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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淮握住她的手,让她别慌。可她怎么能不慌呢?她又不会别的治病的法子。

思来想去,归结到自己最近灵力低迷的事上。她怀了孩子,一家修为两家用,供应不足,前两天刚显出端倪来,这几日临时抱佛脚紧急补修的灵力还不够滋养孩子所用。

说到底都是她怠工,早早修炼了便不会出这档子的事。沧笙心中悔恨,替虞淮掖了掖被子,听他温声道:“可让萧大夫过来一趟,听听他的意见。若他要看你开的病方,你便道你并非是用药草治疗,而是行穴治疗。师承学艺之时答应了不会轻易外泄,请他谅解。”

沧笙认真听罢,说晓得,赶忙起身吩咐人去请萧大夫。

房门开了又关,门口候着的小厮得令跑着离开了。屋内聚拢的暖气因为大门稍敞的那么一会便好似倾泻走了大半,沧笙打了个哆嗦,脑中鉲uo碌赝?刈摺:龆?馐兜?每一件事,虞淮都会为她考量到细节,不厌其烦。而她对他的依赖也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明明不久前,她还是躺在山水间的一枚玉石,即便目睹沧海桑田的变幻,石裂地崩的场景也不过微起波澜,留个印象。

耽于浮世,恋于红尘便是这个滋味罢。

沧笙隐约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轻微一如水珠滴入寒潭,可切切实实存在着。

人的眼界总是这么忽而广阔,又忽而甘愿浅薄的,她有了绝不愿意失去的执念。

……

虞淮喝了药睡着之后,沧笙晓得自己再焐着他也没效用,出了虞府去找鱼精。

上次见他还是去年的冬天,寒潭表面覆上了厚厚的积雪,他费了千难万难敲破了冰层出来见她,呵欠连天道他要冬眠了,说不定会睡很久。

这一睡就是快将一年,鱼精始终没来找过她,沧笙以为他大概是还没醒。毕竟他们是这上京内唯二的两位仙,有些事不懂了,只有彼此商量着来,他不至于醒了却不告诉她。

到了寒潭,潭水清冽深不见底,没有人摇着尾巴在里头嬉戏。

沧笙围着寒潭转了一圈,没在里头感知到半点的仙气,反而一眼瞧中了离寒潭十丈远的竹屋,瑞气腾腾。

心里合计,鱼精兴许是住水下住腻了,要改做睡床了。不然这么个森山老林,哪里会有人在这里落住?

她背着手慢慢朝竹屋走去,来到门前,扣了扣:“请问……”突然之间迟疑,她似乎连鱼精的名字都不知道,改成,“有人吗?”

过了片刻,屋里头有人回应:“请进。”

声音朗如珠玉,听着像个年轻的公子哥,同鱼精的软糯有着显然的区别。不是要找的人,沧笙本意要退,可刚搭了话不好立时就走,遂才推开门,朝里头望了一眼。

屋里头坐着正雕刻木雕的人闻声抬头,那姿容没有糟蹋他的好声音,如沧笙想象中一般是个翩翩美公子。

唯一没想到的是,他从看到她模样的那一刻,便豁然站了起来。

他的情绪很激动,沧笙看出来了,即便他自打站起来后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多有克制。可人一旦有了情绪,身体上的反应是无法掩饰的,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的频率比起之前略快了几分。

沧笙见他遮掩,心里头装着虞淮的急事,不想旁生枝节,配合着佯装不知:“公子是位修仙者?冒昧打扰,不知你是否见过早前在寒潭内居住的鱼……额,鲛人,我此番是过来找他的。”

“你说白灵瑾吗?”提起鱼精,他的表情不似是愉悦。眸光有些刻意地挪开,像是避讳什么,但隔不了多久又黏回了她的身上,“他已经去上界了。”

一个陌生人,总盯着她看,沧笙有点不自在。若不是看在他长得不赖,没有猥琐变态流的气质与倾向,她定然要找他麻烦了。

这位仙长定当是多年没有出世了,咋见她这么个美人,略有些不淡定也是可以理解的。

沧笙慢慢哦了一声,惊讶于鱼精的好运,冬眠一个都能睡成仙。也知道自己寻友之路算是断了,欲要告辞。

那男子伸手将她拦了拦,着紧的模样显露无疑。早前还被他捧在手心,极度专注雕刻着的木雕被他仓促之间甩在一边,同她一比手:“仙者既然来了,便喝口茶再走吧,难得遇到同道中人,不妨探讨一下仙道?”

他好像知道她的喜恶,虽然全然陌生,却可以一言道出她的目的来。

沧笙心里直打嘀咕,抗拒道:“不行的,我夫君道不可以乱吃陌生人主动递上的东西。”

男子收拾着桌上木屑的手一顿,良久回过头来,怔怔的:“夫君?”

