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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最终还是签下了契约。

当蓝色荧光消失殆尽的一刹那,立花便迅速抢走契约,并把它抱在怀里蜷缩着身子打滚傻笑。

夜叉:“……”

能非成这样也是个人才。

虽然收到了对方略带鄙夷的眼神,但立花仍然把这张契约当成宝贝一样收着。最近这几天青行灯大人如约住在寮里,她只能偷偷把药带进房间里,等夜叉把伤口处理好了之后再拿出来,短短三天的功夫,药房里的东西活活少了一半。

“你是病入膏肓了吗?”某日,佐切郎如此问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立花一把揪住胸口,眉头紧蹙,看上去貌似很痛苦的样子,“其实我得了非常严重的心病。”

佐切郎挑了挑眉,表示并不想理她。

晨曦,湛蓝的天际上飘散着几率浮絮,微风掺杂着泥土气息扫过镇子里的各个角落,它令垂挂在叶尖的晨露发出轻微的抖动,随即滴落在地,浸入了泥土之中。

感觉到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挠自己的脸,立花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不过由于睡意尚未完全褪去的缘故她只能看见身边模模糊糊的影子……

一记猫爪狠狠拍上了她的脸!

“好痛!”立花条件反射地坐起来,双手牢牢捂住鼻子,“你要谋杀亲娘吗?!”

相对于她的痛苦而言九命猫则显得十分愉悦,后者盘坐在地,身后的猫尾也跟着摇晃了一下:“刚刚濑户御早来找你了喵,被我赶出去了喵。”

一早传来的消息,青行灯大人要回京都了。濑户御早就是为这件事情来找她的。

立花穿好衣服,然后径直去了会客室。

“啊,你总算起床了,”御早脸上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猫爪红印,“事情是这样的,青行灯大人昨天去黑夜山和城镇检查过了,都没有察觉到妖气,而且镇民们也都说从来没有见过一只紫色的妖怪,我们一致认为那妖怪已经逃走了。所以,就麻烦你送青行灯大人去邻镇吧。”

末了,他还一把挽过立花的肩膀,耳语道:“多帮我问问她家加山大人是怎么研究玄学的。”

“……你怎么不自己问。”

“我这不是身份不合适么,”御早悄悄指了指腰间的勾玉,“抹不开面。”

嗯,这理由没毛病。

一出门,立花便看见了有一堆镇民围在寮前做着祈祷的动作,当然,被祈祷的对象是替他们赶走了妖怪的青行灯。话说回来也多亏了青行灯大人,这几天寮里的访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逐渐的也有人愿意花钱购买辟邪符咒,毫无疑问,立花等人被拖欠了大半年的工资终于能够发下来了。

“青行灯大人很强,”她琢磨半天,只能用这句话来打破沉闷的氛围,“加山先生应该也非常厉害吧。”

良久,对方才回答一个“嗯”字。

嘶——好冷。

一路无言,等她们到达邻镇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邻镇原本比立花住的镇子要落魄些,可这儿是通往黑夜山的必经之路,总所周知黑夜山上有许多妖怪出没,于是传言有一大批阴阳师曾到那里去寻找合自己心意的式神,在寻找途中他们都暂居在了这座镇子里,没过多久,这座镇子就变得愈发繁华起来,到现在为止可能抵得上大半个城市了。

“为什么会守在那么贫穷的镇子里?”

一个清润的声音传入耳中,令还在发呆的立花赶忙回过神来,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没来得及听清楚对方的问题:“啊?”

“我说,”青行灯悬坐在提灯法杖上,淡漠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不解,“为什么要一直守在那么贫穷的镇子里,而不是到繁华的城市去定居?”

