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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大多是事实婚姻,结个婚,有条件讲究点的,把亲朋好友喊家里来,敲锣打鼓地热闹一场,没那条件的,女方卷着铺盖搬到男方家就算成事了,甭管是有条件还是没条件,大多都不兴领证的,谁也不想花那钱去领张一辈子也用不上的纸。

所以等林志军媳妇跑了,李夏荷因为林志军进出派出所好几回,也不是白跑的,上林志军媳妇娘家闹了好几场,林志军娘家是说什么都不放人,李夏荷就放着狠话说要报案,结果呢?还真大张旗鼓地去派出所,只是拿不出那张证,她又灰头土脸地溜回来,而林志军媳妇在她回来的第二天,就有娘家父母找了个山沟子里的人嫁了过去。

借着李夏荷的光,红旗村的大伙可是看了一场大戏,男人们看戏之余,心里有点不得劲,前有个王芳,现在又来个林志军媳妇,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有了危机感,想了想,于是红旗村掀起了一阵拉着婆娘领证的□□,只是这些都跟林平安没关系。

林平安很忙,林守成受了伤,她难得态度强硬一回,坚决地接过家里家外的活,她手短脚短,力气还小,别人花半个小时做好一顿饭,她得花一个多小时,好在她之前就干惯了活,除了速度慢了点,到也没出啥问题,看得林守成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心情复杂地没空怀疑五六岁的孩子咋会这么多?在外头逢人就夸他孙女懂事。

没几天,整个红旗村的人都知道林守成有个孝顺的养孙女,有那不信邪的特意跑来一瞅,回去后看到自家娃泥潭里打滚,想想林守成家的林平安,再看看自家的娃,咋差那么多?有那想不开的拎着孩子的耳朵就是一顿训。

林平安不知道她无意之间让一群小家伙给记恨上了,就是知道了怕没空理会,此时她忙着收拾家里的鸡窝,想趁着过几天天暖,抱几只小鸡回来,先是她自己,再是林守成,家里的那点家底花得也差不多了,虽然林守成能每个月领二十来块的工资,可谁也不会嫌钱多,于是她就盘算着养几只鸡留着下蛋换钱,这是现在的她唯一能想到的赚钱的法子。

林守成当初听了后,哈哈大笑一声,“平安真能干,爷爷等着我家平安挣钱买肉。”说这话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把林平安的话当作,谁知道过完了正月,孙女就开始捣鼓家里那破败了的鸡窝,林守成这才知道原来孙女是认真的。

瞅着人还没鸡窝高的孙女,林守成当然不会干看着,挽起衣袖就开始收拾,孙女既然有这份心,他这当爷爷咋也不能拖后腿,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安心,别以为他没看到孙女背地里对着钱袋子叹了好几回的气,有时候孙女懂事得让他心酸。

林守成跟林平安把家里的鸡窝用木板加固一圈,正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周淑兰端着碗进来。

“周女乃女乃…”林平安眼尖地发现周淑兰,笑着招呼一声,仰着脑袋往墙头看了一眼,没见到那熟悉的毛茸茸的脑袋,歪着头问周淑兰,“金宝呢?”她就说今天好想少了什么,原来没丁金宝在身边晃荡。

“在他三叔家见到他小姑了,让他小姑接去住了,过几天就回来,哎哟,我们平安真能干。”周淑兰笑眯眯地看着林平安,咋瞅咋稀罕,懂事、能干,上哪找这么个娃去?跟她乖孙再配不过了,可…想到小闺女的话,她一阵心烦,瞥到手里的碗,笑了,“喏,林老哥,这是你要的豆腐,我给你放到屋里去。”

说着周淑兰把豆腐拿进屋放好,那是今早她进城之前林守成让她捎的,她拿着个空碗出来,把空碗往旁边地上一放,捋袖子上阵搭把手,林平安忙拦着说:“周女乃女乃,不用了,我们快做完了,别弄脏了手。”

周淑兰不在乎地笑着说:“手脏了洗洗就干净,倒是你,这小手都磨破了皮,赶紧歇歇,剩下的有我跟你爷爷呢。”说着话,她强硬把林平安赶到边上,自己则占了对方原来的位置开始干活。

林平安见都这样了,也不再客气了,走到林守成身边蹲下帮忙递东西,顺便听着周淑兰跟林守成的闲聊。

“林老哥,王麻子家那二闺女送人了。”周淑兰神秘兮兮地说,她回来的时候正碰上两方人马去找李海天立文书。

“送谁了?我记得他家有三个闺女,叫…”林守成还在想,周淑兰那边就接过话,“是三个闺女,老大跟满贵媳妇一个名,王来娣,王招娣,王盼娣,王麻子婆娘又怀了上,养不起,就把老二送人了,也不是别人,就是陈玉贵两口子,他们…”

林平安瞬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淑兰,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她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她说什么?说王麻子家的二闺女成了张金萍的养闺女?怎么可能?在她记忆里,王招娣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王家。

不,不对,林平安皱着眉头,手心紧紧拽着绳子,她记得王招娣曾经跟她说过她小的时候差一点就被她父母送人了,难道就是现在?那怎么就跟张金萍扯扯上了?

