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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就算躲了一年多,就算胖成一个球,还是忘不了晋王,还是那只想吃天鹅肉的胖蛤/蟆嘛,就知道你刚才是装的,柳春池在心里鄙夷地想。其实淼淼心里想的是,那个一剑在她胸口捅个窟窿的小王八糕子,她无论如何要见上一见,不然人都没见过,将来怎么报仇?

结束了这次愉快的认脸碰头会后,淼淼又一头扎进她的减膘大业中,偶尔也会惦记一下燕飞到大理寺偷匕首的事,她不时从她的新爹爹永宁侯那儿打听消息,但似乎最近长安城风平浪静。

长安城在一片死气沉沉中,终于熬到了新年。

除夕那晚,柳家三房人都聚在西府,热热闹闹地吃团年饭。虽是过年,田氏却没放松对淼淼吃饭的监管,她特意给了她一只小得可怜的碗,吃什么随她喜欢,但量就那么点,把小碗填满,就是她今晚能吃的量。她觉得这位侯府夫人实在是太狠了,让她对着一桌玲琅满目的佳肴,却只能吃半个拳头大小的那么一点,简直是残忍。

于是淼淼在大家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直在纠结她到底是吃红烧肉还是狮子头好,又或是干脆来一碗大白饭。终于到快结束时,她才下定决心,先装了满满一碗米饭,使劲压平,再在上面小心翼翼地铺了一层红烧肉,一个多月来头一次吃了个……半饱。

吃过饭,几个小丫鬟兴奋地来报,说是驱傩的队伍快要经过侯府了。淼淼跟着一众姐妹到门口看热闹,只见前头一对男女,戴着老公公老婆婆的面具,后来跟着数十个戴小孩面具的护僮侲子,一群人浩浩荡荡,边走边吹拉弹唱,说是驱除妖魔鬼怪,并祈祷来年平安祥瑞。

看过驱傩,众人又围炉团坐,陪着老夫人一起守岁。当淼淼从老夫人及自己的爹娘手中接过那些寓意吉祥的金瓜子儿时,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家人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初一一大早,田氏又吩咐人备马车去安国寺上香,虽然之前听月娘说过,夫人每月初一风雨不改必去安国寺,但淼淼心里仍有些好奇,永宁侯仕途平顺,家宅安宁,这侯府夫人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大过年的不在府里招待亲朋好友,非要跑去安国寺不可?

好奇归好奇,她还是乖乖陪着夫人去了,不是因为孝顺,只因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观音殿里的大肥鸡。可惜的是,当她好不容易遣开随行的阿嫣,屁颠屁颠跑到观音殿时,却发现神台上空空如也,别说肥鸡,连果子都没一个。

淼淼略感失望,把那个单眼皮小和尚叫来,“小师傅,那个和我一样胖的公子,今天可有来上香?”

小和尚摇头,“胖公子今儿没来,但他的书童一早来了,说若是有位胖姑娘问起他家公子,就转告她,他家公子祝姑娘来年事事如意,福寿安康。”

淼淼愣了一下,怎么听着像是给老人家拜年似的。小和尚说罢,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模出一个檀木盒子,两手递上前,“这是那位公子让书童带给小僧,并让小僧转交给姑娘的新年礼物。”

哎哟,还有礼物!这怎么好意思?淼淼有些意外,更多的是窃喜,喜滋滋地接过,一手托着盒底,一手揭开盖子。才开了一条缝,一股肉香扑面而来,里头赫然躺着一只大肥鸡!这、这、这……没想到越王居然惦记着她饿肚子的事,他一定是猜到她连过年都没得好吃,真是个贴心的小胖子。

“施主,里头装的是什么啊?这么香。”小和尚好奇地眨着眼睛,边说边把光溜溜的脑袋探过去。

淼淼砰地盒上盖子,“里头装的是那位公子孝敬菩萨的一点心意,他今儿有事不能来,委托我代为转交。你在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他还有点心事要我代他说给菩萨听。”

于是小和尚很听话地守在殿外,淼淼坐在蒲团上,在观音菩萨悲天悯人的注视下十分愉快地把整只大肥鸡干掉了。

每年正月初一,天家历来有放烟花与民同乐的惯例,之前虽有传闻,说皇帝差点被刺杀,吓出一身病来,今年的烟花极可能取消,直到年前几天才有确切消息,烟花不但如期举行,皇帝还会亲临现场与长安百姓一同迎新。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柳家那几朵小白花一翻精心打扮后,前呼后拥地往崇仁坊去了。崇仁坊紧挨着皇城,看烟花的看台就搭在皇城的内城墙上,从一品以上的官员或有爵位的皇亲国戚今晚在看台上皆有专属的棚子以便观看烟花。

入黑后的长安灯火通明,爆竹声声。皇城上看台高筑,半个长安的景色尽收眼底,今夜的长安将是个不夜城。

柳青源被皇帝叫去伴驾,永宁侯府的棚子里坐的全是女眷,烟花还未开始,柳春池带着几个妹妹窜棚子去了,田氏和两位婶婶也忙着应酬过来打招呼的相熟夫人们,淼淼乐得自在,在棚子里边吃糖果边看热闹,和她一起呆在棚子里的,还有三叔家不受待见的柳莺歌。

