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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手术果实是她千辛万苦的找的,五十五亿贝利是她想尽方法凑的,然而这些一点都不能让别人知道——宫围住了弗雷斯凡,只能是因为占有欲强烈,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不代表宫会因为心疼怜悯,为了这些奴隶花费心力去做些什么。

对天龙人来说,奴隶死了,再去找就是了,作为既定的继承人,为了玩具真情实感劳心劳力,那不是本末倒置吗?

几年前,某月的某一天,正在苦恼弗雷斯凡和邻国战火的仙石大将佛之战国,接到了世界贵族的拜访帖子。

拜访!

那帮自大的家伙居然也会用拜访这个词!

然后克斯莫罗艾丽卡宫就拄着手杖,倨傲的在一众海兵的注视下,走进了战国大将的办公室。

“我觉得弗雷斯凡的人很可怜。”

“嗯?”

等会儿——

在战国的记忆里,这位殿下一贯冷硬的不行,深得五老星的赞许,甚至被赋予了相当多的特权和势力,但是上来就说这句话……

他皱起了眉头,回忆起前几天圣地派出去的军舰,突然觉得自己貌似不需要为弗雷斯凡的战乱烦恼了。

至于铂铅病……

“铂铅病是该处理了。”

艾丽卡宫的下巴和脖颈是个九十度的直角,睫毛压得低低的,眼神在茶几上扫来扫去,指尖晃动着,挑了个顺眼的杯子。

战国坐在办公桌后,一时搞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仙贝,板着脸咬了一大口。

艾丽卡宫似乎被这“咔嚓”一声脆响惊到了,用一种相当惊异的眼神看了看他。

战国适应良好。

然后艾丽卡宫开始自顾自的说些闲话。

“弗雷斯凡的事情,处理方式不够妥当。”

“政府依靠铂铅获得了大量的利润,但弗雷斯凡的民众不该为此买单。”

讲道理,让艾丽卡直说的话,她大概会把世界政府这群人直接比喻成吃人血馒头的疯子,然而现在她的交谈对象是战国——一个绝对忠于政府,甚至于坚持以维护政府为己任坚持了一生的男人。

哪怕她真的对政府有意见,也不可能说的那么直白。

战国会给她尊重,是因为她是政府的一份子,是未来会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五个人之一。

但同样,现在作为海军大督查的她也只是战国的同僚之一,而在佛之战国的价值观里:不服从政府的命令,那就不是海军!

所以艾丽卡甚至没说【铂铅病是政府的错】这样的话,在不指摘政府任何行为的情况下,直接跳到下一步。

——如何解决问题。

“超人系恶魔果实,手术果实。”

这是艾丽卡查阅了大量资料得到的结果,那种果实是超人系里BUG一样的存在,甚至于拥有【永生】的效果。

总之如此这般说了一大堆,战国大将撑着下巴听着,双方都对结果相当满意。

他本质上也是个正义观念相当坚定的好人,但顽固的那一面又让他自然的、将对于政府的忠诚放在第一位。

所以在艾丽卡说帮助弗雷斯凡的民众时,战国本人没有任何排斥。

当协议达成之后,艾丽卡宫喝光了茶水出门,等在门口的女仆长鞠躬行礼。

宫不甚在意的点点头,状若无意的让她留下一只私人电话虫给战国大将。

女仆长愣了一下子。

站在大将办公室门口,在来来往往海兵的注视下,艾丽卡宫无可无不可的说:“战国大将想为我寻找传说中的手术果实,以后你负责接通消息。”

嗯?

奴仆长的眼神不受控制的王办公室内部转了一圈。

找那个……做什么?

艾丽卡宫的笑声轻的仿佛只剩下气音。

“无妨的,据说那种果实能治愈一切伤病,大将愿意找,就让他找吧,刚好弗雷斯凡那边的人正吵得我脑仁疼,找到了选个人吃掉,去处理一下也好。”

海兵中尉甲:我去大将怎么干这种事!?

海兵准将乙:这不是拍……那什么吗!?

战国坐在办公室,面前放的,正是艾丽卡宫自己带来的、非常详尽的有关手术果实的资料,不由默默的黑了脸。

艾丽卡其实没有随便拿别人名声开玩笑的意思,她会拜托战国,就是因为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还有他对待政府足够忠诚。

于是那天回到玛丽乔亚,当母亲玛西亚问她怎么会突然去拜访战国的时候,艾丽卡笑着说:“我是去看罗西南迪的。”

彼时,战国刚刚将满身是伤的柯拉松救下,给了他作为一个海军活下去的人生目标。

罗西南迪这个名字,让玛西亚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堕落者吗?

于是妈妈苦口婆心的劝诫道:“艾丽卡……”

“我知道的。”

她不动声色的接过茶杯,打断了她的话,在玛西亚担心的目光下,冷静的说:“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所以这次拜访与弗雷斯凡无关,艾丽卡宫是抱着难得的慈悲心,找人了解了一下儿时的玩伴。

所以战国大将也并不是想要拍马屁什么的,只是为了自己捡回来的、那个被玛丽乔亚的驱逐的义子着想,想用那样一颗可以救回艾丽卡宫心爱领地的恶魔果实,给那个孩子换一个自由的身份。

他毕竟被驱逐了,当海军便要呆在马林梵多,若是再被针对,要怎么活下去呢?

心怀慈悲的艾丽卡宫,苦心孤诣的战国大将。

这样就很好了。

所以在明面上,寻找果实的事情都是战国大将的属官出面的,手续审批也是海军回复,甚至于这次交易,也是海军内部处理的。

一切与圣地里的艾丽卡宫无关,哪怕她是大督查,但是她不稀罕管这事

“所以艾丽卡宫怎么能出现在北海呢?”

