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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清妍是在第二天离开陆宅的。

尽管陆澹白阻止她离开,但她去意已决,翌日清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她就离开了,反正也就一个旅行箱。

保姆们纷纷来劝说,但她没有回头,去车库拿了自己的车,驶出门去。

半小时后,她来到了市里的某高档小区,也就是她的新家所在地。

秘书的眼光果然不错,楼盘位于城市中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保卫敬业负责,凡是进去的人都要认真盘查,小区里景致也不错,大片的绿植,将各住宅楼装点得郁郁葱葱风景如画。

走进自己的B栋305,庄清妍更是瞪大了眼,刚还夸秘书不错来着,等进了自己的公寓才发现谢挚更不错。房子不仅按她的要求来改装,效果还远超想象。屋内所有家具日用一应俱全,大到家电,小到毛巾拖鞋牙刷,甚至睡衣都给她备了!

这男人真是太靠谱了!

庄清妍要放下东西给谢挚打电话道谢,不料门一开,一个人抱着一盆花还有些生活琐碎用品推门进来,可不正是谢挚!堂堂大导演百忙之中不仅帮她装修,还帮她搬花买日用品!她还以为都是施工的工人们帮忙的。

见到她,谢挚一愣,眼里有惊喜,“这么快就搬来了?”又指着手中的盆栽道:“你看看这花你喜不喜欢,我想给放在阳台上种着,开了花心情好……”

庄清妍连连道谢,“喜欢喜欢,你已经安排的够好了!”看他搬花搬得满头大汗,赶紧又道:“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走今晚请你吃饭!”

听闻她主动邀约,谢挚有些受宠若惊,说:“真要请我吃饭啊?”又懊恼地道:“唉,早知道今儿你要请吃饭我就不答应去电视台做宣传了!现在没法推了,明天行不行?”

“好,那就明晚。”

时间一晃就是次日下午,与谢挚约定的时间终于来到。

下午五点,庄清妍换衣服准备出门,无意间看看窗外,夕阳欲坠,城市被镀上一层蜜黄的光,像西洋画里的油彩,让人赏心悦目。

庄清妍驻足看了几秒,想起年幼练画的场景,不禁恍惚。

一阵手机铃声见她的出神打断,是她姑母庄宁的。

庄宁的语气很郑重,“妍妍,我托人找了好久,那位情报局的大神终于答应出山帮你,并且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信息,但他不肯跟我说,非要跟你直接谈,你愿意么。”

“谈。只要他的信息可靠。”

“可靠,但是传说他性格古怪,也许会刁难你,你要做好准备。”

“好。”

“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你决定了就拨打,他只等半小时,半小时后直接注销电话卡。”

五分钟后,庄清妍按着姑母给的联系方式,给那位情报可靠的神秘人物大去了电话。

电话里的男人似防止别人查出来,用了变声器,声音压得低而沉,让庄清妍有种与特工联络的神秘紧张感。

“庄小姐,AG是个强大又神秘的组织,我不能说太多,担心招来杀身之祸,但是,我愿意给你透露一条线索。”

“您请说。”

那边却欲说还休地顿住嘴,“我不是慈善机构,作为交易,你得付出相应报酬。”

“多少。”

“两千万。”

庄清妍静了三秒钟,两千万买一条线索……但想着至关性命,她一咬牙,“成交。”

那边轻笑,声音沙哑如沙砾磨砂纸,“我说的是两千万欧元。”

庄清妍不说话了,两千万拿出来她都艰难,两千万欧元,砸锅卖铁她也没有啊。

那边似乎看出她的为难,“这样吧,如果这次你因为我的线索逃过一劫,这一生你赚的钱,不论是拍电影还是其他生意,永远分我两成。”笑了笑又道:“当然,如果你不遵守约定,那么我就将你的信息发布出去,相信有更多的人会对你的画产生兴趣,到时候你的性命……珍重吧。”

庄清妍默了默,“好。”

“那下面的话你听好了,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A.G的确已经下指令派人接近你了,而且潜伏在你身边的人应该不止一个,由于AG组织管理严密,我只能查出这两人的代号,一个叫“玫瑰”,一个叫“暗夜”。”

“玫瑰?暗夜?”男人低哑的声音让气氛更加神秘而紧张,庄清妍喃喃念着这两个词,而那边沉沉一笑,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房间格外安静,空气却似紧绷起来,男人沙哑的笑还盘旋在耳边,一声声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

就在此时,门“砰砰砰”地响了起来,正沉浸在紧张气氛里的庄清妍,心猛地一紧!

