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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一个盗

暮朝是被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惊醒的。她黛眉微蹙,心中闪过一抹惊疑。

虽然对于穿越之初的不适暮朝已经体验过多次,但却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难过。然而思及那人虚弱的病体,暮朝又有些释然。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适也实属平常。

暮朝费力的睁开眼睛,想看清周围的情况,却再次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折磨得蜷起身子,伸手捂住疼痛难忍的月复部,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应该平坦一片的月复部此时却高高耸起,暮朝即便再迟钝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情况。

暮朝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玉手,虽然颜色有些过于苍白,但却十分光滑细腻,不但没有一丝皱纹,就连毛孔和汗毛都细不可见。暮朝不得不承认,这双手很美,就连与自己相比也不相上下。但这根本无法让暮朝有一丝开心,因为最重要的是,这双手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暮朝预期见到的年老妇人的手啊!

暮朝心中一惊,知道一定是穿越时某个环节出了差错。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精准的定位穿越目标,有所失误也在所难免。可关键是自己如今到底是穿越成什么人了啊?

暮朝正惊疑不定,忽闻身旁宫女啼哭道:“娘娘这般辛苦,许久都未能产下小皇子,这可如何是好?还是让奴婢去请太医和稳婆来吧!娘娘以前害怕陛下不喜,苦苦隐瞒怀孕之事,可如今小皇子即将诞生,陛下便是知道了,也定然不忍伤害他的。若是再拖下去,娘娘和小皇子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啊……”

暮朝心念电转,强忍着疼痛咬牙问道:“陛下……他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何不喜欢我的孩子?”

那宫女哭泣得更是伤心,眼中显出悲悯之色,“娘娘快别多心,卫夫人她们如何能与娘娘相比?想来陛下只是一时被那些妖媚女子所迷惑,听信谗言误会了娘娘。只要陛下知道事情真相,便会重新回到娘娘身边的。娘娘虽然被夺了皇后的名号,但长门宫内一应用度均等同于皇后,可见陛下心中还是有娘娘的。”

陛下,长门宫,卫夫人……好吧,暮朝现在身上疼痛难忍,心中更是郁闷得想死。

暮朝暗讨这玩笑可开大了!自己打算穿越成汉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皇太后窦氏,可绝对不是这位命运凄惨的陈皇后。原本自己算计好了时间,想利用此次太皇太后病重体弱之时成事,却不曾想竟出了这样的差错,穿越到了正在生产中的废后陈阿娇身上。正所谓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这陈皇后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暮朝深知,太皇太后和废后地位绝不相同,对帝王的影响力也不可同日而语。暮朝原想利用太皇太后的身份地位,定然可以事半功倍的完成自己的计划,只可惜世事无常,如今千般计算皆成梦幻泡影。暮朝想到自己以后竟然要用废后阿娇的身份实现目标,更觉得前途渺茫,不禁怅然叹息。

然而暮朝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感慨悲伤,因为陈皇后此时的状况很不好。由于陈皇后似受了药物影响,导致产道开得极慢,胎儿在月复中时间过久,因此心跳已经逐渐衰弱。而刚刚穿越的暮朝既不能动用异能,又不能进入空间,可眼看着孩子就要失去性命,暮朝忽然目光一闪,对那惊慌哭泣的宫女言道:“去取把剪刀来,要锋利些的!”

宫女闻言一愣,却听到陈皇后再次厉声催促后连忙取了一把剪刀过来,却迟疑的不敢递给陈皇后,胆颤心惊的问道:“娘娘,您想做什么?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想想月复中的小皇子……”

暮朝无奈的一把夺过剪刀,凝视着尖锐锋利的刃,明澈的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武帝刘彻此时正于宣室处理政务,却不知为何屡屡失神。今日的刘彻常常不由自主的想起许多陈年往事,那时候自己和阿娇都还年幼,整日一起于宫中游玩嬉戏。阿娇总是娇软着声音叫自己彻儿,明亮清澈的眼睛闪着耀眼的光华。

刘彻微微眯起双眸,不自觉的轻轻抚模手上的玉佩,喃喃低语道:“若得阿娇为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刘彻回忆着,自己与阿娇也曾有过琴瑟和鸣、患难与共的夫妻情深,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阿娇的眼中渐渐失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无可名状的悲伤和疯狂?是从自己第一次宠幸卫子夫的时候起,还是从无意间得知自己对她用药不许她孕育皇嗣的时候起?