艾丽卡看着小船远去,呼吸着冬岛寒冷的空气,突然觉得自己活得真累。

==========

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白城弗雷斯凡出身,在失去了家人以后,现在世界第二喜欢的是海军大将战国,也就是柯拉桑的义父。

因为在之前的通话过程中,他知道了那个男人一直在寻找手术果实,就是因为想要救弗雷斯凡的民众。

他是个好人。

而他全世界最喜欢的人,也就是柯拉桑,即唐吉诃德海贼团的二代红心,船长的弟弟唐吉诃德-罗西南迪。

全世界最喜欢他——哪怕他既是海军,又是天龙人。

加这句哪怕,就是因为在特拉法尔加罗先生的世界里,最讨厌的那个人,她既是海军,又是天龙人。

不,讨厌这个词的词性过于轻了,说是憎恨要更加合适一些。

——克斯莫罗-艾丽卡。

罗整个人窝在箱子里,死死地咬住下唇,抽噎的声音全部憋在嗓子里,进而被扭曲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箱子外,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和最讨厌的人,正隔着三步不到的距离对峙着。

其实并不算对峙,因为那个女人就是柯拉桑专门找来的。

“他几岁了。”

隔着箱子,外面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在罗十岁之前,那道声音于他来说,是童年里一件挺值得提起的好事。

而十岁之后,那就是他记忆里,这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了。

没等一会儿,传来了柯拉松的咳嗽声,罗都能想象的到,他一定是一边笑的蠢兮兮的,一边吐着血回答。

“罗十三岁了哟。”

“是吗。”

罗知道,那道声音一贯是没什么多余意思的。

曾经她就那么模着他妹妹的头,拿着小女孩送给她的野花,用完全可以解读为温柔的表情,说了一句:“是吗。”

之后,她也可以同样毫不犹豫的把他们全部送进地狱。

其实罗那时候还小,后面经历的事情混乱又繁杂,这个女人的从声音到脸他从来就没记住过。

他记住的,只是那种憎恨的心情而已。

那一天,直到柯拉桑挂断电话,他都没有听出来电话那一边的人是谁——但当他柯拉桑告诉他那个女人是谁的时候,他记忆中的憎恨却自动的补全了一切。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好像突兀的都清晰了起来。

夏天的城镇街头,有人撑着伞的女人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袍子,弯下腰拍了拍他妹妹的头,脸上的表情他不记得了,但一定是一种掩藏极深的虚伪,眼睛里的恶深重的让人发抖。

不,她应该是很漠然的。

罗的耳边交替响起柯拉松和那个女人的声音,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忆着那些让他咬牙切齿的事情。

那年冬天的港口,混乱的枪炮声和烟火弥漫着整座城镇,换了一身军装、但同样白的虚伪的女人冷酷的站在珠光宝气的大船上,下令说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准离开。

她说她的奴隶别人不准动。

罗当时没有任何真实感——在这个国家被战火和病痛缠绕的将要垮掉的时候,那个女人冷酷的说他们都是她的奴隶。

战火远去了,但灵魂上的枷锁却压垮了这个国家。

来年的春天,那个女人像是将喜欢的首饰放进盒子里一样,用围墙把所有人都围了起来。

克斯莫罗-艾丽卡的脸啊,在罗的印象中只有一片模糊。

那一定是苍白的如同一张面具样的脸,带着扭曲的眼影和可怕轮廓,还有一双让人觉得可怕的眼睛。

但是柯拉桑又说那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我想把你交给她】

【哪怕她不要你,只要她知道你,多福朗明哥就不会随便对你动手了】

多弗朗明哥。

罗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男人想要让自己的亲弟弟吃下果实,用弟弟的命换自己一个长生不老的机会。

某种意义上来说,多弗和那个女人都是可怕的人。

怪不得有过婚约呢……

此时,箱子外的交谈还在继续着。

“因为多弗从来都不会和你抢东西啊。”

似乎是因为那个女人问了为什么会把他藏在箱子里的话,柯拉桑这样回答了她。

“箱子里装的,只是财宝而已。”

柯拉松低着头,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如果只是一箱财宝而已,只要你站在这里说想要,多弗一定不会和你抢的。”

艾丽卡没反驳,因为她觉得这话的逻辑没毛病。

“放心吧。”

柯拉松拍着身后的箱子,带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告诉她:“罗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何况你在这里呢……”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只要你在这里,哪怕有些小瑕疵露出了马脚,多弗也意识不到的,等他想起来不对,估计也晚了。”

“何况现场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柯拉松对着飘雪的天空笑了:“说起来,如果你抱着罗,正大光明的说要带他走……”

那促狭的表情,让他画了妆的脸稍微有了些小时候的样子。

“你猜,多弗会怎么做呢?”

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当然是让她走了啊!

多弗不会跟她抢任何东西,所以理所当然的,包括了吃下手术果实的特拉法尔加-罗。

这逻辑,没毛病。

结果那女人脸色苍白的问他:“你想杀了我吗?”

香克斯茫然的摇头。

她接着问:“泄愤,拷问,或者折磨?”

红发特别爽朗的就笑了:“要折磨把你扔海里不就行了?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大概就是眼见着自己被海鱼一点一点啃食干净吧?”

艾丽卡似乎觉得也对,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然后问他:“那你这里有稍微柔软点的东西吗?这床硌着我了。”

香克斯哭笑不得的点头:“可以啊。”

因为最开始的印象里就有【很娇气的公主】这一条,香克斯还算适应良好,打开柜子准备再扯一床毯子出来。

艾丽卡的眼睛半阖着眼睛瞟了下他手边:“有再软点的吗?”

“你还……真任性啊。”

最后香克斯又抽了条毯子出来,走到床边准备准备把她拉起来,还在嘟囔着:“这条毯子给你了,我今晚只能穿着外套睡觉了啊,想到你很娇气,没想到这么娇——”

时间静了那么一刹那。

“不至于吧?”

香克斯那一瞬间都有点怀疑人生了,他不过是拉了一下手腕而已,又没有拿出砸海王类的力气,但是他掌心环着的那只手腕,却飞速的蔓延出了一片血红色,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紫,最后成了一块看起来格外吓人的於肿创伤。

香克斯瞳孔一颤,最后若无其事的松了手,然后试探着用拇指按了按她的手背。

青紫色的指印在三秒钟之内飞速出现,被按了一下的人懒洋洋的掀起眼皮扫了他下,艰难的抬了抬脸:“不用试了,就是这样。”

居高临下的角度可以看的很清楚:她压住自己手背那一面的脸颊,出现了密集的血点,手背上也是一片又一片的红血丝。

“不是……”

“今天早上捞你起来的时候,”香克斯舌忝了舌忝唇角:“貌似还不是这样的?”

