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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往事如梭(3)

林恒推开洗手间的门,扭开水龙头的开关给自己洗了把脸,又捧了一捧冰凉的水,把脸埋进去,想要藉此清醒一下自己疲惫的大脑。

“林恒,你回来了?”这是同事刘庞的声音,他的体型比较壮硕,又是个吃货,一米七五的身高,硬生生把自己吃到了二百多斤,所以大家又叫他‘刘胖’。

林恒转头,湿润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的脸庞滑下来,看向刘胖,他笑了笑应道:“嗯,回来了。”

刘胖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恒佯装嫌弃地笑着躲了躲:“哎,你还没洗手呢!”

刘胖依言洗了洗手,仔细看了看林恒:“哎,你这就休息好了?你不是跟着头儿到国外出差了吗,按理说,你起码得有个两天假期倒倒时间差啊!”

“要是把耕地的牛累坏了,老板不得心疼死啊!”刘胖调侃。

林恒甩了甩手,有些无奈:“你的比喻能不能高大上一些,什么耕地的牛……我是出蛮力的人吗?”

林恒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用的是这儿,起码夸我个再世诸葛什么的。”

“嘿嘿,谈的怎么样?”刘胖嫌弃地用湿漉漉的手给了林恒一拳。

“企划案就是你写的,头儿不是满意得不得了嘛。这回出去洽谈还要带着你,你为了这个单子,跑前跑后熬了那么久的夜。”刘胖也甩了甩湿漉漉的手。

林恒的脸色沉重起来,看刘胖的表情有些要变的样子,蓦地的笑容又一大,笑眯眯地看向刘胖;“你说呢?”

刘胖又给了林恒一拳,林恒抱住肩膀,痛呼了一声,控诉道:“我就知道你一直嫉妒我长得比你帅!”

刘胖哼笑一声:“咱们公司就没帅过你的,我们都嫉妒!”

林恒咳了两声:“过奖过奖,愧不敢当。”

“这回头儿肯定请吃饭,哈哈。”刘胖脑子里已经想到起哄的时候让头儿请吃啥了。

林恒笑着点头:“这票儿够大,这顿饭跑不了。”

“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林恒严肃道。

“卧槽,你该不会想要把海瑟公司也攻下吧?”刘胖的眼睛一转,猜测道。

林恒笑笑不说话,刘胖低声‘卧槽’了一声,惊叹:“疯子!”

“名校毕业的就是不一样,闯劲真大!”刘胖竖起大拇指,他们累死累活跑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和海瑟公司订下合同,但是他就是觉得林恒能行,因为林恒够狠,他没见过这么有才华还敢拼的人。

林恒转移话题:“最近公司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招了几个员工,没我们部啥事。听说来了个小鲜肉,貌似还和王经理有点亲戚关系。”刘胖压低声音。

林恒对这些八卦不是很感兴趣,随便说了几句,就继续回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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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恒刚放下餐盘,刘胖就一**坐在林恒的对面,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几个蠢蠢欲动想要凑过来的女孩子的心思。

“够义气吧!”刘胖这个仇恨值拉得很兄弟情深。

林恒点点头,他还没动筷,就把自己餐盘里的两块糖醋排骨夹到了刘胖的碗里:“谢礼。”

刘胖叼起一块塞进嘴里:“我刚才去的时候都没了,是不是大姨又单独给你留了?”

林恒抬眼,笑道:“不是,我去的时候就剩这两块了。”

“说不定这两块就是给你留的。”刘胖深表嫉妒。

“阿姨又不知道我今天来上班。”

刘胖点点头:“也是,咱们食堂的大厨厨艺就是不错,我在饭馆真没吃过比这个好吃的糖醋排骨。”

林恒点点头:“味道是挺好,不过我觉得有点偏甜。”

“我吃着正好,下次你要是来早了,帮我要一份。”刘胖狠狠又塞了口米饭。

林恒‘嗯’了一声。

林恒吃完饭出员工食堂,远远瞄到了一个没在公司里看到过的人,他没在意,但那人的脸一转过来,他的步子就下意识顿了顿。

“怎么了?”刘胖疑惑地问。

林恒停了一秒钟:“债主。”

“啥?”