莫非……莫非A.G的人已经发现了!

心砰砰跳起来,一声比一声快,庄清妍强稳住心神,屏声静气往猫眼处看了一眼。

屋外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气质斯文。

谢挚。

大抵是刚才听到AG的事,杯弓蛇影,她看谁都有嫌疑。

思考片刻,最终她得出的结论是,谢挚应该不是,他们是校友,而且多年前她就因谢蕊的事知道谢家情况,算得上知根知底。再说,如果他是A.G的人,那天提起A.G时,为了防止自己起疑,他应该当做不知情,而他却是主动问及,坦诚相告。

思量再三,她开了门。

谢挚满头大汗,怀里抱了一个大盒子,说:“我突然想起来天气有些干燥,就给你买了一个空气加湿器。”

“谢谢。”庄清妍心不在焉地跟他道谢。

谢挚将加湿器放在屋子一角安装好,这才看向了庄清妍,“晚饭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庄清妍脑中仍在为方才的电话纷扰,满心都在猜测AG的那两位是谁,且人在得到危险警示以后,本能是减少出门,以躲避危机的发生。想起那么危险的敌人就埋伏在自己身边,她越发陷入一种高度警惕状态,顿了顿,她讪讪地看向谢挚,“谢导,今晚……我突然有点事,要不就在我家吃饭好了,或者我们改天?”

也不知谢挚是不是在外面有额外的安排,他似乎就想请庄清妍出门:“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事忙完。”他话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多久我都等。”

庄清妍默了默,再看看谢挚为了她奔波得汗衫湿透,最后不忍拒绝,危险虽然存在,但她多带几个保镖,去人多治安好的商圈吃个饭,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说:“还是去吃饭吧,你要去哪吃?”

谢挚带庄清妍去了商圈内一家自助烤肉店,选这的原因大概是庄清妍从前在朋友圈内发过该店的点赞,而且庄清妍一贯爱吃烤肉,谢挚便记下来了。

店内生意很好,来来往往都是人。

自助烤肉味道不错,各式各样的菜肴贴在平底锅内,油花的飞溅中发出“滋滋”香气,庄清妍却心不在焉想着A.G的事,思绪都是飘的,手中动作完全跟不上节奏,放了一堆吃的进锅却来不及照应,要么这个糊了她才翻边,而那个没烤好她又夹着吃了。

见她手忙脚乱,谢挚摇头一笑,说:“我来,你等着吃就好了。”

“你搞的定么?我们这可是两个锅!”——没错,这店主将国内外混搭风搭配到了极致,一张桌子上,左边是韩式烤肉平底锅,右边还弄了个川式小火锅。

谢挚只是笑,旋即庄清妍就见他有条不紊地翻炒食材、掌控火候、添加作料、完美装盘……不慌不忙姿势优美,一锅菜弄熟时,旁边甚至一滴都没有溅出来,一气呵成地像个烹饪大师。

庄清妍敬佩地看他:“你是不是厨艺很好啊?”

谢挚扶了扶眼镜,笑道:“小时候我爸妈工作都忙,没人看我跟我妹妹,我就学着自己做饭。至于厨艺……我妹说她不想结婚的原因,就是难找到做饭比我更好吃的人。”顿了顿,又说:“我最拿手的是西冷牛排。”

“真的?西餐里我最爱的就是西冷牛排了,下次要再合作,要是饿了,就喊谢导给我做牛排!”

