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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5、815:回归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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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人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扭过头去。虽然知道看不清黑暗中的人, 但还是瞪了那个方向一眼,语气责怪中带着关心,“我这大半个月还是每晚来这里, 好在你今天能下床了, 真怕你活不过来。”

闻人诀安静吃着对方带来的东西, 一只手不自觉模了模自己胸口,那晚的灾难过去已经大半个月了,赌坊费心给自己治疗,他也算捡回了条命,“他们不敢让我死, 万一云暮哪天回来顺口问一句。”

乐人皱眉,语气重了些,“你也知道是顺口, 还是万一!云家小少爷很少来咱们这些乌烟瘴气的地儿, 你千万别当他那晚救你,你就真有了依仗,咱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算的了什么?”

乐人说着, 觉着不对味,干脆蹲着在狭小空间扭过去,半身前探, 整张脸皱到了一起,“不是我说,你怎么还直呼起姓名了,你是这次吃的亏不够啊!”

说着,想伸手去晃身边人,但想起对方不喜人碰,且今晚是对方大难不死下床的第一天,手痒痒的作罢,他眉目间透出些隐忧,语气也急促了些,劝解道:“他救你跟救小猫小狗一样,纯粹一时兴起,我说……你可千万别动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啊!”

乐人见过云家那宝贝少爷,白白女敕女敕的眉目间透着股子恬静懵懂,确实很吸引他们这些长年在黑暗中挣扎生活的人。

但是那样的人,他们别说看上两眼,就是起了心思被人知晓,也是要命的。

把手中吃着的包子放回袋子,闻人诀在黑暗中扭头去看身侧人,语气平平:“什么心思?”

被他极为平淡的口气问的一窒,乐人张了几次口,又憋了回去。

他把闻人当朋友,不希望对方走不该走的路,现下人口气坦荡,倒让自己开不了口,想了想,他还是说:“我让主子跟高管事打了招呼,给你寻了个活计,主子最近身体越发差了,我要贴身跟着,有需要买的物件让你跑腿,这样你拿些散钱存着,没事也能出去透个气。”

闻人诀擦了下嘴角,黑暗中的瞳孔微微闪烁,只是语气还是那样平板无波:“能出去?”

“是呀。”乐人笑了:“说是跟主子说了,但还得带你上楼见见主子,你别担心,主子好说话着。”

“嗯。”

听见回话声,乐人又扭头去看身侧人,黑乎乎的一个晃影,虽然并不健硕,但莫名很是沉稳,而且话虽然少,但仔细听,对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刚蜕变掉少年期的嗓子,低沉却温润。

“那就这么说了,明天早上你早些把手头事情了了,我下楼来找你。”

乐人性格其实挺风火,说着话呢,人就蹦起来了,尾音还在空气中,可人早跑过拐角走了。

黑暗中少了一个人,便似连空气也清冷了一些,在人走后许久,闻人诀还蹲在原处,拿着手中袋子,若有所思。

自己需要一些外力,来打破现在的困境。

但是,这外力要如何寻找呢……

早对维端和天眼不抱期望的他开始认真思考每一种可能,现如今的自己再卑微不过,前些天差点丢了命,就可见这个世界的等级森严和弱肉强食。

就像他自己说的,赌坊管事怕哪天云家小少爷心血来潮问上一句,所以救回了他的命。可这种事情不足以成为依仗,所有人都知道云暮只是一时兴起,怕早就把这回事情抛到了脑后。

就算因为这次被救,闻人诀可以安稳一段时日,却终究不长久。

回十八区的想法一早被他舍弃,如今更不会去想,闻人诀心中憋着股气,没了天眼和维端,难不成自己真就一事无成?

从被卖进赌坊,他就没能出去过,现在多了个出去溜达的机会,他该把握把握。

心中有了思量,闻人诀行事便再小心三分,他不想重复那天晚上的错误,贸然丢了自己的命。乐人说话算话,在第二天中午从楼上下来找到了他,跟当头管事的说一声,领着人去了六楼。

也就是他主子住的地方。

跟乐人接触的这段时日和跟赌坊其他人接触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问话,和乐人发的那些牢骚,早让他明白了这个所谓主子的身份。

赌坊二把手天元养的“小玩物”。

乐人带着人爬楼梯,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他自己先上前敲门。

闻人诀状似低头,视线却在打量这处。

大红色木门框被真皮包裹,门口就铺着厚厚的地毯,听见敲门声,离房门稍远的位置传来个清雅声音:“进来吧。”

