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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

这陈旧又偏僻的屋檐下站着的少年明明衣衫褴褛,却比天上的星辰都要璀璨,他淡漠的回头,连星辰都倒映进了他的眼里。

昭帝付手而立:“璇玑又在看天象了?”

月光照亮了他鬓边的白发,曾经意气奋发的帝王如今也不过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

璇玑的声音冰冷却又字正腔圆,像是不带任何感情来自天界银河一般:“陛下想要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昭帝开口却避开了这个问题,他像是个慈祥的长者和璇玑谈着心事:“若朕有像你这样的能耐,也就不必委屈你在这宫殿里待这么久了,等到朕百年之后,就放你自由,去你该去想去的地方。”

璇玑的容颜如玉雕一般,那双美得不可方物的眼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陛下说笑了,人生而无牵挂,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昭帝只是一笑:“你们天眼一族当还有不少人吧,以你们的能耐想要避开多的是办法。”

风大起来,乌云将明月遮住,天地幽暗下来,只身立着的昭帝如鬼魅一般。

璇玑的声音凉凉的:“陛下,这天地间自有兴衰,自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眼本是天的旨意,若要灭掉就是与天为敌,天若不答应,陛下又能奈何?”

乌云吹散,露出了月亮,照亮了昭帝眼里的几分暴虐,更多的却是让人意外的恐慌。而璇玑的眼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昭帝的身上,既不是无视也不是厌恶,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像这凉如水的夜一般寻常。

不过刚刚能看见在灯笼的掩映下的垂花门,就见一旁小径上快步走过来的莲心,瞧见李宣睿就好像是见了救星一样,上来就噗通一声跪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倒是不敢哭,但那表情却比哭看着还叫人难受:“王爷,求您去看看五小姐吧,烧的不成样子,如今连个大夫都请不进门了,您大发慈悲,救救五小姐吧!”

李宣睿的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苏常胜也吓了一跳,王爷可是很心疼自己的子女的,若真有下人敢为此怠慢,那他这个总管也要受罚,他连忙道:“奴才一直跟着王爷,王府的事情倒是还不怎么清楚,按说也不该出这样的事情。”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莲心,莲心却只顾着低着头伤心,到叫他有些看不明白,心里有个念头闪过,又觉得不大可能,王妃那样的人不该呀……

浩勤不愿意睡觉,如意只好搂着这小胖子坐在临窗的炕上看着先前给浩曦和降珠画的画本子看,他到很喜欢,高兴的时候还会咿咿呀呀的说上两句,红姑走了进来,如意见红姑有事就叫女乃娘抱着浩勤,红姑才低了头低声道:“那边的五小姐高烧不退,说是下人们不给请大夫,王爷连萧侧妃一并叫过去了。”

李宣睿的事情可真不少,不过如意心里却恨恨的想,要这么多女人,这也是他该受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如意到不怎么上心,她看浩勤着急着要她抱,她便把孩子又接了过来,捏着那小肉手,淡淡的道:“王妃如今是穷途末路,只怕还在想什么大招来对付我,这几日约束好下面的人,几个孩子也都上心点。”

说着又笑拉着红姑的手:“不过您在,我总归是放心的。”

红姑笑着抽开了手,坐在一边:“侧妃这是在给我说话呢,我可不干那没好处的事情!”

红姑想带着月牙儿出京城去转转,但如意看到的是红姑出京后得疾病去世的情形,对于这样一个如同母亲般存在的人,她不想红姑出什么事,若是有她在跟前,至少病情不会被耽搁。

如意一脸讨好的撒娇:“您可千万别再跟我说这些话,我这里的东西您要什么都给您,绝对有大大的好处,只一条,不能离我太远,不然我受不住,心里难受的很!”

主子都说了这样的话,红姑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满脸笑意的道:“侧妃这是埋汰我呢!”

小容几个最懂如意的心思,凑上来哄着红姑,大家又说笑了一回才各自散了。

李宣睿本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处置后宅的事情,但他为了回护如意,如今后宅无主,总不能叫孩子在受苦,不管这事情曲折如何,他的态度都该明确的表示出来。

小五确实是高烧,请了大夫进来只说是受凉了,开了药就走了,萧侧妃立在外间,一声不吭,只盯着那挂在墙上的络子一动也不动的,听着孟王妃在那里自说自话。

孟王妃的眼圈红红的,因为担忧,面容苍白,多了几分娇弱无力,到看上去好看了不少,故作坚强的说着:“……等我进门的时候,女乃妈子一个都不在,门帘挑的高高的,说是去了桃花坞,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小五连被子也没盖,怎么能不伤风?叫人去请大夫,到傍晚也没人进门,若不是王爷看顾,只怕我们母子……”

萧侧妃就不喜欢听这话,她先前那股子娇蛮劲还在,不管李宣睿什么表情,张口就来:“早上我来的时候王妃这里还是井井有条,怎么才多大点时间就是杂乱无章了,王妃这也变得太快了吧,说出来我都不信这是王妃这里出的事情。”

孟王妃明显是要给桃花坞找事,萧侧妃瞟了一眼上头的李宣睿,见李宣睿并没有因为自己开口说的话而表现出不满,就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在地方上了,于是就更多了几份底气,有些嚣张的道:“该不会是王妃嫉妒苏侧妃,自编自演的吧!”