谢挚笑的和煦,将一块烤熟的基围虾给她,“没问题!你想吃的列菜单给我就好,保准你满意。”

……

两人就这样一面烤肉一面聊天,而那边,呼啸的飞机降落声中,一行人出了机场。

为首男人白衬衣黑西裤,衣着简约,但那袖口上微闪着袖扣的银色光泽,细枝末节彰显着来人的格调。

出了门口,等候多时的司机迎了上来,将行李箱放到车后座,问:“陆先生,您现在是回公司还是回家?”

陆澹白道:“回家吧。”

汽车轰一声发作,踏上归途。

后车座上的陆澹白一直一言不发,表情凝重若有所思。快到陆宅时,副驾驶上的阿其扭头说:“陆哥,你也别失望,那个什么密码没找到咱大不了再来。”

陆澹白颔首:“其实我也猜出来了,里面的秘密未必是密码,只是我求成心切,病急乱投医。”

阿其道:“嗯,您就放宽心,咱为这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要上头还肯给我们时间,那庄家丫头在咱手上,咱就接着想法套。”

陆澹白没答话。

此时车子一个拐弯,慢慢驶入宅院,眼前洋房灯火通明,夜色下郁郁葱葱花团锦簇,陆宅已经到了。

阿其递了一个眼神给陆澹白,忽然坏笑,“陆哥你加油啊,小丫头在屋里呢,你想法去套,实在不行,就委屈下用美男计……”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保姆从屋内急急忙忙出来,用忐忑的语气汇报:“陆先生,庄小姐现在不在了,我们还要不要留这啊?”原本陆澹白请了两个保姆就是为了庄清妍。

陆澹白跟阿其表情同时一顿,阿其嚷道:“不在了,怎么不在了?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保姆啜喏道:“昨天庄小姐就走了,我们想拦,没拦住……后来我们连着给您打了几个电话,都没通。”

阿其怒道:“没打通不知道多打几个呀!现在才说!你们都是木头脑子啊……你们知不知道她有多重要啊!就……”

“好了。”陆澹白止住阿其的话,他表情依旧平静,但微抿的薄唇透出他内心一二,短暂的沉默后他径直下令:“马上派人查!”

商圈那边,烤肉店内,庄清妍与谢挚终于结束了这顿晚餐。

庄清妍准备跟谢挚告别,不想谢挚提议:“还早,才七点钟,回去也无聊,不如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庄清妍不大愿意,但还是礼貌地问:“什么地方?”

“影院,就在餐厅楼上。”担心庄清妍不答应,谢挚劝道:“不是普通的影院,我带你去看我们自己的片子!我在影院里有熟人,可以让他给我开个单独VIP小影馆,你想啊,咱的片子,还没上映,全国观众还没看到呢,我们先去影院尝尝鲜,去看看自己作品投影在大屏幕的感觉……就当提前审核了。”

庄清妍内心挣扎起来,担心危险不愿去,但又想在大屏幕上预览自家公司的项目,这毕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作品,在扫了扫身后魁梧的一排保镖后,再加上影院就在楼上,几步路就到的距离,她终于点头,“好,那看一会就走。”

两分钟后到了楼上影院,谢挚果然找人弄了个小影厅,开始放映了。

这包间应该是专供给顶级VIP的,座位只有十来个,装修分外豪华,椅子是真皮靠椅,既能立起来坐着看电影,也能放下去变成床躺着看,可谓舒服至极。椅子中间还置放了一张长桌,模样类似西式餐桌,一束光静静投下来,映出长桌上精致的果盘糕点与鲜花,赏心悦目。

两人一面喝着果饮一边看片,大概看了一个小时,庄清妍看了看表后对谢挚说:“今天谢谢你啦谢导,时间不早了,我有些累,先回去了,咱改天再聚。”

这么顺理成章的事,庄清妍以为谢挚会答应,绅士点就送自己回去,没想到谢挚伸手拦住了她,说:“如果真谢谢我,能不能听我讲个故事。”

“啊?突然间讲什么故事啊?”