乐人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想来门一开始就没关,只是合着。

身子跨进房间后,乐人回头冲人打眼色,闻人诀快步跟上。

乐人走在前,闻人诀跟在后,脚踩着长绒毛地毯,眼角视线却在打量身周,这房间比他想的大,却少有家具,走了十来步,只看到一张低矮玻璃桌,还被毛绒裹着四边角。

再往前走,除了镶嵌在墙壁里的衣柜外,居然再无家具,连张凳子也没有。

乐人停下。

闻人诀看到了房内的最大物件,很吸引人目光,如他从进门开始便抬头走路的话,恐怕早便注意到了。

一张纯白色大床,方方正正摆在房内最中央,整间屋子都铺着长绒毯子,包括少有的两件家具,当然这张大床也是,被天鹅绒般柔软的套子包着,上面摊着床黑色被子。

一个小小身影就陷在黑色被子里,身上披着薄透的衬衣,luo\\露在外的雪白肌肤和黑色大被衬着,透着脆弱,和那么一丝蛊惑。

长到后背的黑发如今正随着主人抬头的动作微微滑落几缕到肩头,闻人诀视线甚为平静的跟随,青紫斑点在雪白肌肤上点缀,陷在被子中的人动了动,又多暴露出来半边身子……

闻人诀透过对方滑落的衬衣看清他胸膛,新老鞭痕密布,有的才刚结上血痂。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乐人为何三天两天往外跑,又是帮他主子买的什么。

“你是乐人的朋友?”夕阳开口了,声音微弱却能够让房内的其他二人听清。

吐字清晰,语气文雅。

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闻人诀看他因为蹲坐姿势而扯动的锁链,那是一条银白色,有他中指那么粗的长链子,一头挂在大床顶上的钩子上,另外一头,缠绕在那个叫夕阳的少年脖子上。

对视上床中央人的视线……

听乐人说夕阳已经十八岁了,可骨架怎么生的这样小巧。

因为说话轻轻滑动的精致喉结,微抬时显得过于羸弱的侧脸,无怪乎会被人锁在“笼子”里玩赏。

闻人诀听见自己刻意放缓的声音:“是。”

夕阳笑了声,瞳孔中不见什么怨恨绝望,反倒透着些轻柔,低低道:“乐人推荐的人,我放心的。”他说着尽量加大音量,却让嗓音沙哑起来。

闻人诀看着他的发心,夕阳已低下脑袋去,说:“我很高兴,在你眼中没有看见那些神色。”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闻人诀没回应。

“你下去吧,我会跟高游说的,你若出去想在外边多呆呆,也没有关系,我都会说清楚了的……”夕阳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接下来的话,但在轻吸了口气后还是继续道:“你别跑,你跑不走的。”

“嗯。”虽然人没有看自己,但闻人诀还是在回答的同时,点了下头。

几句话,事情算是交代完了,闻人诀离开房间前,突然扭过头去看……黑色大被中的人影在合拢的门缝中逐渐消失,回过头时,他莫名说了句,“真是难得的温柔。”

“啊?”声音太低了,走在他身侧的乐人一时没听清。

闻人诀摇摇脑袋,没再多言。

……

猜到夕阳境况不好,可闻人诀也没能想到自己答应跑腿才一个月,就外出了四趟买药。

头一两次在这个过大的城市中穿梭,他还显得有些懵懂,穿梭不绝的车辆,过多的人群,林立的商铺,整齐的街道。

但因为跑的都是那条买药的路线,第四次他就已经显得很是熟悉。

知道该在什么路口避着车,知道哪些地方自己不能进,在路上遇见穿什么衣服的人检查就应该老实配合。

熟门熟路拐进那家面积并不大的小店,开店的中年男人熟络的站在柜台后冲他微笑,主动招呼他:“喲,小哥又来啦?”

闻人诀点头,没多说什么,直接递上手中的纸,上面写着夕阳要用的药。

那中年男人接过,先仔细看了,才转过身子去找相应的药,只是蹲子翻柜子时摇头晃脑的叹气,“造孽哦!怎么又折腾的这么狠,这是人,又不是玩具,再这样玩,没两次人就该没了。”

拿齐纸上的药,中年男人细心装在黑色袋子里后才递给闻人诀,同时还不忘感慨:“你说,这人命有这么不值钱吗?”

接过他手上的药,闻人诀把钱币递给对方,没接话。

这老板认识乐人,现在换了个闷葫芦来买药,他很是遗憾,听说“那位”现在已经离不开乐人的贴身照顾,便有些唏嘘。

守着店也挺闷,他便想拉着闻人说话,“你说,这喜欢怎么就不能对人好些呢?”

闻人诀一路上跑的急,有些气喘,几次接触下来知道这店老板虽然聒噪,却没什么坏心,便在店里唯一的凳子上坐下来休息。

中年男人见状,出柜台给他倒了杯水。

闻人诀也没客气,先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才突然开口:“喜欢有很多种方式。”

“啊?”店老板正要回柜台的身子一僵,扭过头来,倒没在意闻人诀说的什么话,只是对这个闷葫芦突然开了口很是震惊。

这天上也没多个太阳啊,这闷葫芦咋开口了。

他这样想着,耳边听得对方堪称平静的语气继续说:“有的喜欢,用来折磨。”

店老板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搁下手中喝完的杯子,闻人诀起身就走,最后漫不经心般留了一句话。

“有的喜欢,用来杀死。”

