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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薛凯莉拉着简缘过去时,尤贝丽正认真地和穆淮舟说着什麽,眼角馀光瞥见她们过来,不由愣了愣:“Kelly?”

薛凯莉微微扬起下巴,道:“B,好久不见。”

尤贝丽点点头,这时她又瞧见站在薛凯莉身後装死的简缘,唇角一勾:“缘缘,又见面了。”

简缘乾笑几声:“贝丽姐你好。”

尤贝丽冲她亲切地笑了下,她今天脸上画着暖色系的淡妆,尖锐的美貌因而柔和了不少,衬得整个人愈发温柔可人。

薛凯莉见她们俩互相打了招呼,不由挑眉道:“你们认识?”

尤贝丽笑道:“见过几次。”

薛凯莉闻言眯起眼睛回头看了简缘一眼,简缘避开她的眼神,将目光移向一旁,就见坐在椅子上的穆淮舟此时正垂着脑袋,额前的发丝微微遮盖住他的眉眼,看不出神情。

尤贝丽问:“Kelly,你怎麽来了?”

薛凯莉轻哼一声,道:“来咖啡店还能干什麽?当然是买咖啡了。”顿了顿,斜睨了穆淮舟一眼:“没想到撞见了一齣大戏。”

见他垂着头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薛凯莉心里微怒,可她很快就冷笑一声,故作疑惑道:“穆淮舟,刚才跟你在门口拉扯的阿姨是谁?”

穆淮舟依旧垂着头,双手交握着放在桌上,没有应声。

薛凯莉继续道:“我怎麽听见那个阿姨自称是你妈妈?”

一旁的简缘闻言抽了抽嘴角,扫了眼穆淮舟的手上倏然爆起的青筋。

大姐,别挑事啊。

然而薛凯莉似乎打定主意非要挑事,只见她将一只手放在穆淮舟面前,身子微微向前倾,语声里尽是满满的尖酸刻薄:“你怎麽不说话了?怎麽,穆大少爷藏了十多年的身世之谜被人知道了,所以心虚了?”

尤贝丽闻言沉下声音:“Kelly,你别乱说话。”

“我怎麽就乱说了?”薛凯莉看向她,嗤笑道:“你刚刚没听见那女人和他说了什麽,而他又说了什麽吗?那女人才是他亲生的妈,看那女人的模样就知道是个不入流的,而他……”

“薛凯莉!”

“你说够了没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严厉,後者冰寒。

穆淮舟猛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投照下来的阴影压得薛凯莉的气势一下子减了不少。

他脸上勾着一抹令人胆寒的笑,道:“你当我的脾气很好吗?”

他在说这句话时,体内的怒气显然彻底爆了开来,那一刻简缘似乎瞧见他的肩膀处倏然冒出几许黑气,可很快地又窜回他体内,一闪而过。

简缘怔了怔,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

这时,只见穆淮舟的眉眼间的戾气愈发重了,一阵冰寒自他周身冒了出来,简缘仅是站在一旁手上便冒起了鸡皮疙瘩。

穆淮舟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凯莉,声音幽冷得彷佛来自地狱:“薛凯莉,从前是看你蠢懒得理你,可你若是非要招惹我的话……”

顿了顿,他冷厉的双眼直视着她,寒声道:“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一刻薛凯莉的脸色倏然苍白下来,身子稍稍一晃,像是有些站不稳。

简缘站在薛凯莉身後,从她这角度刚好也可以看见穆淮舟的眼神,幽冷荒芜,携带着满满的恶意。

这时,他的目光也和她对上了,两人对视几秒後,他的唇边突然缓缓扯开一抹诡异的笑容。

简缘忍不住颤了下。

搞什麽?这个人……怎麽突然变得这麽阴气沉沉了?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薛凯莉说的“双面人”。

於是她忍不住又看向穆淮舟,却见他此时已然移开目光,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尤贝丽走到薛凯莉身旁,皱眉道:“Kelly,你……”

话还没完,就见薛凯莉突然推开她,转过身快步走了,经过简缘身边时还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

简缘见她离开了,也转过身想走,可一道低哑的男声却突然喊住她:“简缘。”

她愣了愣,回头看去,就见穆淮舟此时也转身看着他,妖冶的眸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简缘被他那目光看得头皮一陈发麻,很想立马离开这里。