这种连自身重力挤压都会皮下出血的状态,也太……

时间又一次静止了。

半晌,艾丽卡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是吗。”

“嗯!”

香克斯简直想给她比划一下,但是下一秒,又看到她衣袖边上蔓延而出的淤青,紫的都有些发黑了,瞬间想到她刚才撑起来抬头的那个动作——她只是用点劲撑着床板……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这也相互的太可怕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香克斯期盼的眼神下又喘了口气,说:“是吗。”

“……你生气了?”

“没有。”

艾丽卡说话的声音特别小:“刚才昏了一下,这会儿醒了。”

红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手腕,最后表情微妙的问:“你刚才是疼晕了?”

灯光下,那女人慢悠悠的动了动眼睫。

停了一会儿,她开口反驳:“饿晕的,刚才给我疼醒了。”

香克斯站在床边看了半天。最后回了一句“是吗”。

——他发现无话可说的时候,这真的是个特别好用的词!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香克斯本来还想说将就一晚上吧,但总觉得她的身体状况太可怕了,就这么放着也不行。

脸压在手背上的重量都血管破裂了,现在整个人摊在硬板床上——那背上的痕迹还能看吗?!

“还行吧。”

艾丽卡“听”到了一股微妙的抓狂,淡定的动了动肩膀:“皮下出血的痕迹不会很重,你衣服还挺软的,就是没铺平、褶皱太多了,硌到的地方可能会严重点。”

所谓的疼痛期,可不单只是干疼,人造恶魔果实是完全改造了她的身体,而当果实的力量进入休眠的时候,支撑身体的力量自然就会消失,说句一碰就碎不算夸张。

一般情况下,虚弱期她只会呆在安全的地方,玛丽乔亚和蓝尾雀号上都有整套的装备,绝对柔软的寝具、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证她躺在上面的时候,背后不会完全青紫一片,而盖在身上的东西也足够轻薄,既保暖也不会耽误她呼吸。

灯火慢慢暗了下来,耳边的海浪声越来越清晰,香克斯站在床边,眼神忽明忽暗的看着艾丽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饿的话,我给你搞点吃的?”

“不用,我吃不下去。”

“哦。”

天将将亮起来的时候,红发在船舱的底层翻了一大堆东西出来,这些大都是他们的战利品,还有闲着没事抓的猎物那里来的,于是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到了第二天,艾丽卡的精神好了一些,就开始观察起这艘海贼船来。

雷德佛斯号是单桅帆船,红发船上的人也不多,甲板上一片安静,班-贝克曼送早餐进船长室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看到她很安静、甚至可以说非常淡定的,透过窗户在看海鸥捕鱼。

“你抽烟啊……”

她抽了抽鼻子:“抽烟就离我远一点吧。”

“喂!”

艾丽卡摇头,很缓慢的说:“我现在很脆弱,鼻粘膜也会变得很敏感,哪怕一点点烟味,我也会打喷嚏的。”

这话刚说完,香克斯也从外立面进来了,除了烟味,他还一身的酒气。

——大清早的就喝酒,这群海贼还是想的太开啊!

“你要打喷嚏?那——”

“阿嚏!”

话还没说完,某人轻轻动了动,打了个观感上十分清秀的喷嚏。

然后平气,淡定的缓了缓,张嘴吐了口血。

她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吐血了!?

一波没完又是一波,艾丽卡表情很严肃的似乎在计算着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张嘴吐出一口血来,虽然脸色苍白,但从下巴到脖子都是一片血红。

大概一刻钟左右,她向后靠了靠,用眼神示意他们没事了。

“给我条手帕,擦嘴。”

香克斯本来想掏自己的,怕味道又让她打喷嚏,贝克曼一脸【这也是厉害了】的表情,把餐盘上那块餐布递给了她。

艾丽卡淡定的擦血。

“没事的,”她解释了一下:“和皮下出血一样,现阶段我的内脏也是这个强度,喷嚏动静太大,心肺出血而已。”

“是吗……”

“那……能吃东西吗?”

艾丽卡王餐盘里扫了一眼,鱼肉占了大部分,还有汤和面包,但还是太硬了。

“不能。”

“嚼的时候牙疼,咽的时候食道会受伤,吃到肚子里的话……大概胃出血吧。”

她很自然的安慰了一下被震惊到的两个大男人:“没事,我喝水就行了。”

“嗯,”贝克曼端着盘子又站起来,考虑了下,说:“我给你额外放点糖。”

“盐也来点吧。”

艾丽卡点了点头:“谢谢啊。”

本来对待海军应该是残酷一点的——哪怕是个长得好看的海军姑娘,哪怕人是船长捞起来的——但此时此刻,贝克曼居然有点无言以对。

这也……太脆了……

那天中午,艾丽卡的食物就是一杯糖盐水。

香克斯现阶段对她还十分好奇,神态如同围观某种珍稀动物,看着她一口一口按频率喝水,最后伸手接过了杯子,开始喂她喝水。

——因为捏着水杯的力道,她的手指已经开始出现淤青了。

香克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稀奇的感觉比较重,看她安静的随着他的动作喝水,总觉得……这位貌似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厌恶海贼啊!

“因为我认识你。”

这句话让香克斯有点意外,他特别好奇的往前凑了凑:“知道我?”

“红发香克斯,杀人,海上劫掠,撞击他人海船,持枪射击。”

艾丽卡心平气和的看了看他:“你还算有名,所以做的每一件事海军那里都有资料保存,我早年准备对罗杰海贼团赶尽杀绝的时候,有把你列入泄愤名单。”

香克斯倒是坦荡:“真的吗?不过我们好像没有被刻意追击过啊。”

“都说了是想泄愤的时候,”艾丽卡从容不迫的咽下最后一口水,眼神凉凉的看着他:“冷静下来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香克斯更好奇了,也没觉得人家想杀他有什么不对,只是兴致勃勃的又往前蹭了一点:“所以放过我了?我是十恶不赦的海贼哦!”