林恒快速转回头,他加快步子出了食堂,问刘胖:“新来的员工叫什么,你知道吗?”

“你说有一个和王经理有亲戚关系,他的名字叫什么?”林恒描述地更精确了点。

“这都传了一个多周了,叫‘王晓’。”刘胖回道。

林恒点点头:“哦,王晓。”

“怎么,你认识,还是有兴趣?”

林恒摇头笑了笑:“看着眼熟而已,我以为是熟人,应该是看错了。”

刘胖没当回事,就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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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春秋之际,晚上下班的时候就阴了天,乌云遮蔽了天空,先是懒洋洋地下了几滴。几分钟过后,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中雨了,空气也变得有些凉,上午倒是暖和得紧,这段时间早晚的温差会稍微大点,不少职员还感冒了。

很多人早上没带伞,下班拉着搭伞的人要顺一段路,林恒在公司常备了一把伞,看一个同事没带伞,就递给了她。他去地下停车库取完车,就在停车在公司门口,看着公司门口出来的人。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职员推开公司大门,他在门口站着看了一会儿雨,因为羞涩,不好意思找人搭伞,就把公文包抱在怀里,看样子是打算冲进雨幕,赶到公交站坐车。

林恒按了下喇叭,推开车门,朝王晓的方向招手。

因为下雨,看不太清楚,王晓似乎不太确定是在叫他,左右看了看又没有别人,一声清润的喊声传过来:“我载你一程,新职员!”

王晓犹豫了一下,还是冲到了车附近,坐在驾驶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已经下车拉开了车门,低声道:“快进去。”

王晓也没来得及抬头,他怕耽误时间让给他开门的人淋了雨,就急忙窜了进去,他坐下,拍拍身上的雨水,这才抬头笑着道谢:“太感谢了!”

林恒系好安全带,抬头看向前方的后视镜,指节攥紧了一瞬,笑意清润:“客气了。”

王晓的笑顿了一瞬,眼睛里出现了一丝不确定,似乎又觉得自己多想。但他的笑容还是有些勉强,只得强勾着嘴角:“我叫王晓,技术部新来的。”

林恒踩下油门,他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么多年了,这是他最后一桩债务了。

看到王晓长得这么阳光,甚至开朗,讨人喜欢,他真的挺开心的,虽然他依旧这样假惺惺地活着。

他的话在嘴里绕了几圈,十分平静而温和地吐了出来:“我叫林恒。”

王晓震惊地忘记了反应,呐呐了一会儿,林恒!真的是他!

什么意思?林恒这是不记得他了?忘得这么干净?

林恒笑了笑,从车里拿了一根烟,询问:“介意我抽根烟吗?”

“不介意。”王晓垂下了头,低声回答。

林恒叼着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点火,然后把旁边的车窗稍稍开了一道缝儿,几滴冰凉的雨丝滴到他的脸上,他深吸一口烟,他从不在人前抽烟,几乎没人知道他竟然还抽烟。

林恒转了个弯,看后座的人有些异样地沉默下来,就问:“着急回去吗?”

“不急。”

“那一起吃个饭。”林恒话是这么说着,车已经朝着吃饭的方向跑去了。

王晓回味过来了,林恒哪里是没认出来,分明是早就认出来了。老朋友见面,没有寒暄,林恒的态度平静到一种让人觉得无所适从的地步,王晓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林恒没认出他,他也就不想说什么了,林恒既然已经认出来了……

王晓低着头,一只手已经下意识把衣角揉得皱巴巴地,他低声道:“不用了,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林恒把窗开得大了大,喉咙里涩了一瞬,却仍旧表情平静,声音温温的:“我知道有一家店饭菜不错,正好下雨,他们家里的鱼汤味道很香。就当是我给你带个路尝尝鲜,毕竟你新来,我这个老员工照料一下新员工也说得过去。”

王晓抬起头来,皱眉道:“你不觉得假吗,当时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现在又是这幅样子想干什么?”

