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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镌心

八月初。

白尹收到了艾米丽婚礼的正式邀请函,一同收到函件的,还有她们的头儿,艾德里安老大。

1940年8月23日,柏林,天气晴好。

白尹一身时下流行的粉色洋装,细胳膊正抬着敲艾德里安住宿大门,楼梯口一军装男子大步走来:“白小姐,早安。”

“早安!”白尹退到一边,主动让出过道,这位具有很正统的纳粹思想的副官先生,她惹不起,但可以躲着不是?

他敲敲门,安静等候,忽地他想到什么,对正在低头剥弄墙上油漆的白尹,道:“白小姐,很抱歉,今天我们长官有重要的事情。”

“雅各布?”打开门的艾德里安,深蓝色的领结歪在脖子上,皱眉看着他的副官,间隙瞅了瞅门边做幽灵状的白尹。

“什么事?”艾德里安问。

“对不起长官,总部有急件。”

艾德里安面色一煞,扬头做了个进来的动作,等雅各布走入屋内,艾德里安关上门,把白尹拉到她住宿的门前。

他凝视着她,很是无奈:“看来,艾米丽的婚礼我赶不上了,你先过去,中午我尽量赶过来。”

她笑的更是无奈,虚掸了两下他西服上的“灰尘”,调笑他道:“您真是大忙人,元首应该颁发一枚先进工作者勋章给您。”

“调皮!”顺手揉乱了她好不容易弄好的刘海,“自己过去,路上小心,午后见!”

艾老大,居然就这么把她精心梳理的头发弄乱了!白尹捧发,一跺脚,冲回屋里,对镜赶紧整理头发。真是的,动其他不好,干嘛非动她的头发啊~!

所以,当白尹来到柏林米特区的卡尔-李卜克内西大街,临亚历山大广场的圣母教堂时,堂内已是坐满了前来祝福婚礼的宾客。

圣坛上神父和新婚夫妇面对面而立,神父正在庄严的诉说婚礼誓词。

找了个旮旯处白尹把自己填进去,她坐的比较远,神父说的祈祷词,她没有留心听。手指却有意无意,一遍遍抚过腕上精致的手表,那是弗兰茨送她的,曾经救过她两次的那只手表。

白尹听到新人说出:我愿意!

她看见他们交换戒指,彼此亲吻,相互拥抱。

她听见全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此起彼伏、兴奋不已的口哨贯穿了喜悦的气氛。

白尹也被现场气氛感染,同大家一样站起来,真心为新人鼓掌祝愿。

正午临近,白尹跟随人群来到了教堂旁边的一处公园。未婚女子们争先恐后的站到新娘艾米丽的身后,白尹不明所以,想躲开女孩们的推挤,反被人流卷入其中。

“一、二、三!”

女孩们激动的尖叫,纷纷去争抢,白尹愕然地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一个物什从高空砸向她,白尹眼睛一闭,双手一挡,握紧了它。余下众女发出了此起彼落的唉声叹气……

“唉!捧花呀~~~呜——”

“不!那是我的捧花啊……”

“都是你啦,绊倒我了!”

……

白尹睁开一只眼睛,四顾,大冏。

艾米丽提着美丽的白色纱裙跑向发傻的白尹,搂住她,亲了亲,开心道:“白,你接住我抛的捧花了哦,下场婚礼就是你啦!”

“……”

白尹敲头,笨屎了!这可是西方人的婚礼呀,她怎么这么呆的不知道应该躲开掷捧花的环节么?

“呵呵,艾米丽,新婚快乐,祝你们百年好合!”她尴尬地笑,也跟着做西方人的亲脸礼节。

“谢谢!”艾米丽在她周围到处看了看,“格莱姆长官没有和你一块来吗?”

“嗯,我们正要赶来时,他收到一份急件,所以赶不上时间了,不过,长官说了,处理完他会尽快赶来的。”

艾米丽点了点头,脸上略带遗憾:“对了,你跟我来,给你介绍下我的丈夫,以及他的朋友们。”

她可不能驳了新娘的面子,白尹知道艾米丽的丈夫是德**官,他的朋友一定以纳粹军官为主了,内心里白尹不想与他们认识。

她纠结半天,艾米丽已经把她拉到了男士们围成圈,高谈阔论的背后了。

艾米丽轻轻拍了拍身着德国陆军标准礼服的男子肩头:“亲爱的,这位是我的朋友,白尹。”

艾米丽转过头,“白,他是我的丈夫,贾斯汀。”

男子停下与朋友的聊天,转过身来,一双浅眸对上乌黑的眼睛。

吓……贾斯汀-里特-哈泽!那个遇见两次的陆军少尉!白尹目瞪口呆,上帝啊,您真滴太爱开玩笑了哦!这也……太巧了吧!有木有……

“白尹小姐,”贾斯汀也惊到了,“又见到你了。”

“哈哈,好巧不是?”白尹点头,转向满脸疑惑的艾米丽,“艾米丽,我们在荷兰战场上遇到过……”

“还有在波茨坦医院,那个时候我受了伤,白尹是那里的护士。”他并未想隐瞒艾米丽,他与白尹的相识。

艾米丽微笑起来,偎靠到贾斯汀身上:“原来大家竟都认识呀!”

