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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兀自猜测着,一颗心在胸腔里乱跳, 只因记挂着楚钧身上的伤,偏偏在这人山人海的当口她不便去城门迎他,只能在家里干等着, 实在让人着急。

正是坐立不安之际, 贴身婢女忽然从门外跑了进来, 高兴地向她禀报:“夫人, 王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有人就从门口拐了进来, 身披薄甲腰挎长剑, 凛然如风,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端木筝面前。她仰首看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竟忘了起身去迎他, 一昧地坐在那儿发愣,见此情形,楚钧把头盔和剑都交给了下人,并挥退了他们。

“大半年不见, 不认识我了?”

楚钧沉哑的嗓音一下子把她从恍惚中拽了出来, 只听一阵细密的碎响,整盘玉米粒悉数落在了地上, 随着衣袂的舞动,她整个人已如蝴蝶般扑进了他的怀抱。

“你伤了哪里?快让我看看!”

端木筝伸手就去解他的盔甲, 可模索了半天也没找着暗扣在哪里, 急得眉头都拧成了死结, 楚钧无声地看着她,嘴角冷硬的弧度渐渐软化,跟着便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迈向内院的卧房。

“夫君?”

端木筝惊了一跳,连忙攀住他的肩膀,稳住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闻到了药膏的味道,似乎是从左边的肩胛上传来的,她心头一紧,立刻催他放自己下来,他却充耳不闻,她不敢放肆挣扎,只好僵硬地蜷在他怀里。

穿过曲折回廊,馥郁的香气霎时扑面而来,两人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沾了一身碎粉,终于来到了卧房前,楚钧踢开门,直接撩起珠帘进了内室,然后把端木筝放在了床上。

“不是要看么?怎么又不动了?”

见她傻愣愣地瞅着自己,楚钧眉梢微微一扬,三两下就解开盔甲扔到了一旁,然后欺身压了上来,触碰到柔软娇躯的那一瞬间,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火花闪过。

“夫君!”端木筝低呼,一边用手挡住他一边不由自主地红了脸,“你这是要做什么?”

楚钧看了她一眼,干脆将内衫也除下,露出黝黑而结实的身体,每一块月复肌都教人热血沸腾,可看到左肩上绑着一大片绷带时,端木筝顿时窒住。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她小心翼翼地抚模着楚钧的伤口,楚钧却把她的手一按,轻描淡写地说:“军中出了奸细,蒙城之战被暗算了。”

闻言,端木筝猛然僵住,神情也变得极为不自然,仿佛每字每句都戳在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处上,令她愧疚又不安。

她早该想到的,国师绝不会把所有砝码都压在她身上,上至朝廷下到军中,不知还潜藏着多少西夷的细作,若是她能设法找出那些人,或许他就不会受伤……

楚钧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什么都没说,蓦然俯吻住了那双红唇,冰冷的气息宛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端木筝猝不及防,却极其温柔地回应着他,右手始终抵在胸前,还轻声提醒着他。

“唔……你别乱动……”

听着她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嘤咛的声音,楚钧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滚烫的唇舌一路滑到锁骨,时而舌忝舐时而吮吸,留下草莓般的印痕,她见他毫不克制,不动声色地把他往外推,他眸色陡然变深,用力箍紧了她的纤腰。

“不愿意?”

端木筝低低一叹:“愿意,可是你的伤……”

“我伤得重不重,你试试便知。”

说完,他又埋下头去亲她,她起初还愣着,直到胸口阵阵发凉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刚要阻止他,他已经精准地攫住了她的敏感处,她弓起身体勉强忍过一波翻涌的快感,微微睁开眸子,却发现他已经蓄势待发,下一秒,他霸道地挤了进来,开始小幅度地挺动。

他说的试一试竟是这个意思!

端木筝的脸蛋霎时红得快要滴血,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楚钧仿佛察觉了她的意图,揽臂将她托举在怀里,迫使她面对着自己,看着她咬唇喘息的娇羞模样,浑身上下仿佛被火燎过,连嗓音都有些发干。

“筝儿……”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难以支撑地伏在他肩头,意志分明已经溃散,却不忘亲吻**他的伤口,就像那是印在她心口的一道疤,她为之疼为之难受,楚钧瞧见了,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喀啦一声碎了。

薄纱帐子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朦朦胧胧地遮去了旖旎春光,两人跌进柔软的床榻,享受着久别重逢的美好时光。

翻云覆雨过后,楚钧穿好里衣下了床,转手又去拿外袍,端木筝本来都快要睡着了,见此情形又支起身子问道:“还要出门?”

楚钧颔首,却没说要去哪。

端木筝心知多半是公事,也不多问,只细声道:“我熬了红枣芪淮鲈鱼汤,补血益气的,你喝一碗再走吧?”

