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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本书

中元节后,商益自己集装好货物后便来穆府带了宋澄和崔平之二人去观潮,宋澄与崔平之闲来无事正好与商益去游玩一番。且说宋澄正要出门,穆和宴又黏上来了,宋澄无奈地笑着蹲下与穆和宴道:“和宴,我要出门了,不能带着你,等我回来和你玩好不好?”

“不好!我也要去。”穆和宴嘟着嘴低头反驳道。

宋澄无法看了一眼商益,商益笑着道:“也无妨,与穆二说一声,出了门我照看着就是了。”

穆和宴笑着向商益甜甜道了句:“谢谢商叔叔!”

商益笑道:“你个小鬼头,谢谢我怎么就没见来与我亲热,就黏着你宋哥哥了。”

“宋哥哥快要走了,我舍不得,自然要多黏着点。”穆和宴抱着宋澄的手蹭了蹭,很是亲昵。

宋澄这些天与穆和宴相处下来,也很是喜欢这个小孩子,虽然家中富裕难免娇惯,可是却并不骄纵,平日里追前追后也是可爱的很。没想到这么个小孩子也知道珍惜离人了,他笑着捏了捏穆和宴的脸颊道:“出去了要听话知道不?不然就把你扔进江里喂鱼。”

“嗯嗯,知道了。”穆和宴保证道,“我一定听话。”

商益摇头笑着唤了家丁给穆二和穆夫人报了信,穆二嘱咐了句路上小心,穆夫人捎来了一件衣裳,穆和宴不愿穿,宋澄只一个眼神,穆和宴便乖乖穿上了。商益叹道:“澄当真神人,这小子皮得很,竟然这般听你的话。”

宋澄笑着道:“从前有个比他更皮的,也听我的话。”

“哦?不知是何人?”商益问道。

“邻家哥哥,小时候皮得很,却最听我的话。”宋澄笑着道。崔平之也搭话:“这倒是真的,自从你来了祁钺确实听话了不少,从前就跟覆之小的时候一个样。”

商益笑着道:“看来你这是有经验。”

商益来时便准备了马车,此时正好带了穆和宴,走在路上也方便些。几人走了许久到了凤凰山,此时并非八月海潮,所以来的人寥寥无几,宋澄下了马车,牵着穆和宴走近栏杆,远远望去,水天一线。

江上风劲,宋澄给穆和宴将身上的衣服又整了整,怕他着了凉。

江面平静的仿佛只有风响,看不出任何变化,宋澄等人吹了一会儿江风便隐隐约约听见响声,穆和宴站在宋澄身边惊喜地指着江面道:“宋哥哥,潮来了!”

宋澄等人望去,只见水天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银线,很快向着岸边移动,逐渐拉长变粗,横贯江面。

穆和宴跳了起来,宋澄与崔平之也是第一次见,心中也激动了起来,唯有商益笑得平淡,他道:“若是八月,潮当更盛。”

“无缘得此一见了。”宋澄略感遗憾地道。

银线又靠近了些,只见白浪翻滚,仿佛一堵白色的墙。浪潮越来越紧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声音贯彻天地,宋澄觉得手下的栏杆仿佛在震动。他将穆和宴交给崔平之道:“崔大哥,帮我看着些和宴。”

穆和宴看见奔涌而来的潮水也不敢折腾了,乖乖地被崔平之抱在怀里,等潮退时,大约已经过了十分钟。穆和宴一见潮水渐渐退了,就从崔平之身上手脚并用的趴下来,伸手拉着宋澄不放。

潮水霎时西去,余波还在江上翻滚,风吼依旧,再看堤下,江水已涨了不少。不过一会儿,江上又是一片平静。

宋澄牵着穆和宴的小手,陡然间是感慨万千。想想他这一趟穿越时空,可算是千百年间难得一遇的奇缘。原本忐忑,恐惧,无所适从,却因着这些与他实际上相隔千年的人渐渐变得真实,也许他的人生就是如此,仿佛这波澜壮阔的潮水一般,本就该这样美丽而震撼,他也该随遇而安。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宋澄看着远去的潮线浅笑着道,从前读苏子这首诗,虽有感慨却未如此之深,没想到今日这四句诗竟然涌上了心头。

“宋哥哥,这是什么意思?”穆和宴牵着宋澄的手抬头道,稚子眼中赤忱,懵懂而明净。宋澄望着广阔的江面笑道:“和宴,我同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好啊。”穆和宴连声笑道。

“从前有位老僧未参禅的时候,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他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再到后来他得了个歇息处,见山依旧是山,见水,依旧是水。”宋澄似是有所深思,崔平之自幼于文学上就欠缺些,说不出什么感触。唯有商益走南闯北多了,阅历也多,他暗自颔首,对宋澄更是刮目相看。