“不是,我说你这小子!”中年男人一个追步,似要拉住那少年好好掰扯掰扯,可惜对方没给他这个机会,早消失在街角。

闻人诀手中拎着药,有意加快自己的步伐,虽说因为外出替人办事,他手中的活少了很多,但为了避免遭身边人嫉恨,他还是尽可能多的做事,而不因为自己买药的差事而多偷懒。

不是他怕,而是他不想把自己在群体中弄的太过显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自己身边现在都是些“下等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愿在这些人身上多花心思。

至于他跟店老板说的那几句话,并不是在猜测天元的想法,天元对夕阳究竟是什么感情,他不知道。

他说的,仅仅只是自己的想法。

谁说喜欢了,就必须珍视和珍藏?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喜欢方式。

有的喜欢,置于烈火中烧焚,才会显得热烈。

而有的喜欢,慢慢扼杀着,才显绵长柔情。

安老说过,他有一种可怕的,与生俱来的直觉。

“我昨晚猎到了齿兔。”

“哦?兔肉呢?”老人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眼睑低垂,没带半分期待。

“被飞龙他们半道劫走了,不过……”从怀内掏出捡到的野果,闻人诀伸手放到老人身前的桌子上。

安老视线轻移,从桌上拿过果子,擦也不擦,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给我的药粉效果似乎弱了些,巨蚁不敢靠近的时间更短了。”

“嗯。”

虽然只得一个字,但闻人诀知道,老者这是应下了,过后就会调整药粉的配置。

该说的话说完,屋内又一次陷入寂静。

只有安老牙口不太好的咀嚼声。

“小子,流动商贩们还没来吗?”安老扔掉吃光的果核,看了看一侧的书堆,有些难耐的出声询问。

“没,路上可能出了事。”

“哎……”安老叹气后又摇头,在这个交通落后的世界,除却大型人类生活区,连接各个聚集地和小型部落的便只有这些流动商贩,大多从一个地方赶往另外一个地方,以物换物。

地球币只有在大型生活区才好使,对这些小村落的人来说,以物换物才实际。

和别人换取生活物品不同,安老经常让闻人诀用些兽皮或者草药换取一些书籍。

虽然主文明离开这个星球已经有一千多年,但生命从不缺少奇迹,暴力和混乱,绝望和窒息之中,还生存着的人类总难免冒出一些文明的星星之火。

虽然这些貌似再生长的文明,在他眼中依旧如此的野蛮和低等。

半年前从外星垃圾中淘出的一本书,让无意间换到手的闻人诀送到了他手中,安老永远无法忘记自己接过那本书时,心灵的震颤。

如这小子所言,哪怕自己擅长医药之术,但最原始的工具和提取条件,他能施展和得到的药物实在低劣不过,不足以让自己再支撑个五年。

快死了吧?

自己……

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模着桌上剩下的另外一个果实,这样想的时候,他眼中居然没有太多不甘。

“闻小子,你是什么人?”

闻人诀顿了顿,他跟老者说话向来有一搭没一搭,但对方从没有起过这样莫名的话题。

“闻人诀。”想了想,他轻轻念到。

“那是你的名字,可你是谁,生活在哪里?为什么存在?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

闻人诀和安老对话时常常会睡着,因为两人之间偶尔会突然几个时辰也没有话说。

但今天的异常让他迅速打起了精神,他觉的安老似乎终于松动了什么。

他带着一种不知所因的兴奋,但还是认真思索了对方的问题。

“我生活在十八区的茂林里,要活下去……”似乎是绞尽脑汁的答案,闻人诀难得的有些迟疑,继续道:“我的世界是地球,我是地球人。”

“孩子,为什么不说自己是人类?”

“这有什么不同?”

“咳咳……”低咳了几声,安老拿过水杯,喝了口水润喉,又再开口问了个跳月兑的问题:“闻小子,你以后的愿望是什么?”

“离开聚集地。”闻人诀回的果断,但看老者的目光,问的似乎不只是这个。

“到十八区……”想了想,闻人诀斩钉截铁道:“成为王!”

“再然后呢?”本以为老者会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不曾想……

闻人诀真正蹙眉了,看向老者。

又看到了,死灰色的眼瞳中那毫不遮掩的怜悯。

闻人诀隐约的居然起了火气。

发自感情而来的情绪,让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再然后呢?”

没有等来闻人诀的答案,老人并不奇怪,接着替少年假设道:“去征服其他的区,发动战争?抢夺利益,肆意妄为?过上这个聚集地里人人羡慕的生活,然后在五十岁前死去吗?”

“孩子,你会怎样看待一只,只能存活五天的蝶?”