没想到萧侧妃一副完全向着苏如意的架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混话,孟王妃气的涨红了脸,但是还不等孟王妃发作,李宣睿的茶碗不轻不重的磕在了茶几上,终于开了口:“王府子嗣大过天,王妃作为母亲没有照看好小五本就是失责,不该推卸责任,至于萧侧妃,你主管后宅之事,没能及时为小五请来大夫也是失责。”

没想到王爷竟然这样火眼晶晶,一个人都不绕过!萧侧妃瞧见孟王妃那差点气晕过去的表情,高兴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喊:“王爷英明!”

萧侧妃都跪下了,孟王妃根本没有胆量对李宣睿表示不满和反对,她艰难的跪下,那地上好像有钢刀在刺她一样,让她又痛又羞。

“王爷明察。”

李宣睿的目光落在了孟王妃的身上,此刻颓丧可怜的孟王妃让他想到了成亲时那个明艳娇羞的孟王妃,那一路走来的种种艰辛虽不算生死与共,但至少共患难过,这让他的心微微一软,到了嘴边的话就又变了:“王妃就解禁吧,好好照看小五。”

孟王妃是何等的聪明,立刻觉察出了李宣睿的语气和心态的变化,她知道李宣睿心软了,于是便放的更加卑微可怜,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宣睿,仿佛是不确定一样,然后又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显得楚楚可怜。

曾经的孟王妃何等的高贵高傲,何曾这样过,李宣睿心中五味陈杂。

李宣睿的事情还很多,并没有多做停留,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一声莫名的叹息。

萧侧妃甩了甩袖子,鄙夷的看了一眼孟王妃,嘲讽的道:“没想到王妃也有今日,您不觉得自己现在更像个妾吗?”

她看着孟王妃脸上难堪的神情,一笑转身离开,孟王妃气数将尽了……

正德先生听说了后宅的事情,见到李宣睿进了书房,先给了李宣睿一碗清茶:“王爷这后宅需一个得力的人啊!”

他当然知道,他这后宅需一个得力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等的就是如意的入瓮,他的心思没有白费,李宣睿喝了一口清茶,又徐徐的突出一口浊气,把那些儿女情长暂时的丢在一旁,说起了今日宫中的事情。

听说李宣睿已经代替昭帝开始批阅奏折,正德先生忍不住露出了大拇指,这样的人物,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若还是不能成事,那简直就是有违天理。

正德先生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王爷需要激流勇进,刘建荣该出场了,太子的因私不是一点半点,稍微使点力气能挖出一大堆,相信常王不会叫人失望的。”

刘建荣和太子太傅有旧,若他出面必定事半功倍,而常王虽和李宣睿情谊一般,却是个嫉恶如仇的人物。

更深露重,蜡烛摇曳,照出一片明朗。

尤氏当年的事情并不怎么难查,太子向来傲然,连掩饰都不屑,常王派了人去了尤氏所说的地方,稍微用了些功夫就验证了尤氏所说的真假,又去了大理寺调出了尤氏丈夫当年的案卷,那案卷极其敷衍,竟还有一句“天有不测风云”这样狗屁不通的话,常王气的直拍着桌子嚷嚷:“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情!”

又去看跪在下面虽则已经折磨的变了模样,却依旧铁骨铮铮的尤氏,难免多出了几份钦佩:“你的大仇我一定替你报了,你放心就是!”

尤氏重重的磕头:“王爷大恩大德,罪妇没齿难忘,但太子当年联通罪妇一并受进后宅的还有好几家的家眷,其中冤情罪妇都记在心中,王爷可愿闻其详?”

常王听的一愣,尤氏的意思太子还一连做了不少事情,若是连同这些一并查清楚告诉昭帝,昭帝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回护太子,那他岂不是成了恶人,到要惹上一身的臭?常王有片刻的迟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尤氏,就见尤氏一脸淡漠和意料之中的表情,激的常王脑子一热,拍案道:“来人,全部记录在案!”

太子还在禁足中,别人也敢去看,也就太子妃每日都去,站在那低矮的房舍门口,送了吃的,在低声说上两句,太子暴跳如雷:“叫你在外面这么久,一点事情都帮不到我!难不成真想我死在这里,难道你母子能得了好?!”

太子妃一想起尤氏和尤氏的孩子,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窜,立刻阴阳怪气的还击:“太子那么大的能耐,一个女人在外面能养这么久,连儿子都老大不小了,有了事何必来找我呀,去找你的心肝宝贝不就行了,我自然是没能耐没本事的!”

太子一想如今出了事还要靠太子妃和太子妃的娘家人,确实不能把太子妃给得罪了,不得不收起脾气,忍气吞声堆起一脸的笑:“你也不要生气了,终归咱们是夫妻,那些外面的阿猫阿狗都不能和你比,再说孤也不是不明白,只有你是真心待孤,一心为孤筹谋的,你的好,我都记得,忘不了的,嗯?”

太子是很有能耐的,几句话全说进了太子妃的心坎里,太子妃就是不为别人也要为了自己,她知道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也就放软了语气,和太子商量了几句,又要叫人去找娘家的大哥想办法,和太子合计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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