刘彻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不悦之色,心中再次觉得那个娇憨任性、天真率直的阿娇真的不适合做自己的皇后。更何况,自己绝不允许未来大汉的太子身上流有陈家的血脉。刘彻自小饱受外戚干政之苦,因此早就暗下决心绝不能让自己的太子也如同自己一般受制于外戚,以致无法施展治国抱负。

刘彻狭长的双眸现出一抹厉色,既然是不适合的人,便应该尽早移除。自己还有许多国事等待处理,没这些闲工夫伤春悲秋、风花雪月。刘彻只觉自己允许阿娇退居长门,日常用度皆等同于皇后,这已经是极大的宽容,而自己的恩宠只会留给有用之人。

于是,刘彻将手中的玉佩放在一旁,狠狠的将那抹纤柔倩影抛在脑后,刚想继续专注政务,却听闻宣室外忽然有些噪杂,刘彻不悦的皱起眉,刚想呵斥却见内侍总管春陀疾步而来,颤抖着身子跪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刘彻冷哼一声,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微怒意,“怎么回事?朕不是早就说过朕在忙于政务之时不许人打扰,怎么还有人敢在宣室外吵闹?你看看你,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春陀连连告罪,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回禀道:“陛下容禀,刚刚守卫长门宫的侍卫来报,说陈娘娘在长门宫难产,为保住月复中胎儿,竟然剖月复取子,如今伤势沉重、命在旦夕……”

刘彻闻言狠狠一震,僵硬的身子霍然站起,手中的竹简滑落于地,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春陀小心的观察着刘彻的神色,惶恐的解释道:“据长门宫的宫人回报,陈娘娘自从迁居长门宫后,便深居简出,除了贴身宫人以外极少见人,是以怀有身孕也无人知晓。直至陈娘娘生下公主,玉堂殿中传出婴儿的啼哭,惊动了长门宫内侍奉的宫人,奴婢们才始知娘娘产子的消息。”

刘彻脸上神色变换,沉声吩咐道:“传朕旨意,命擅长外伤与妇科的张太医和李太医迅速赶往长门宫为陈娘娘医治,令派两名乳母到长门宫侍奉小公主。陈娘娘病情有何变化,即刻向朕回禀,不得有误!”

春陀连连称诺,忙领命办差去了。刘彻却是再也静不下心来,竟然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曾经熟悉至极最后却被自己深深厌恶的身影。

刘彻实在想不通,阿娇并不是多么坚毅的女子,虽然固执倔强但却十分胆小,就连无意间看见厨子举刀杀鸡都会害怕不已,以至于从那以后再不碰一口鸡肉,她究竟如何对自己下得了这样的狠心,竟然做出剖月复取子这样决绝的事情来!

刘彻记得阿娇小时候便十分怕疼,有一次她跟随自己爬树去抓美丽的小鸟,却一不小心摔下树来,所幸阿娇没有爬出多高,因此并未伤及筋骨,但破皮流血总是无可避免。记得那时阿娇疼得面色苍白,眼泪一直不停的流,那可怜至极的小模样令窦太后和馆陶长公主心疼不已。刘彻事后还被自己的母亲王夫人狠狠的责骂教导了一顿。

也是从那时候起,年幼的刘彻开始明白,自己与阿娇相处,一定要努力讨好阿娇,尽自己所能哄阿娇开心。因为只有阿娇开心,自己才会被父皇和皇祖母喜欢,才不会像兄长刘荣那样被赶出长安,过着凄惨悲凉的生活。

刘彻不禁黯然,也许从那时候起,自己与阿娇之间的感情便夹杂了太多东西,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如阿娇所愿般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的深爱她一人。对于爱得真挚纯粹、炽烈决绝的阿娇,刘彻在短暂的感动之后,便只觉得疲惫与厌烦。

然而想到那双时刻追随自己,眼里只有自己的痴情双眸,刘彻又不禁有些怜惜。刘彻心里十分清楚,此生再不会遇到一位女子像阿娇这样全心全意的深爱自己。在阿娇眼中,自己只是彻儿,是她喜爱的表弟,是她钟情的丈夫,而不是大汉的天子、手握重权的帝王。

刘彻拾起放于书案上的玉佩,这块玉佩虽然比不得宫中顶级的美玉,但却是阿娇亲手所做,于新婚之夜亲手为自己带上的定情信物。刘彻轻轻抚模手中的玉佩,指月复划过玉佩上繁复华丽的花纹,终于低声一叹,起身向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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