贾斯汀顺势搂紧艾米丽,在她嘴角吻了吻。

“贾斯汀,我的朋友,这位美丽的中国小姐,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呢?”

说话的男子想是围观多时,一个转身从贾斯汀身后一步跨出,他上前握住白尹的手,就在众目睽睽,在白尹的迟钝下,往她的手背落下一个轻吻。

“这位是白尹小姐。白尹,他是我的军校同学,弗兰茨-冯-哈特曼上尉。”贾斯汀自然应男子的话,为彼此做了介绍;贾斯汀自然是听不出,弗兰茨的话中带话。

世界太小,白尹太笨,瞬间石化成恐龙,惊悚地呆立原地。弗兰茨?怎么竟会在这里碰见他?白尹有小小的喜悦飘浮上来。

“哈哈,您好,哈特曼上尉。”白尹配合他装傻,看样子对方似乎也不打算揭穿彼此的关系,那么……她当然会不负众望与他配合。

“她是我的初恋情/人。”弗兰茨却对他的一干同事好友,抛出一记重/弹。

大伙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犹如见到了天外来客,纷纷目光“嗖嗖”扫向他与她。

白尹脚麻,轻轻晃了晃,但还是勇敢的站住了。偶了个去,他这是想干啥呀!

“竟然用了敬称,你呀,又开始任性了!”弗兰茨对着白尹用上了宠爱无垠的语气。

白尹抖毛,错愕,然后茫然。弗金毛,乃这是想出风头想瘫了吗?

这么一来,大家咯咯笑开,自然觉得弗兰茨开了一个小玩笑,调节了婚礼的气氛,而把探究不明的目光一寸寸投放到她的身上。白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忐忑不安,默然无语。

“你们是……恋人呀?!”艾米丽眯着美丽的蓝眸莞尔,歪了头对他俩非常好奇。

“大家都站过来,我们来张合照。”照相师打了手势,身边的小助手全场来回跑,想尽办法把人们聚拢。

人群很快分层站好了队,弗兰茨始终都在白尹的身旁,他钳住了白尹的腰肢,她离不了他一臂的距离,白尹就算有十万个不愿意,到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能与他对着干,她不想再次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照完集体照,大家说笑着渐次散开,弗兰茨叫住照相师:“请帮我们单独照一张。”

白尹脸一/抽,人还未移动,就被弗兰茨抱在怀里。

弗兰茨:“快笑一个。”

白尹咬牙:“共众场合,请注意你的形象。”她极为勉强的笑着,捧花拿在手上也很是别扭。

“如果你笑的自然些,相信我,我们两人契合的形象无人可敌。”

“……”白尹脸一僵,再也笑不出来。

“小姐,您可以把捧花放在胸口,如果对着我笑觉得无聊,您可以对着美丽的花儿展颜,先生,您可以再靠近小姐一点……对,就是这样深情,非常完美!”

照片拍完,新人走过来与他们聊天,白尹寒暄应答他们的好奇之心,不多时她感觉到异样疲惫。

弗兰茨及时收尾:“抱歉,我们失陪一下。”

“当然,请便!”贾斯汀抬手,目露精光。

在一静谧处,高枝遮阴,绿草碧水,花香鸟鸣。

白尹无心欣赏风景,挣开弗兰茨对她腰身犹如八爪鱼似的钳制,她往湖畔走去,抬脚就往湖里踢进一颗小石头。

“生气了?”他靠近她。

“我没那么多气。”她冷淡道。

事实上,她确实没生气,可真的被他给冏死了。过了许久,身后没有动静,白尹忍不住侧头观望,耳边却传来他吐气幽幽:

“我想你,白尹。”

