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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身上的腰带还没有系好,门外就有人通报,太子殿下唤她去书房。她估模了一下,禹珏沐这货要是再去找救兵可真是没脑子了。自那次回府后她就一直未有机会再见太子,不过前两天倒是呈了楚阳河治的策论给他。

书房外,婢女流瑶向她打听什么丢失玉佩的事。年华听她说什么吉祥如意之类的东西,似乎很是着急,但自己又确实是不太清楚,并未多加在意。

太子只着了简单的玄黑金丝纹理袍,俊美之外又平添几分硬朗。年华低头行礼,经此谭家一事,景穆太子再也不是别人言语中的不可侵犯,而是她眼中、心中真真实实的敬畏之人。

禹珏尧放下手中之物,正是年华的策论。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叫她起身,道;“这便是你想出的让孤信你之法?”

年华心忖想博取信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楚阳河治事关重大,她一个小谋士的策论又有几分重量。她的建言虽直指弊端,但并无实现的可能。何不就此机会取他好感,当下便镇定沉稳道;“年华愚见,殿下莫笑。楚阳河治的问题出在制度上。只要将其中错综复杂之关系理好,剩下的事也就好办了。而这制度又包含官吏分配、调遣物资、考察审时等诸方面。”

禹珏尧看她说话时沉静模样,不觉道了一声;“孤瞧你这样倒像是个温顺的女子了。”说完又从旁边桌案上拿起一颗果子,道;“为何此果,酸涩难吃?”

蜜炼果?!她一惊。刚才进门时只顾着揣摩这位爷的心思了。以是竟没有看见七彩琉璃盏中颗颗诱人的红果。

“那殿下以为此果应该是什么味道?”她其实不太想讨论这果子,毕竟之前说的事才是正事,但她又没有胆子绕回原题。只是那果子…有些东西只是看着好,徒有表象迷惑了人心。

“没什么。这策论承秉不了圣上,你当是知道为什么。但孤希望…可以信你。”

年华没有去深究他为何对这野果感兴趣,只当他又在算计什么。听到他肯信任自己时,忍不住窃窃欣喜。最起码,他肯给自己机会。又想这打铁还是趁热打比较好,就道;“其实蜜炼果也不都是酸涩的。挑得好的话,是会解渴饱月复的。殿下若真想尝些好的,年华可以出府亲自给殿下寻些来。”出府寻个秀囊,顺便拍拍太子马屁。

禹珏尧听到此话不见喜色,却是怔愣一下后眉头微皱,只淡道;“退下吧。以后莫要再让人利用了。若是连自己都护不好,如何留在孤的身边。”

年华匆匆退下时忘了再问一句,他是不是真的还要吃那蜜炼果。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他的伤势,毕竟那是为救她而受。但若是问出口了便是僭越,想想还是作罢。没成想从太子院中出来,迎面便碰上一人。却原来,禹珏尧最后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年华眯缝了眼看看这人,心里暗暗问候了此人的祖宗十八代。

张方钦看见年华时显然也是一慌,想避已是来不及。脸色只僵硬了片刻就马上恢复平常神色。

迎头碰上,二人先是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为暴风雨酝酿些前奏。

“年姑娘现在是甚得殿下喜爱,张某可要多讨教了。”张方钦一虚作揖,凝出满脸的皮笑肉不笑。

年华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心里也着实是佩服这位仁兄。也学他笑的模样,道;“年华终究是资历尚浅,哪能比得过张兄呢。既是阁老高徒,又多年得殿下信赖的。那些保护殿下,抵抗贼人的累活还是年华来干比较好。”说完,便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张兄酱紫色的一张脸。

张方钦一时被她言语激到,心中添堵怒气。如今年华在府中是越发得宠了,那日差点儿坏了殿下计划也未有得到处罚。可是这太子府不是什么人都能浑水模鱼的,不过一个新宠幕僚罢了,殿下又能多看她到几时。