谢挚一笑,“咱的影片不就是爱情故事吗?那我也应景地讲个爱情故事,作为今晚完美的HAPPYEND……几分钟就好,讲完就送你回家。”

庄清妍不好拒绝,道:“讲吧!”

谢挚开始讲了,“有个男生,从小什么都很普通,普通的成绩、普通的家庭出身,总之就是一**丝男的最好写照……他没有目的地活着,觉得人生大概就像他爸一样,以后随便考个专科,毕业后找份养家糊口的差事,再娶个凑合的女人生个娃,这辈子就这么过了……那什么梦想啊信仰啊,在从没想过……就在他浑浑噩噩时,命运却在十六岁那年,将一个人送到了他面前,从此改变了他一生。”

庄清妍露出兴味,“谁啊?”

谢挚笑了笑,继续讲,“那一年,男孩的家人生了重病,男孩家里无力承受天价医疗费,全家到处借钱,男孩的母亲甚至到学校哀求,校长发动了全校捐款,全校师生自发捐了不少。男孩家里很欣慰,但很快他们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钱离手术费用还差几万,那时男孩家里亲戚朋友邻居,该借的都借了,再凑不出这钱了……而医院那边来电话,说手术必须快点进行,不然病人情况危急。男孩家一筹莫展下只能计划卖房,他们四世同堂,挤在一个80平米的房子里,原本就拮据,如今再卖了房子,一家十口对即将流落街头的事都感到绝望……可就在这时,一个女生出现了,就是那个改变了男孩一生的人。”

谢挚慢慢讲述着,而庄清妍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微微生变。

“那个女孩,是男孩妹妹的同学,那夜她跟他爸爸一起,送来了这救命的六万块钱。全家都狂喜着,他爸爸接钱的手甚至都在抖,而他爷爷女乃女乃更是拉着他下跪,说,这是你妹妹的恩人,大恩大德谢谢人家!他觉得窘迫,作为被救助的一方,他很感激,但是要自己这个十六岁的男人下跪,还是对比自己小几岁的小姑娘,他更是尴尬……就在此时,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就是来送钱的女孩,她笑着说,“没听过那句话吗?大恩不言谢,都不用说谢,还跪干嘛!”就这样一句轻松玩笑话,女孩免了双方沉重的恩义之情,也保留了他的自尊……”

坐着的庄清妍越来越不自在,谢挚却执着地继续讲,“女孩送完钱走了,男孩妹妹的手术也很顺利……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男孩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因为那个女孩的笑留在了他心里。是的,他喜欢上她了!”

庄清妍终于坐不住了,“谢导,时间不早了,我真要走了。”

“听我把这个故事讲完!”谢挚按住了她的手,态度近乎固执。

“男孩陷入了痛苦之中,他根本配不上这个女孩。她长得漂亮,父母又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自己拿什么配她呢?痛苦后他觉悟了,他靠不了别人,只能靠自己,于是他开始发奋读书,因为能给他出路的,只有读书。他原本一般的成绩在刻骨的努力下直线上升,最后高考那年居然从班上三十名冲到了年级前三十,还考上了一本大学。”

“大学里,他比以前更勤奋,别人学五个小时,他就学十个,但这一切他不敢说,虽然每次假期他都会回老家,去女孩家的小区外偷偷看她……每次偷看她时,他都跟自己说,等我拿了奖,有了底气跟实力,我就跟她表白……他不断这样想,不断努力,除开疯狂的学业外,他这个导演系的还常去剧组跑龙套帮忙,就是为了能认识多一点圈内的人,早点进入这个圈,早日成长起来,能以更优秀的姿态站在她身边。”