林恒笑了笑:“不想干什么,王晓你讨厌我理所应当。”

“但我从来不为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后悔。”林恒从车窗吐出一口烟,掐灭了烟头,随手放在了烟盒上。

“那你现在这样想干什么!”王晓突然愤怒地喊了一句,然后拍着车窗:“停车,我要下车!”

“还债。”林恒将车速慢了下来。

“债?你什么都不欠我的,更说了自己没什么后悔的,哪里来的债?”王晓回身看了林恒一眼,态度有些嘲讽:“当时你既然不喜欢我这个朋友,那就干脆别和我来往,我对你的心思是恶心,可我是光明正大的!你呢,挂着一张真心实意的假皮,看着我死乞白赖的样子,一定得意极了吧?把我的一腔真心踩进泥里,你一定觉得很爽吧,因为我就是个傻逼!”

这话不知道在王晓的心里憋了多少年,他转校离开,当时年少说不清楚的事情几乎成了个死结,就那么梗在心底,想忘也忘不了,想放也放不下。

林恒沉默了一会儿,这么多年了,当时年轻,处事极端的作风早就成为了过去。

就连他当时脑子里怎么想的似乎都模糊了起来,说太多也变得毫无意义,他这个人对感情从未积极追求过,更没想过要挽回这段友情。从王晓袒露爱意的那一刻,这段友情在林恒的心中已经变质了,他不愿意守着一个对自己有其他念想的的人,哪怕说着做朋友也好,不再有妄想也好,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割裂,奔赴各自的生活。

为什么要用伤害来作为告别的方式?

因为伤害是最无法挽回的方式,他将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念想,对方也不会再有任何的侥幸,一时的绝望比起长久的得不到,却又隐隐可能得到的期望来说,是明智之举。

他确实嫉妒着这个美好的少年,渴望打碎他,却又希望他一直这样美好下去。但走到绝路的他,已经承受太多伤痛的他,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他要赶走所有妄图靠近自己的人,这样才会安全。甚至他认为,让一个人伸出的手感受到极致的痛苦之后,他就会自己缩走了,他将再也不用背负任何不能回应的痛苦,不用担心别人发现他的真面目之后,恶心地离开。

他先把真面目露出来,他会是永远的胜利者。永远都是他先舍弃别人,没有靠近,就不会有痛苦。对他,对王晓,都是痛一时,受益终生的事情,甚至到现在,林恒依旧这么想。

如愿以偿,他现在无比安全了……

林恒永远不会为自己做任何的无谓的辩解,但他已经学会了低头,为曾经的冷硬。他也再不会握着刀刃,然后去刺向别人,最终两败俱伤。

他成了一个手握刀柄的人,从他学会低头、忍耐开始。

林恒停下了车,只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王晓愣了一下,冷笑了两声,清秀的脸上眼眶有些异样的发红:“对不起?不后悔哪里来的对不起?”

林恒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这张卡在不久前终于填上了最后一笔款项,人情债这个东西说不清对错,也理不清输赢,但是人情之外的东西,却最好算得清楚明白。

“我为否定了你,否定了你的真心以及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感到十分抱歉,你尽可以不原谅我。但我不为自己当时推开了你,感到后悔。”林恒把卡递到王晓面前,清凌凌的眼睛望着王晓又蒙了一层雾色的眼睛,温声道。

王晓咬着牙,只是盯着林恒的眼睛,似乎要较量个输赢,要为自己当时的一败涂地找回一些尊严来。

林恒依着他,神色毫无波动,捏着卡的手指始终平稳。

“这是什么?”王晓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撑得过林恒,他望向了那张银行卡。

“这是当年我借叔叔阿姨的钱,这钱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请你代我感谢他们,林恒无颜亲自拜谢,内心愧惭至极。”林恒把卡塞给王晓:“密码是你的生日。”

王晓愣了愣,林恒还记得她的生日?他接过银行卡:“借钱?”