艾丽卡闭着眼睛顿了一会儿,慢悠悠的抬了抬手,看着眼前这张脸,和脸上故意露出的神态,做了个类似于微笑的表情。

“我对美人一向比较宽容。”

她轻飘飘的一眼扫过去,香克斯刻意离得很近的那点距离反倒被显得很奇怪:“长得好看、我看得顺眼,自然放过你。”

此时,红发的重点在于:“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哦,那是骗你的。”

艾丽卡百无聊赖的翻了下眼皮,咳嗽了两声,又吐了几口血:“刚才疼的有点厉害,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香克斯:……

没管对方的表情如何,艾丽卡吐完了血,继续说:“红发海贼团的所有作恶对象都是海贼,海贼不受任何司法保护,普通人有自卫或主动攻击海贼的自由,杀海贼者,无罪。”

香克斯并不清楚海军的条例到底是怎么算的,贝克曼说不定知道,但他这会儿也没在,红发听到这个答案其实是有点意外的:“通缉令都发了,我居然是无罪的?”

【海贼即原罪】

近几年来世界政府的宣传语就是这个,下了海,就等于放弃了自由民的身份,到了海上,即定义为有罪,之后一切都看运气了——被杀或是活下来。

如果被当做奴隶抓住进行贩卖那也是合法的,如果被海军抓住,又能提出上诉进行无罪辩护的,那还能到司法岛走一趟。

运气好了,是可以回到家乡的。

所以:“你杀了他无罪,别人杀了你,同样无罪。”

艾丽卡轻描淡写的说:“狗咬狗罢了,谁比谁好一点啊。”

从十二岁到十六岁,艾丽卡不照镜子的原因,是【这副恼羞成怒的神情,真是丑到没眼看了】。

从十六岁正式加入海军直到二十岁,艾丽卡依旧不照镜子的原因,是【这样恼羞成怒还要强作无事的脸,怎么比前几年还要难看呢?】

她虽然控制不了感性的滋生,但做主的终究是理性,拿着那份跨组调来的资料,艾丽卡对着蒙奇?D?龙这个名字一直发呆到傍晚,没有做出赤犬预想中的,向卡普问责或是追究的任何一件事。

也许她最初做的事情和五老星的意志完全重合,造成了一种她是五老星放进海军的代言人的假相——但事实上,艾丽卡和她的祖父、还有另外的四个人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

五老星维护的是世界政府的权威、是绝对的正义和权利,但对于艾丽卡来说,她的目标要更宏观一点。

如果反过来毁了世界政府能达到这个目的,她也不会手软就对了。

所以,如果这个觉醒了自由之魂的男人,要是真的悟出了什么适合世界发展规律的革命纲领,要她推波助澜、帮助自由领导人民一下也未尝不可。

——甚至要作为被打倒的一方,在新世界的大门前被拿来祭旗、为人民树立革命信心,她都乐意之至。

前提是这个叫龙的,真的能做到那一步。

华灯初上,徐徐的海风送来了清凉的气息,艾丽卡就着烛火烧尽了那份资料,任由自己元素化的指尖被火焰烤出阵阵水蒸气,最后,在科罗娜不轻不重的提醒下,准备回宅邸用晚餐。

可以休息的时间还有十天。

十天之后,克斯莫罗?艾丽卡,也就是有九成可能会在未来继承五老星这个位置的天龙人贵族,将会以海军本部大督查的身份,就任于马林凡多。

——比起等着一个可能性不定的革命领导人,她亲自上的速度,可能要快的多。

==========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艾丽卡还是单纯为了拯救世界而努力的姑娘,觉得自己悲壮但还要咬着牙坚持,到了四年以后,她也就没那么傻白甜了。

现实,是需要花时间去认识的。

艾丽卡原先是个很普通的人,但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已经慢慢习惯了痛苦。

一开始,是因为身体,她是为了联姻出生的孩子,先天就体弱多病,幼儿时期动辄呼吸不畅,灵魂里成年人的意识,反而只会让属于孩童身体的痛苦,完全分毫不差的传到清醒的大脑里罢了。

再后来,对她来说,身体上的痛苦反而变得不是很重要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东西一层又一层的摞在一起,仿佛会叠加一样。

然后艾丽卡在不断的认识中妥协,妥协着妥协着,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甚至在一天以前,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奴隶……

艾丽卡人生的第一次蜕变,是三岁那年,哭着意识到世界于她到底如何的时候。

带着作为【历史转折点】的使命感,艾丽卡在舅舅创造的一堆尸体中间,沾了满身的血污。

那时,她站在一条模糊河流的彼端,艰难的发现了自己一直身处的环境是【恶】的,亲人也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蠢萌,而以后将要面对的世界,也并不一定是【善】的。

如果说她的任务是个考验的话,那大概是世界向她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如果一片叶子遮住了你的眼睛,是拿下来,还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安稳的生存下去呢?】

艾丽卡那时候是逃避的,然后有那个叫茉莉的女孩子,用自己的死亡让她看清了前路的方向,替她给第一个问题写下了个回答。

那也许只能说是一时热血上头——死亡的震撼和动摇本就不可避免,轰轰烈烈带着笑容的死亡更是灿烂的不行,在她在亲自夺走了一条人命之后,艾丽卡确实被那份炙热的血液感染了。

最起码那一秒,她第一次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想把那片叶子拿下来。

于是满身血污的艾丽卡,在河边看到了一艘金碧辉煌的大船。

第二次,是唐吉诃德家的事情。

她亲爱的未婚夫一家作为堕落者,用自己的下场,给了她赤|luoluo的警告。

热血只能维持一时,艾丽卡拯救世界的责任感,第一次盈满了恐惧。

这其实才是第一次蜕变——抛去【无知者无畏】这个词,理智的了解了做下去之后会面对什么,所以才会恐惧。

但恐惧,并不代表动摇,在黑暗中,船小心翼翼的动了动。

第四次,算是她印象最深的一次了。

在踌躇满志之时,被直接否决了天分。

霸王色并不单纯只是一种能力,而是一种命格,用来断定一个人的未来,是否拥有称霸一方的最根本条件。

这就等于是个预言,直白的说告诉她:姑娘你心比天高无奈命比纸薄啊!

