前耻。”

田亚为看他那猥琐样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脸不耐烦的等着他耍完了宝,再行比试。

一炷香时间过去,诸中郎舌忝了舌忝快要说秃噜皮的嘴唇,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冲田亚为摊手,“表演结束,你——看着比吧。”

“早说啊,等的脑袋上冒了一层的油……”

出云“嗖”的窜了出去,后面小粉红“嘚嘚,嘚嘚……”有条不紊的踏着小步子,背上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诸中郎,正被颠的起劲儿……

田亚为以绝对优势,连续拿下第十个马上弓箭上等的成绩之时,文彦舜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

“这不是那位武举初选的头名田亚为嘛!”

卢伯友扭头看他,“我们田中郎你认识?”

“自然,是个顶厉害的人,建南武举场上的风云人物,坊间流传的夺冠大热门,都说状元非他莫属,当时上将军都赞他箭无虚发当称第一‘神射’,哪知后来竟然弃权,没想到藏这里来了。”

“嘿,你小子不赖,也是建南人士?”卢伯友挖到些田亚为的小道消息,很是开心。

“若我说是,您能照顾着让我进忠军么?”

“这个我不能保证,看你小子怎么个机灵法了。”卢伯友给他挤挤眼睛。

二人比武胜局早就成了定局,田亚为也不谦虚,手底下缺人缺的厉害,谁推辞谁是傻蛋,在新兵群中巡视一圈,挑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也不都挑完捡些不错的留给敢军充充数。

正要错过文彦舜之时,被他叫住,“田中郎,小人慕名……”

还没等文彦舜说完,田亚为挥手打断他的话,时间不能耽误太久,敢军等的急了,以后打起交道更不好说话了,再说校场上不讲究自荐。

“小人也是建南人。”文彦舜见他走的匆忙,也不知这话有没有作用,先吼出一句。

田亚为回头上下扫视他一番,冲卢伯友点了点头,算是他过了这一关。

深夜里,田亚为帐里还点着油灯,因着文彦舜老乡的身份,直接便被调来中郎将帐下打个杂,做些轻松的活计。

白天里事务繁忙,夜里闲下来才想起来多时不与罗敷通信,马上提笔酝酿着,算算时间罗敷生辰就快到了,自己备下的那份大礼也不知合不合她心意。她十四了,如今应当又长了些个子,是到自己肩膀了还是胸口了?他一边想,一边站起来拿手比划着。

“长到了胸口正正好。”田亚为自言自语着,心里没说下半句话,如此一来抱着应当是正好的样子,低头就能见到她乌黑柔软的发,这场景想想也令人神清气爽。

田亚为停留在自己幻想之中半晌,不知不觉嘴角便挂上了笑意,与白天里那副生人勿近的刻板面孔可不相同。

“进来个人!”田亚为封好了信封,冲帐外大喊一声。

文彦舜小跑着进来。

“田中郎有吩咐?”

“按这纸上提示,将这信寄出去,纸上写明了传信人如何联系的方式。”似乎想到了什么,田亚为将捏在指尖的信向回一收,“你可识字?”

“认得。”

“行,去办吧。”

文彦舜领了东西退出门口,又被田亚为叫住,“名字?”他冷冷的问道。

“永忠义。”文彦舜心底有些颤动。

“名字不错。”田亚为评价了句,低头继续办公去了。

文彦舜悄悄退出来,握着手上那封“寄至建南秦府”的信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

罗敷觉得小叔叔这封信似乎比平日自己收到的厚重许多。

简直像是个小包裹。信上字迹是小叔叔无疑,只是这信封比之前大了许多,鼓鼓囊囊的,

拆了再看,原来还是个套中信。

罗敷念那信上所写,“诚念小鼎传递此信,舜感激不尽。”

“这,这是……”罗敷一瞬便清醒,立刻抱着一堆信件奔去寻找罗孱。

罗敷风风火火的进来,将罗孱拉进屋里,又将小丫头打发了出去,才将那书信拿出来,“舜感激不尽,你说还会是谁?”

罗孱看那熟悉的字迹泪水便绷不住,“是是是,是他,快拿来我看看。”

不过一张纸的内容,罗孱看的又哭又笑,“他到了小叔叔那里,小叔叔没认出他,可他认得叔叔,他过得好,只是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很是危险,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短期之内不会再寄信回来了。”

“这个文彦舜倒是个精明的,胆子这样大,若是叫小叔叔当场抓住给军法处置了,多吓人呐。”

罗敷不过就是设想,且文彦舜也说不会轻易再传消息,可罗孱今日不知为何的脆弱非常,哭泣不止。

罗敷劝她劝的都快要没了耐心,往日罗孱可不是这样娇弱,耐摔打的很,今日这么多愁善感,多了几许弱女子的娇态。

“小日子快来了么,怎么情绪这样不好。”罗敷歪着头小声的问,罗孱身体却是一僵。

“胡说什么呢,我——我这便好了。”罗孱赶忙收拾起心情,耐着心中波澜将那信上内容来回的看。

罗敷劝好了她,索性就在这里也看起小叔叔写给自己的信来。

“如今,要唤他田中郎将了,升的这样快,或以后不定能成为大将军。”罗敷笑着给罗孱说道,“小叔叔说他那间小院子里还埋着旧年腌渍的果子,如今也不知是什么味道,要我替他去尝一尝。”

罗敷笑着拍打着小几,“叔叔记性这样好,这些零星小事儿也记得,那我可不能错过这难得的佳味。”

笑着笑着声音便低了几度,“罗孱,又发呆,到时候我们一起,好不好。”

“好呀——”那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心不在焉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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