偏过来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他领口的SS党卫军标识,白尹细眉蹙紧,抿唇不语。

“我知道,你也想我的。”指尖点到她的下巴,弗兰茨俯下脸,不由分说印上一个温柔的亲吻。

吻加深的时候,白尹闪过脑中的却是:他们的约定,不该是现在承兑。

世事难料,就是这么的巧合,他们总有那么多相遇的机会。是“缘”还是“祸”?是“祸”还是“劫”?白尹混乱了,理不出答案。

柔情的吻,虽然深沉,但幸好,只停留了十几秒,她不用去做下一刻的选择,他已激动的用力将她按入怀里,紧紧的搂抱住。

“松开一点,有点紧……”她有气无力,眉头褶皱。

他自动屏蔽她的话语,心跳怦怦,他的心情因她愉悦无比。

不远处热闹的草坪,传来喇叭声。

迷迷糊糊中,白尹被弗兰茨兴兴地牵着手,来到领奖台前,弗兰茨接过新婚夫妻送上的信封。

众人吹起口哨,弗兰茨低柔唤她:“小懒猪,我们获得了音乐会门票,是不是很棒!”

白尹醒神了,终于,新人的婚宴开始了。

如果没有弗兰茨出现,白尹大约会掺和在新人的众多亲朋好友中,坐下随便吃点,等着艾德里安来接她,或是自己散步回去。

世上的如果太多,而如果这样的念想,并不会发生在实现里。

他们坐在一堆白尹不认得的,身着军官服,或单身,或携女友的七、八人的长形餐桌一角。

弗兰茨捏着她的手指,与他们攀谈,也不避讳别人的眼光。白尹如坐针毡,不停为自己捏汗,更为弗兰茨刚才那高调的恋人言词,有些担心起他的纳粹党身份。而自己仍然成为,大家频受“关注”的聚焦点。

她清楚,在坐的军官大都与弗兰茨不一样,他们有严重的种族歧视观念。她觉得自己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本身就是件奇葩的事情。

“您吃的很少,是不对胃口吗?”说话的军官,坐在她左手边,白尹非常不喜婚宴的安排。餐桌上皆为一男一女岔开分坐,也就是说,弗兰茨坐在她右手边,那她的左边就必定坐了一位男士。

“不,挺好吃的。”她放下餐具,啄了口果汁,胃里已经塞不下东西了。不是不对胃口,是吃饭的他们,“人”不对。

军官喝了口红酒,挤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不知您,是否听说了汉堡唐人街的事?”

怔了怔,白尹脑子里头一算:39年起,纳粹政权逐步加大对各国移民的迫害,居住在唐人街的中国人也没有幸免。这家伙,为什么在她面前提唐人街的事?由他这么一提醒,白尹脸上透出担忧来。张老板、狗子、徐阿姨他们,是否平安?是否安全离开了汉堡,离开了德国呢?

“尹,我离开一下,你一个人可以吗?”弗兰茨凑过来小声咬她的耳朵。

白尹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头。离开前,他吻了吻她的鬓发。

“我们的哈特曼上尉,很痴迷你呢!”军官的话带着尖酸的语气,白尹猛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是位有着非常刚毅面容的男子,标准的普鲁士榛子头,不知抹了多少层发蜡,才能将其柔软的金发牢牢贴在头顶,以至于风吹草动也不会乱舞的令人捧月复大笑。

“抱歉!”白尹忍住曾经在百度上看到的榛子头的笑点,忙站起身离开餐桌。

才走了几步,音乐声不合时宜响起,军官大步流星从后头拦住了白尹的去路。

“介意共舞一曲吗?”并不友好的语气,还算客气的话语,白尹到嘴的拒绝极力忍下。

“好的,长官。”她不能在公共场合与他翻脸。

望向人群,白尹非常希望弗兰茨能快点回来找她。

他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到同舞的人群里头。

划出舞步的时候,白尹才发觉,这是一首优美的探戈。

很敷衍的动作,白尹并未认真去跳。

军官显然也觉得与她共舞,没什么乐趣,话题便又转到了汉堡的唐人街。

“中国人在汉堡不好好的生活,却做出私藏鸦片、贩卖女人的恶行,您作为中国人,是否会觉得面上无光?”

果然,他不会放过极好的讥讽、挖苦她的机会。

“您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中国人?”白尹颇觉奇怪,她脑门上又没写种花(中华)家三个大字。

“哦?您是日本人?”

“……”

“怎么?我的判断不对吗?”

白尹很想翻白眼。

稳下情绪,她用微笑错开这个话题:“如果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是真的,我白尹自然无地自容。但若,只是纳粹当局的随意‘找茬’,我们中国人岂不是太过无辜?我相信,政府不会是非不分、头脑不清的,您说是吗?”