“终于,他做到了,今年年初的某个国外电影节,他执导的电影拿了最佳影片奖,不仅如此,他还以23岁的年纪成功该奖项的最年轻导演,台下掌声一片,而他欣喜若狂,颁奖结束后抱着奖杯就上了回国的飞机,他要飞奔到她面前,大大声声地跟她说一句——”谢挚说到这话语中段,他看向了庄清妍,提高声音,语句清晰一字一顿:“庄清妍,我喜欢你,整整六年。”

随着这一句话,影院的灯光一霎全亮,方才还阴暗的大厅展现无遗——大厅顶上的灯坠着五颜六色的桃心气球,墙面两侧画满了桃心,每个心正中都以漂亮的花式字体写下了“庄清妍”三个字。

谢挚表白完毕,满脸期待地看着庄清妍。

而庄清妍没有半点惊喜,反而瞪大了眼,一脸震惊。

她不是被谢挚卒不及防的表白吓到,而是——

大厅四周,全摆满粉色玫瑰,一簇簇一束束,轰轰烈烈不下几万朵。

庄清妍的脑子也跟着轰然炸响。

那一瞬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玫瑰!A.G!”

而那时谢挚转过身,似乎去掏什么东西。灯光中有锐利金属色一闪而过,晃过庄清妍的眼!

再没有片刻犹豫,庄清妍退后一步掏出兜里防身器材,同时冲外大喊:“阿龙阿智!”

刷地一排保镖冲进放映厅,快如旋风,不到眨眼的瞬间,谢挚已被摁到了地上!其中一个保镖还一脚踢飞谢挚掏出的金属物,唯恐是武器伤人。

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哐当”轻响,仍是在灯光下闪着金属微光,全场却在定睛瞧清后尴尬起来。

压根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尊奖杯。

一个小金人,跟奥斯卡的奖杯颇为神似。

庄清妍蒙住,敢情是她误会了?

地上的谢挚显然还没从变故中回过神,他看着被踹飞的奖杯问:“怎么了,我就是想拿个奖杯给你,你们怎么这么大反应?”

庄清妍忙散开保安,赶紧扶谢挚,“对不起啊有点误会,你好端端给我奖杯干嘛?”

谢挚起身将奖杯捧了回来,塞到庄清妍怀里,“因为这个奖杯是为你得的,我这些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你。”

缓了缓又道:“从前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告白,只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努力,这次在柏林得了奖,我终于有底气,站在你面前,堂堂正正说,我有资格跟你在一起。”

庄清妍将奖杯推了回去,“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我没法接受你。”

谢挚毫不气馁,“我不会逼你,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伴侣,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努力朝着你要的方向去发展。”

“不是的。”庄清妍摇头,无奈下只能将真实情况说了一丝半点,“其实是这样的,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目前是个没有安全感的状态,我面临的情况跟一般人不一样,我周围有不少敌人,我跟你在一起,只会害了你……”

谢挚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怕害陆澹白?”

庄清妍无言以对。

谢挚语句坚定,“你既然都不害怕连累他,就更不应该害怕连累我。你有危险,我就该在你身边。”

见庄清妍沉默,谢挚又说:“难道你是顾虑陆澹白?清妍,只要你没结婚,我就可以跟任何喜欢你的男人公平竞争……这是我的权利,你不能剥夺。”

瞧出庄清妍的无奈,谢挚语气放缓下来,“那好,我不逼你,那你能不能等过了眼下的情况,认真想想我的话。”

“请你相信我的真心,我会努力让你开心。”谢挚眼神诚挚,“不瞒你说,这些年我到处收集你的资料,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我希望有一天我能配得上你的时候,我们是最合适的一对,我可以陪你看你最喜欢的电影,做你最喜欢吃的菜,过上你认为最舒适的生活……”

“清妍,我懂你要什么,你父母不在了,你孤身一人,你时常觉得无助,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你跟陆澹白的事我不了解,但他既然没有珍惜你,那么,能不能换我来珍惜?如果你觉得太过草率,你可以约定一个试用期,我们试着交往几个月看看……几个月后你要是觉得我不好,我不会再纠缠你……”

