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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8.3打脸倾城戏子

“呵。”吸收完资料的顾云溪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从床上起身,缓缓走到一个锁上的箱子前,从胸前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它,望着里面一件又一件华美的戏服,拿出了两件在身上比了比。

很合身。

因为里面所有的戏服就是为原身量身打造的。在外人看来,原身除了喜欢看戏,还非常痴迷于收集各种戏服。

这很可笑,可笑的让顾云溪可怜他。

梅毅飞的一生就是个可悲的笑话。他的悲剧并非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是对向往人生的求而不得。

听戏,是平城人茶余饭后的一大乐趣。在原身五岁之时,梅致鹏带他去看了当时平城最著名的花旦的曲目,自那以后,梅毅飞便表现的对戏曲爱的如痴如碎。

然而,他的爱并非是对戏曲本身的爱,而是深深的爱上了那种在戏台上的夺目的闪耀。华美而色彩斑斓的戏服,婉转动人的唱调,台下众人瞩目的视线,这些都在梅毅飞的心中留下了重重一笔。

他渴望自己也能站在戏台上,光芒万丈。

若是生活在几十年后的人来看,这就是一个孩子有一个成为耀眼明星的梦想。但是在这个年代,戏子的地位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大不同于现代光鲜亮丽的明星。

在这个时候,戏子被称为下九流的玩意儿,若非生活所迫,没有几个人愿意从事这一行,过着日日被人看不起的生活。

在有身份的人心中,戏子就是用来逗趣的东西,即使深得他们的喜爱,也改变不了其低贱的身份。

原身揣着成为名震平城的旦角的愿望,却没有勇气突破世俗的束缚。

他的父亲,在平城人人敬重。他们梅家是平城最显赫的家族。他不能成为父亲人生中的污点,无法因为自己的私心,就让梅家成为他人嘲笑鄙夷的对象。

于是,梅毅飞只能不断的压抑自己,把那种不切实际的愿望藏在心里。他努力的学习想成为父亲期望中的样子,想成为梅家的骄傲,但是越压抑就越痛苦。

想要发泄却无从发泄,更没人听得到他心中歇斯底里的呐喊,长此以往下去,原身终于开始崩溃了。他慢慢的封闭了自己,渐渐的变得抑郁、阴沉。

只有目光定格在戏台上的时候,他才能获得一点点心灵的解月兑。

没人知道,当他去听戏的时候,他看的并非是唱戏的人,而只是那个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戏曲的台子。

有多少次,他想解放自己,向梅致鹏坦白,却每每都在最后关头退缩了。这一犹豫就是几年过去了,就算梅毅飞再怎么想学习唱戏,也早过了最好的岁月。

学戏,乃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根骨几乎定型他的,不可能再做出戏中的高难度动作,这就彻底堵死了他的路。

梅毅飞七岁时,梅致鹏顺他的意资助成立梅家的戏班子,他亲自挑选了这么多孩子去学戏,不过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去找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当这些人功成名就后,他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快乐,反而只能一次次的感受梦想落空的失落,不断的品味求而不得的痛苦。

而梅毅飞之所以会如此痴恋梅荣白,原因之一正是梅荣白做到了他没有做到、也不敢的事情——以十二岁的“高龄”学戏。

他瞬间就把梅荣白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化身,想从他的身上看到成功的可能性。所以他对梅荣白非常严厉,仿佛在通过他严格要求自己一样。

这并非说原身不爱梅荣白这个人。日日都在关注着同一个人,想不产生爱意都难,所以,他又十分关怀梅荣白,对他极尽的呵护,给了他比许多富家少爷更佳优渥的生活。梅荣白在梅家学戏的四年,吃的、用的都是平城最好的东西。

原身无疑是一个病态的人,他的爱也是一种病态的爱。

但是,终归,他深爱着梅荣白。即使得不到平等的爱,得到的也不应该是背叛。

五颜六色的戏服看的时间长了,顾云溪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太阳穴,然后戳了下这具身体的脑袋瓜。

他真是服了梅毅飞的脑回路。

依照梅致鹏对他的宠溺,就算他真的离经叛道,想当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戏子,梅致鹏最终也只会随了他的意。他本人也并非是一个老古董,墨守成规之人。

何况,谁说戏子不能称为人上人?

