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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把缩在角落里,忍不住插话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用枪指着我的时候说过,如果找不到比我更干净的肉,宁可饿死……现在又不讲究啦?”

楚斯转头看他:“你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拖把:“不!没有!你继续,我闭嘴。”

他说着,抬手在自己嘴巴前比了个叉。

萨厄倒是环视了一圈,“这里有水有电,洗涮个七八遍,还是勉强能下口的。”

囚犯:“……”

他猛地挣扎了一下,拳头狠狠砸在笼边,张嘴骂了句什么。从颈侧暴起的青筋来看,花的力气半点儿不小。可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楚斯,也听不到半个字。

这囚犯无声地骂完人,又死死盯着楚斯,张口说了一句话。

依然用了大力,却依然没有声音。

楚斯松松握了拳,抵在鼻尖下,勉强挡住了一点儿馊味。他看着那个囚犯的嘴唇,读出了他的话,“你说你认得我?”

废话!不认得就见了鬼了!

囚犯依然咬牙切齿地说着无声的话:我认得你,你是那个执行长官楚,你那个老冬瓜下属怎么没跟着你,嗯?

说起这破事楚斯就糟心。

太空监狱里的这帮囚犯并非整天只能对着金属墙面发呆,毕竟把这帮人逼疯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们每天有固定的时间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设备,每一处监区都会有一个巨大的屏幕,轮播一些政府希望他们看进去的东西,穿插着无关痛痒的娱乐节目。

俗称——全天候无间断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式洗脑。

这些节目的筛选和安排由安全大厦第5办公室的宣传官员负责。宣传官员叫齐尔德·冯,是个混血老头。虽说是楚斯的下属,但老头的年龄比楚斯x2还大,又在楚斯刚进安全大厦任职时帮过他两回,所以楚斯对他的容忍度略高一些。

结果这秃顶小老头蹬鼻子上脸,经常干出点儿让楚斯格外糟心的事——

比如太空监狱建成150周年那天,老头提议要录个视频纪念一番,顺便给监狱里那帮躁动分子敲敲警钟。他声称“长得好看的人不容易遭人恨”,硬是在那个破视频里偷塞了楚斯在安全会议上的宣讲片段。

那倒霉片段整整一个小时,占据了整个视频五分之四的时长,剩下五分之一刚好一半片头,一半片尾。

老头一声不吭地让这视频在太空监狱的转播大屏上轮了整整一天,偏偏楚斯那段宣讲内容是关于“改进囚犯控制器加密系统”的。

这就好比在一群被抓的狼面前倡导加固项圈和锁链,这特么不是刺激人是什么?

亏得那老头还屁颠颠地去楚斯办公室求夸。结果他前脚进门,萨厄·杨后脚就被刺激得闯入了楚斯办公室的通讯频道。

楚斯只得谢过老头八辈祖宗,把他轰出了门。

楚斯虽然主管太空监狱,但囚犯们只熟悉他的名字,见过他模样的根本没几个。

自打那视频轮播完一天,托齐尔德·秃头·冯的福,全监狱的恐·怖·分子都牢牢记住了他的脸,大概下辈子都不会忘。

不讲道理的楚斯长官有个原则:自己见天闲不住地拉仇恨可以,别人替他乱拉仇恨就等着找收拾吧。

毕竟,楚长官不是个东西。

于是第二天,齐尔德·秃头·冯收到了一份外派公函,被一竿子叉上了太空监狱,拉着一张老冬瓜脸,跟恐·怖·分子们“愉快”地共处了整整十天,被所有人记住了长相,才老泪纵横地被调回来。

不过眼睛一闭一睁间,这都是五十二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那上赶着搞事的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工作的安全大厦也处在某一个龙柱的保护圈里,只是不知流浪到了星海的哪个角落,距离这里有多远,还有没有再次相遇的可能……

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楚斯暂时还没工夫想。他冲囚犯挑了挑眉,道:“多谢挂念,我也很久没见过那个老冬瓜下属了,不过他应该过得还不错,至少没进笼子。”

囚犯:“……”

“我说亲爱的,你如果再多堵两句,这里能死过去一半。”萨厄随便找了张餐桌倚着,两手搭在边沿上,姿态放松地看了半天戏,“死鱼死虾可怎么吃?”

