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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云蔚怔了一怔,颔首道:“嗯。”

韩绻见他神色平静,不免略略有些失望,然而转念一想,覃云蔚似乎对人的容貌没有太高的鉴赏能力,只要人品不恶心着他,相貌如何他并不在乎,思至此顿时释然。

二凤和韩缃姐弟听到消息,一起赶了过来,对韩绻如此巨大的转变纷纷表示惊诧。万老庄主见自家小主子如此看重这位师兄,亲自安排了一桌酒宴来招待诸人。韩绻被三个小辈众星捧月热热闹闹往前走,待想起容哥和师弟,一转头发现两人不见了,想是去了一侧共商大计。

这一日韩绻情绪大起大落,晚宴中在二凤的怂恿下又被灌了几杯酒,结果走了瞌睡,折腾到半夜时分,听窗外夜风绥绥竹涛阵阵,索性起来出去转转。

他沿着长廊信步前行,转过几处廊角,那边倚着湖边驳岸,凭空伸出一处平台,这三更半夜的上面却有几个人,其中一人身形挺拔,竟颇似覃云蔚,另两个像是覃惜琴和那位孙管家。

韩绻心中一动,忙往竹林里一缩,再悄无声息靠近许多,他不怕覃云蔚发觉自己偷听,只要那覃惜琴和孙管家察觉不了即可。

娇柔婉转的女孩子声音正随风隐隐飘来:“我们是否这就回云天圣域去?这阴阳幻生之术只得了一半,看来另一半应该也在这玉螺洲,如此回去我却有些不甘心。不若再去桫椤海看看?恰好离得也不远,听说那里曾有各种神兽的传说,也许会有些蛛丝马迹。”

覃云蔚着一件宽袍倚靠在栏边,姿态闲适自如,缓缓答道:“十年前玉螺洲和星燿洲修士在桫椤海火并过,而后一直荒无人烟,据说这几年不知何故越发衰败,并非什么好去处。且此次时间有些来不及了,我大师兄召唤我立即回转云天去,说是那边有要事耽搁不得。等下次再来吧,下次来我自己即可。”

覃惜琴急道:“那怎么成?与你分开这三年,我天天担心得不得了。特别是听说你又曾受过重伤,灵力尽失,我……我当时就……”她语带哽咽似乎说不下去,孙伯忙在一侧接口道:“姑娘闻讯后大哭一场,想直接赶过来跟您汇合,却又谨记少主您的吩咐,折去染衣谷接着韩家姐弟二人。这一路忧心如焚的,也就老奴我知晓一二罢了。”

覃云蔚道:“嗯,让妹妹担心了。”语气平淡,无波无澜。

竹林中的韩绻心中掠过一丝异样,覃云蔚平常的确待人冷淡,可这是他胞妹,他却依旧不咸不淡的透着客气,这就有些不合常理。

覃惜琴倒似乎见惯了自家兄长这般模样,并不在意,接着道:“我们怎么样倒是都好说,哥哥你可不能有任何闪失。你下次再来桫椤海,我是必定要跟着你的。还有那韩家师兄妹三人,既然他们当初曾救过哥哥的性命,也要酬谢一番才行。你觉得送他们些中阶灵石,再给几样法器,可能说得过去?”

方锦容应该是已经和覃云蔚商量过了,韩绻也想听听他是什么打算,不成想耳朵竖了半晌,覃云蔚却一言不发,覃惜琴迟疑道:“哥哥可是觉得这样不妥?”

覃云蔚终于道:“灵石和法器要给,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安置妥当,但他们目前在玉螺洲,似乎并无容身之处。”

覃惜琴微微有些惊讶:“莫非哥哥想带他们回云天圣域?”

覃云蔚道:“还是看他们的意愿。”

覃惜琴急道:“哥哥,此事的确不妥,诸多不便之处,哥哥比我清楚得多,还请多斟酌。”

孙管家又道:“少主莫要嫌弃老奴多嘴,那道天堑每次能过之人有限,少主要多带这许多人,万一中途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覃云蔚淡淡道:“这个不需你们担心,我自能设法。”

覃惜琴和孙管家对望一眼,一起沉默下去,很显然两人还是不大情愿。覃云蔚却似乎不愿再多言:“妹妹若是无事,还是早些睡去吧。”

韩绻在他们离开前悄悄溜回了房中,也没心思再睡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纠葛,云天圣域也不例外,看来真得早做打算。

这般辗转到天微微亮,房门忽然被人叩响,韩绻只得去开门。

房外晨曦初起白露未晞,覃惜琴小小的鹅蛋脸在天际微光的映衬下冰莹剔透,孙管家带着两名玄衣侍者随在她身侧,其中一个侍者手中端着托盘。韩绻笑问道:“覃小娘子一大早来访,却不知有何要事?”

覃惜琴笑容温婉可人,温声道:“叨扰韩郎君原是不该,只是上次小妹曾说过要感谢韩郎君对家兄的救命照拂之恩,却因故迟迟未能兑现。如今我们这就要出发回云天圣域去了,此时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因此特意来送上谢礼,还望韩郎君莫要嫌弃谢礼菲薄。”

那侍者依言将托盘奉上,直接送到韩绻面前。

韩绻伸手,将托盘轻轻推到一侧,微笑道:“覃姑娘看来似乎和令兄长兄妹情深,在我瞧来却不过如此。你兄长的性命,在你心里也就值这么几件法器一把灵石而已。”

覃惜琴俏脸一沉:“韩郎君这话什么意思?”