沧笙说是:“有什么问题吗?”

男子皱起眉,事情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处境瞬间尴尬起来:“你嫁给了谁?是……”他小心翼翼试探,“虞淮?”

沧笙大吃一惊,仙友真不一般,这都能猜出来,点蒜般的点头:“对啊。”

男子面色全变了,垂头看着滚落在桌角的木雕,喃喃:“不该是这样的……”

他这人自言自语的模样有点魔怔,偏生沧笙好奇心起来了,瞄了他一眼:“仙友算卦好本事,不妨帮我瞧一瞧我的气运,看我旺不旺夫?”

“旺夫?”他笑了一声,“那怎么可能?你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点到即止,不肯往下说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她,“你同他在一处后,身子可有什么不适?你修为至今还如此浅薄便是他害的吧?”

“哎哟你这婢子!仔细着点放,小心磕着!得了,搁好了便先去外头候着吧。”隔着木盒,沧笙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前一刻还急厉的嗓门等人退下之后,又尽力将急躁的情绪压了下去,“老夫人,这事儿就这么办吧,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郡主喜欢便给她好了,何必伤了两家的和气,您说呢。”

那是华夫人的声音,沧笙分辨出来。

老夫人手中端着杯茶,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语气里辨不出情绪来:“虞淮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若是拒绝定有他的道理。你身为长辈,随意动他的东西,就不觉有**份?”

“他这还是懂事?郡主那样好的姑娘,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样拿身价,岂不是叫我们难做!娘,您一碗水可要端平些,若安阳王真同我们翻脸了,我那生儿在朝中可要怎么办才好呢!”华夫人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真急到心里去了,“再者,家里管事的书信都到了,说北方临近边关战乱的几个小镇的生意都废了。安阳王起初对我颇有照拂,眠儿看势头好投了不少新的生意在里头,您也不是不知道,前阵子除了咱们虞家,谁还敢在那种地方做生意,那可是天大的利润。可这下好了,安阳王的靠山保不住了,咱们这回可要亏出血来的!”

老夫人听闻这个消息才有点动容,定了定神,“不过是小儿女的赌气,怎么就传到边关安阳王那里去了?”

“安阳王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看得金贵得很,大抵是家里去了封家书,顺带将这事说了说吧。”华夫人笃定地说着自个猜测。

老夫人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沉眉犹豫了良久。

华夫人再低声劝:“老夫人可还记得九灵山的事,那时虞淮的房中多了个男子……”她目光恳切,“郡主很有心,这样好的婚事搁在面前,虞淮始终都不肯松口论及婚嫁之事,怕是跟那件是也有关吧。若是寻常人家,养几个男妾倒也无妨。可郡主如今有意虞淮,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将这件事暴露了出去。”

老夫人皱起眉,仿佛被人踩中痛脚了般不悦,“罢了,你派人将玉给郡主送去吧,再给她说几句好话。”她实在不愿意再听这样的事。只是区区一块玉石,想来也不是大事,“虞淮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等你送去了,我亲自同他劝说两句便好。”

华夫人心中大石落地,嗳了一声,忙命人行动起来。

……

沧笙躺在摇晃的木盒中听到了全部,睁着眼,看木盒内里的雕工精细富派,可谓诚意满满,叫人恶心。

虞淮念在与他们是一家人,一回二回地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他们一点感恩没有不说,蹬鼻子上脸,随意将他当做筹码交换攀附权贵,吃相难看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沧笙气不打一处来,凝息欲要一脚踹翻盒子,飞身而出,要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吸血鬼一网打尽!冷冷一笑过后,卯足了劲往上一撞……

“咚!”

走在最前端的女管事回过头来骂道:“梅子你作甚?华夫人叫你小心着点怎么就不晓得长记性?!”

梅子一脸茫然,模了模木匣安然无恙的顶端,垂下头:“是,奴下次会注意的。”

沧笙捂着头,凄哀蜷缩回原位,眼前金花闪烁、跳跃、旋转……

罢了,还是等一会出去了再教训她们吧。

这木盒不但做工精细有看头,还格外结实么……

虞府的东西进了安阳王府的大门,将赔礼道歉的话说过,连主人都见不着,被对方的管事一句郡主尚在休息打发,灰溜溜离开了。

前头的人声还没散尽,郡主手上执着采撷的梅花,慢悠悠从后屋绕出来。管事上前同她禀报,说虞府送了块宝玉来,请她过目。

目光扫到盒子的大小模样,郡主便知道里头是个什么东西了,笑了声,鄙夷与得意尽有:“帮我给虞府回个信,就说过了十五,本郡主会亲自上门拜访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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