楚斯难得觉得萨厄说得在理,纡尊降贵地采纳了这个诚恳建议。他叹了口气,毫不在意地将手伸进了笼子。

囚犯当即瞪圆了眼睛,张口无声嚷嚷:你再靠近一公分,我会让你后悔走进这个门。

楚斯忍了片刻,没忍住,平静地道:“如果你的手没有被拷在笼子边,膝盖没有被拷在笼子底,我大概能勉强把这话当个威胁。”

囚犯高血压都要被他气出来了。

楚斯倒是没对他怎么样,只是一脸嫌弃地挑开了他纠结成团的长发,露出了他上半截脖颈。

就见上头箍了一道细细的金属丝,像个秀气低调的颈圈。

只是在颈圈的接口处,有一枚小小的金属片,边缘有红光静静地闪着。

这东西确实是太空监狱里配备的装置,叫做吸音圈,用来限制突然狂躁吼叫的囚犯。

但按照规定,吸音圈只是不得已状况下的一个过渡装置,给囚犯带上只是为了避免无休止的吼叫引起大规模躁动。一旦套上圈,就应该立即把囚犯送进特别监·禁室,借用医疗和心理疏导装置让他冷静下来。一般而言,半个小时就能摘了。

眼下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楚斯拇指在金属片上模了一下,红光暗了三秒,突然转变成绿光,接口处发出咔哒一声响,自动解锁了。

囚犯没想到楚斯会给自己解禁,又愣了片刻,满脸怀疑地开了口:“你想做什么?”

之前吼久了,囚犯的嗓音哑成了砂纸。

楚斯也没缩回手,就这么撑在笼子边沿,道:“放心,你没去馊味儿之前我不会下嘴的,只是留个能说话的比较方便了解事实。”

说着他转头冲萨厄抬了抬下巴,“来,先提审一号嫌犯,跟我说说你越狱的时候搞出了多大动静。”

萨厄完全没在意他的语气,反倒笑了一下。他丝毫没有被审问的自觉,懒懒地倚坐在餐桌边沿,拖着调子道:“报告长官,你冤枉我了。我走得很低调,甚至连狱警都没惊动,只是顺手带走了一个跃迁舱。”

他说话的时候喜欢微眯着眼,手指弹琴似的在桌沿敲击着,像是真的在回忆过程似的。

楚斯不大信:“没了?”

萨厄想了想,敲击的手指一停,“没了。”

楚斯挑了眉,“真的没了?”

萨厄表情无辜地点了点头:“真的。”

楚斯面无表情:“……骗鬼?”

萨厄忽然又笑了,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非常小的缝隙,眯起一只眼,道:“临走前,一时兴起,搞了个小——小的恶作剧。”

楚斯:“什么恶作剧?”

“黑进燃料仓,给他们把总阀和动力机关了。”萨厄答道。

楚斯:“……”你他妈管这叫小小的恶作剧?!

“当然,我离开之后他们反应过来了。”萨厄摊了摊手,“再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也不至于是什么大事,毕竟我也没走几天。”

楚斯听完,下意识想接着提审笼子里的二号嫌疑人,结果他忽然想起他收到的信息,忍不住又补问了萨厄一句:“不是,你刚刚说什么?没走几天?什么叫没走几天?你不是27年前越的狱?”

……

这个倒计时看起来令人紧张,其实只是一种提示,告诉楚斯他“暂且”还能活多久。

如果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做好了应有的维护,数字会刷回到初始值,重新开始倒计时。

如果这倒计时清零之后的24小时内没能及时挽救,那么,“暂且”两个字就该永远地去掉了,清零的那一瞬就会成为楚斯真正的寿命尽头。

这装置存在于楚斯的身体里已经很多年了。

每年两周在黑雪松林别墅的休假,就是在给这个装置做正常维护,以保证之后的半年,楚斯依然能精神奕奕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当初刚嵌入这玩意儿的时候,楚斯还跟技术医生抗议过,问说:“这东西能不能做得稍微人性化一点?比如把这瘆人的倒计时给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搞人·体·炸·弹呢,一打开这盖门,还嘀嗒嘀嗒响个不停,您听听这像话么?”

那技术医生叫邵敦,隶属于级别最高的白鹰军事医院,是智能机械治疗领域的权威专家,也是个常年跟病患斗智斗勇的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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