韩绻道:“我既然称覃云蔚一声师弟,他也不曾反驳,那么有什么感谢的话,他自己不能来说?却要你一个小娘子代劳?你来,他知道吗?”

覃惜琴闻言脸色微微发白,她的确是越俎代庖,却半点不肯退缩:“家兄并非闲云野鹤无牵无挂之人,他忙得很,能代劳的我自然要代劳。这样吧,我知道我们这恩情欠得有些大了,您若是觉得我们诚意不够,谢礼再翻倍如何?或者您想要什么,直接告诉小妹,我去设法寻来……”

韩绻嗤地一声冷笑,打断了她:“我想要他的人,你觉得如何?你若是舍不得,不如你替他?”

他态度如此嚣张恶劣,覃惜琴吃了一惊,半晌说不出话,那孙管家亦是面有怒色:“韩郎君这是……这是公然调戏我家姑娘吗?”

韩绻笑道:“什么调戏,我明明在挟恩图报。莫非两位还是来玉螺洲的时日有些短,所以听不懂?”

覃惜琴怒道:“你……”

韩绻指指她身后:“你兄长来了。我再问你一遍,是他让你来的吗?”

覃惜琴脸色一顿,手足无措转头去看,韩绻凑近她,低声道:“别怕,其实我对美女一向宽容。不过你若是再自作主张,我就去求你哥哥,让他把你嫁给我。我对他,可是有救命之恩呢!”

他顺手把那侍者托盘中的东西卷了过来,一阵风越过覃惜琴身侧,笑容满面迎上去:“容哥,师弟,你们一大早赶来做什么?”

方锦容道:“我再次收到了潋山那边的传音符,事情急迫耽搁不得了。我已和覃师弟商量好,我送你们到星燿洲边界之处。不过你得带上二凤一起去。”

想来潋山诸人已经快要赶到此地,韩绻点头:“是吗?恰覃姑娘听说我们要随着覃师弟去云天圣域,这不一大早的,就来问我们路上还缺不缺什么,还送来了灵石和法器,真是一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如此我们这就走。”

覃云蔚抬眼看过来,覃惜琴笑得略微有些尴尬:“为哥哥分忧,原是小妹该当的。”

覃家带来玉螺洲的族人及属下共计三百人有余,共同乘坐一只巨型龙舟法器。临行前别人也还罢了,那翥凤山庄的万老庄主拉着二凤的手哭得肝肠寸断,口口声声说自己明明能护着小主子,却为何要让小主子流落异域。

二凤本想配合呼应他跟着哭一场,被方锦容毫不留情截断:“不要哭,若是不去云天,二凤只能在俗世中辗转流连。但俗世中灵气不够资源缺乏,却让他如何进阶?”

他扒开万老庄主那只瘦骨嶙峋的老手,扯着二凤义无反顾上船而去。龙舟在孙管家的指挥下,穿过半个桫椤海,飞赴星燿洲边界去而去。

才出发不多久,覃云蔚就察觉后面有飞行法器缀上了自己的法器。他放出灵识去扫了一扫,又不动声色看方锦容一眼。方锦容淡淡道:“他想跟就跟着,不用管他。”

庄霙三四天前就已经追来了箭拔城,但打听到方锦容的踪迹之后,意外地竟然没有上门纠缠撒泼,只在翥凤山庄不远处寻了个别院悄悄住下,静静等着,这是听说他们要离开,才又尾随上来。

桫椤海地域极大,然而大多数区域荒芜破败不见人烟,飞行法器足足飞驰了大半个月,才隐隐看到前方一处绿洲,终于到了桫椤海与星燿洲交界之处。

覃云蔚三天前就已经放了一张传音符出去,但尚未等到来接应的人,却忽见方锦容过来寻他,脸色有些阴沉,开口便道:“他们追上来了。覃师弟,你这就让我下去吧。”

覃云蔚放出灵识一扫,北方隐隐有数人驾驶飞行法器接近,其中元婴期以上高阶修士竟然有五六人之多。他通过这段时日的患难与共,对这位方少盟主人品甚为赞许,当下道:“是程盟主来了?你一人不妥,我和你一起。”

方锦容道:“不,此事与你无关,你莫要再蹚浑水。你能答应带二凤和韩绻走,我已感激不尽。”

覃云蔚往星燿洲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么再拖延片刻,我替你留一条后路,让他们不敢轻易欺辱你。”

他下令飞行法器提升到最快速度,化成一道流光飞驰天际,然而追来之人的飞行法器似乎也很不错,竟是一点点拉近了距离。西侧跟来的庄霙也觉出了异动,同样开始加速,反倒比北侧追兵更快接近了飞船。他靠近了龙舟之后并不多言,只是默默盯着龙舟尾部的方锦容看。

方锦容微微拧眉,正思忖如何快速打发走庄霙。蓦然间,一个浑厚悠长声音遥遥传来:“方锦容,你自行从潋山出走还不够,这是要公然叛逃至魔域了?”

韩绻正带着师弟师妹蹲在向阳一面的舱室壁角下晒暖儿顺便胡扯,闻声顿时脸色煞白,那明明就是程驿的声音。

他一窜而起,形若困兽来回乱转几趟,哆嗦道:“我爹追来了!我我我爹他真的来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韩缃和韩纾惊诧无比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问道:“大师兄,你竟然还有爹?”

韩绻怒目而视:“我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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