少有的一丝愤怒快速消失,闻人诀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即将预知到什么的恐惧。

没有缘由却又发自内心。

“地球在公元3011年前,曾算是一个高等文明,【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异常事件之一地球磁极翻转,使得人类的一些低轨道卫星和空间站完全暴露在了太阳电磁风暴中而被摧毁。”

“人类所信仰的高科技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许多动植物因为无法适应而快速灭绝。”

“而对于人类来说,最大的灾难莫过于辐射,平时,这些宇宙射线全在太空中就被地球磁场给吞没了,然而,地球两极翻转过程中磁场的短暂消失和后期的变异,空气开始逐步减少。”

“再然后是全球地震,火山喷发和海啸,炎热到无法生存的温度,冰冷到凝结海面的寒冷……人类就像打开了恶魔的盒子,地球最后进入毁灭期。”

“人类所吹嘘的文明被这颗星球轻易抹杀。”

似乎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安老停顿了会,又轻轻道:“这些我都跟你说过。”

和其他地球人不同,闻人诀跟随安老的这五年,除了解决温饱,便是跟着看书。

一千多年前的一切并不是都消失了,总还有遗留下来的记载,和来自垃圾人们的口述,虽然这些叙述如今已很少引起地球人的关注。

“最后,百年地表动荡后,这个人类的起源地总算恢复了些平静,它并没有舍弃还存在的生命,对吗?”说到这,安老语气十足嘲讽。

“在星坠事件后,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类离开了地球,逃往星际。”

“剩下的人类弃儿在哭喊声中大多死去,百年动荡后,百亿人口的星球只存活下来不到一亿人,再然后,我们去往星际的伟大开拓者们又回来了。”

“对比起外星系举步维艰又茫然无知的境地,显然,我们可爱的地球又重新得到了他们的青睐不是吗?”

安老笑了,自顾自的发笑,话到刚才,他似乎已经不在意唯一的听众闻人诀的反应,而更像是一场自顾自的演讲,话语抑扬顿挫,偶尔激昂万分。

“可他们怎么知道‘星坠事件’后引起的奇怪辐射和空气中飘荡的各种未知物质,地球早已不再是那个适宜居住的人类起源星球,凭借着他们自以为是的高科技,他们试图再一次征服这儿,可是他们失败了。”

“于是,星际文明史上一次感人肺腑的事情‘二次迁移’发生了,他们接走了当时幸存下来的人类中的一半。”

“当然,这是地球的记载,在星际史书中,只有不放弃同类而进行二次迁移的艰苦卓绝。”

“谁会去在意那些剩下的,被再次舍弃的人类?噢,他们只是壮举中无足轻重的一笔。”

安老以为自己会一直自言自语到结束,可是一个莫名有些发抖的声音制止了他的再次开口。

“星际文明?”

短短四个字,因为语声的震颤,足以证明声音主人被搅动的情绪。

房内烛火马上燃烧殆尽,安老却没有再点上一根的意思,任由仅剩的一小截蜡烛摇曳着最后的光亮。

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隐约愤恨,掺杂上一丝黯淡,“知道垃圾人们……哦,呵呵,我讨厌这个称呼,但我现在有些习惯了。”

闻人诀没吱声。

“垃圾人们虽然来自星际文明,但大多数都不愿意提及星际文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会让我们产生被遗弃的感觉,对!像无用有毒的垃圾被处理掉一样,像你们平常把无用的骨头扔进山涧那样……”

安老的思绪似乎有些乱,他静了会才重新开口:“你们没有这种感觉,这真让人难过!也许是千年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当我来这儿后,我才明白你们居然没有这种情绪……这比什么都让人难过。”

“星际文明中的人类,我是说我以前的同胞们,聪明的放任这个星球的王权和厮杀,这真是一种最好的麻药,既有的利益获得者,那可怜的一小点儿的利益获得者们满足于短暂的生命,然后他们试图遮住这个世界的眼睛和耳朵,在可悲中和高等文明合而不宣的达成了共识……”

“该死的流放之地,这个永远无法逃离的魔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我们被扔到这儿,那些混蛋就认为我们完了,我们也确实是完了。”

“如果不是愚蠢的人权联盟再次占据话语权,他们也许更愿意给我们一颗光弹,了结我们!但现在只是多倒了一些垃圾,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影响,这能让那些虚伪的星际人类吹嘘仁慈……这帮狗娘养的垃圾!”

五年的压抑一次倾泻,安老的情绪失控了。

闻人诀仔细看他的眉眼,这个老头以前从不愿提及地球之外的事情。

烛火完全燃尽,封闭的屋内除了零星日光,再无光亮。

对面人的喘息声加大,闻人诀只能猜,对方正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有的人在生活,而有的人只配说在生存。”

“孩子,同为人类,你不该这样继续下去,你们没有任何过错,我不明白,你们为何非要如此,但在来这该死的地方之前,我也并不关心这些,甚至一年中听闻不到一次有关地球的讯息。”

安老低头,语声低沉起来:“或许是有的,但是有谁会去注意?因为总有十恶不赦的人出现,然后就会有人歇斯底里的唾骂:那个该死的混球!就该把他丢到地球去!”

“可原本就在地球的你们,又有什么过错?”