“宋哥哥,你今日讲的故事真简单。”穆和宴撇嘴道,“山本就是山,水本就是水,这个和尚可真无趣。”

宋澄闻言陡然笑了,他蹲下看着穆和宴道:“和宴说的对,和宴,一生都要记着今天所说的。”

穆和宴歪头道:“可是我记性不好,记不住的……”

宋澄模了模穆和宴的头道:“和宴就算不记得,也会一生如此的。”万般参悟,却抵不过稚子童言,大约小孩儿说的话,才是最正确的。

宋澄看着潮水远了,向着商益笑着道:“商大哥,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商益点头道:“是不早了。”说着便带着宋澄等人回去了。回去的路上穆和宴一直坐在宋澄的身边,他问道:“宋哥哥,庐山烟雨是什么?”

“是很美的景物,和方才见过的潮水一样,和宴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去看了。”宋澄揉了揉小孩子道头,穆和宴“哦”了一声喃喃道:“庐山烟雨浙江潮。”

马车轱辘转动的声响一直在耳畔萦绕,宋澄和穆和宴却双双睡去,崔平之和商益谁也没打扰这两人休息。

几日转眼就过,这日已是七月二十,穆二宋澄等人早上起得及早,外面天都没亮,就收拾着要去码头上了。

宋澄吃完早饭还没有看见穆和宴,他向着穆二问道:“穆二哥,和宴呢?”

“还睡着。”穆二笑着道。

“我想同他道个别。”宋澄心头也是不舍,毕竟相伴了这么多天。穆二闻言立时答应了,他笑道:“我带你去吧。”

崔平之留在原地收拾东西,宋澄跟着穆二去见了穆和宴。彼时穆和宴还睡得四仰八叉,半个小肚子露在外面,穆二走近给他盖好了被子,宋澄轻轻摇了摇穆和宴道:“和宴,我要回去了。”

穆和宴本来睡的熟,被宋澄摇的时候还伸手推了推宋澄,可是一听见宋澄说自己要回去了,登时睁开了眼,他爬了起来眯着眼四处找衣服道:“你要回去了,我送你。”

宋澄与穆二看着这个小迷糊登时笑了,宋澄伸手拉住穆和宴笑着道:“不用起来了,我们这就走了。”

“和宴,怎么不送送爹爹?”穆二眼中含笑,逗了逗自己的儿子,穆和宴一脸无所谓:“爹爹很快就回来了,和宴在家里等着就好了,宋哥哥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宋澄笑着道:“我家在汴京,等和宴长大了就来找宋哥哥。”

“好!”穆和宴点头道。

宋澄疼爱这个小孩子,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尊重他,穆和宴很是舍不得这样一个玩伴,直到宋澄走出门还趴在窗户上向宋澄喊道:“我会来找你的!”

宋澄笑着向和宴挥了挥手便和穆二一起出去了。穆二笑着道:“这小子,连我都没法跟你比了。”说话间带着几分醋意。

宋澄笑着道:“大约我讨小孩子喜欢些。”

众人起航的时候,已经天色大明,这四人竟将货物装了三艘行船,组成了个小船队向着汴京进发。

宋澄站在船头迎风而立,江风卷起塔尔衣角,倒是让宋澄多了几分洒月兑之意。一旦踏上归程,宋澄与崔平之简直是归心似箭。

船队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途径苏州,扬州,泗州,宋州,直达汴京。

在到汴京的前一夜,宋澄竟意外的失眠了,他半夜起身去了船外,江上明月昭昭,他在船头席地而坐,看着船只不断前行。

崔平之不知何时也出来了,他给宋澄添了一件衣裳道:“夜里凉,你不要在外面坐得久了。”

宋澄没说话,崔平之便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崔大哥,我想祁钺了。”宋澄忽而开口道。

崔平之伸手拍了拍宋澄的肩膀,不发一言,两人就这么坐着,耳畔不断传来行船破水之声,宋澄双臂还着膝头,低头不语。

祁钺正月从军,与祁忱一起如愿进了潘美的军队。只是这大半年来就一直在训练,他心中的潘元帅,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祁钺和祁忱跟着队列里的所有士兵一起向潘元帅问好,连潘元帅的脸都没看清楚过,只记得他那略显沙哑的声音,但就算如此,祁钺也是激动不已。

八月初的时候军中有一场演练,各部正在积极准备,这是这些新兵第一次与老兵正面相抗,新兵中谁也不敢怠慢,祁钺更是斗志昂扬,演练的时候潘元帅会来观战,他一定不能堕了父亲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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