讲道理,艾丽卡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这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毕竟她还有脑子可以用,只是被惋惜的多了,自然也会开始在意起来。

慢慢的她也就了解了,这是个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不论多聪明,你还是要能打才行!

然后她遇见了贝加庞克,那个号称领先了世界五百年的男人说:人可以掌控世间的一切力量,一者缺了,当然可以用另一者去补充。

——前提是,你是否愿意付出代价。

那是世界给她的第二个问题。

【如果明知会折损生命长久痛苦,你还是会为了那个目标,而妄图去得到力量吗,你觉得值得吗】

为了吃一颗不正常的恶魔果实,付出那么多值得吗?

单这一点,艾丽卡犹豫了十几天。

值得吗?

在那女孩刚死的一段时间,艾丽卡无比热切的觉得:只要可以让世界没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么不论需要为此做什么,她都愿意。

那一刻,她的感情时真挚的,她的心脏是炙热的,她答应的每一个字、下定的每一个决心,都是掷地有声的。

后来,艾丽卡考虑着自己的身份和责任,说到底她是做为历史转折点来的,就算在这个世界死掉了,她同样可以在其他世界继续生活下去,她的生命,也是达成任务得可交换条件。

这么一想,损失二十年的时间,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于是她回答说可以。

但是贝加庞克嗤笑一声,说寿命算什么呢,不痛不痒的,接着,他用机器,让艾丽卡提前体验下条件二。

除了二十年的寿命,那颗违背常理的人造果实,还有每个月三天的沉睡期。

在它的沉睡期内,不止完全无法使用能力,食用者还会处于不停歇的痛苦之中——刀割斧劈一样的,从骨头疼到肉里,挥之不去、连叫喊都多余。

——要……这么疼啊……

艾丽卡又一次犹豫了,这一次,整整一个月。

为了下定决心,她跟着表姐逛过了所有的拍卖场,看着一双又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强迫自己面对世界上最灭杀人性的行为。

用对于【恶】的义愤填膺,激发起自己对于追求【善】的勇气。

最终,她身上属于人性明亮的那一面,终于还是赢了。

为了改变那一双双的眼睛,好像连那种疼痛,也仿佛变得可以接受了。

【艾丽卡给第二个问题,写下了同样肯定的答案。】

那艘金碧辉煌的大船收锚扯帆,缓慢又谨慎的开始驶向彼岸。

第五次,名叫哥尔罗杰。

这是一个和牺牲有关的故事。

支撑着艾丽卡付出寿命、忍受痛苦走到现在,那份她小心保存的、属于人性的【善】,被这个男人引发的事件狠狠的冲击了。

世界用现实问了她第三个问题。

【——你可以为了救人,而去杀人吗?】

【——你可以毫无愧疚的,为了救更多的无辜者,而放弃另一部分无辜者吗?】

艾丽卡本以为这是个她可以果断回答的问题,毕竟她三岁的时候,杀掉的就是一个未必无辜但是善良的女孩子。

这事她有经验啊!

可等真正遇到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是不一样的。

他们并没有请求她这么做。

罗格镇的镇民们,没有像那个奴隶女孩一样,拉着她的手,满面笑意的请求她:宫,请杀掉我吧。

那次是做好事,这次是吗?

——他们才不想死呢!

——正常人当然想活着了啊!

艾丽卡僵硬的拿着火|枪,隔着遥远的距离,对着早已没了呼吸的海贼王,一直到后来,都根本没分清楚过,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流的眼泪。

因为英雄的死去?

因为身体的恐惧?

还是因为即将满手血污的未来呢?

——为善行恶的人,还算是好人吗?

热血上头之时,她可以大义凛然的告诉那个名叫茉莉的女孩子,我做好了背负罪恶的准备。

像是从来不知道自己负重能力的小马驹,总觉得自己可以和千里马一样,哪怕负重百斤,依然日行千里。

而当她站在罗格岛上,手里拿着侩子手的铡刀时,像是被环境推着走一样,她下了屠尽满城的命令。

语毕,她恍然大悟——罪恶这种东西,真的是……好沉重啊……

再沉重,答案也是肯定的。

艾丽卡哭着说:可以。

于是虚空中,那艘金碧辉煌的大船,终于斩断了连接船锚的铁链,摇摇晃晃的起航,再也没有了中途停止的可能。

艾丽卡,果然还是艾丽卡。

——骂他一句废物,结果哭的比他还快的,他的艾丽卡。

“又怎么了?”

北风卷着细细的雪粒,多弗朗明哥甚至没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他直接问你怎么了。

艾丽卡伸手拉下帽子“别说得好像我很麻烦一样。”

“切。”

如柯拉松开始所料的那样,多弗朗明哥现在只能看到一个人了。

男人上前两步,指尖顺着斗篷的布料滑动着,轻巧的一弹,宽大的帽檐直直的落了下来,藏在布料后面的,是和他构想中没有一丝一毫差距的脸。

艾丽卡看着他的时候,需要刻意仰头:“为了我的手术果实。”

多弗朗明哥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突然就笑了。

“我说呢,”他环视了一圈现场,后方不远处已近弥留的柯拉松让他稍微停顿了一秒,多弗朗明哥语气玩味的说:“手术果实私底下的作用知道的没几个,我说海军为什么突然要花大价钱买这个,原来是你啊。”

他看着艾丽卡白皙又柔软的脸颊,伸手拉上她的手腕,掌下肌肤柔软又干净,指尖柔女敕的连个茧都没有。

白的仿佛沾不上一点脏污,全是莫名其妙的怜悯和执着。

不止身体像玻璃罐子,心也像。

“你找这个,是为了弗雷斯凡那群人?”

他叹了口气:“奴隶这种东西,死了换新的就好,听到你喜欢上铂铅的时候我还有点欣慰,哪知道还是为了这种事。”

“明明从小就呆在圣地里,你对那些人的在意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费解的表情非常真实,真实中还压了些烦躁,艾丽卡没想跟他讨论这种问题,直说:“手术果实已经被吃掉了。”

“吃了?”

