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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卿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时间这样难捱,每多一秒,心便多慌一分。

她也说不清她对陆知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只是挡剑这种事落在谁的身上大概都不能没有反应。

她突然觉得嫁给陆知礼也挺好,他重情重义,有才有貌,有……凡卿想不下去了,她伸手抹了把脸,低低的呜咽了起来。

等了不知多久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凡卿想也没想便冲进去了,屋里扑面而来的难闻的气味闻的她几欲作呕,再多的草药味也掩盖不住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看见几个太医分别垂首站在陆知礼的床前,断剑□□了被搁置在一旁,更有甚者还摇了摇头。

她缓慢的走到他的窗前,几次调整呼吸,浸着雾气的眸子只瞧了一下床上毫无生气的人儿,眼泪便大颗大颗砸落下来。

一张嘴张了又合,带着浓浓的鼻音,逐字逐句问道,“他,他怎么样了?”

一资历尚浅的太医摇了摇头,刚欲开口凡卿便毫无预兆的昏了过去,“噗通”一声,额头磕在了台阶上,划破的皮肤处缓缓流淌出了一道血迹。

“陈太医,你说话就不能快点,摇头做什么?”年迈的太医见凡卿昏过去,连忙弯腰去扶她起来,招呼旁边的人去止血上药。

那方才摇头的陈太医一脸委屈,“我只是有些不可置信,沉浸在世子在拔剑之后还能保持着脉搏,谁想郡主她……”

“你说的也是,这剑刺的这般深,世子竟然凭借着他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那太医有些激动,“我方才都不敢信。”他松了口气,自己的小命也算保住了。

“你们几个先把郡主抬出去治伤,剩下的随我去熬药,留下一个人照看着世子,现在能做的就是看他什么时候醒来了。”太医欣慰一笑,兴高采烈的出门去熬药。

中秋的月色十分撩人,可启德帝此刻却没心情欣赏夜景。陆知礼这孩子生死未卜,方才太医又来传话说凡卿也跟着昏了过去。

想到自己那时本能的从后面把凡卿拽过来挡在身前,他欠这两个人太多了。此刻他能做的除了赏赐大概便是弄桩喜事冲冲喜了吧。

眼下的订婚的年轻儿女们只有自己嫡出的枕窗,他思虑片刻,“李德旺,你算算离现在最近的吉日是哪天,把二皇子跟建国侯家的婚事给办了。”

李德旺想了想,恭敬道:“陛下,最近的吉日便是五日后了。”

“就五日后吧。”

凡卿醒来时已是天亮,眼前依稀模糊的身影有些熟悉。

“小姐,你醒了。”绮罗觉察到身后有些响动,端起了药碗惊喜的走了过来,“小姐,你吓死绮罗了。”

凡卿觉得今天屋里屋外都很平静,她刚醒复又想起了昨夜,顿时眼圈就红了。她侧过身子,声音有些不大利索,“世子他……是不是已经……”话到一半,她紧闭着眼,眼泪顺着眼窝淌了下来,声音有些呜咽,“算了,别说了。”

绮罗被凡卿这副生离死别的气氛弄的有些发懵,“小姐,你在说什么?世子他昨夜已经被救回来了,只是现在还没醒。”

“你说什么?”凡卿登时从榻上坐了起来,一双眼里又是惶恐,又是欣喜,“他真的没死?”

绮罗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他。”

“小姐,可是你的药还没喝呢!”绮罗望着如一道风一样飘过的小姐,有些挫败,这还是她那个只爱华室美服,琳琅珠玉的小姐么?

凡卿住的抚云殿离陆知礼的偏殿不远,她只着一件单薄的内衫光着脚便匆匆跑了过去。依旧是昨日那浓郁刺鼻的味道,不过血腥的气息倒是少了许多,她松了一口气。

他仍紧闭双目,不过脸色已经没有昨日那般惨白。

凡卿发声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放下了手中正在配的药,眼中晦涩不明,“回郡主,世子的命虽是保住了,可若是三日内不能醒过来怕是会永远昏睡下去。”

那不就是植物人么,凡卿很想骂人,救过来有个屁用?