闻言,立花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她模了模鼻子,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濑户会长吧。”

“没阴阳寮愿意收留天分不高的阴阳师,我以前去京都游历过,他们都以没有高级式神为由把我拒之门外,后来我在鸭川河那一带遇到了濑户御早,他说他想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阴阳寮,我当时觉得挺有趣的,就答应做他的副会长帮忙处理杂事了。”

“我们从鸭川河搬家到海边,再从海边搬家到隔壁镇子,一路走来招收了不少情况和我们相同的阴阳师,大家都很团结,谁都不愿意到其他的寮里去,再加上我们才搬来这里没多久,就算是要去繁华的城市定居也得有个充裕的时间吧。”

“而且,”她促狭一笑,补充道,“我们穷,没钱搬。”

这才是重点。

青行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送走贵客后,立花突然想起来自家那只猫还留在房间里,她赶忙撒着蹄子跑回去,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硬是减少了一半。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她几乎是用掀的方式拉开了拉门。

只见夜叉正一手托腮望向窗外,一手毫不费力地抵着九命猫的脑袋,而被抵住脑门的猫正不断扑腾着爪子想冲上去挠人。

“铲屎的!”九命猫猛地扑到了立花怀里,琥珀色的猫眼里夹杂着相当明显的委屈和愤怒,“你是不是有别的猫了!”

“……”

立花沉默了一阵,继而伸手模了模家猫的黑发,习惯性地安慰道:“乖,你身为前辈要多让着点刚进门的师弟。”

停顿片刻,她接着说道:“还有,你真的该洗头了。”

等安抚好炸毛的九命猫后早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立花将她召回阴界,随之逐个检查了一遍墙壁上的符咒,这才安安心心地在夜叉对面坐下,并把今天的药递上前去:“你恢复得倒挺好,这是最后一次换药,佐切郎那儿也总算能够放心了。”

夜叉侧过头,已经变成了觉醒后模样的冰蓝色眸子里隐隐透着些许疑惑情绪。

“我装病来着,”立花解释道,“不然哪儿能把药骗过来。”

“为了妖怪对同伴撒谎,看来你们人类不光弱小,还喜欢欺骗,”夜叉夺过她手里的绷带,然后一把撩开外袍一角,恍若无人地露出了虬结性感的月复肌,立花脸颊一红,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这妖怪穿得也太那个什么了点。

恍惚间,她的脑海里回响起刚才夜叉的那番话。阴阳寮里的成员大多都是失去了双亲的,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比任何人都更加珍视这座寮,欺骗是最让人不齿的行为,立花并不觉得去药房里拿点药就能龌龊到这种地步。于是她拽住衣襟,面容严肃地说道:“欺骗是建立在恶性的基础之上,我只是想拿药救命而已,目的纯良得很,再说了,你现在不是妖怪,是我的式神。”

她能感觉到身后夜叉换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而已。

“换好了吗?”立花不敢随便转身,生怕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什么尴尬的画面。

夜叉披好外袍,很随意地把小瓷瓶丢到旁边,以此来表示已经把药换好了。

“……这瓶子两百多金币一个,你就不能温柔点,”立花略微心疼地拾起小瓷瓶,转而提醒道,“咳,你是不是该回阴界去了。”

一般式神在没有阴阳师的召唤下是很少留在人间活动的,不过像夜叉这种以任意妄为原则的妖怪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论断。他把手臂搁在窗沿上,一脸玩味地看着立花:“阴界太无聊了,全是些整天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只知道讲什么大义的家伙。”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像在人间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的立花有些头疼地轻挑眉梢,好歹也是自己签的契约,万一出了问题别人也只会上门找她,怪她这个阴阳师没能力看管好手下的式神。

“怎么,后悔和本大爷签下契约了?”夜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眼底的笑意越来越猖狂,“弱小的阴阳师不可能让本大爷变强,你还是赶快和本大爷解除契约比较识趣。”

可立花没有立即作出回应,她起身去架子前抽出了一本书,然后坐回原地。

夜叉也不问她拿的什么书,只淡淡地看着。

“听好了,这是你变强的第一步,”立花端正坐姿,一本正经地开始读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夜叉眉头微蹙,很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在读什么?”

“道德经,你需要思想再教育。”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颈脖上的皮肤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进去,不过好在对方有分寸,只刺穿了表皮,她相信如果再往里一分,自己的脖子就要血流如注了。

缔结契约后的式神要是杀死了阴阳师一定会遭到神罚,这点夜叉非常清楚。

“冷静些,”立花尽量忽略掉从脊梁处一路下滑的汗珠,努力佯装着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你想变强的话就必须把任性的毛病给改了,我这可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对你负责。”

慢慢长路,现在只是起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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