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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每天都能吃到茶叶蛋,所以只能防盗了。

其实他心里并不慌,只是悔自己太大意,长期没好好练擒拿,这才让人趁了机。

劳斯莱斯在五环那绕了一大半,最后停在了香山脚下的庄园。

这地方路响他熟,因为来过。不过他统共只来过两次。

第一次他妈去世不过一年,他爸爸娶了个新太太,他来吵过一回。第二次,他爸爸找人裁了他的军籍。他跑来大闹。

这是第三次。他被绑回了他爸爸的家。

路勇早在劳斯莱斯开进别墅区的大门时就站在了自家别墅的正门口。

这季节气温有零下十来度,又是太阳落了山的时候,只要有风吹过,人就能哆嗦起来。不过路勇好像根本不受气温的影响在那笔直立着,抬着脖子望着院子外头缓缓驶入的车。

可能因为年轻时也在部队待过,又在退伍后不间隙地进行着锻炼,所以虽年近五十五,但身子骨仍健朗。他只穿了件外套,负手挺胸地看着自己儿子从车上踏了下来。

路响之前在车上都没说过一句话,阖着眼皮一直假寐。直到下了车看到他爸路勇,才破口大骂,也不称呼人,直接吼:“这他妈是绑架!是犯法的!路董事长!”

路勇眼角都没夹他,见着人带回来了就转身往屋里走,边走还不忘怼他那个儿子:“不绑你,你能来?”

几个保镖见老板先进去了不忘去推路响,他们其实和路响并不熟,不知道他是集团内定的接班人,只晓得他是老板的儿子。不过老板有两个儿子,这一个就是传说中不让老板省心的。于是并不给他好脸色,也不给他松绑,老板一走,就按着他往里走。

路响是纯爷们,没受过这种对待,挺着腰板躲过了保镖们的按压,大大方方跟着往里头走。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既然逃不过,心里堵着那一口气,也不能让他爸那一家子好过。他想,好坏是你压着我来,我就让你后悔请了自己这尊大佛。

可到了里头就略显尴尬了。

原来家里头不止他们几个,今天是除夕,他爸爸把朋友家都请来了。来的人不少,里头还有老三一家子。

老三见他进门,直接大呼:“哎呦我去,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上了捆金索了?”

其他几个正在大客厅喝茶的客人都转过头来看他,这几个人路响也熟,都是和他爸爸同一辈的他得叫叔伯的人。

面子失了一大半,他恼得脸通红却因为长辈们都在不敢再怎么大声喊话。

老三知道他要面子,第一时间过来帮他松绑。

那边沙发上的客人都知道他们父子俩关系僵,没人开口调笑。只有一个相貌娇柔艳丽,身段妖娆的女人出口埋怨了一句,“老路,你怎么捆了阿响啊?”

路勇见她走近,脸色较之前和悦,仿佛对着她又仿佛对着一屋子人说,“这小崽子,不捆他请不动他。”

女人优雅地越过路勇,朝路响走去,正想帮着老三一起解索,被路响先一步躲开了。

她收了停在半空中的手,也不尴尬,笑了笑又走回到沙发那,招呼所有人,“人都到了,大家入席吧。”

那女人叫肖梅,京城贵妇圈里有名的肖姨娘,是路勇的妻子,路响的后妈。

一顿饭吃得极为讲究,头盘、二道,和主菜,完全按着以前宫廷里的那套来。

肖姨娘很会生活,也懂得待客之道,说实话像她这样的女人的确很多男人爱。漂亮、大方、在外头处事时极具大家风范,在家又能风情万种。最主要的是在嫉妒横行的贵妇圈她也能吃得开,这点不得不佩服。

只不过路响不待见她。因为她的蛮缠,他妈妈在弥留之际都没见到自己还留有旧情的前夫。这是路响心里永远的坎,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跨过去的。

可能因为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儿子,饭桌上路勇没再针对路响,朋友们都在,酒也喝得多,几圈下来,凡是有人夸他这个儿子的,他还主动给斟酒碰杯。

晚宴结束时已经将近九点,叔伯辈的坐在沙发那聊天,女眷们则被肖姨娘带去了花厅打麻将、闲话八卦。

路响和老三去了露台那抽烟,一支烟完了,路响问老三:“你告诉老头子我的航班的?”

老三一听是事后算账了,腆着脸在那笑:“我怎么会出卖你!是路叔!他太想你了,让我爸偷听了咱俩的对话,还偷看了我们的聊天记录。”

老三这人说话总爱眉飞色舞,这时外头凉,他穿得少了冻得和只猴似的上窜下跳。

一会儿他想到了什么又说,“响儿,路叔其实挺在乎你的。这几年吧,老在我这打听你。我这人你知道,心软,就想着你好。你们父子两少点过节,大家开开心心的不好吗?你妈妈和你爸爸离婚的早,这事怪不到肖姨娘身上。你见你爸爸这几次低头,就顺其自然和他和好了得了。否则便宜了肖姨娘母子你说是不是?”