“你去忙吧,我在这呆一会儿。”说完这句,那太医识相的退了下去。偌大的宫殿便只剩她们两个人,熹光透过窗棂投过来,与屋内清冷寂灭的气氛极其不符。

“陆知礼,第一次见你是在宫中,我和陆欢欢那个蠢女人打架,你状似无意的劝架我却心知肚明你偏向两位这一边。”

“还有卢西扬那倒霉国舅遇刺,若是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却巴巴的过来出面作证。我当时就觉得你挺傻的,又挺可爱的。”

“后来在与你吃饭的酒楼,所有人都指责我刁钻无赖,一向谦和有礼的你像个被欺负的小孩子一样,扬言说要找来京兆尹,把这些人统统都抓起来。”

“在我们那,你就像个幼稚的小学生一样你知道么?”凡卿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声音渐渐带着一丝哭腔。

“所以你这个混蛋,你醒过来好不好啊你!”

回答她的仍是一副寂静的面孔,除却她狼狈的哭声,整个大殿再无生息。

一天一夜过去了,凡卿拖着一副病体终于撑不住了,跟着倒在了他的床边。绮罗赶到时吓了一跳,狠了狠心不等凡卿吩咐把她带回了府上,再这么下去,小姐的身子算是熬废了。

第四日的黄昏,初六在端着药进来时发现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定定望着他。

“啪。”

他手中的药碗摔落在地上,清脆的碎瓷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他激动上前,使劲揉了揉眼睛,“世子,您醒了!”

“嗯。”陆知礼点点头,醒来后没有看到卿卿,他难免有些小小的失落,兴致不太高。

初六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偷偷的抹了抹眼睛,“我这就去给您找太医去。”

“卿……郡主她可好?”陆知礼咳了两声,终是忍不住问道。

说起了凡卿,初六这次可是对她可是大为改观。先不说那日她在殿上宛如木偶一般一直紧紧的抱着主子,光是守在世子身边就昏厥了两次,还磕破了额头。

世子若娶了这样的女人,大概会真的幸福吧。

“郡主这几日一直守着世子,还磕破了额头最后昏了过去,绮罗姑娘担心她的身子便带着她回凡府了。”初六如实说道,世子他们两个人一起经历了生死,他能看得出来郡主待世子是一片真心,再也不愿做那个搞事的人了。

“卿卿受伤了?”陆知礼听闻她受伤,紧跟着就要起身,动作幅度有些大扯到了胸前的伤口,疼的他直咧嘴。

“我的世子啊,求您了!”初六就差跪在他面前了,提到长乐郡主世子简直如同那三岁龄童一样弱智,“您这次差点就醒不过来了,您还想让郡主再担心一次么?这几天,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

陆知礼听了这些后,嘴角的笑意是掩也掩不住,顿时乖巧了下来,“也好。”

初六抽了抽嘴角,这前后变化……请把那个英明睿智,沉着冷静的世子还给我!

启德帝听闻陆知礼醒来的消息,御驾紧跟着就行了过来。

他见前几日还意气风华,芝兰玉树的人如今面带病色心有些不落忍,一直紧握着他的手,“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劳陛下惦记了。”陆知礼浅浅道。

启德帝摆摆手,目光带着一丝锋利,“那刺客在殿前一身的傲骨,去了天牢连三道刑都没受住便全招了。”

陆知礼抬头凝视他,“不知是何人要谋害陛下。”

他冷哼一声,“李振这个奸臣,亏得朕从前赏识他还给了他尚书之位。他革职回家后一直怨怼于朕,这次拿了全部身家来买凶杀朕。”启德帝顿了顿,“还好有陆卿在,不然这大楚怕是要变天了。”

“李振倒也是个糊涂人。”陆知礼低低的笑了两声。

“你好好歇息吧,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启德帝见陆知礼没事,便心安理得的出门了。这个世界,谁都可以死,就是他不能。

到了生死关头,谁都可以拿来垫背。他一向宠爱的后辈凡卿不例外,陆知礼也不行。

启德帝走后,陆知礼没有马上躺下。他低着头,垂在床前的手紧紧的攥着了一起,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露。

查了这么些年,他几乎可以断定启德帝便是杀害他母妃的那个歹人。他知道李振恨裴家,恨启德帝。他下手想要火烧裴家时被卿卿的亲卫拦了下来,一计不成便又想去谋害圣驾。

春秋殿高手如云,多半是皇家暗卫。只可惜他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已悄悄培养出了一批自己的手下。

李振想要做梦,他成全了便是。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启德帝竟会如此心狠手辣拿卿卿做垫背。

他瞥了眼自己胸前的伤,有些自嘲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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