年华甚少有讨厌的东西,挑拨离间算是一个。她跟在禹珏尧身边尚短,脑洞有时开的略大还情有可原。只是那张方钦显然是个太子府中深知殿下为人的人精儿。倘若她那日真的是去搬了那城门守兵来,算是一脚跳进了张方钦的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陷阱里。阁老性格虽乖僻,但总归是坦荡,怎么能教出这么个徒弟来。

进太子府不过一年光景,进入前府更是不足两月。人心叵测四字,也是越发清楚了——

年华故意择了一天阳光好的日子出门,想着运气可能会旺些,拾到东西的可能性也会大点儿。拾到东西的可能性是大了,秀囊却还是没有找到。抱着一堆的蜜炼果失败而归,想想小郡王,心中有些凄苦。

回到府后,挑了个素净的碟子装了果子。走了忒多后门,才送到太子身边婢女流瑶的手中。流瑶又托人问她那丢失玉佩的事,年华像上次一样摇头不知,只是此次略微有点儿心虚。流瑶碍于公羊晴不好推月兑她,接了那果子。只是看年华的目光却是越发的朝嫣儿看齐了。

不到晚膳时分,送出的东西被退了回来。说是心领了这份意,但不甚合口。年华模着手上因为爬树摘果刮伤的许多细小伤痕,看着那些上午还新鲜此刻已经枯萎的果子,有些颓然。

颓然之余,晚上也就顺便做了个梦。梦里她是只受伤的狐狸躲在草丛里舌忝伤口。一只莫名其妙的箭朝她射来,最后却是一个长相凶残的猎人救了她。她道这实在是个没有缘由的梦,那猎人长相也确实过于吓人,第二天忘了才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府中年姓之女,恭顺聪敏,颇有才德。献计河治,救驾太子,是为有功。特恩赐为御史监从五品女官。钦此。”

以前府中那些人眼红年华,只会暗地里拉拉仇恨,表面上争先讨好。圣旨下来后,那些人就更加卖力的暗地里拉仇恨,表面上讨好。

年华手里拿着那沉甸甸的圣旨,浑浑噩噩的站在太子书房前。她手拿圣旨一路杀过来,竟是无人敢挡。心里有些纠结,进或者不进,她都已经身在局中。忽而房门从里打开,流瑶拂身请她进去。

“年华突承圣恩,奈何不能亲见天子之尊。特来殿下处却恩领旨。”

太子看着那跪地双手捧旨的女子,眸光幽幽,神色淡然。年华跪地垂首,心里发毛不安。单就因为献计救驾,便授予女官头衔?她若是个傻子,便也就信了。可即便是阁老,也都只是府中布衣幕僚。公羊晴当年是破了楚沛公案授予官衔后才入的太子府,而她本身也出身名门望族。景穆太子素有清议之名,怎会为了区区幕僚就开了他的先例。

年华自己呢?无背景,无经验,无手段的三无产品。她本该是个瘪三,有一天突然有人问她,有骨气的瘪三和被人嘲笑的瘪三会选择哪一个?她想,要做个明白点儿的瘪三。

“孤知道了,不必却恩,退下吧。”淡淡语气,听不出情绪,打发她走。

她起身站定,用力握住圣旨,有几分不卑不服之意。一字一字道;“年华愚钝,请殿下指点。”

禹珏尧脸上微微有些冷意,有些不耐烦她的语气。道;“你要孤指点你什么?圣上旨意不可妄加揣测。”

“年华是殿下的人,便也只揣测殿下的心意。只凭一篇策论便得了这殊荣,实是内心惶恐。然殿下心思难测,所以年华不懂。”十年寒窗苦读,有多少士子想入朝为官,一朝出人头地。她自问才能还没有到了可以让他惊叹的地步。

“你可知二十多年前濮北王五次辞旨却恩之事?”禹珏尧看她良久后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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