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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听闻厉安心在外的美名及安抚军中士兵的锐气,日本高层那边多次邀请梅园尤其是她登台演出。厉安心不乐意,让班长找理由婉拒掉。

推搡的籍口多了,饶是日本军方也有点微怒的态度。

眼见前几天那边来人的态度颇为强硬,她也只能打算冒险一番把装病改为真病。

“姑姑,您打算怎么做?”只有贴身丫头唤着以前的称呼询问。

能怎么办,最快捷的办法不就是泡冰水澡感冒发烧吗?浦一闭眼准备把满桶冰渣子从头倒下时,外面院子冲进来一个男孩儿嚷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姑姑……”

厉安心只得出去查看:“怎么了?”

男孩急得满头大汗,“姑姑,大事不好了!那日本兵闯进梅园说要找您,来了几十个人……现在班长他们正和日本兵交涉呢,我偷溜过来报信的时候看见日本兵开枪打死了我们好几个人……”小孩子没见过这般场面,边陈述边擦眼泪痛哭。

居然来得这么快,看来这次真的惹怒日本人了。

她心里有点慌,又不得不强压镇定。扯掉腰际一块玉佩交给男孩,“别哭,你是男孩子,掉血掉泪也不能掉金豆子知道吗?”见他止住掉泪又叮嘱道:“你马上到梅园和菊园的训练班把班上的孩子全部带出来,拿着这玉佩从后门出去到梧桐巷18号找到一个姓谢的年轻叔叔,他会安排好你们的,快去。”

“那姑姑……你们呢?”男孩犹豫住。

“没事,姑姑和其他的都是大人了。你们若不想给姑姑添麻烦就快走,丫头你跟着他们一道。”

好不容易赶走哭泣的丫头和男孩,她赶到前院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

日本兵一进来就是抓人,把看得见的都压在地上,反抗的一律拳打脚踢。因来人有步/枪在手,其他的戏班人呢不敢多加反抗,故而一个个被揍得面青嘴肿。

领头的日本军官操着变调的中文质问:“厉小安在哪里?”厉小安即为少女出道起的艺名。

数十把机关枪对着,戏班子的人集体怂了,举手求饶。满头白发、苍老不少的班长哆嗦着说:“厉、厉小安在后院,军爷您、您这么大阵势为的什么?”

“为什么?”军官哼一声,“你们华国人有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大佐那么有诚意邀请你们梅园戏班,而你们一次次推月兑,有把我们日本皇军放在眼里了吗?巴嘎!”

枪/口抵着班长太阳穴,后者脚软跪在地上。

“官爷饶命啊,官爷息怒啊……不是我们不想,而是那厉小安不愿意啊!”班长毫无廉耻出卖着少女。“我们是一百个诚心愿意给各位军爷表演的呀,只是那厉小安恃才傲物不肯妥协连累了我们……”

“对对对,都是那厉小安的错。”其他成员连忙附议班长的观点。

“能够给各位军爷表演,那是我们毕生的荣幸……”

“求军爷网开一面啊!”

他们哭跪喊冤,同时心里怨恨起了厉安心。现在是什么世道,各人各扫门前雪的时候,什么民族什么国家大义和他们有关吗?那是军人才管的事!

班长以往也劝说过数次,怎奈每次被少女严正厉词拒绝,不留一丝余地。

这不,人家日本皇军找上门来了,遭祸的不是整个戏班吗?成员们内心皆恨透了她。

眼尖的人甫一抬头看见少女的身影,立即就大喊道:“她在那里!她在那里!”

日本军官下令喝一声,部分枪/口就对准了不远处的少女。

“厉小安,你好大的胆子啊,屡次拒绝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要求……”

被长/枪指着,少女走下阶梯。从容不迫的姿态。

日本军官眯眼,“厉老板,总算见着你了。”

“你们这么劳师动众,我能不出来吗?”扫了一圈周围,“谁派你们来的,藤田大佐还是须贺子大尉?”梅机关重要高官被连翻暗杀,剩下的实权派就这么两个了吧。

“你一而再再而三忤逆我们日本皇军,要不是藤田大佐欣赏你的才艺,你这个华国戏子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厉安心露出嘲讽的笑意:“哦,那我还得感谢你们了?可笑。”

“秙索!”日本军官大骂一声,手里长矛对准最近的戏班子人一刀划落,那人惨叫一声便倒下。

鲜血满地,和原先的血迹混在一起。

那血溅了几滴落在少女的胸前,她瞳孔快速缩了一下。

虽说戏班子的人杀戮深重,死不足惜。可到底是华国人,于自己面前眼睁睁看着如何被杀害。

面色白了两分。

军官拭掉剑上的血腥,“厉老板,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是从了上台表演还是死在这里?”