“瞧……我现在多像一个良善的人,我居然会在思考这些问题。”

安老的语气充满了严重的自嘲。

闻人诀难得的接话,语气平淡:“我从未听闻过这些,安老,你说的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

“是啊……”有些唏嘘的话语中带着潜伏的怀念,“在新人类中,你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在上学,有温暖的家庭,窗明几净的教室,最好的导师,有能耐的往上爬,没能耐的,倒也能富足自在,拥有自己的爱好,选择自己的未来。”

“而比起你们短暂的寿命,星际人类早就达到了一百到一百五十岁。”

“一百五十?”闻人诀眼目终于微沉。

迄今为止,地球人中长寿不过五十,同为人类……却有些不像一个物种。

他总算能够明白,安老当日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

安老刚才问他怎样看待一只只能活五日的蝶,答案就是,哪怕那只蝶扑扇的再厉害也很难吸引目光,因为寿命决定了根本的问题。

旧世纪人类所书写的那些能活万年的仙,自然而然的就视凡人为蝼蚁,这是生命体之间最大的差别。

如星际人类和地球人类之间,这种差异其实一直存在,却有意无意的被忽视。

地球旧人类人被隔绝的太久,自我镇痛后繁殖出的体系居然认同了这种差别。

虽然闻人诀并不喜欢旧人类这个称呼,但如同安老不喜欢垃圾人这个称呼一样,事实如此,没什么可争辩的。

“孩子,我不知道告诉你这些是不是一种残忍,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眼中的世界能够大……再大一些。”

“你是人类!是骄傲的人类!你和星际中的新人类没有差别,哪怕你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哪怕你永远无法触及外面的天地,哪怕你终此一生了了如此,但在你死前,我希望你知道……”

“人类的世界,到底有多广大……”

有的话随风而去毫无痕迹,但有的话却能深深扎根在人的心底。

怕是老者自己都不明白,今天这番话带给面前的少年一个怎样的全新感触,这些话的重量连现在唯一的听众闻人诀自己都不太在意。

“天外”终归太远,这些话听着貌似震撼,但实际不如一顿晚餐。

看看窗外的天色,闻人诀心里开始思考晚餐的着落。

这个被各种变异射线所笼罩的星球,早期人类所食用的蔬果大多不能再吃,但早期人类养着观赏的各种多肉植物现在却成了素食主餐……林子后头山坡上的熊童子应该可以吃了。

要早些去采摘回来,闻人诀盘算着抬头看光影朦胧中的安老,老者现在的状态是越来越差,一个月前,身上死气还不至于如此深重,本来那齿兔肉……

被打时都不曾有的阴暗光芒从眼中一闪而逝。

并不是说安老今天说的话不重要,闻人诀知道,安老今天所说的话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

这让他在预感到对方准备开口说什么时,内心都跟着少有的颤动。

只是,自己还太渺小了。

他爬过山,知道一个人站立的高度决定了他所能眺望到的世界。

安老告诉他的天地太过广大,与自己的愿望比起来,自己的愿望自然渺小到让人发笑。

但闻人诀从不觉的自己可笑,他是一个实际的人,太过遥远的未来虚幻而不真实。

脑中所幻想的世界,终归是假的,别人那儿听闻的,也终究是难以触碰的,与其去幻想这个世界的广大,还不如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去走,哪怕双足能涉及的最终不如别人所描绘的十分之一。

但那个就是他的世界,一个真实的,可以丈量的世界。

他想,或许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他所想要的不会自动拥有,他应该走出去,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双手去触模这个世界,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这个世界。

而后……

心中刚才所起的那个问题,才可有个答案。

场景似一晃而过。

被尖叫声吵醒,睁开眼睛就发现母亲被聚集地里的几个男人压制在门口……视线因为黑暗有些朦胧,但透着唯一一丝从外面照射进来的火把光线,他还是能清楚的看清母亲的视线,那般怨毒而疯狂的……盯视着从床上坐起的他。

又有举着火把的男人从门外进来,大笑着把他从床上抓起砸向门口,拉着他的母亲摔到床上……

闻人诀只是看着,听着,像一个局外人,额上有黄色液体流下,视线变的模糊,他微抬了脑袋,是郑安石他们,在往自己脑袋上撒尿,有些漠然的扭过头去,可面前哪还有小屋和被欺辱的女人,他再转过头来,刚才站在他身边往他头上淋尿的飞龙他们也不见了。

似乎是大雾笼罩的清晨,那个衣裳破烂的女人被捆绑起来,架着木棍,被聚集地里的人们抬向茂林……

是了,是抬去做血蟒的诱饵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然后呢?……思绪到这儿似乎突然活络起来。

是谁?是谁让他再一次看见这些场景?

这些……应该早就过去了。

他自己不至于会去回想这些片段,因为无用而……无趣。

那么,怎么回事?

如有外人在场,就会发现诡异立着不动的少年,垂着的右手中指突然弯了弯。

红色眼珠子贴着少年的额头,眼瞳跟人类一般居然转动起来……

沉于悲伤,陷落怨恨……这是“维端”反馈设置的指令,可为何接触者没有,而且在思维震慑中,居然还能醒过来保存自己的思绪?

【异况出现!停止片段捕捉!放弃搜索物,抹杀!】

一系列指令在自我终端中闪现,眼珠子慢慢离开少年的额头,一丝极细小的丝线也从少年额头上分离。

闻人诀有些想笑,这种情绪出现的突然,让他想不明白究竟,他在刚才的过程中脑子里一直在抽痛,如被人拿针狠命刺入一般,他甚至觉的自己能看到自己脑子里那一片昏暗的空间和一点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物体。

这一次想要发笑的情绪就真实多了,只是透着十分的杀意。

那个小红点,应该就是不明物体吧?!