林守成听着周淑兰说话的同时,朝林平安伸手要绳子,半响没动静,转头轻唤一声,“平安,平安…”

正在林守成考虑要不要再叫一声,林平安一个惊醒,不知所措地看向林守成,林守成笑着指指她的手中,“想啥呢?喊你好几声都没听到,绳子,绑完这一块就弄好了。”

林平安愣愣地把绳子递给林守成,只是没留意她的左手还紧紧握着绳子的另一端。

“平安…”林守成又喊一一声。

“啊…”林平安睁大眼睛,一脸的无辜与茫然,绳子不是给了吗?还叫她干嘛?她顺着林守成的手术低头一看,立马脸红了,慌里慌张地把剩下的绳子一股脑地塞到林守成手里,“我,我…”

还没想要咋解释,林守成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不放心地模了模林平安的额头,不烫,松了口气,刚捡来那会孙女烧了三天让他有阴影了,转而转而关心地问:“是不是累到了?赶紧进屋歇着去,这里有我跟你周女乃女乃。”

“是啊是啊,快歇着去。”周淑兰在一旁附和。

“我…”林平安刚想说我不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那,爷爷,我倒外边走一走。我很快…”就回来。

话还没说完,林守成也不问她到哪里去,忙不迭地撵她,“好,好,好,你快去,不用急着回家,家里有我呢。”开什么玩笑,孙女主动提出要去玩,他正巴不得呢,又哪会不同意?心情激动的林守成自觉地把林平安嘴里出去走一走理解成了出去玩。

被林守成“撵”出门的林平安也顾不得跟林守成解释他误会了,火急火燎地朝着王麻子家跑去,即便知道她这会儿跑去也没用,但她还是想走上这一趟,只因为王招娣是她上辈的朋友。

其实林平安重新回来后,也曾经去找过王招娣,只是每次过去,不是王招娣不在家就是对方忙着干活,没空搭理自己,而后来她这里又是一连串的事,一直没找到机会跟王招娣好好说会话。

她觉得反正她们都还小,又是一个粗村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却想不到王招娣会走上自己上辈子的路,张金萍跟陈玉贵家的饭哪是那么好吃的?林平安心里急的不行,脚步不由地也快了。

不说林平安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就说在她走后,周淑兰跟林守成说着跟她相关的事。

目送着林平安离开,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周淑兰转过身对着林守成,脸上的笑渐渐地收气,肃着一张脸,说:“林老哥,听彩凤说前些时候有外地的人在打听一个四五岁的女娃子?”

听了这话,林守成脸上的笑一僵,缓缓地抬头看向周淑兰莪,沉着声问:“咋回事?彩凤那丫头可有仔细说?”话是这么说,心却沉到了海底,丁彩凤是他看着长大的,不会在这种事上说笑。

“彩凤是听国民说的,国民说来的是一男一女,说是来找三个多月前走丢了的闺女,不过只在这待了一天,又来了一男的,然后那对男女就急冲冲地走了……”小闺女当新鲜事说给她听,她却越听越心惊,林平安不就是是三个多月前突然出现在他们村子里的。再说了,当初为了找林平安的爸妈,他们几乎都问过去了,这片地儿那几天就没有别的脸生的女娃子,要是这对夫妻的闺女就是在这儿丢的,那无疑就是林平安了。

周淑兰说完,两眼紧盯着林守成,林守成烦躁地扔了绳索,丁彩凤的丈夫陈国民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他说的那就错不了,霍地一声站起来,来回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突然身影一顿,猛地转过身,“那对男女有没有说他们闺女有啥特征?”孙女身上带着的是块刻了个安字的木牌,所以当初丁金宝说孙女叫平安,他也就没反对。

“说是穿了一件红色缎面棉袄…”周淑兰想都不想地回道,有可能关系到林平安,她可是抓住小闺女问了又问。

林守成本来的心一上一下的,听了周淑兰的话,也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失望,捡到孙女那会儿,她身上是没有穿外套的,就是没有外套,当时他更偏向孙女是让人遗弃的,只是现在的话,要是孙女穿的是红棉袄,指不定是哪个人瞧见了眼红给扒走了,谁让这年头大棉袄是个稀罕货,更可况还是红色的……

“还有别的吗?”林守成又问,毕竟那些都是他的猜想,孙女没穿外套是事实,说不定就是她亲生爸妈不给穿呢?所以衣服不能当作证据。

周淑兰摇了摇头,刚想说话,想起个事来,“对了,他们还留了个啥电话在国民单位,说有消息可以打给他们。林老哥,你要打过去吗?”

打吗?林守成又开始慢院子踱不,最后他红着眼说:“打,下午我就去找国民,平安那你帮着瞒着点,真是她父母还好说,不是的话,还不知咋失望呢。”话说这么说,心口却一阵阵疼。

“林老哥,你…”舍得吗?周淑兰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林守成眼角闪着泪花,话是再也问不下去了。

那是他放在心口疼了这么久的孙女,他们爷孙两相依为命这么久,林守成哪舍得?可再舍不得,他也必须这么做,毕竟他还有几年可活说不准,没准明天就…而平安才这么大,他走了,谁照顾她?既然她亲生父母能来找,那表明他们也是疼她的,相信会好好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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