谢挚说到这缓缓蹲下了身,仰起头看着庄清妍,“清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对你好,你所缺的爱、你想要的温暖,我都会给你……”

明亮的灯光中,他半蹲在地,拉住了她的手,郑重其事如求婚,他抬头凝视着她,语气那样认真,他的瞳仁在透明镜片后,幽黑明亮而一往无前,满满都是对她的坚定。

庄清妍蠕动了一下唇,缓缓开口。

喧哗的商圈内光影变幻,影院的男人还在等待心爱女人的回答,而城市另一侧,高档住宅区的某栋楼里,气压低到几乎凝结。

“陆哥,都查清楚了。这几天庄小姐的情况如下,昨天一早她离开的陆宅,搬到了万景小区305。昨天下午她出门见了公司里的几个人。而今天,她没见其他人,就跟谢挚出去了,现在还没回。”

“陆哥,我怀疑这两人早有一腿了!估模着是庄小姐在你这吃了闭门羹,心里空虚寂寞冷,刚好剧组里有个谢挚,可以填补她的空虚,两人眉来眼去的就好上了!而且两人一个影视公司老板,一个知名导演,搭在一起,对双方的事业也是强援啊!”

说到这阿其焦急起来:“陆哥,咱不能这样下去了,危险啊,要是这两人真好了,她把画的秘密告诉谢挚了怎么办?你快点把她找回来,就算不喜欢她,你也得为这画想想是不是!”

陆澹白坐在沙发上,表情不怎么好,但还是维持着理智,“她跟谢挚的事,没有足够证据不要妄下定论!”

“我没证据?陆哥,我能骗你吗?我都跟了你多少年了?”一贯好脾气的阿其像受了莫大委屈,将一沓通话记录往茶几上一放,“呐,这是庄清妍最近的通讯记录,你看看她跟谢挚的通话数量!这么多!正常吗?”

“呐,还有,今晚两人单独出去了,还是谢挚亲自接的,一起吃饭,逛街,现在在看电影!这意思还不够明显?深夜幽会啊!”

“我还打听了,谢挚今夜在万达某高级VIP包场,据说他提前许多天就开始准备,准备了上万朵玫瑰花!如果只是普通关系,他干嘛这么费心思这么烧钱?”

“更关键的!刚才我想办法查了万景小区的监控记录,谢挚频繁出入,甚至房里装修都亲自出面,堂堂大导演为了别人的房子忙前忙后,正常吗!这两人根本就是共筑爱巢!同居了!”

随着他的话不断落下,陆澹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空气都似乎凝滞住。

“你要不信我,咱就去小区外守着,你看他们看完电影,过完浪漫的周末夜,会不会甜甜蜜蜜一起手牵手回家?”

砰一声响,陆澹白手中茶杯磕下,再没有多余的话,他大步出了门。

夜里十点,庄清妍到了小区。

谢挚与她一起,左右手还拎着大包小包的,都是些鼓囊囊的生活用品。走到住宅楼下,庄清妍对谢挚笑了笑,说:“今天谢谢你了。”

其实这句话就是委婉的一句,别送了,你回去吧。

谢挚读出言下之意,面上有不舍。

——方才在影院,面对他的心,庄清妍最终拒绝。

她不是不感动,但目前她面临的情况太过复杂,强敌在侧,她压根不敢轻易谈感情,不然也不会对陆澹白的心意拖了这么久才说。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对感情分得清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动不能凑合感情。她清楚知道自己心之所系,即便陆澹白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将就谢挚。

谢挚那会的失落难以言表。

可她也无力安慰什么,感情与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事,或许痛苦便是人生的阅历,就像当初被陆澹白拒绝,所有的失落与难受,也是她自己独自消化的。这种事,无人可依、无人可帮。

她慢慢走出了影院,街头霓虹还在变幻,看着商店的各种广告,她想起陆澹白,他在做什么呢,跟女朋友约会吗?她不禁苦笑了几声。

不料身后刹车声一响,谢挚竟追了出来,说送她回家。见庄清妍摇头拒绝,谢挚说:“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我既然把你接出来,就得有始有终的把你送回去。别拒绝我,这是男人的风度。”

