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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姑娘,您总算回来了。”夏樱一早看见灯笼便在一楼小厅等着,笑着上前伺候王希音更衣:“茶水间温着茶,天寒给您暖暖身子。”

“嗯。”王希音道:“这两个姐姐送我回来,也叫她们喝一杯,暖和了再回正院。”

那两个提灯丫鬟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今夜本该是夏椿值夜,然而夏椿还没回来,送走正院两个丫鬟的夏樱抿抿唇,不敢再在姑娘面前说夏椿什么话,而是默默地带着两个二等铺床,自己抱了薄被在脚踏。

“今天是夏椿值夜?”梳洗完,王希音穿着中衣过来,看见夏樱的动作歪着脑袋问。

“是,不过……所以奴婢就自作主张跟她换了班。”夏樱道。

做事上,夏樱还是无可指摘的。毕竟身边只有两个大丫鬟,王希音轻易也不会给夏樱没脸,因此也就默认了她的行为。

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等到丫鬟们都离开房间,只留床头一盏鎏金团花镂空灯的时候,王希音依夏樱的荐言把书收了起来,道:“我今日回来,看见绣楼门口有个小丫头,依稀跟你有四五分像。”

夏樱一怔,抬眼直直撞进王希音溜黑有神的大眼睛里,不知怎的就让她有些畏意,垂眼小声道:“是,那是奴婢的妹妹,叫小朵的,今年刚选到姑娘身边伺候。”

“既是在我身边的丫头,又是你的妹妹,便是有些照顾也是应当的。”她淡淡说,目光直视夏樱低垂的头:“不过今日我瞧她穿着薄衫在门口,怪可怜的,倒像是我这个做主子的苛待下人。”

夏樱连忙跪下:“是奴婢考虑不周了,妹妹她……现在院子做洒扫,规矩学得不好,惹姑娘不快,奴婢替妹妹向姑娘认错。”说着就把头磕在脚踏上,咚咚作响。

昏黄宁谧的房间里,那声音格外刺耳,王希音呼出一口气,道:“罢了,我也没说什么。明儿个叫张嬷嬷来一趟吧,你们这些丫头的规矩是该好好学学了。”原本王希音身边是有个乳娘嬷嬷的,正是翠生的亲娘,然而王希音回醒过来后就将乳娘和翠生都赶走了。她的绣楼少了个嬷嬷镇场,如今是有些不趁手,凡事还得要从母亲那边借人。

把丫鬟的事料理清楚,王希音就阖眼躺下了,她更关心今天元娘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正院那么大的阵仗,甚至连夏椿都给牵扯了进去。瞧那严防死守的样子,约莫又得是什么男女大防的事了。王希音转了个身,面朝墙,眉头微皱——每次出事都要被祖母和母亲隔离在外的感觉真的不好。

夏樱见王希音睡下,借着提水的由头去了楼下,将小朵叫来姐妹俩私语一阵,小朵匆匆出门,夏樱又默默地回去值班。

此时的国公府正院,国公爷不时发出咳嗽,他喜宴上饮酒有些上头,现在还有些气。刘氏闭着眼手上的檀木佛珠徐徐转着,嘴角下耷,看不出神情。

堂上一片寂静,只有二爷二女乃女乃和王元娘跪在地板上,二爷脊背梗得直直的,二女乃女乃弯身低泣,而王元娘却好似被人抽了魂,佝偻着瘫在一处。

五爷想让五女乃女乃说什么,五女乃女乃却好似看不到他的眼神暗示,一直低头,不时拿帕子擦擦鼻翼。

“你……”到底国公爷身体不适,先开了口:“老二你教导出了大错,自己可知道了?”

二爷伏身叩首:“元娘此番铸成大错,是儿教导无方,儿万死莫辞。”

国公爷看了眼身边的老妻,知道这当口妻子还不说话,就是完全不想搀和这件事。他有几分头疼又有几分气闷,小刘氏怎么说也是刘氏亲侄女,如今出了大事,又牵扯后院难道还要他一个老爷们儿主事不成?

“嗯……”国公爷也是词穷皱着眉头捻了捻胡须,但其实他觉得出事最该教训的不是二儿子,而是儿媳妇,毕竟教养儿女该是妻子的责任,可这话就不是他说的了。

“爹,您也别训二哥了。关键还是要看薛大人啊……他,他可是天子近臣!”五爷急急地说。

“那你要我怎么做!”国公爷正愁气没处发,一把嗓子吼出来:“现在绑了元娘去薛府?你不如把老子脸皮剥了扔地上踩!”

这会儿倒显出五爷耿直的脾气来,他脖子一挺,道:“不认罪,明儿个薛阁老不拘在圣上耳边说什么,咱们王家的家教可就完啦!”

“混账!”国公爷一拍扶手就大声咳嗽起来,可那声混账,明显不是在喊五爷。

王元娘几乎是瘫软在地上了。

“……好了。”父子两个的争吵终于让刘氏按捺不住出了声,说到底,二房如何她不愿意管,但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牵扯到小儿子跟国公爷不和:“元娘出了这事,罚是要罚,只是楚西王府的那门亲做不成了。”她缓缓睁开眼,灼灼地盯着王元娘轻颤的娇躯,十六岁的女儿家正是娇女敕的年纪,见识了京城的繁华,又怎么看得上贵州的偏远和贫瘠。