他一说完,路响就摁灭了烟头,使力朝着露台一角那颗山茶一丢,烟蒂不偏不倚进了瓷盆。

他转过头来看老三,直把老三看得毛毛的才问他:“那女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着她说话?”

原来是计较这个,老三抓抓头,笑着回:“我哪能帮她啊!是路叔。”

见路响死盯着自己,他才说:“给了我一副山居秋景图。”

两人还在对着眼,管家跑来叫人,没一会儿,路响就去了书房。

书房里就路勇一个,见路响来了,让他顺势关了门。

路响没话和他爸说,等着他爸先开口,没想到路勇一开口就问到他如今在做的这个项目。

“你了解的到挺多,整天没事干就查着那事?”路勇一说完,路响就回他,语气有些不善。

习惯了儿子对自己冷言冷语的路勇并没动气,继续在那说:“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项目。你要做可以来公司,我这里几十个亿的项目正缺人掌控,我不是反对你和他们几个一起闯事业,不过那些东西闯了你也占的不多。我公司全是你的,你早点收心来帮忙正好。”

他一说完,路响就笑他:“你今晚喝多了,说醉话呢!公司是我的?外头那女人不跟你跳脚?怎么,最近她伺候的你不舒服了?拿我出来当炮灰?”

“说什么呢!我和你肖姨结婚时就说了,公司归你。”

“可我不想要,我们两除了都姓路,没任何关系,你的户口本上没我!”

“你他妈是我儿子!流了一半我的血!”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场面有点失控,最后还是路响先冷了下来,他沉寂了半天,突然说:“你当我是你儿子也行,你儿子现在缺现金,要不你先拿二十亿来。”

原本好好的气氛再一次被打破,借口怕路勇被自己气得心脏犯病,在老三一家子走的时候路响也跟着离开了。

第二天是初一,原本是路响回大院的日子。

早上才和其他几个兄弟约了时间,才挂电话,路勇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路响以为是老三他们几个,没看显示就按了接听,电话一通那头他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现在春节,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等过了节,我让人转你,不过现金我只有六亿,其他的你得给我时间筹。”

路响暗暗骂了句“疯子”,正想挂电话,就听他爸又说:“昨天被你气糊涂了没告诉你,你那个项目还是别做了,亏本买卖没意思,那个拆迁的工作,我听说已经被王家那小子拿走了……”

阴冷潮湿是魔都冬天的代名词。有句话是南方的冷北方人不懂,说得就是北方人在南方无法忍受室外不见阳光时那种湿答答的潮腻,更无法适应室内那种单刀直入的阴冷。那是扎到骨头缝里的滋味,锥心刺骨得让人龇牙咧嘴。

几个北方大汉在外头街角处站不过十分钟,西北风一刮,一个个缩着脖子直跺脚。

这个地方挨着一片老城厢,又临近黄浦江,江上的风吹过来毫无遮挡,于是有些肆无忌惮。

领头的人才从一栋小楼里出来,几个人眼尖立马跟了过去。五六个人往街角那一拐,一台GL8正等在那,见人来了司机立马开了车门。

等上了车,暖风一吹,这几个人才缓过劲儿来。

其中一个开始破口大骂:“操他妈,怪不得叫魔都,这风都玄乎,刚都把老子吹迷糊了。”

“还真是冷!哥,事办成了吗?完了咱们赶紧回吧,这地儿呆不惯。”

被叫哥的人没出声,闭着眼在后排不知道思考些

什么。几个人等了半宿没得到回音转过头去看,见后排的男人眉头紧锁,嘴角下耷知道事情不好办,一个个皱皱鼻头又转回身去了。

车厢里暂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雨刮器“嗒嗒嗒”地发着节奏规整的声响。

不一会,后排发了声音:“老李,你再往那开一圈。”

开车的李师傅给了个“唉”的应声,一个大转把车驶离了原本的马路。

十几分钟后车开进了一条窄小只能过一车的街道。这条街有着好听又有趣的名——花衣街。

上海老城厢的街名都很有意思,什么糖坊弄,篾竹街,万裕街,荷花池,每条街名读着就能觉出它应该承载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好比这条,取名为“花衣”不难猜出它这一带曾经不是集着花布棉衣的仓库就是拢了许多制衣作坊。

可惜那些个北方来的朋友并无闲情雅致研究那些个道道,他们只是隔着车窗静望着这一大片废的和半废的街区,眼里是那种不屑和冷漠。

车最后停在稍微宽一些的道口,司机问要不要下车走走,车里几个人又回头看后排男人的意思。

男人用手抹了内车窗上那层水汽朝外头看。

来之前他听说过这一片地区曾经书写了上海半个世纪的辉煌,是解放前上海最热闹的所在。

那个时候著名的十六铺码头每天进进出出的船只数不胜数,码头上需要工人,货物需要仓库,这一带相当于整个上海商品货物人力的集散中心,又挨着租界近,和闸北虹口那些个地方不同,这里的热闹不只是洋人的,更是一个民族资本市场发展的萌芽地。