林恒想王晓的父母应该也没告诉过王晓这件事,当初他们发现了王晓似乎喜欢林恒的事情,想给王晓转学。但王晓态度坚决,几乎要以死相逼。王晓的父母联系了林恒,想让他帮忙让王晓死心。林恒当时被高额的医疗费用逼到了绝境,提出了十万元的条件,他们答应了。

其实十万元也是杯水车薪,但是林恒潜意识里知道,这些钱就够了,他的母亲撑不久了……

林恒犹豫过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既不把事情点破,又能让王晓放弃。没想到王晓竟破釜沉舟地对他表白了,他当场拒绝,结果第二天谣言就沸沸扬扬地传满了学校。

王晓质问他的时候,他顺水推舟了。这样王晓才会知道这份他如此珍重的感情,在另一个当事人的眼中如此可笑,才会离开这个学校,月兑离这个在世俗人眼中看来十分畸形的恋情,去过正确的生活。

他不敢说自己就是对的,但此刻他们再次相遇,能够这样就可以了。

“嗯,既然那你不愿意吃饭,那我送你回去。”林恒又启动了车子。

王晓皱了下眉,心里不知道怎么又不情愿起来,但是也没说什么:“借了多少?”

林恒踩下油门:“十万。”

“卡里多少?”

“你把卡给叔叔阿姨就好。”

“卡里多少?”王晓追问。

“二十万。”

“我不要。”王晓直接把卡甩在手刹附近。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叔叔阿姨的。”

“他们没告诉我这件事,你只需要把该还的还上,多余的我们一分不要!”王晓的态度强硬。

王晓讨厌林很这个态度,好像不肯占别人一丝的便宜,甚至要让别人欠他几分,这样就可以随时潇洒地抽身而去,毫无牵挂,毫无负担,骨子里的冷血凉薄。

“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王晓皱着眉,这个空间太让他难受压抑了,他不想和林恒撕扯那些高中的伤心事儿,可是却又心有不甘,甚至怨愤,他竖起全身的刺,渴望把林恒扎地鲜血淋漓,但是林恒毫发无损,他却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王晓的生硬又冷淡:“和你在一起呼吸,都让我觉得无比反胃,想到曾经喜欢过你这样虚伪的,伤害别人毫无愧疚的人,我就觉得自己瞎了眼,我觉得自己恶心,更觉得你恶心!”

林恒颤了颤眼睫,依言往车站的方向行驶,没有对王晓的话做出什么回应,只是轻声道:“把卡拿上。”

“不,你的钱多一分我们都不会收!”

林恒的声音硬起来:“你可以继续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把我当成无耻的刽子手,我为伤害你感到抱歉。你想怎么。说都随意,但是这笔钱你必须拿走,这是我欠的。十万块钱,几年的时间,我相信叔叔阿姨有充分的能力使它翻一倍,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也不打算有什么牵扯,还了钱,就是了结。”

“哈哈——我想怎么说都随意?我怎么说都没用!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体会到我当时的心痛!”王晓抬起通红的眼:“你现在摆出抱歉的样子有什么用,我当时的幻灭、绝望,你能体会到吗?”

“了结?”王晓咬牙切齿:“你凭什么了结?”

林恒皱了下眉头,陈年旧事,牵扯不清,甚至分个是非对错,把自己收到的伤害加诸回去,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方法。

林恒烦躁起来,把窗开得更大,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傻逼一样的做法。

“你想怎么样,要我痛哭流涕,诚心忏悔,跪地求饶吗?”林恒反问。

王晓攥紧了拳头:“不需要,是我自己傻,怨不得别人。”

“我只是想要个理由,真的理由!”