不明白怎么产生这种想法,他只好像凌空看着那个小红点一般,第一次,有这样被冒犯的感觉,让他想冷笑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毁灭的**。

就算是被飞龙他们欺辱都不曾起的被冒犯的不悦感,这次分外强烈。

毁了他!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能够看见的昏暗空间一瞬激荡起来,红色的点刚要月兑离便被扑灭,如同蜡烛。

维持一个姿势僵立着的人突然一动,脚步前跌,直直跪了下去。

茂密的林中,有鸟类在上空互相追赶捕杀,带起树叶飘零而下,闻人诀撑着手,脸色苍白的跪趴着,身前是掉落在地的红色“眼珠”,刚还威慑十足的物体现在却一动不动。

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慢慢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那片昏暗的空间,那个闪烁的红色小点,在他产生毁灭的**后瞬间激荡的昏暗空间……现在掉落在地一动不动的“眼珠。”

这一切太过诡异。

但不管如何,命…算保住了。

在思考了一会无果后,闻人诀放弃了这种浪费脑力的行为,从地上捡起“眼珠”,握在手心稍稍用力,冰冷而坚硬,那么刚才打斗时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收紧掌心,闻人诀想着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眼珠”般的物体又一次从上下慢慢变成黑色,如同合上的眼皮,不一会儿居然连体积都跟着缩小了,在这个过程中,又慢慢软化,把手心的东西掂了掂,软趴趴的有些像……青蛙卵。

前时代的人们对这种卵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可现今的地球人却把这种“卵”当高级补品和果冻吃,手心物体的触感变得古怪,这让本想扔掉它的闻人诀有些迟疑。

可带走?不说未知的风险,单说这软趴趴的东西,身上也没有好的存放处,想了又想,闻人诀伸手从自己脖领里拎出红绳,把手上软趴趴的东西勒了上去,看能不能镶嵌住。

他只是无所谓的这么一试,没想到变小的圆球在接触到红绳时就融了进去,像一颗佛珠般固定好后居然又再一次变的坚硬。

看着像是装饰品,闻人诀讶异的上挑了下眉角。

这个东西不简单……虽然不知道会带来什么,但对自己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一尘不变。

在林中又耽搁了这么大半天,感觉到自己月复中的饥饿,闻人诀再不迟疑,站起身离开寻找食物。

闻人诀的父母给了他身体,或许还有些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心性,安老曾经说过,不知道他的这份冷漠是源自天生还是后天堪称残酷的生活。

但好在没有成为一个黑暗的人,又或者懦弱到泥里去。

安老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怎样生存,可以说闻人诀现今的思维方式和对待世界的态度都来自他的引导,按理说最了解自己的应该是安老,可闻人诀总觉的对方并不了解自己,并不是说要完全的了解,而是一点也不。

自己曾悉心照养过一只掉出巢穴的小鸟,后来那只鸟死了,安老问他是否难过,他沉默不语,老者便难得的安慰了他。

其实,他并不难过,甚至没能在内心起一点波澜。

他也觉的自己应该难过,从他阅读的那些书里,人类对陪伴自己的生物死去,总会难过,或者伤感,他像是咿呀学语的孩子,试图让自己沉入那种情绪,但失败了,为此他甚至有些懊恼。

每个人都有不同想法,安老的安慰也是。闻人诀在大多数时候并不爱去干涉或纠正他人的想法,尤其与己利害关系不大时。

这在某些时候也被安老看做是温柔。

不知道安老在天外时是干嘛的,到了地球后对方慢慢接触熟悉环境,除了钻进书里,便是把身边的东西编写进书里,用他换来的纸慢慢写。这些东西大多数进了闻人诀脑袋,而闻人诀又把这些来自书本的常识和经验用到了实地。

比如在林中的这么些天,换做聚集地里任何一个同龄人来,肯定都撑不到回去。

闻人诀不同,虽然他这次的存活也是靠的侥幸,但在看到被刻画了痕迹的树后,他还是缓缓松了口气。

痕迹有些模糊,这个地方他只来过一两次,每次自己离开聚集地进林中活动所能到达的最远处。

过了这儿,他就不会再前进了。

到了这,也就是说,回聚集地只是时间问题。

从误入茂林迷失位置开始,到后来慢慢找对方向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来他未曾见过一个人类,也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从这赶回聚集地还要半天时间,闻人诀放缓了赶路的节奏,折了根中空类似竹子的枝干,找到棵蕉树,蹲在树根处,把枝干插入蕉树底部,脑袋低下去含住枝干另一端吸水,蕉树底部有丰富可被人类吸收的水份,在林中找寻不到水源时,找到这种树也是可以的。

只是这种“水”味道并不太好,有些酸涩。

喝够了水,闻人诀拔出插入的枝干,蕉树底部流出的液体立马止住,他擦了擦嘴角,刚准备起身。

“哥!!”一声惊慌的尖叫就传入耳朵。

女人?站直身子,闻人诀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聚集地的人们不会来这,惯常的狩猎和采集区离聚集地近多了,就算来远处采集什么,也不会带上女人,尤其是,还年轻的女人。

女性由于较难存活和生存,和男性的对比只有6:10

更因为担着繁衍的使命,年轻女性历来比较珍贵。

而且从那一声“哥”来判断,应该不是单独行动的,这倒让闻人诀来了分兴趣,除了他,还有谁不得不避开聚集地的人来外围讨生活?