可惜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如今破败不堪,流动人口杂乱,那些私房不够住,早分不清哪些是原来的楼哪些是后头违章搭建的了。

“行了,走吧!”男人说了一句。

司机闻言又踩了油门,才没开多久,一边的后视镜不知怎么挂住了道旁住家搭出来的雨棚。司机瞧不见把人家雨棚直接掀翻了,顺道把那户人家挂在雨棚下的几串鳗鱼干给撒了一地。

屋里突然窜出个男人拦着他们的去路,开始骂骂咧咧:“册那,戆逼样子会得开伐啦?(见注释1)”

“说什么呢?你们谁懂?”车里的人听不懂沪语,在那交头接耳地问。

司机摇了车窗准备打招呼。

那男人眼神往车里一瞄,见到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又看了眼车牌,然后哼哼唧唧了一句,“巴子,碰到赤佬了(见注释2)!”就走开了。

车里有人突然跳了脚:“妈了个逼,是在骂我们呢!看老子不削死他。”说完要去拉车门。

“少多事!一会儿坏了征爷的事看你怎么和他交代!”后排男人冷不丁来了句,语气严厉不容反驳。

要下车的那个立马缩了手,往车椅背上一靠,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可能实在憋得慌,十来分钟后他还是忍不住说:“操他妈的,这群上海人就他妈看不起别个地方的,巴子巴子的叫得欢,也不看看他们自个儿住的破地儿,都他妈一帮子穷鬼。”

边上有人接了口令,揶揄他:“哎,别说,人家就是比你有钱,等那边的房子动迁,一个个都是身家千万级以上的!你小子赚一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我靠,你不酸老子憋不住那口气是不是?我倒要看看到时他们能不能有那命拿钱呢!”

“胡说什么?”后排的男人再一次没忍住,唬着脸大叫了一句,“都给我闭嘴!谁要是再多事,就给我滚下车!”

正章:

从上海到安庆以前坐车需要六七个小时,路要绕弯,下了合肥后还要走好一段国道和省道,那样来回一次很折腾人。

这几年从湖州那通了条高速,开车去一趟快的话四小时,方便了许多。而且是新路,路好走,车不颠簸人也就舒服了许多。

宋澜驾了一路,因为下雨路滑,他开得不快。

车里烟味有些重,他咳了几下,然后顺势开了车窗。

飕飕的凉风一下子灌进车内,把原本攒着的那点暖气瞬间吹得消失弥散。

“哎呦,冷瑟来(见注释3)。”石清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抖了个激灵,缩着脖子,颤着牙关抱怨了一句。

“你几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味。”宋澜没理他,继续开着窗户。

“就三天啊,澜哥,关了吧,吹得我头疼。”

石清比宋澜还大一岁,他今年二十二了,两人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石清的个头超过宋澜不少,块头又比他大,不过脑子没有宋澜好使,平时反而是他老喜欢跟着宋澜混,所以管宋澜叫哥。

“你肉味大,我都要闻吐了,要不你来开。”宋澜睨了他一眼,见前头正好是个休息站,把车开上了辅路。

这里是湖州地区的高速休息站,因为路才通了没多久,平时过这里的车并不多。两人放了尿从厕所出来,宋澜直接拐进了边上的卖品部。

等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两罐红牛,还有一瓶……风油精。

这个季节是冬天,蚊虫少,要风油精也不知道干啥用,石清挨过去问他:“澜哥,买风油精啥用?”想起了前段时日流传在网上的段子,他对着宋澜又“嘿嘿嘿”地傻笑。

不过他还没笑够,宋澜就开了盖子往他脖子那抹,一圈涂完了又在他身上洒了一大片,然后回他:“你昨晚搓麻搓通宵了?一会你开车,给你提神。还有,你味真太大,多洒点盖得住。”

石清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胳膊,肉味烟味夹杂着风油精的味道,那滋味说不出来的一种酸爽,他抬了抬眉毛,因为平时被宋澜摆弄惯了,也不生气,只是开口嘲他:“就你要求高,像个女人一样,阿拉迭个是男人味!(见注释4)”“男人味~侬晓得伐!”

两人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往回走,还没到车那,就和个陌生人撞在了一起。

宋澜穿着鞋才到一八零,但是人身条瘦,不像石清一八五的块头结实有肉。可那人不一样,站他两跟前像堵墙似的,石清看他都要抬着下巴。

国字脸一脸肃然的大汉被撞了后心情自然不爽,对着两个走路不看路的小伙子呵斥了一句:“怎么走路的!”

那架势实在威武凶悍,居高临下的姿态更是表露无疑。

都是年轻气盛的岁数,石清虽然对着宋澜怂,但不代表他好欺负,捏了拳头就要上去论理,可惜他步子还没跨,就被宋澜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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