庄清妍就这样被谢挚送回了家,半道路过某卖场他还下了一次车,她以为他是去给他自己买东西,就在车上等,不料他抱了一卷浴室垫出来,说她的公寓他忘铺垫子了,怕她滑倒……庄清妍看到都忍不住难过,换做是她暗恋一个男生六年,一开口就被拒绝,这种心酸根本无法估量。可他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还心心念念为她着想。

不愿再这样纠葛,楼道下面她挥手向他道别,“快回去吧谢导。”

谢挚将东西塞给她,口里说要走,却久久凝视着庄清妍,低声说:“清妍,我感觉,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其她人了。”

“怎么会。”她挤出笑安慰他,身子却向前一倾,谢挚将她搂到了怀里。

她要拒绝,可两手上都拎着沉甸甸的袋子,根本没法推开他。耳边听得谢挚说:“就这一次,清妍,就当是一个朋友的拥抱。即便你拒绝了我,但我仍然感谢你。谢谢你那一年救了我妹妹的命,谢谢你出现在我的命运,让平庸的我,变成这么好的自己……”

庄清妍心下复杂万千,她从没想过,自己曾无意的一个善举,能让一个人的未来从此翻天覆地。

心下微叹,正欲结束这个拥抱时,猛地一股劲道传来,她的肩膀被人往后一拽,摔进了另一个怀抱。

她扭头,就见身后那张熟悉的脸庞,往常清淡如冷玉,这一刻却薄唇紧抿。

而她面前,几个三大五粗的大汉齐刷刷架住谢挚,不住将谢挚往后拖,谢挚吼道:“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陆澹白本就比谢挚高一些,颀长的身姿在灯光下拉出阴影,满满居高临下的睥睨感,他轻蔑一笑,手猛地扣住庄清妍后脑往前一带。

那一霎,光影微暗,所有人的诧异中,两唇相触。

被箍在陆澹白怀里的庄清妍猛地瞪大了眼,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即便是一个吻,都一如陆澹白的为人,清疏又强硬。

三秒钟后陆澹白放开庄清妍,施施然去看那侧谢挚,口吻似宣告主权般,“这个女人的所有权,看清楚了。”

谢挚面色一暗。

庄清妍也反应过来了,捂着唇半羞怒半诧异,看着一群人还反扭着谢挚,怒道:“你们放开他!”得不到回应她大声喊,“大龙阿智!”

没人回答,影院内反应急迅的保镖此刻迟迟没有影,也不知是不是被陆澹白的人拦住了。接着庄清妍脚步一离地,陆澹白将她麻袋般塞进了后面的路虎。

※※

庄清妍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澹白。

车开到陆宅,他拽着她往里进,哦不,应该说是往里拖,因为她死活不肯,一路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

他不回话,拽着她上楼梯的手铁钳一般,她根本挣不开,而他的脸色如此可怕,楼下保姆没一个人敢上前,就连阿其想跟来,也被他一个眼风止步楼梯口。

他将她拖到了他的卧室,反手一甩,关门的声音震天响。

她拼尽全力终于挣月兑了他,怒不可遏:“你带我回来干嘛!你把谢挚怎样了?!”

陆澹白冷冷看着她,“能怎样?乱棍打死呗。”

“你……”庄清妍像不认识陆澹白般盯着他,有那么一刻她觉得,那些清隽的外表清冷的气质统统都是假的,他披着商人高雅的外衣,骨子里就是个流氓地痞黑社会!

怒到极点,庄清妍骂了一声:“你这个疯子!”

她转身朝外走,推门时身后传来陆澹白的声音,“去哪?”

她头也不回,“找谢挚!不然还要跟你这种疯子在一起吗?”

陆澹白却笑了,墨色瞳仁深处满是冷意,周围空气似也一并冷了下来,“庄清妍,是我对你太仁慈太耐心,所以你就可以玩弄我是吗?”