其余人听了连忙叩头:“愿意啊,我们愿意啊……”

只是少女依旧伫立不语。

军官冷笑。

刀锋落下,右手边又一个惨叫倒下。

“厉老板,很顽强啊。”

她每沉默两秒,日本人屠刀下就多一个死人。在日本人眼中,他们这些人就似游戏中的无意识人物,杀多少不在意。

满地哭跪求饶的戏班子人里面,她伫立其中显得格外醒目。此刻少女的面色苍白得吓人,脚边全是浓重的血浆和浑浊的不明液体。

她死死咬着牙,不愿低头。

眼见死了十来人,少女仍不见松口迹象。那日本军官终于没耐心了,抽起刺刀搁在了厉安心的颈侧,“厉老板,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她勾勒嘲讽的弧度:若是能一刀毙命,倒不失为最干脆利落的死法。

少女皮薄,颈脖很快隐约见了血丝——

“慢。”

此时一道嗓音自众人身后发出。循声望去,青年站在上沿的阶梯处,一袭水袖单衣衬得他英挺俊秀。

“哥哥?”为什么要来呢,不是让小厮下药送他走了吗?

毕于封的脸色比她看上去还要苍白,连唇色都是白得毫无血色。

他一步步上前,凌然的气势令两旁的日本士兵不由得警惕让开来路。

“你……是毕老板?”日本军官曾经陪同上司在酒楼观看过这位的表演,所以有点印象。

“在下愿意为日本皇军登台演出。”

“不行!”少女一急之下挪步,颈间的细痕立马就划开变成一道长痕。那鲜血倒映在毕于封的眼瞳里,瞳孔微小一缩。

面上不显,依旧道:“毕某愿意上台。”

“不行,哥哥你不能去!”

旁人不知,少女清楚得很。青年的嗓子已然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千方百计迫使他下台,哪怕损害的是他的名誉与自尊。

她在逼着这个爱戏成痴的哥哥在她和戏曲之间选择——她达成了目的,也伤了毕于封的心。

无可奈何,毕竟他若继续唱下去,毁得很有可能就是嗓子!甚至是哑巴!

“哥哥,我求你别去,好吗……”

面对少女的温软哀求,青年淡淡摇头,“只有这件事,我不能依你,阿心。”这么多年了,是时候来个了结。

知他莫若她——一瞬间她明了毕于封眸中所思。“不可以……”扑到青年身上,“唯有你不可以……”

“毕老板登台表演?”日本军官怀疑看着他俩。

毕于封点头,“既然舍妹不肯,那就由我代劳吧。就算日落西山,可毕某毕竟还在名伶之列,唱曲根本不成问题。”

军官犹豫着,上司说要找梅园最有名的花旦表演,可到底没具体代指谁,别人只道现时最出名的就是厉小安了。

至于找毕于封替代也不是不可以,那厉小安嘚软硬不吃的。

他冷哼:“好吧,那就请毕老板准备一下,就在梅园这儿搭台子,下午藤田大佐就领着士兵们过来观摩了。”

青年应下,“不过您看这戏班的人去了这么多个,我怕人手不够,能不能从外面找几个进来帮忙着张罗排场……”

军官不在意摆手:“随你都随你,反正到时候你只要给我演得好看就行,要不然……”示意下手/枪。

听罢他们对话,戏班的人皆松一口气。

可少女不依不饶,“他不能去,他不去。”直接挡在青年面前。日本军官烦了遂命令手下将她架走,毕于封拦下:“我为皇军服务,也请您不要伤害我的亲人。”前者烦躁摆手,“走、走!”

青年一个眼色,其中两名戏班成员便拉扯着少女往屋里面拖。“你们放开我……哥哥!”厉安心有种预感,她这一走两人可能再无相见之日。毕于封方才的眼神太过于锐利和坚定。

忽然忆起某天,他看过某本书后有感而发的话语——‘以命为棋,胜天半子’。

可不是吗——他只有自个儿作资本赌了。

“哥哥,不要!”

被拖曳至转角,她转头朝那边望去。视线的最后,是青年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无声的呢喃:“阿心,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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