“为什么要把事情散播出去?你真从没把我当成朋友?一直都在讨厌我?我就那么讨人厌吗?”王晓连珠炮地提问,似乎这几个问题在他的心中提问了千百遍。

林恒透过后视镜看到王晓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清秀的脸上满是忐忑和不解,脸色因为之前的激动涨红地像是要窒息了。

林恒是一个不太喜欢说真心话的人,看着这个青年依旧清亮的眼睛,他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还喜欢男人吗?”

王晓抿了抿唇:“不关你事。”

“最近这几年同性恋被社会更接受了些。”林恒开口。

王晓看向林恒的黑色碎发,林恒穿着灰色的西装,腰线收得极为漂亮,眉目如画,风华湛然,让他想起‘君子如玉’这四个字。

他知道林恒在这里,有关林恒的传言遍布整个公司,他来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不知道林恒在这里?甚至听着他们的描述,他就知道这个林恒就是那个‘林恒’。只是他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碰面,甚至是林恒主动来找他,他曾经奢望了那么多次,不敢换掉任何一种联系方式,只为了林恒有一天能够找到他。但无论他等多久,林恒都不会来。

他其实不信林恒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始终记得,在某个春日的午后,林恒瘦削的身躯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挽着袖口,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有些难得的孩子气,却又显得有些难以名状的孤独,甚至无助……

但当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之后,少年就像是跳出了什么禁锢,他迅速抬起头来,发梢划起一个无比愉悦的小弧度,把目光精准地投在他的身上。

阳光穿过围墙附近繁绿的树,掠过那些树下绽放的明媚花朵,划过空气中的微小的浮尘,最终只眷恋地落在那个少年的身上,把他的乌发黑眸都渲染地如此温暖粲然。他直起身子,弯着眸子轻笑了一下,抱怨地说了一句‘慢死了’,笑容却扬得随意,却像是被烙印在了时光的深处,澈然又纯粹,如此地真实,不可复制,直击人心……

王晓回神,正看见林恒把车窗又开大了,雨丝落在他的发梢,他却浑然不觉,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林恒下了车。

到地方了?林恒回答了问题,还是没回答?

林恒到小超市又买了把伞,顶在头顶回到车上,然后把伞递给王晓:“你回家还有段路,正换季,别生病。”

王晓犹豫了一下,接过了伞,就是这样微小的关心,构成了林恒温柔的表象。

“你说完了?”

“嗯?”

“我的问题,你回答了?”

“事情不是我散播的,我不讨厌你,我把你当朋友。”林恒言简意赅

“什么,不是你散播的?”

“我没那么无聊,对我无益。”

“那你为什么不否认?”王晓握紧椅背生气地大吼,害他,这么多年……以为自己真的被背叛。

“为了让你死心。”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王晓冷声道。

“我的朋友明明有有阳光大道不肯走,偏要走一条充满荆棘泥泞的小路,这就关我的事。”林恒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尚年少,喜欢不一是就男人,时值考学的关键时期,流言蜚语也已经起来了,离开就是最划算的选择。”

王晓愣住,在那个时候,林恒就已经掂量了这么多东西?

林恒的表情平淡,又沉声加了一句:“人言可畏,人心可怖,你不该尝。”

王晓突然无力地笑了出来,这算什么?他怨恨那么久的人,其实在为他好?那他这么多年,算什么?

“但你讨厌我是应该的,因为我就是一个虚伪的人。我说过的伤害你的话,有出过真心,你不用因此而觉得过去荒谬可笑,一切的发展都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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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撑伞下车,林恒把卡硬塞给他,坐在车上用目光送他远离,王晓疾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大声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傻逼!”

林恒愣了愣。

王晓笑了笑,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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