她撑着酸软的腰肢坐了起来,谁知脚还没挨地就被楚钧按回了床上,淡淡的四个字旋即从头顶飘了下来:“回来再喝。”

说完,他把锦履往脚上一套,大步离开了房间。

玄清宫。

楚钧缓步踏上石阶,刚进殿就看见吏部侍郎齐胜捧着一本册子从里头出来,棕黄色的印花底,还裱了金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吏部呈上来的御前女官名单被皇兄驳回来了?”

“回王爷,正是。”

齐胜满是笑容的脸上隐约透着无奈,想必这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但是话说回来,这个位置一直是众人争抢的香饽饽,名单上的每个人来头都不小,个个才貌双全八面玲珑,吏部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如今一次又一次被驳,都不知该换成什么样的才能让楚襄满意了。

楚钧自然明白楚襄不想让朝臣势力的角斗延伸到御前来,更不想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所以才不立女官,可吏部这几个人成天往上送名单也是理法使然,他不愿多说,只道:“那齐大人就再回去琢磨琢磨吧。”

齐胜忙道:“是,微臣告退。”

随后两人错身而过,一个朝宫外去了,一个笔直走进了内殿。

玄清宫乃是楚襄的寝宫,平时他甚少在此处理政务,可今天楚钧过来却看见桌案上摆着一摞卷宗,封皮皆有不同程度的褪色,显然是有年头了,楚襄正仔细地翻阅着其中的某一本,甚至都没察觉他进来。

“皇兄。”

楚钧屈身见礼,楚襄闻声抬起头来,浅声道:“回来了?”

“嗯。”楚钧瞥了眼卷宗上密密麻麻的字,随口问道,“皇兄怎么看起这个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楚襄的脸色又沉了几分,“阿钧,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岳群川的家眷被逐出王都之后迁去哪里了?”

虽说当时楚钧年纪还小,可这毕竟是轰动朝野的大案,他身为皇室宗亲又岂会不了解,所以他只是略微回忆了下就得出了答案。

“我记得是琅州。”

楚襄把卷宗往桌上一撂,冷笑道:“是琅州,流胤前日才从那里回来,可是连一个岳家的后人都没找到。”

“为何会这样?”

楚襄把起因经过简单地叙述了一遍,楚钧先开始只是皱紧了眉头,待细想之后突然觉得心惊不已,再看楚襄的表情,他立刻明白为什么要查阅这些陈年卷宗了。岳家的人无缘无故消失不是巧合,远在江州与谋反案毫无干系的岳氏庶族被流放关外也不是巧合,或许当年他们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人背着朕下达了假诏谕蓄意灭口,简直一手遮天!若不是朕机缘巧合救了岳凌兮,只怕这件事到现在还是个秘密!”

“皇兄息怒。”楚钧顿了顿,谨慎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怀疑……律王谋反一案或许还有漏网之鱼,而岳群川是知情人之一,所以在他死后全家都遭到灭口。”

楚襄的表情没有异常,显然早就想到了这点。

只不过推测始终只是推测,要验证还需要花大力气去调查,再加上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楚钧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遂试探着问道:“要不要请示下长辈们?他们或许知道的比我们多。”

“不,暂时不要惊动他们。”

楚襄态度坚决,楚钧也不好再劝,遂转移了话题。

“先前我进来时又碰到齐胜了,皇兄若是不想甄选女官何不干脆让他别来送册子了,省得朝中那些钻营之人费尽心机地把自家女儿往里填。”

听到这件事,楚襄的心情竟破天荒的阴转晴,连带着嘴边亦有了笑意。

“谁说朕不选了?”

心有猛虎,欲嗅蔷薇,这念头才起,瞬间就随着她的脚步声沉入了心底,楚襄撑榻站起,看着岳凌兮一步又一步地走到跟前,然后向自己福了福身。

“给陛下请安。”

楚襄唔了一声,任由殿中宫女为他更衣束发,视线始终停留在岳凌兮身上。

她似乎也没察觉到边上的人都是垂眉敛目的样子,兀自仰起脸询问道:“陛下是先练剑还是直接用早膳?”

“等会儿中书侍郎谭承则会上御书房觐见,时辰也不早了,让她们传膳吧。”楚襄整了整领口,又瞥了她一眼,“你若没进食就一起吧。”

此话一出,周围几名宫女面色各异,端着铜盆的那个更是手一颤,差点把水洒出来,楚襄仿佛未曾察觉,径自捞起温热的帕子擦了擦脸,仍是一副等着岳凌兮回答的模样,就在众人都屏息以待的时候,她终于婉婉开口。

“我已经吃过了,陛下。”

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殷殷拜谢,平淡得就像是多年老友在对话一般。

众人从未见过楚襄这般特殊对待过谁,心中越发惊讶,却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只默默看着楚襄梳洗完毕之后笔直地朝花厅去了,而岳凌兮则端步尾随在后,两人隔着刚刚好的距离,无论动或静都莫名的合拍,宛如一对璧人。

想是这样想,可她们内心深处仍然觉得这只是某种错觉罢了,新任女官相貌如此普通,怎能衬得上陛下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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