把黑巾重新缠绕到头上,露出了两只眼睛,稍稍低头,额前碎发挡着,就连那双漆黑的眼都看不太分明,但对习惯了这身着装的闻人诀来说这身黑袍并不能影响他的行动。

他躬身快速奔跑起来,速度不慢,不过片刻就接近了事发地。

和他猜想的相差不大,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躲在块巨石后,背对着闻人诀焦急的看向前方。

从远处听到的声音判断,女孩年龄不大,现在看着身型,闻人诀猜测她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而且,总觉的这身衣服,有些熟悉。

选择了一棵适合攀爬的树,闻人诀三两下就夹着树干爬到了树的分枝上,借着茂密的枝叶,他躲藏好身型后才不紧不慢的用手撇开些叶子,探着脑袋往下看。

女孩显然很是惊慌,虽然躲在石头后,还是在原地不安的跺脚,双手死死握在一起,不时发出惊呼,等过了一会儿又伸手去抹脸上的眼泪。

闻人诀只瞥过她一眼,便随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前方正在和变异虫搏斗的男人。

果然是熟人。

稍稍眯眼,将前面那个穿着绿色短打,身型修长的男人看个仔细,是向阳,他正拿着把长刀猛的跃起砍向“虫子”。

是怪诞虫,闻人诀眨了下眼睛。

一种在史前存在过的生物,星坠事件后倒又一次出现了,只是变异的颇具杀伤力。

足有二米长的身子,脚下布满尖刀般的触角,前后脑袋似的圆体让它没有首尾之困,随意前行后退。

张开的大口牙齿排列呈环形,而牙齿本身则如针尖,这一圈锋利的尖刺倒向喉咙的方向,可以想像被它咬住吞食的后果该有多么惨烈。

这东西脑袋上并不能看出有眼睛,方向也似乎全靠背后挥舞的触角来分辨,向阳个子不小,动作却很灵活。

闻人诀看他行动,发现他虽然有些紧张,但还算沉稳,几次都惊险万分的躲过了怪诞虫的大口,甚至还能趁着怪诞虫扭动身子追赶他时砍下几根触角。

只是人的体力终究有限,体积的差异在这摆着,在又一次躲过虫子大口后,向阳被怪诞虫的脚抓过,虽靠着就地滚逃出,但身上立马就渗出了血迹。

这伤口并不是他身上仅有的伤口,搏斗已经进行了一会,看向阳受伤,向月又一次哭喊出声。

从看出是向阳后,闻人诀便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了,向阳的妹妹,向月。

聚集村里难得的美人。

他们俩单独出现在这?

闻人诀漆黑的眼又一次盯住了向月,也不知道这兄妹俩是怎么招惹上怪诞虫的,这种变异虫一般生活在山石底下,很少在日间出来活动。

向月年纪不大,才十六岁,但那是对前时代的人类来说,现今地球人最高寿不过五十,十六岁已是该嫁年了。

视线变的有些意味深长,闻人诀依旧静默着打量这一切,他并没打算下去,怪诞虫视线很差,他躲着只要不轻易活动它也发现不了,等一切事了,他热闹也看够,再走便是。

只从还没出这片茂林判断,应该还未离开十八区。

那天本只是去后山采摘“熊童子”来充饥,却不曾想,居然遇到了求偶失败发怒的巨熊。

这种生物在“星坠事件”前便相当难缠,“星坠事件”后就更没人类愿意和它们相遇,虽然它们的毛皮具有不小的价值。

把刚摘起来的“福娘”凑到鼻前轻嗅,确认没问题后,闻人诀才拽下饱满的叶片塞进嘴中咀嚼,脚下没停,走向一棵角度隐秘的大树,靠在树下,继续一片片吃着。

只有嘴部肌肉在动,闻人诀漆黑的眼瞳依旧警惕的留意着四周。

安老应该还在等自己回去。

哪曾想自己那日躲避巨熊慌不择路,九死一生躲过攻击后,却又迷失了方向。

闻人诀这些年在茂林中活动向来小心,和聚集地也始终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活动的路线都经过多番打探,这样贸然没有准备的一头扎入茂林,还真没有过。