他侧过头看向自己倒在雪地上的弟弟,柯拉松身受重伤,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是笑着点了头。

那笑容让多弗朗明哥的火气又旺了一些。

“是罗吧。”他点着手指,对柯拉松咧着牙笑了:“那就让罗跟我走吧,他也是唐吉诃德家族的一员,跟船长回去刚好。”

“那是我买的东西。”

艾丽卡语气平淡的打断他:“手术果实是我买的东西,弗雷斯凡的所有活人,都是我的奴隶。”

她歪头,说:“多弗,你要抢我的东西吗?”

理所当然的让人无法直视。

多弗朗明哥突兀的低来,表情危险又暴躁:“要不是弗雷斯凡的出身,那个小东西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该死了!”

艾丽卡看了他半晌,不为所动的开口:“谢谢。”

“切!”

海军军舰那边传来了警告的声音,这警告对两人同时有效,毕竟一个是海贼,一个是不能被发现行踪的世界贵族——这明显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时候,也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

他们两个人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先顾无言而已。

没一会儿,多弗朗明哥先烦了——他总是让步的那一个。

“那你想干什么呢,把我抓到推进城关几天,满足了你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软弱和多余的正义感以后,假装我赎罪以后符合了你心里正义的标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履行婚约吗?”

艾丽卡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突然开口:“别用赎罪这种词,你真的觉得自己有罪吗?”

金发青年响亮的弹了下舌,虽然没有回答,但那笑容所带的意味不言而喻。

——老子怎么可能有罪?!

说一句很中二的话,世界也是分层次的,强者和弱者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维度,平凡人也许杀人就要入罪,但对于注定要影响世界的强者来说,死亡,也不过是他跌宕起伏人生的调剂品之一。

足以颠覆世界的每一股力量,包括世界政府在内,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有罪就可以概解释的,甚至于在天龙人的身份笼罩下,多弗朗明哥的所有行为,都TM是合法的!

“所以我也没准备抓你啊。”

艾丽卡自然的动了动身子,呼出的气流带起一阵白雾,她跺了跺脚,然后抬起头来多弗朗明哥。

她说:“我冷。”

多弗朗明哥“啧”了一声,没动。

艾丽卡继续:“今天二十二号了,我真的冷。”

这个日期让多弗朗明哥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艾丽卡吃人造果实的后遗症,是每个月会有三天的疼痛期,并且前后还会虚弱一到两天不等,这个疼痛期,一般固定在每个月的二十五号。

“胆子倒是变大了。”多弗朗明哥的语气里是明摆着的厌恶,但行动上却没有继续躲,而是直接撩开了衣服,走上前将她整个揽进了怀里。

“脚也冷。”

男人低头,看到她埋在雪地里的靴子,哼了一声把她抱离了地面,动了动让她踩在自己的脚面上。

艾丽卡趴在一堆粉红色的绒毛毛上叹了口气,又蹭了蹭脸侧冰凉的西装面料,感叹道:“下次到冬岛还是穿绒面的吧,带毛毛的话,贴上去是暖的。”

多弗朗明哥更加不耐烦了,一手揽着她真的腰往上抬了抬,一只手开始解扣子,末了把她又往里面包了一层。

西装之下是白色的衬衫,因为贴着皮肤,带着不容忽视的暖意。

“还冷?”

艾丽卡歇了一会儿,满足的喟叹出生:“不冷了。”

多弗朗明哥的脑袋抵在她发顶,整个人弯成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炮火声越来越近,地面轰隆轰隆的震动着,线线果实形成的牢笼还远远可见。

艾丽卡早些年在疼痛期吃过亏,一般这个时间段,是不会离开圣地到处乱转的,这次会来贝鲁克岛,也不过是因为:“是你啊。”

她对这次旅行的定义,是在【不被政府发现的情况下,完全无危险】。

没听她说完“你要跟我抢东西吗”之后,话题就迅速的转移了吗?

这意味着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多弗朗明哥默认的回答,和她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不论他在艾丽卡利用这孩子救了弗雷斯凡之后,会不会继续来抢,最起码今天,最起码这一次,特拉法尔加罗是安全的。

柯拉松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而已。

“等着吧,”他勾着她的尾指,笑的肆无忌惮:“等我把这帮老家伙们拥有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一团乱的时候,我再回一趟玛丽乔亚。”

“让那帮老家伙知道要付出代价以后,我带你下来。”

他舌忝了舌忝嘴角,神态兴奋又压抑:“从后山壁爬上去找你,然后从正门抢你走,我看谁敢拦着。”

——不抢你的东西,到时候抢你就行!

喜欢和爱这种事情,感觉是最直白的,但喜欢的心情却不代表什么,多弗朗明哥喜欢艾丽卡,艾丽卡也很喜欢他,但两个人的喜欢,都不会动摇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

如果多弗朗明哥赢了,世界如他所愿被他握在了手里,那么正好,找个漂亮的盒子,精致的绷带,柔软的垫布,把他家易碎的玻璃瓶子好好收起来。

他虽然一直觉得艾丽卡有很多多余的心情,但如果到了那一天,这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如果为了让她高兴,每个月抽出些时间带她出去,放出些奴隶给她寄托一下情绪,再陪她抒发一下感慨。

——当做游览散心的活动,其实也不错。

前提是他赢了,世界归他了,艾丽卡也一样——多弗朗明哥目前是没有考虑过其他可能的!

对,就是这么自信。

“别做梦了。”

艾丽卡轻巧的睁开了他的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向后一步站定,眼神冷硬的如同结了冰的海面。

“邪恶是无法战胜正义的,”她义正言辞的说完第一句,抬起拇指勾了勾:“你就可了劲儿的作吧,早晚代表海军抓了你。”

“到时候……”

她突然咧着嘴就笑了,神态中的桀骜有过之无不及,眉眼锋利的划开了冷感又寡淡的假象,眼角眉梢全是赤|luoluo的欲气,艾丽卡的手指在他脖颈的地方虚虚的一点:“给你拴个链子锁在床脚,饿几顿大概就知道乖了。”

栓链子,锁床脚,这创意不错!