穆淮舟的目光扫过她的全身,最後定在了她脖子上挂的链子上。

脑里似乎隐隐迴盪着一道嘶哑的声音:“就是那条长命锁,那里头有个挺厉害的家伙,只要能把那小姑娘和她的长命锁分开,我就能……”

穆淮舟看着她呆呆愣愣的神情和娇小单薄的身子,沉默了一会後,在她既疑惑又忐忑不安的目光下,淡声道:“没事,你走吧。”

简缘愣了下,只因那一刻他又突然恢复正常,没有刚才那麽阴气沉沉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待她走後,穆淮舟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脑里的声音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你怎麽让她走了?你应该要……”

“闭嘴。”他冷冷地道。

脑里的声音於是不再说话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尤贝丽则疑惑道:“你刚刚说什麽?”

“没什麽。”穆淮舟笑了下,“我们继续吧。”

尤贝丽点点头,道:“好,那我们从……”

就在这时,穆淮舟的手机突然响了,当他接起後,不知道另一头说了什麽,只见他的面色陡然一变,突然从位子上了起来,对尤贝丽道:“抱歉,我们还是约下次吧。”

说完,他便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急冲冲地奔出了咖啡店。

当简缘提着买好的咖啡正要离开咖啡店时,看见的正是穆淮舟匆匆离开的背影。

这家伙又怎麽了?

她看了半晌後,耸耸肩,正要离开时,有人叫住了她:“缘缘,能跟你谈谈吗?”

简缘回头一看,只见来人是尤贝丽。

咖啡店外头的长椅上,简缘和尤贝丽并肩坐在一起,只听尤贝丽对她说:“刚才淮舟在门口和人拉扯的事你都看见了吧?”

简缘正抱着她的冰拿铁喝着,闻言只觉得这段话有些耳熟,於是没等她说完,她已举着一只手做发誓状:“我不会说出去的。”

尤贝丽愣了下,随即笑了出来,道:“你真可爱。”

简缘眨眨眼睛。

这时尤贝丽又道:“那个女人是淮舟的生母,当年未婚先孕,怀他时才十九岁,可惜最後她和淮舟的爸爸没有结果。”

虽然她没有说明白,但已足够简缘脑补出一个渣男与少女的虐恋故事。

“在淮舟还小的时候,他妈妈对他很不好,这件事给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使得他小小年纪性格就特别阴沉。”

简缘垂下眼睫。

想到穆淮舟对那女人说“你差点弄死我”、“当时不是要一口一声你恨我”、“恨不得我去死”、“不要污辱母亲这个词”时,她突然觉得心情莫名沉重。

尤贝丽笑了下,“他在十岁时被父亲接回家里,由他的继母……也就是现在的穆夫人照顾,後来在穆夫人的影响下,性子才缓缓转变,变得比以前阳光多了。”

“可惜後来发生了一起意外……穆夫人的体质难以受孕,後来好不容易怀孕,可孩子最後却流掉了,淮舟一直觉得很自责,认为是自己的错。”

简缘愣了愣:“为什麽?”

尤贝丽想了想:“好像是有一次淮舟爬到树上玩,却不小心从上头掉下来,穆夫人急忙跑去接住他,然後就……”

简缘沉默,一会後才问:“你为什麽要对我说这些?”

尤贝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淮舟是个心里有很多创伤的人,也因为那些创伤,他的性格变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倒还好,可一提到某些事时,反应就会特别激烈……”

想起他那阴沉的眼神,简缘不由自主地道:“双重人格?”

“他并不是典型的双重人格,事实上,我也想搞清楚他的心理状态究竟是如何,希望能帮助他。”

简缘点点头,几秒後突然问:“薛凯莉学姐和穆学长有什麽纠葛吗?”

尤贝丽想了想:“Kelly小时候还挺喜欢淮舟的,只是淮舟不喜欢她……你也知道Kelly的个性,有点唯我独尊,因为淮舟不喜欢她,她就觉得生气,常常故意惹怒他,有次拿穆夫人的事激他时,被他推下水池了……从此以後两个人就愈加不对盘。”

简缘闻言抽了抽嘴角,原来薛凯莉就是个大写的傲娇。

不只傲娇,还特麽喜欢找虐。

这时尤贝丽又道:“总之,不管Kelly和你说过什麽,我只是希望你别误会他。”

简缘看着她恳切的目光,忍不住道:“贝丽姐,你很喜欢穆学长吗?”