约莫在她眼中,随便京城一个官家都能踩蛰伏在贵州的王府一头。

这等见识果真与小刘氏一脉相传。

“母亲!”二爷一惊,直直看着嫡母,双手忍不住握拳放在膝头。

刘氏垂着眼睑看他:“难不成二爷觉得,元娘在嫡兄大喜之日与外男私相授受后,还能完完整整地进楚西王府么?”她的语调轻缓平柔好似在说一件极平淡的事而非一件丑闻。

二爷赶紧低头皱眉,死死咬着牙。

楚西王府的亲事是他百般算计千般苦求得来的,庶长子的继室虽说不好听但好歹是正妻,尤其还是得宠的庶长子,这样的亲事他实在舍不得放手。

“姑母,姑母……您救救我们元娘啊!”一直低泣的小刘氏哇的一声哭出来,什么脸面也不要地趴在地上哀求:“我可怜的女儿……”

“这,楚西王府……”说实话,国公爷对这门亲事也是有些不舍,毕竟现在圣心难测,安乐长公主也不是个牢靠的,能跟掌有兵权的王府攀上亲,他是极愿意的。

刘氏瞟了一眼丈夫:“怎么,国公爷是觉得,得罪一个薛平负算不得什么,还要再等罪楚西王才算么?”

“我没……”

不等国公爷再说,刘氏续道:“楚西王人在贵州轻易不得归京不假,可楚西王府的宅邸还在长安巷坐着,有的是老宅仆从打理,京城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打听不出来?尤其是跟楚西王府有亲的人家,他们怎么不放几双眼睛在?一旦被人查出来……”刘氏阴沉着脸道:“您还以为那位王爷跟咱们这被拔了牙的公侯一般忍气吞声?您也太小瞧统领西南军,坐握一方主权的亲王了吧!”

平阳公听得冷汗涔涔,连忙讨饶:“夫人,夫人慎言。”他怎么就忘了作为神武将军的嫡长女,也是将军唯一的掌上明珠的刘氏,一向是对这些名镇一方的统帅人物推崇备至的。果然舒服日子过得久了,身子骨就会松散……他默默看了眼还在哀嚎的小刘氏,这还是嫡孙女呢,失了祖上教养全然是一副软骨头了。

刘氏的刺不止是对着平阳公,她又看着堂下脊背绷直的庶子:“还是二爷觉得,但凭楚西王府这四个字就值得你搭上全平阳公府的人为你的前途铤而走险?”

二爷额头也冒了一层汗,他知道嫡母在打压自己,迎面而来的压力犹如巨石砸在他头上,他却闪躲不开。良久,王荣缓缓伏身磕头:“全凭……母亲做主!”

压服了二爷,刘氏心里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觉疲累,她道:“明天我找个中间人去薛府说一说,薛平负丧妻已有八年,早已除服,约莫薛老太太也早就想给他找个继室……不过这也要看他的意思。”在众人眼里又重燃希望的时候,刘氏轻嘲道:“我丑话说在前,薛家若是不要,我王家的女儿就是当姑子也不会给人做妾送去糟蹋。”

“当然,我王韬也没有当妾的孙女!”至于姑子不姑子,只要不妨碍国公府的名声,平阳公却是不耐烦管的。

一场乱糟糟的闹剧终于散场了,五爷看着兄嫂沉痛悲伤的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忍不住对身边的妻子道:“你一会儿跟娘说说,让她跟薛家说点好话。薛平负都要不惑了,能娶元娘是他的福气,哪还会有不要的道理呢?”

五女乃女乃真是对这个天真的丈夫无话可说,做夫妻难道只看岁数不成?王元娘在兄长喜宴时妄图勾|引外男,薛大人是明眼看着、亲身受着的,这样妇德有失的女子,哪个敢随便娶进门?今天婆婆说的一番话就是要彻底打消二房的念头,好把元娘送进寺庙。

只是五女乃女乃可没有刘氏教养儿子的耐心,她恭顺道:“是,那妾身先去伺候婆婆了。”

五爷“嗯”了一声,大抵也知道跟妻子说不到一处:“今天我歇在书房,散散酒气。”

五女乃女乃无所谓:“妾身让碧环给您送解酒茶。”碧环是刘氏给五爷的通房,温顺谦恭,平常也不作夭。之前五爷忙于读书,别说通房,她这个正室无事也不会轻易打搅,如今他功成名就该有的日程也要安排起来了。

在这点上五爷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点点头阔步离去。

王斐对见了面就动不动抹泪的母亲有些不耐,她道:“这些我自然晓得,跟您讲也是要您知道,老太爷进宫教导太子已是定论,对珍娘也不过传旨的内侍随口一提,并没有旨意。洛阳离不开我,这些日子我也在洛阳没见到合眼的少年,因此想将珍娘留在您这儿一些日子,好教您帮她过过眼,不拘哪个少年英才,要咱们知根知底,最好得圣上赏识的,给她定下。”

刘氏这才回过味来:“知根知底还得圣上赏识的……你是说德普?”

王斐双颊一热,见女儿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不曾听见,忙道:“我哪就指名道姓了,只是让娘给珍娘瞧一瞧罢了。”

刘氏看了她一眼,就着她搀扶的手拍了拍:“叫我想一想。”外孙女嫁回自己身边,自然是好姻缘,只是王德普的婚事有安乐长公主把持着,她顶多递个话,只不过今天看长公主对女儿省亲格外重视,也许有戏?

……

另边厢,王希音跟着母亲出来,三太太对她道:“你大姑姑今日回来要住一宿,若是跟老夫人住也还好,若她想去绣楼感怀一下,你须得先去拾掇一番。”

王希音忍不住问:“娘,杨家表妹要是住下来是跟我一起么?”

三太太奇道:“自然与你大姑姑了,你想与她一起玩?”

王希音连忙摇头,知道自己说差了话,顺势要溜:“……二娘说自个儿头疼,今日大姑姑回来都不曾见,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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