多弗朗明哥眼神一暗,低下头:“不关推进城啊?”

艾丽卡垂下眼帘,笑了:“以后就没有推进城了,那些废物拿来再利用,打发给他们当奴隶玩正好,连调|教带施刑,推进城的监狱算什么,正儿八经最会折磨人的地方,不就是玛丽乔亚吗?”

“那还真是感谢啊,”多弗朗明哥皮笑肉不笑的说:“艾丽卡宫这算救我吗?”

“不算,”艾丽卡认真的说:“你最好做下心理准备,就是普通奴隶的待遇,我记得你应该很了解才对。”

多弗朗明哥嗤笑一声:“谁家把奴隶锁到床脚?”

艾丽卡正直的回答他:“克劳迪亚表姐。”

“呵。”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最后一波炮火声结束之前,多弗朗明哥转身离开了。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出来的。

比如鬼竹维尔戈已经暴露的身份,比如估计就藏在附近哪里的特拉法尔加。

——比如克劳迪亚表姐床脚的奴隶,其实只能活一天而已,每当早晨醒来的时候,她会直接处理掉。

【总是要死的】

寒风还在呼呼的吹着,艾丽卡磕了磕鞋面上的雪,歪着头看向远方模糊的船影,笑了。

“比起直接说早晚要杀了你,这样不是浪漫的多吗?”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立刻打了个哆嗦。

“好像真的有点冷了。”

红发锲而不舍的解释了一宿,详细的分析了自己的成长环和为人处世,意图辩解:自己和那些垃圾海贼并不是一路的!

艾丽卡想着反正也睡不着,有人肯帮她分散下注意力也好,于是就那么一言不发的听他哔哔。

等到了半夜,红发渴的喝水或是迷糊的时候,她再恰到好处的提个问题、或是踩一踩他的痛点,看着这个孩子气的男人又咋呼起来才好。

就这样,疼痛期光临的第二夜,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贝克曼送了新的糖水来,神态如同喂猫一样小心翼翼,把东西放在不远处的地上,拿手指头一点一点的往前推。

推的近了点,大概是艾丽卡伸手可以拿到的距离,贝克曼默默的松了口气,从篮子里又搬出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个录音版的电话虫。

贝克曼低头在盒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张黑色的小卡片,插到了蜗牛的壳里以后,生疏却准确的弯完成了调试。

没几下,蜗牛秃噜着打起了精神,张嘴说起了故事来。

——《大骗子罗兰度》

艾丽卡面无表情的听了一会儿,等贝克曼收杯子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他:“他睡着了?”

贝克曼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啊”了一声。

贝克曼叹了口气:“他都两天没睡了,精神再好也会耽误感官,海贼在是海上玩命的,遇到敌人怎么办?”

艾丽卡半阖着眼睛,接着问:“这东西哪来的?”

《大骗子罗兰度》是北海著名的童话故事,但如果她没记错,红发这一船,大部分应该都是西海的人才对。

贝克曼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但想起她的身份、还有大部分人对于海贼的看法,所以态度还算友善:“放心吧,来路正当。”

“有三艘商船最近跟着我们走,船长说看着收点报酬,结果上去转了一圈,就拿回了这么个东西。”

贝克曼“啧”了一声:“录音电话虫难找,那个商人还专门找人录了一堆北海那边的童话故事,是准备带回去送给孩子做礼物的。”

艾丽卡顿了一下:“是小孩子的礼物?”

“……你别皱眉头了,一会儿再眼眶充血。”

艾丽卡没说话。

副船长先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拉开了船长室的大门:“分散注意力什么的,你拿这东西将就一下吧,等睡醒了他就过来了,放心吧,电话虫我们船长说了是借的,送他们到航程结束,分航的时候再还回去就好了。”

他懒洋洋的带上门,话语声消失在厚厚的木板之后:“大名鼎鼎的世界贵族,总不至于贪图送给小女孩的礼物不还啊。”

随着脚步声消失,船长室又恢复了安静。

不远处的电话虫,已经讲到了罗兰度被处死的地方,蜗牛脸扭曲着做着各种滑稽的表情,配合着抑扬顿挫的语调,嘲笑似的叙述着罗兰度求饶一般的辩解。

半晌,室内传来了一声冷淡的感叹。

“真是可怕啊。”

红发香克斯这个人……

艾丽卡耳朵里是“黄金乡啊,它是真的存在的!”这样的戏词,脑子里却没怎么听得进去。

红发香克斯这个人,装傻的时候□□无缝,却总能在适当的时间戳破。

明明知道这家伙说不定是故意的,但却确实能记住他的好——比如艾丽卡现在,她就确实觉得这货装傻陪她哔哔了两宿确实很不容易,她还微妙的有点感动——说起来这天赋也是够可怕的!

==========

到了第三天早晨,艾丽卡稍微动了动身体,觉得状况稍微好了些了,开始试着想要站起来。

休眠期的三天内,她很容易受伤,但其实也很容易康复。

皮下出血或是内藏破裂的症状,看具体情况,在一到两个小时内就会恢复,而到了中后期,身体强度也会慢慢恢复一些。

除了疼痛程度会越来越强需要忍着,基本是不耽误正常活动的。

到了下午,状况变得更好了一些,艾丽卡终于打开了船长室的大门,久违的晒到了太阳。

甲板上,拉齐鲁面前架着一堆巨大的篝火,戴着墨镜的长发男人和他面对面的站着,抬着几根巨大的铁签。

火堆的另一面,一个金发的青年正冷艳高贵的抄着一麻袋香料,每隔三分钟抬手撒上一次。

被分尸的海王类变成了整齐的肉块,巨大的龙骨拖在船尾,另一艘大一些的双桅帆船,正在距离不远的地方行使着。

看样子,那就是贝克曼说的、三艘寻求庇护的商船之一。

商船上的船员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看样子也是个颇有规模的商社,而商社的主人是个面相温和的中年金发男人,目前正坐在雷德-弗斯号的甲板上,礼仪得体的等着吃烤肉。

看样子和这群海贼混的还挺熟!