“五妹妹看我今天这身打扮如何?”闲着也是闲着,淼淼看柳莺歌也挺闲,主动和她聊天。

柳莺歌昨天特意送了淼淼一条她亲手做的束腰,这束腰别出心裁,共有两层,第一层比普通的束腰要宽,墨蓝色为底,绣金边,第二层比第一层窄了几寸,用了略深的红色,上面绣了一圈吉祥如意纹,这刻意营造出来的层次,会让人产生错觉,感觉腰细了不少。为了衬这条束腰,淼淼选了一条淡粉色的高领裙子,又按柳莺歌那日说的,让阿黛帮她梳了个高椎髻,拉长了脸部的线条,这么一打扮,虽然淼淼自己看不到,但人人都说她看着瘦了些,也更精神了。

柳莺歌见她果然按照自己说的来打扮,有点受宠若惊,“二姐姐本就长得好看,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淼淼嗤地笑了一声,“不必说这么违心的话,我又没瞎,也许以前长得不错,现在嘛……只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球了。”

柳莺歌也笑了,两人又聊了一会,远处大街上一队宿卫军手持长戈,迈着齐刷刷的步伐经过,当先一人一身银色甲胄,头戴银盔,银盔上一缕红缨随风轻拂,骑着高头大白马,腰杆笔挺身姿如松,一手提缰,一手提一柄丈八长的霸王枪,英气蓬勃意态潇洒。看台上忽然诡异地静了一下,随即那些闺阁小姐们纷纷发出一阵阵嘤嘤嗡嗡炸了锅似的声音。

淼淼伸长脖子瞄了一眼,“不就一队宿卫军吗,长安的姑娘们难道没见过宿卫军巡城?”叫得发/春似的,比飞哥儿还会叫,她往嘴里塞了颗桂圆,“不过前头骑马那个倒是神气得很啊,哎哟喂,那马头还襄了金呐,那谁啊?这么拽……”

柳莺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是在说笑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道:“二姐姐,你今晚眼神不好吗?那是晋王啊。”

为了执行任务期间不上茅厕,并保持身轻如燕,每次行动前的几个时辰,菩提阁的杀手们均不得进食。淼淼进宫刺杀皇帝也如此,死前就饿得前肚皮贴后肚皮,此时见了满桌佳肴,顿时精神振奋,两眼圆瞪坐直了身子。莫非是飞哥儿逃月兑后,不忍心她做饿死鬼,特意烧了这一桌好菜拜祭她?

她只觉混混沌沌,脑袋沉得很,耳边又传来一女人的声音,“小姐你终于醒了!老天开眼祖宗保佑啊!差点没把奴婢我吓死啊,我这心肝啊,差点就不会跳了……”

淼淼认得这声音,正是刚才在耳边喊她又拼命推她的人,她茫然转过头,只见那女人年约四十,鹅蛋脸,肤白唇红,眉目甚是和善,那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仆婢。

淼淼眨了眨眼,“你……你谁啊?”

那女人两手还捂在胸口,可见刚才确实吓得不轻,惊魂未定,又见淼淼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俨然一副不认识的模样,这一吓更是非同小可,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淼淼,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淼淼额头。

“小姐,您可别吓奴婢,您刚才噎了一下,不会是把脑子噎坏了吧?奴婢是月娘啊,我伺候了您十五年,您怎么就不认得奴婢了啊……”说到最后那句时,这个叫月娘的女人已差点哭出声来。

淼淼揉了揉刚才被堵得难受的喉咙,转转脑袋,觉得莫名其妙,又觉浑身不对劲儿,“这啥跟啥啊?这又是哪儿啊?”

身体有种怪怪的感觉,非常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舒坦,淼淼看了一眼满脸惶恐的月娘,又转头打量四周,越发的迷茫,“奇了怪了,地府竟是这个模样的?还以为会阴森可怖,没想到竟是这样,别说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连个小鬼差都不见一个……”

眼前的这个“地府”相当奢华,奢华中又带着雅致,相当有品味。她虽出道才三年,但每次所接的任务,不是富商巨贾,便是达官贵人,出入这类人的府邸多了,她早已练就一双毒辣的眼睛。

只扫了几眼,她便断定这种品味绝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有的,无论是珊瑚屏风,珠宝象牙、玉器宝瓶,皆格调高雅,且价格不菲。哎哟喂……尤其那座十二连盏,将整个“地府”照得明晃晃的生肖青铜灯,一看就是个前朝古董,千金难觅。

好生奇怪的地府……连古董都有。

正惊疑间,肚子又咕地叫了一声,淼淼扔下满月复疑惑,扭头看食案上琳琅满目的美食。管它呢,填饱肚子是正经,打死不做饿死鬼。

她左右开弓,一手扯了个鸡腿,一手拿了张面饼,张大嘴巴正要往里塞,那个叫月娘的女人啊地一声惊呼,活像见了鬼,紧紧攥着她两只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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