梅荣白最后不也成了让人敬仰的戏曲家,蜚声中外。

原身去世时,既有对梅荣白的怨恨,也有对他的钦羡与嫉妒。梅荣白像曾经期待的那样成功了,这成功却是用平城数万民众和梅家人的鲜血铸就的。

因此,梅毅飞有三个愿望。

一是能成为一位闻名于世、令人尊重的戏曲家并提高戏子的地位。

另一个是保护平城和梅家免受战火的侵扰。平城之灾,是他和梅荣白共同的错误。背井离乡的那段日子里,他的心始终在颤栗着,忏悔着,无时无刻不在想弥补那些因战争而逝去的亡魂和失去家园的人们。

第三便是梅荣白。

梅荣白为了个人的爱情毁了梅家,毁了平城,这份怨恨他不可能消除。可是如今的梅荣白却是无辜的,他无法说服自己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动手。

所以,他想要让顾云溪按照前世的轨迹培养梅荣白,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如果,那个人还是选了一样的路,他的报复也就顺理成章的可以开始了。如果,梅荣白能改变,便放过他吧。梅家和平城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我便应了你这三件事。”顾云溪锁上了眼前的箱子,一字一顿的说道。接着他走到镜子前,细细观察着镜中孩童精致的五官,满意的点了点头。

许多人都认为戏曲中的花旦浓墨重彩,无所谓五官,其实不然。旦角扮相对五官不但有要求还要求挺高。但它的要求并非着重在容貌精致与否上,而是在五官的比例上。

有些容貌一般的人,上了妆会美得让人心惊,而有些长相非常漂亮的人反而扮不出那种感觉,原因皆在五官的比例上。

五官不达标,成不了一个好旦角。花旦,就要是台上最令人惊艳的才行。

接着他轻声吟唱的两声,再次点了点头。

梅毅飞的嗓音清亮婉转,可堪天籁之音,完全符合成为旦角的条件。

最后顾云溪压了下腿,弯了个腰,这次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果然是过了最好的年纪,身体已经变得僵硬起来。所幸,原身今年才十岁,从现在开始也不算晚,不过要辛苦一点。

所以,如今唯一的难关就是梅父那里了。在怎么不是循规蹈去、墨守陈规之人,也不可能转瞬间就接受儿子想成为一个轻贱的戏子的是。

他的慢慢来,逐步说服梅致鹏才行。

“主人,我帮你调整身体数据!”惊天兴致冲冲的说道。有了它的帮助,梅毅飞的身体立马就会到达最好的状态,柔韧度绝佳,哪里还需要什么练习。

出乎意料的是,顾云溪摇头拒绝了。

“不用。”

走捷径这个方法违背梅毅飞的初衷。原身想像一个虔诚的弟子一样,从最基础的基本功练起,体会学戏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

没了用武之地,惊天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失落。它觉得自己和顾云溪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不分彼此的亲密。

这是它的错,是它率先进行了隐瞒。

顾云溪回眸望了眼神色黯然的惊天一眼,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沉闷了下来。

“少爷,您起了吗?”年轻丫头轻柔的声音及时打破了满室令人压抑的氛围。

“进来吧。”顾云溪舒了一口气,朗声吩咐道。

他和惊天有数千年的相处,见不得它可怜兮兮的模样。但是有些事,他必须知道真相。

终有一日,惊天要在他们之间选择一个。

“少爷,早上好。今天的阳光很好,您要不要出去走走?”小丫头边动作利索地拉开窗帘,边笑着对顾云溪说道。

这个女孩大概十五六岁,长得很可爱,圆圆的小脸,脸上带着充满朝气的笑容。

她是梅致鹏特意为抑郁的儿子挑选出来的,见到她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轻松愉悦。梅致鹏想利用少女的蓬勃气息,拯救儿子日渐阴暗的性子。可惜,收效甚微。

顾云溪漫不经心的瞥了眼窗外的景色,轻声地笑了下,回道,“好啊。”

上一世,虽然末世早早的就结束了,但是环境已经受到了极为严重的破坏,即使人类极力的弥补,也找不回原来那种纯碎而调谐的美丽。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大自然的优美、宁静了。

“您说什么少爷?”小丫头的手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顾云溪,“您说要出去是吗?您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微抖,显然是十分激动。接着就风一般的跑了出去,留下了一个模糊的残影。

原本的梅毅飞现在正是封闭自我的阶段,已四五天未踏出房门一步,让梅家上下都非常忧心。盖因他一手选中的、承载他梦想的孩子开始步入佳境,每个人都能得到师傅的夸奖,而他只能躲在一边偷偷的观望。

顾云溪笑了笑,漂亮的柳眉微微地弯起。原身渴望了五年却不敢做的事,就让他来实现吧。今天,他就要以梅毅飞的身份和那群孩子站在一起学唱戏!

想到这里,顾云溪把自己收拾整齐,走出了房门,脚步的方向正是梅父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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