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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禧四十七年,大禹皇长孙禹珏尧以太子之尊从东宫迁入耗时两年重整的太子府。

大禹民间有歌谣口口相传,

太子府中客三千;智囊谋士遍地牵。

女有公羊男鬼才;兵法谋略阁老先。

一朝鲤儿跃龙门;他日府邸成贵人。

饶是红袍状元郎;不及太子相中郎。

景穆太子,后为明康帝。肃朝纲,清吏治,革变法,马踏数国。

贞靖皇后,乃明康帝妻。德才兼备,母仪天下,辅佐帝终成万里江山。

二人携手开创建兴盛世,被后世传为一代传奇帝后。然后人不知,贞靖皇后其实刚开始只是太子府中的一个小谋士——

永禧六十三年,胥郡王叛变,归附旧主魏郸王于魏郸郡发兵,一路攻占城池妄图收回故土,光复魏国!然出兵不过数月,便被大禹军主帅顾珏暔击退,逼回魏郸郡的朝渝城。

大禹军营安札在朝渝城外。主营帐之内数位将军配剑而立,立于流沙演练案前,俨然是大战在即之势。

上堂座,一位年轻男子。穿一身月白金丝六龙纹锦袍,外披一件白貂大氅,冠顶为四爪金龙二层,饰东珠五,上衔白璧玉。坠双蟒玉佩,风姿出众,贵气尽显。又隐含威仪,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身份至尊之人。

上座左侧,也坐了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只是同那白色锦衣男子相比,他做一身戎装打扮。着蓝银相间的兽面吞头铠甲,腰挂暗纹玄黑佩剑。也是生的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有种铁血硬朗之气。

营帐内的气氛有些紧张,服侍的仆从们都低头恭谨。突然,帐门被掀开。进来一群士兵,还有一位女子。

只是那女子是披头散发被人拖拉进来,弃在地上的。

看得出女子原来穿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红肿变形的脚踝luo.露在外。身上随便搭了一件脏污磨损的青古色披风。

她蜷缩在地上,像是一只受伤后无人问津的兽。

泥水粘连的发,遮住了大半的脸。脸色苍白的骇人,嘴唇干裂。额头,鼻子,脸颊皆有伤口。尤其是额头上那道流脓的血口子,几乎可以看到翻烂肉里的森森白骨。

总之身上能见之处,新伤与旧伤错杂,处处流脓发炎,渗出黑血。特别是十个手指头具是鲜血淋漓,指甲外翻,看着瘆人的很。

女子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有些涣散迷离,神志尚还清晰。眯缝着眼,待她慢慢看清前面的白衣男子后。眼中骤然一丝明亮闪过,神色悲坳中夹杂着些激动喜悦。

白衣男子一脸淡漠疏离的打量着她,神色未变。倒是那蓝衣铠甲男子,在看清地上女子的容貌后。脸色微变有些震惊,随即又立刻扭头,数眼看向那白衣男子。一只手紧紧握住腰间佩剑,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有些紧张。

白衣男子语气清冷,嗓音低沉,那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仪不容人忽视。对那女子问道。

“你说你是胥家的二小姐?”

女子垂下头,埋在枯涩的发间。像是慌乱在掩饰些什么,她气力不足,声音颤抖着。

“回殿下的话,民女正是…是胥家二女胥华。”嘴皮上都是崩来的血口子,说一字,痛一下。

蓝袍铠甲男子,见此情况,剑眉微敛。对那白衣男子拱手道;“殿下,她这般情况。不如先”先为她医治。

可他还未说完,那白衣男子便抬手示意他停下。蓝袍铠甲男子无奈,又看一眼地上的女子,不得不闭口。这时候谁又会去怜惜一位敌女,可殿下若是不救治她…

却原来,这白衣男子竟是亲政十数年的景穆太子禹珏尧,身负不世之智,是大禹未来的帝君。

而那蓝袍铠甲男子正是横扫沙场千军的大禹军主帅顾珏暔,二人身份尊贵至此。

胥华伏在地上,只觉全身没有哪一处不是痛的,也没有哪一处不是麻木的。她使力微微偏头看一眼顾珏暔,嘴角强挤出抹苦涩的笑意,却扯得脸上的伤痛更加清楚入骨。

珏暔,帝都平昌之大,我却唯你一个知心朋友。你我结交于酒,那年梅园赏花饮酒,似乎只是昨日。白云苍狗,往事终不可追,前尘亦渺渺。

顾珏暔看着她,眼中惊痛不忍,却不能过多流露。禹珏尧却好像并没有在意二人之间的细微动作,又开口冷问道;

“胥小姐似乎是走错了地方。孤这里是大禹军营,并不是你们胥家死守的朝渝城。”

胥华将目光从顾珏暔身上移走,微微抬头看向他。眼中的悲色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绝望的喜悦。

遇见你,是不幸;爱上你,是幸。幸与不幸,皆是前因。今日这般结局,却是果。而我,甘之如饴。

她嗓子干疼,吞了两口唾沫,努力想要纾解干渴疼痛。

“殿下,我没有来错。胥华此次前来,有有事相求。”

曾经有过许多诺言,如今,却只能匍匐请求。若是回忆能串成一串,那她恐怕连一个完整的珠子都找不到。只有半面的珠子,只有一个人的独角戏,在阴暗里一遍一遍的轮回凄唱。

禹珏尧听着那虚气无力的声音,眉头略皱。“你说,孤倒是想听听二小姐有何事相求。”

她十指成伤,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力气握成了拳,却也只敢藏在破烂的外衣下。

“胥华自知胥家此次罪孽深重。我从舂陵一路赶来求见殿下,只想殿下给我一次机会,规劝胥家。”

此时的她定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人生总是奇妙,就好似初次见他时,也是那样的狼狈不堪。她总是这般,很容易就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禹珏尧闻言,略起笑意,却尽是嘲讽之色。执起茶盏,淡然道;“规劝胥家?你胥家本就是降将之臣,此番再次背主,更是罪无可恕。你要孤如何信你。”

胥华看着他,黏糊的发梢落在磨破的嘴唇上,她喘着贪婪的想多呼吸这空气。

“我知道胥家已是天下的罪人。大禹攻城在即,但胥家也是受奸人蒙蔽。所以我恳请殿下,给我三日时间。让我进城,与魏郸王谈判。我…我有把握!”

她停下,稍缓口气,又道;“殿下爱民如子。若是此番开战,魏郸王残暴,到时必使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这绝不是殿下所愿。”

他曾经说过;‘若能得苍生安定,四海升平,孤必殚精竭虑,日日究己!皇天后土为鉴,尧以天下养,定馈恩于天下!’

我算计了你,你曾经那般爱我。可我是你的谋士,算计也不过是本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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