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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茨准时来接白尹,卢卡这回当了他们的司机,他总会在长官需要的时候,充当不同的角色,不管是他善长的还是他的首次秀。

后座上,白尹避开与弗兰茨面对面,她将注意力投到了窗外。

打砸过后的街道一片狼藉,火烧后的房屋焦痕遍布,满地玻璃的眼泪,伤痕累累,触目惊心。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德国经济也会重创吗?白尹毛骨悚然,她环住自己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视线越拉越远,她想看到完整干净的街道,可望眼过去,重复的残破的景象,令看的人疲惫不堪。

弗兰茨一直不露声色的关注着白尹的一举一动,她表情安静,没有像昨晚那般流泪,没有露出惊恐与害怕,畏惧与胆颤,更没有向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似乎眼前的一切,她已了如指掌,不过是再看一遍罢了。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暗笑,不可能,她怎么会了如指掌?怎么可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呢?

情不自禁靠近她,弗兰茨搂过她的肩膀,捏的又紧又牢,白尹吃痛,回过神的她,极为不满的朝他看来。

卢卡从后视镜中瞥了他们一眼,不露声色地继续开着大奔飞驰。

一小时后,车子来到了市郊最大的公墓,弗兰茨从车子后背箱里拿出两束花,他将其中的白菊花交给了白尹,自己拿着红玫瑰,一路牵着她走向目的的。

“母亲,我和白尹来看您了,这是您最喜欢的红玫瑰。”

弗兰茨将红玫瑰放在哈特曼夫人的墓碑旁,沉默片刻,牙齿咬的咯咯响:“母亲,我会为您报仇,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白尹打了个寒战,“报仇”、“代价”,果然,是这些改变了他吗?

不想去细想他的“誓言”,她蹲下来,模了模墓碑,眼睛渐渐地湿润了。

墓碑上清晰的刻着立碑的时间,1938年1月,夫人逝去近快一年了。

感慨万千中,她分出一朵白菊单独放开,其余放于哈特曼夫人的墓碑前,和红玫瑰并排放着。

西风渐起,抚触着红白花瓣,轻轻地抖动,像在交相倾诉。

“对不起夫人,白尹这么晚才来看您。”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丝凄淡的微笑:“我知道,您想看到的是我们的笑容,所以,我不会在您面前掉泪,白尹一直感谢您对我的照顾,希望您……安心走好!”

她站起身,回头望着弗兰茨:“曼切丽阿姨的墓在哪里?”

“后排第四位。”弗兰茨并没有和她一起过去,他拿出烟点上火,眯眼吸着。

白尹独自来到曼切丽阿姨的墓碑前,将分出来的那朵白菊花,放到她的墓旁,双手合十默默说了一句话。

离开墓园,车子平稳的驶行。

白尹没有留意大奔朝哪里行驶,她靠在车后背上,默默想着心事。她想到了什么便对弗兰茨道:“你知道吗?”

不待他说话,白尹便轻轻一笑:“菊花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两层含义,一是高尚的气节;二是吉祥长寿。还有,菊花是从中国遍及世界的,而菊花的哀悼含义,则来自你们西方人,不过,现代中国人也渐渐将菊花做为悼念故人的花束了。”

白尹说的平平淡淡,眼底含着温和与释然,弗兰茨和卢卡都认真的听着,面上的表情皆露出了恍然大悟。

“弗兰茨,夫人离去后,你会不会觉得,再也没有什么是那么安好的了,不管生活多么顺当,总有些事情不对劲,总会有些失落……”她对着窗外说着,语言轻轻柔柔,像在叙述自己的经历。

弗兰茨感到震撼。

他忽然意识到母亲被杀害后,她是第一个敢开口和他探讨这个话题的人。

周围的人们,包括他的朋友、同僚、远房亲戚总会说些场面上的安慰话,或是带着善意邀请他去他们的庄园度假散心。

没有任何人有勇气,由最简单的善良的人性出发,问问他失去母亲是什么感觉,没有人直接和他谈论这个话题。

人们总是千方百计的避开,不去碰触,以为这样做他的心里会好受些,事实上,他的内心沉重的常常令他彻夜难眠。

弗兰茨伸手过来,握住白尹的手指,放入自己的外套口袋,强迫她的五指与他分开交握,他粗鲁的动作一度弄疼了她的。

白尹皱皱眉,偏头看他,接着一声不响的噘起了小嘴。

瞅着她怒了却不敢言的动作,弗兰茨阴沉的脸上,笑容缓缓挤满了面庞。

又行驶了一阵,车内安静的只余彼此的呼吸,白尹快要睡着了,奔驰乍然就停了下来,她揉揉眼睛看窗外,“汉诺威大学”几个德文字体惊现眸中。

她兴奋的跃起打开了车门,却被身后男人的一句话,僵死了动作:“把宿舍里的东西整理下,今天就搬出来。”

“我说过了,我不会搬到你那里去的。”她铁骨铮铮。

“那好!卢卡,叫人上她宿舍去搬。”

“是,长官。”

白尹脸色发白,狠狠瞪着他,弗兰茨笑的森然,双臂环胸:“你来决定,是要我动手,还是你自己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

下车狠狠甩上车门,她回头挌下一句:“你赢了,弗金毛!狗带(godie)!”

她怒气冲冲的向学校大门冲去。

可恶,太可恶了!他是吃准她不想让同学们见到她与他在一起,才敢这么恣意威胁她。凭他这身党卫军军官服,加上那天党卫队的暴行,师生们绝不愿看到这些纳粹再一次进出校门,她不想引起师生的公愤,更不想受到大家的瞩目。

“长官,”卢卡惊怔地望向他的长官,“您的姑娘,真辣!是不是每个中国女孩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都这么泼辣啊?还有,她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弗兰茨瞥了瞥驾驶座上的卢卡,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道:“外柔内刚,大多时候温柔似水,偶尔使点性子,发点小火。中国姑娘在德国太少了,不然,你可以试着泡一个,就能知道她们是不是一样了。”

“长官……”卢卡红了脸,据他所知,他的长官向来一本正经,严肃刻板,严谨固执,他第一次看到长官开这样的玩笑。

“最后一句是中文,你不用理会。”

“中文?我怎么觉得是句英文,而且还是一句咒……不,拒绝您的话啊~!”

弗兰茨心里冏:既然知道这么清楚,还问我做什么……

“你英文学的不错嘛!”带了点小讽刺。

“上学时学了一点。”卢卡乖乖接受表扬,腼腆的模模榛子头。

弗兰茨:真是个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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