艾丽卡在门口站了许久,脚底逐渐适应了踩在地上的疼痛,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子边上。

那位商人本来在你看烤肉,回神时不小心扫到她,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接着就恢复了不动声色的表情,微笑着冲艾丽卡点了点头。

艾丽卡全当没看见。

——做多余的动作是要付出心力的,不重要的人无视就好了。

那位也不愧是做生意的,各种场合见得多了,愣了一下之后,又面不改色的继续微笑了起来。

红发海贼船上的船员们其实早就注意到她了,但是也没人真当回事,该干什么的继续干,倒是贝克曼叹了口气,没一会儿,又端了一杯糖水放在她面前。

艾丽卡轻声说了句“谢谢”,贝克曼摆手表示没事。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天边泛起了昏黄,这艘船的主人揉着脑袋,抱着叠好的吊床网,推开了底舱的门。

他一边嘟囔着类似于【你们居然敢让船长睡库房】这样的话,站在甲板上神清气爽的吸了一口微暖的海风。

香克斯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艾丽卡时,第一反应是摇了摇头,第二反应是揉眼睛。

在揉了三遍眼睛都发现没看错之后,红发做了个相当浮夸的惊讶表情,疑惑的竖起了手指,比划了一个【你没事了?】的手势。

艾丽卡冷淡的瞟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垂下了眼帘。

——做多余的动作是要付出心力的,不重要的人无视就好了。

香克斯本来还想上前,但看她这幅神态,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是冲着她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跳了两步冲进了篝火边的人群里。

那是一次非常热闹的晚会。

艾丽卡有幸见识到了海贼喝醉了酒以后有多能闹腾,也是第一次知道:筷子这种东西,它是真的能□□鼻孔里的!

到了酒宴后期,比起搭理海贼,有些无聊的艾丽卡宫,最后还是跟那个商人聊起来了。

具体情况,可以参考一下上级领导上山下乡慰问时的样子。

艾丽卡宫端着杯果汁【这会儿已经可以喝了】,仔细、并且全面的就商务民生安全问题,对相关商人代表进行了询问,宫的态度冷淡却和蔼,耐心程度简直让人感动!

——其实商人先生的耐心才最让人感动。

毕竟这是个交流感情的晚会,他作为靠红发海贼团庇护的商团之一,多和金大腿多交流才是正路啊!

但无奈艾丽卡宫长得太贵了,一看就值不少钱,身家地位什么的,总能让商人们多在意些。

贵族小姐什么的,其实是个相当有话语权的阶级呢——毕竟花钱最狠的,就是这些人。

何况……

班纳斯先生喝了一口酒:就算是个破了家的贵族小姐,只要被红发带上了船,那就是红发的人。

——他们说到底是抱金大腿来的,就算因为他和耶稣布是老乡情分不同寻常,但该顾忌讨好做人情的地方,也不能忘记。

哪怕不能直接创造利润了,总归还能吹吹枕头风呢。

不过这个贵族小姐的思想倒是挺进步的,一路上都在跟他探讨政策问题。

班纳斯的心态十分平和,没觉得讨好大海贼身边的女人有什么不对的,一路上从商税货流聊到商船保护法,最后终于借着那个录音电话虫,把话题扯回了正常家属交流时该说的话。

“那是准备给我女儿的。”

班纳斯放下杯子,解释道:“我的小女儿身体不是很好,但是很喜欢外面的世界,我不能经常陪伴她,所以准备了这些有趣的东西给她,一个人没事的时候,这是很好的取乐方式。”

其实那种东西他不是第一次带了,红发海贼团要报酬很随意,香克斯专门询问他这次有没有电话虫的时候,虽然说了最后会归还,但他却没准备把东西要回来。

毕竟受人家庇护这么多年,一份体贴的小礼物罢了。

“是吗。”

那位身量很高的贵族小姐慵懒的答了一声,停了许久之后,突然开口说:“既然是给小孩子的礼物,那等分开的时候,你来把它取走吧。”

班纳斯瞬间就惊住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受庇护者,他们和红发海贼团关系还算不错,香克斯人很好说话,所以班纳斯是把他当半个朋友来相处的。

此时此刻,比起取回那个准备给女儿的小礼物,他作为一个合格的人精,第一反应是——红发这是还没得手吗?!

也对!

下一秒,班纳斯想通了,贵族是个相当固执的群体,看她直到现在为止都没跟海贼们搭过话,应该是主流中那种看不起海贼的高傲型。

但是是跟他交流时又很平和,应该是性格不错、教养也很好的那一种。

——一个看不起海贼、但却会通过观察为人去除偏见的女人。

再进一步说:有可能答应和海贼在一起,但一时半会儿里,绝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的类型。

明灭的火光下,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安静的像是一尊雕像,真个人恹恹的,似乎环绕着一股低落的愁绪,撑着脸侧的手部纤长又柔软,精致的眉眼镀着一层橘黄色的暖光,看起来就像在壁炉边昏昏欲睡一样的安然。

值得大海贼抢来的女人……

班纳斯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就冲香克斯专门为她来要录音电话虫,那种小细节处的体贴和讨好,就挺能说明问题的了。

要么……帮红发打个助攻?

许多年前,克斯莫罗和唐吉诃德订好了婚约,考虑到年纪差异,比起年龄差逾五岁的多弗朗明哥,艾丽卡定下的未婚夫,应该是柯拉松才对。

但当时,已经看遍了同辈人、并且有了危机意识的的多弗朗明哥,在相对好看点的夏露莉雅和年幼的艾丽卡中间犹豫了三秒钟,毅然决然的下定了决心。

最后,将将六岁的金发男童姿势别扭的抄着团子一样的幼儿,要求说:“如果一定要娶个女人,我娶她好了。”

——他会这么选,就是艾丽卡长的漂亮。

不论是否考虑天龙人的平均水平,克斯莫罗·艾丽卡能以【所有奴隶都没我长得好看】为借口来拒绝使用奴隶,并且这种借口还能被大众所接受,也正侧面印证了那位殿下的脸,到底是多么有说服力。

所以说起来,哪怕艾丽卡宫的眼睛,脆弱到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要半眯着,她看自己的时候,也是可以放松的睁开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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