“能说会道!呵呵,小姐,您就是这样骗得了上尉的倾心吧!”他的领章闪烁在白尹眼前,那阴森的视线缠在她身上,白尹的神色刹那一变。

“我很期待抓到您的‘特别’秘密。”优越的身高,如同纳粹自以为优越的人种论,时时提醒、炫耀、压迫着她。

他以为几句警告就能令她懦弱、胆怯、害怕吗?白尹可以满足他的虚荣,他却无法抹掉她自由的思想。与其在当下和他扯蛋,令自己陷入困境,不如顺了他的意,为自己的处境寻得生机,这才是明智的现下之选是不是?

五年后的今天,柏林成了废墟,他呢?是死还是活?白尹当然不能确定,可她觉得他很可怜。他的敌意,他的歧视,他的冷言冷语,昙花一现后,什么都不是了。

她走神的非常厉害,对于自我感觉良好的军官,这样淡定又会无视他的劣等种族女孩,是他首次遇到的。

“让我们瞧瞧,您的舞蹈究竟值不值得,我们纳粹军官的青睐。”

他不想放过她,想要她出丑是他的本/性使然。

她令他失望了,不能满足他是她的个/性反抗。

在还剩三分之一的探戈舞曲《一步之遥》()的伴奏下,他使出浑身懈数,领出极难的舞步。

他汗水直流,她喘气嘘嘘,应和他的刁难,跳出了轻盈优美的舞姿,那带着瑜珈风情的“扭曲”身姿,瞋目结舌了众多围观者,大家皆惊叹艳羡。

结束那幕,她斜靠在他身上,一脚轻抬,勾住他的腿,另一脚跃高,停在半空。

全场爆发热烈的掌声,口哨,甚至,还有人叫起了安可。

她笑容灿烂,未达眼底的笑意,盯向他时,闪现泠泠森寒。

他冷若寒冰,绷紧僵硬的脸庞,凝注她的深蓝瞳孔,却意外浸染上一层极淡的名叫欣赏的波光。

“抱歉上尉,尹,我们该走了。”弗兰茨适时出现,打破两人间暗涌的剑影刀光,亦或心中的波诡云谲。

弗兰茨接住她倾过来的身体,那位上尉先生拽了她的手不肯松开。

“施奈德上尉!”弗兰茨不悦,提高了音量警告。

“请注意您的言行,小心您那厉害的小嘴,会说不出话来。”上尉突然贴近白尹的脸,压着极低的声音,却能令三人都听个清楚分明。

直到一脸刚毅面容的上尉,付手挑衅的离开。

“你对他说了什么?”弗兰茨抚着她的手背,面无表情地问。

白尹讥讽地笑:“你怎么不问问,他对我有多不敬?”

“我怎么看到,他对你的舞姿很是着迷?”

“那是他变态!”白尹甩手挣月兑他,往大门口走去。真无语,弗金毛,你个大白痴!

弗兰茨嘴唇轻抿,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很清楚,那场惊艳全场的探戈,让他满心都是酸味。而这样出尽风头的她,更令他忧心她的安全。

周围人群散去,弗兰茨大步流星追上她,就在两人你挣我拽下离开婚宴步出会场时,两人被新人拦住了去路。

贾斯汀:“弗兰茨,借一步说话,白小姐,您不会介意吧?”

白尹松开嘴角,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白,我担心你。”艾米丽握住白尹的手,“刚才你太耀眼了,对那些虎视眈眈、无处不在的宪兵来说,可是个绝佳的打小报告的机会。”

白尹一僵:“抱歉艾米丽,给你添麻烦了。”释放压力的心情,顿时跌入深潭。

艾米丽摇头,她抚上白尹肩头:“你不用为我担心,你得小心着自己。”

点点头,白尹感激的捏紧艾米丽的手。

“白,哈特曼上尉很喜欢你。”艾米丽忽然来了这一句,瞬间,周围的气氛变了个样儿。

茫然看着艾米丽,白尹勉强的笑道:“这么明显么?”

“他看见你与那名上尉跳探戈,徒手捏碎了我们的一个水晶杯。”艾米丽挤眼睛,惋惜她的杯子,“瞧,它还独自躺在会场的草坪上,可怜身上的碎块呢!”#

一般的说,飞行员没有”水平一般”这样的说法。你要么是个王牌要么活该倒霉。例如日本的王牌飞行员西泽广义击落了80多架飞机,但他死在货机里。

在南斯拉夫,一名被游击队俘虏的德军军官十分惊讶地问:“你们哪来的反坦克炮啊?”当游击队员告诉他是从他们的盟军——意大利人手里缴获的后,他感慨不已:“唉!这些可爱的意大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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