尤贝丽愣了下,沉默几秒後才苦笑道:“他不喜欢我。

简缘看着她带着苦涩的笑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穆淮舟对她说的话。

那时她对他说,她想要的是那种不掺杂任何杂质,只因为单纯爱着对方而在一起的那种感情。

他说:“简缘,这世上没有那种纯粹的感情。”

那是一种十分笃定而认真的语气。

可究竟是真的没有,亦或只是他没有遇到?

又或者……

是他给不起,也承受不了。

……

穆淮舟此时正站在床边一角,只见躺在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肌肤透明得彷佛随时会消失。

医生已经来过了,表示没有大碍,只要好好静养就行。

“那次流产给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导致她比别人体弱,也格外怕寒,在现今这种天气下要多注意。”

送走了医生後,穆淮舟回在床边看着女子毫无血色的脸庞,脆弱单薄的模样,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绞住,难受得很。

莫大的自责感如潮水般漫上来,很快地就将他整个人完全淹没。

他又沉默地站了许久,才缓步回到房里。

房内依旧没有开灯,连窗簾都严密地拉上了,整个房间漆暗无光,宛若一个独立而幽冷的黑暗空间。

他在床角缓缓地坐了下来,狭长邪肆的双眼此时无神地盯着脚下的地毯,整个人就像是个没了灵魂的木偶。

脑里如同播放电影似地掠过许多画面,当小时候的他从树上掉下来时,一道带着惊恐与焦急的声音倏然喊道:“淮舟!”

身子坠落的失重传来,可最後他却没有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而是落进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那一刻周遭爆出惊叫声,许多人朝他们围了过来,而他抬头却看见一张柔美的脸面色苍白,唇边却带着庆幸的笑,对他说:“幸好你没事。”

那时,身旁有人在喊:“夫人,您……”

当他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时,他瞧见腥红的鲜血不断地从她腿间涌出来,最後染红了她的裙子。

那道血光也映红了他的眼,彻底印在他的脑海里。

从此以後,每当想起这件事,一股类似于神经抽痛的强烈痛感也会随之而起,再也挥之不去。

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整个人在床角缩成一团,浑身都在颤抖着,情绪起伏不定,精神力也比平日脆弱。

就在这时,那道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贴在他耳边说:“我早说过了,你是个很脆弱的人,是没办法独自面对那些伤害和痛苦的……”

声音渐渐放低,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就让我来帮你,如何?”

黑暗在那一刻渐渐笼罩住他,将他整个人彻底包裹起来。

冰冷的气息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蔓延,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缓缓地响在房里,朝着窗边而去。

窗簾被人猛然拉开,当外头的光照进漆黑的房里时,也照出了站在窗边的人的模样。

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眉眼间萦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戾气,他的眼角微微上勾,眼神分外邪魅。

艳红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不怀好意。

……

隔天。

简爸和简妈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去约会了,而简诚则和高中同学们有约,只剩简缘一个人在家。

她一整天都宅在家里刷剧,偶尔上网看看新闻。

当看到网路上有人发表关於电影的影评时,她几乎每一篇都会点进去看,然後兀自思索很久。

想了一会後,她将电影的大纲和心得告诉徐靖,并问:“多重人格真的是因为一具身体里有无数个灵魂在支配吗?”

“不确定。”徐靖淡道:“一般来说,鬼魂是没办法轻易附在活人身上的,因为活人的身上有阳火,而鬼气与阳火互相犯冲。不过有些人天生阳火较弱,或是在精神力低落的状况下鬼魂便有机会附身,至於要达到这部电影所说的‘共生’,不太可能,除非……”

话到这里顿住了,简缘问道:“除非什麽?”

只见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除非,这个人身上没有阳火。”

简缘愣了愣:“没有阳火?”

“嗯,有些曾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或是本该死亡却意外生存下来的人,身上便没有阳火,因为没有阳火,所以也不存在与鬼气互相排斥的状况,也就是说……”

简缘接下去道:“任何的鬼魂都能轻易附身到他身上去?”