“谁玩弄谁啊?你都有女朋友了还招惹我!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不稀罕!你……”话未落,庄清妍身子骤然一飘,一股力道将她扯了回去,还未反应过来,人已跌落在身后床上。

庄清妍以为骂恼了他,正想逃跑,却被他按住了肩,他居高临下将她看着,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慢慢地抖开放在她面前,眼底一丝嘲讽,冷冷吐出四个字,“口是心非。”

庄清妍目光落在他手中小画上——正是那幅遗落在机场的画,她曾心心念念想要送出去的礼物,画中每一笔都是她认真勾勒,倾心所绘,为了它她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庄清妍尴尬又羞恼,“是我画的又怎样,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我早就放下了,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这种怪人,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唔……”

她的话“唔”一声被堵了回去,因为喋喋不休的唇被他掌心覆盖,旋即眼前黑影一晃,陆澹白按住她的肩,覆身而上!

接下来的事态便如刹不住的车,完全不受控制了。

衣服被扯开的一瞬,庄清妍拼命捶打身上的男人,“陆澹白,你放开!你凭什么!混蛋!”

陆澹白的动作反而越发放肆,辗转她雪白的脖颈间又亲又咬,往常清冷的声音奇异地透出蛊惑,“那天醉了都要扑到我身上来,今天倒想撇干净了……”

庄清妍脑子嗡地大了,却完全想不出来那夜醉后的事。

他又一声笑,“你不是想跟我好吗?我成全你。”

她蒙在那,而他的动作已然更激烈,伴随着他略微粗粝的掌心,温热又强劲的,在她肌肤上遍地游走,而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古龙水味,随着他的呼吸扑倒她的鼻翼,她根本招架不住,理智大乱,心脏狂跳,想去推他,浑身却一片软绵。

是的,她嘴硬,她根本抵抗不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喜欢到被拒绝了还放不下。

她的**跟理智天人交战,用手推他,“不行……你有女朋友了,不能这样……”

他将头埋到她胸前,在那柔软中继续辗转,所到之处像燃起了火,烧的庄清妍后头的话都不清楚了,迷糊中死守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你把谢挚放了……”

他蓦地抬起头,灯光下他薄唇紧抿,却是一声寒笑,“再提这两字我就拉他去喂狗!”

庄清妍喉中一窒,她相信陆澹白做得到。

而陆澹白在话落后身子往下一压,庄清妍似听到一声模糊的声响,像是薄薄的窗纸被硬物撕裂贯穿,她的意识空白了一下,旋即便被剧烈的疼痛拉回了神,“疼!”

他却只是笑,大概以为她在骗他,笑意有些轻蔑,“你在谢挚床上,怎么没觉得疼呢?”

她扬手一巴掌过去,羞愤中她力气格外大,他被打得脸颊发红,却是冷冷笑了起来。

下一刻他将她的手腕腰身一扣,她彻底动弹不得。而他俯去,更肆虐地掳掠。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澹白蓦地停下,像看到什么诧异的事。屋外月光照进来,落在庄清妍的躯体上,那雪白中却滑下两道水光——庄清妍拧着眉闭着眼,不知是羞愤还是痛苦,狠劲扣着他的肩,眼缝中不断有泪珠往下落,打湿身下的枕巾。

而两人身下雪白床单,几滴殷红落于其上,艳如深冬落梅。

陆澹白脸色微变,一霎顿悟,松开了庄清妍。

“你混蛋……”庄清妍眼眸睁开,声音含着哭腔,“疼,真的疼……”

许是这月光太清幽,庄清妍竟在黑暗中看到他的脸庞,他额上有细密的汗珠,而他的瞳仁乌黑幽深,刚才的暴戾褪去,竟有歉疚浮起……是她的错觉吗?

可他没有松开,不知是骑虎难下还是另有原因,这件事上他似是破釜沉舟也要完成。他再次低头吻她脖颈,沙哑着声音说:“我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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