吃完一株“福娘”,闻人诀从自己的脖领里拉出个小挂件。

东西只有他拇指大小,被圈在脖子上的红绳中,造型简陋。

“星坠事件”后人类发明出的方向针,同前时代的指南针用处相同,只不过在现今各种射线充斥下的地球,失灵时不灵,形同鸡肋。

如今指针依旧不动,说明自己还是没能跑出这块会影响方向针的地域。

那天在甩月兑巨熊后虽已迷失了方向,但费些功夫还是能够寻路回去的。

但大多人倒霉都不会仅此而已,他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避雨中又遭遇了成群□□的脸谱蝶。

这种两片翅膀展开型同人脸的大型蝶类有一个喜好,喝任何活物的血,由爱捕食人类,但当时跟他一样急着避雨,两方相遇只乱了一瞬。

闻人诀哪敢欣然同意这种偶遇,赶紧扭了头拼命往前跑。

这一跑,就足足跑了一个下午,直到身周再也看不见一只脸谱蝶,才侥幸的停下来喘息。

一场大雨,加上到了射线不那么稳定的区域,方向针彻底罢工,远离了熟悉的区域,自己又不能大摇大摆的探路,每一步都行的万分谨慎,于是一耽搁便在林中呆了多日。

早上从栖身的山洞出来时,天色还大好,刚才又是一场突来的大雨打的正在觅食的他狼狈不堪,好在这场雨并未下多时。

而这几日来,自己也算赶了一些路。

可几天来,只吃了草蔬未进肉食的他还是感觉自己气力下降。

在这片区域已经停留了两日,周遭没什么特别危险的大型生物。

自己应该可以捕猎些肉食。

这样想着,闻人诀打算去昨天傍晚才挖好的陷阱旁看看,说不准已有了收获。

把拎出衣服的方向针重新塞回去,闻人诀把腰上绑缚着的破烂黑袍裹到了肩膀上,又在脸上缠绕数圈,彻底挡住脸后在后脑上打结固定,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才猫着腰继续潜行。

然而才跑出十来分钟,前方湿润的空气中便隐约飘来血腥气。

谨慎的止步。

伴随着飘来的血腥味,还有凄厉的惨嚎。

闻人诀熟悉这种叫声,嘶哑无力,透着绝望,是生物死前最后的悲泣。

不自觉眯起双眼,凭着听到的声音判断,应该是某一种大型生物在厮杀。

按照往常,他不应该继续靠近,而要选择躲避。

但今日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冲动,本能的,觉的有些怪异。

这附近自己早就大致探寻过,没有特别危险的存在,若是流窜过来的什么猛兽或者异物,又是遭遇到了什么,才发出这种嘶吼呢?

他很少起好奇心,但若起了,也必一探究竟。

随手扯断一些绿色藤条,在自己身上做了大概的遮掩,闻人诀刚靠近事发地,又是一声怒吼传来。

头顶林木一阵剧烈摇晃,一棵十来米高的大树轰然倒下,砸在他身侧的低矮灌木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坠子有个比较奇怪的习惯,就是不管看小说还是看电视剧甚至是电影动漫,都不喜欢看结局。

总有意留着最后一两集又或者最后那么几章,哈,其实就是讨厌完结后的感觉,那种我还存在,但那个世界已经随着【完结】二字彻底结束,会让我有一种空虚又无奈的错觉。

正如我很不喜欢将主角写到老去的结尾方式。

所以从一开始,从写下这本书的第一章,我就已经决定好了结束的方式。

若有细心的小伙伴也该发现了,今天的完结章名和本书第一章开始的名字一样。

回归伊始。

我写了如此漫长的故事,最终一切又回到最初。

【结束亦是开始,开始也是结束。】

涅生王域的王都名为轮回,这就是个轮回。

我希望,在如此漫长将近三百万字的小说结束后,你们不会觉的疲惫,仍会觉的,这只是某个故事的开篇。

我希望,就算我打上了完结,这个故事和这个世界也不会在你脑中结束,它们会沿着我铺设好的线,由你们的想象力,继续往前推动。

记得五卷写到中间时,曾有小天使觉的困惑,她没有太过于明说,但其实坠子懂她那些表达背后的意思。

那就是,五卷就算是主感情,剧情似乎也偏弱了,显得“凌乱”无力,配不上前四卷。

那时候,我无法回复,只能说写到结局她或许会明白。

如今,我能够回答了,其实五卷的剧情就是铺而未展,留下的那些遐想空间,在结束后,我全都交给了你们,方向和结果已定,我写这三百万字,剩下的三百万字,留给你们嘿。这样,永远都不会结束,如正文最后一句话,赦免永远不会就此结束。^_^

最早的时候,本书大纲初定时,其实故事就只到这里,到今天这章就结束。不过后来,结束第一卷整理大纲时,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加上番外,我要牵着那些线,继续带你们往前走一走。

ps:坠子微博前段时间已经说过了,因为将部分番外剧情放到了五卷,所以番外会缩短,大概只有几章,接下来的几天,坠子会修改整个第一卷,不动剧情,已经看过的小天使不用重看,只是删减部分显得啰嗦的部分。

看到有修改,可不用点进来,修改结束后就会放上番外。

作话写到最后了,不知马上就要说再见的大家,会有不舍吗?

感谢一路走来对于我的信任。

祝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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