“不只如此。”徐靖的声音突然有些发沉:“甚至是,取代原先的主人。”

……

下午五点半左右,简缘出门买咖啡。

刚才简诚打来说他六点左右便会到家,於是她顺便给他买了一杯。

而当她买完咖啡正要离开时,一转过身便见面前立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是穆淮舟。

“简缘,好巧。”

简缘愣了愣,扯开嘴角:“……好巧。”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只见他眉眼含笑,看起来温文儒雅。

可简缘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穆淮舟含笑道:“你有时间吗?我有事情要和你聊聊,只耽误你几分钟而已。”

简缘闻言迟疑地看了他一会,在瞧见他脸上似乎有那麽点真诚的笑容後,她点点头,道:“好吧。”

穆淮舟脸上的笑意於是加深,他领着她朝店里的座位区走,就在这时,有个端着咖啡的服务员迎面而来,在与服务员擦肩而过时,他微微抬脚绊了对方一下。

一声惊呼伴随着东西掉落的声音响起,当穆淮舟回头看去时,就见简缘被咖啡泼了半身,而服务员正不停地向她道歉。

穆淮舟快步朝她走去,皱着眉看了看她**的衣服,道:“你没事吧?幸好这咖啡不是烫的,你先去洗手间简单处理一下吧。”

简缘狼狈地点点头,正要走时,穆淮舟又拉住她:“等等,你先把身上的首饰拿下来吧,我帮你弄乾净。”

简缘於是将手錶、手链全拿了下来,交给他,穆淮舟又道:“还有你脖子上的那条链子……”

简缘低头看了看颈子上挂的长命锁,的确也被咖啡泼到了,此时正黏答答地贴着她的胸口,很不舒服,所以她也没有细想,将它拿下来一并给了他。

待简缘进了洗手间後,穆淮舟捏着她的长命锁,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波动,於是他的唇角诡异地勾了勾,随後将手里的长命锁丢到了桌子底下去。

另一头,简缘实在没想到自己那麽倒霉,她看着毛衣上已经简单处理过、颜色却还是很深的咖啡渍,心想这衣服估计报废了。

当她苦着张脸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就见穆淮舟已经等在外头。

“你还是先回家处理这一身吧,我送你回去。”

简缘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穆淮舟挑了眉:“你要顶着这一身咖啡渍自己走回家?”

简缘一噎,那估计会招来围观,於是她只好道:“麻烦你了。”

“不会。”穆淮舟笑了笑,观察了下她的表情後,将她的东西交给她:“喏,你的饰品,我已经帮你处理乾净了。”

简缘还沉浸在倒霉地被泼了一身咖啡的恶劣情绪里,因此接过东西後只胡乱地塞进口袋里,没有细看。

穆淮舟见状微微一笑,道:“我们走吧。”

……

徐靖刚和朋友打完球回到家里,眼角馀光瞧见放在桌上没带出门的手机,突然想起简缘说晚点会打给他,於是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见上头没有任何未接来电。

徐靖手指一动,拨了电话过去,可当电话接起时,另一头却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喂?”

徐靖愣了愣,皱起眉头问:“你是谁?”

那女声答:“您好,这里是XX咖啡店,我们刚才在店里捡到这只手机,可能是客人忘记带走了,请问您是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嗯,我是。”

“那您能联络手机的主人过来拿吗?”

“好。”

徐靖有些无奈,这丫头,怎麽丢三落四的……

这时,却听那女声继续说:“对了,我们还在桌子底下捡到一条项链,上头还刻了名字,请问也是手机主人的吗?”

徐靖愣了愣,刻了名字的项链?

他的面色倏然沉了下来:“上头的名字是什麽?”

“我看看……简、缘,简单的简,缘分的缘。”

徐靖怔住了,那是……简缘的长命锁?

他的心里突然涌现一股非常不详的预感。

“先生?请问您还在听吗?先生?”

徐靖在原地站了几秒後,突然掐断电话冲出房间,来到玄关拿了车钥匙便要出门。

这时徐妈正好从厨房走出来,一瞧见正急急忙忙地在玄关穿鞋的徐靖,不由愣道:“就要吃饭了,你要去哪?”

“我出门一趟。”

徐靖只丢下这一句话,这便如一道旋风似地奔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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