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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过两个时辰,一个更大的雷落了下来,变天了。

皇帝驾崩。

帝后先后逝世,即将登基的小皇帝年不过二十,甚至还未加冠,所有人都在观望。

被关起来的参与行刺的足有十几户人家,除去贾家这样已然走向没落的徒有富贵的人家,权势犹存的还有五家。

可以想见,朝堂之上必然将是一片腥风血雨的乱象,除了太子原本的人,谁也不敢现在就站队。

先帝临死前,发下这样一道旨意,也不知是好是坏。

新帝固然可以以尊先帝遗诏之名将这些毒瘤全部拔除,但十几户人家,数千条人命,全部杀光,鲜血能将整个京城都染红,午门甚至会出现流血漂橹的惨像。

一旦出手,无论是否合理合法,残暴之名再难洗月兑。

再有,旨意广告天下,那些原本还在蛰伏着的几家必然不会坐以待毙,必要临死反扑,朝堂之上又要牵连出一大批人来,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身居高位,老成持重的大臣们都在观望,新帝能不能成功渡过这一关,未来这朝堂的局势,到底是主强臣弱,还是臣强主弱?

博弈和争斗从未停止。

……

宫玄禹站在香案之前,冷漠的看着底下跪了一片的大臣。

父皇,看看吧,这些就是你信重甚于自己亲子的肱骨之臣。

先帝尸骨未寒,人心就已经变了。灵堂之上,这些人就敢对新帝咄咄相逼。

按例,先帝大行之后,新君虽未登基,但底下的人也该改口尊称皇帝。然而这些人嘴上改了口,心里却掩不住轻视,行动上也不见有什么尊重。

“皇上,虽说国有国法,可法理之外,还有人情。昔年四王八公,老臣故旧,哪一个不曾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子孙无能,祸不及先祖,请皇上开恩呐。”这个声情并茂,涕泪横流的是户部尚书李维恩。

“皇上!万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谋逆之罪,罪无可赦。何况先帝留下遗诏,怎可不尊?”这是正气凛然,铁面直谏的兵部尚书赵余侨。

“一切谨遵皇上圣裁。”这是和稀泥的笑面狐狸左相叶坤之。

“皇上……”

“皇上……”

一个个的仿佛都有说不完的谏言。

“够了!”

宫玄禹脸色阴沉,制止了这些人无休止的争吵。

“苏统领何在?”他声音里压抑着愤怒,似乎随时就要爆发。

禁军统领苏必涵走了进来,身着甲胄,身侧配着长刀,单膝跪下:“叩见皇上。”

宫玄禹冷哼一声:“你可知罪?”

苏必涵一愣:“臣不知。”

众人都看向宫玄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朝禁军统领发难。

有那心思转的快的,都心中一凛,不敢说话了,心中暗悔今日之举动。

宫玄禹冷笑:“宫中密谋行刺,你身为禁军统领,丝毫不知,岂非渎职?父皇信重你,倒也罢了。今日呢?灵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倒好,在外面躲清闲。怎么?朕这个皇帝不配使唤你苏大统领吗?”

苏必涵心中暗恨,行刺之事,他一个禁军统领,怎么能管到后宫妃子宫女?不知道不也是正常?

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来者不善,躲开的人多了去了,他不过是随大流,这火却莫名其妙烧到了他的身上。

这小皇帝,难道打算一上来就先除掉他这个禁军统领?他就不怕宫中生乱?!

众目睽睽,他只好伏地请罪:“臣不敢,臣知罪。”

“哼,知罪?来人!”

随着宫玄禹的声音落下,一个身姿英挺,眉目端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同样身着甲胄,配长刀,正是禁军副统领南宫破军。他身后跟着一队禁军,将大殿拱卫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了,皇帝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宫玄禹神色平静的看着苏必涵,漆黑的瞳仁里划过一丝冷酷:“禁军统领苏必涵,玩忽职守,目无君上,即日起革除一切职务,压入天牢,秋后处斩。”

苏必涵暴起,朝宫玄禹冲过来:“凭什么?!”

砰——

还未起身,他便已又倒在了地上。

南宫破军抽出插在他后心处的长刀,还刀入鞘。鲜血溅在他的甲胄之上,血腥味在大殿之上弥漫开来。

他神色不变,单膝跪地:“罪人苏必涵已经伏诛,请皇上示下。”

宫玄禹轻笑:“呵。凭什么?诸位爱卿,还有谁想问问朕凭什么吗?”

——鸦雀无声。

之前叫嚣着要在先帝灵前以死明志,血溅三尺的人也都软了腿,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宫玄禹一一扫过他们的头顶,沉声道:“既然没有人。”

“传朕旨意,即日起由南宫破军接任禁军统领,凡谋逆一案涉事者,家中十岁以上男丁押入刑部大牢,女眷幽禁于府中。邢部,一月之内彻查此案,登基大典之后由朕亲审。”

接着,他又转向南宫破军:“南宫统领,此事由你亲自去做,凡有抗旨不尊者,就地格杀。”

年轻的小皇帝露出了他的獠牙,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捋其虎须。

……

林府。

黛玉哭成了泪人儿,扑进了林珩怀里:“呜呜,哥哥,怎么办呀?”

就连一向冷静克制的诗音也忍不住垂泪,求助的看向林珩。哥哥是她们心里永远的依靠,这种时候,她们都下意识的去依赖他。

林珩轻轻的搂住黛玉,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安慰她:“没事,哥哥会想办法的,乖,不哭。”

他就这样一遍一遍的安慰着她,直到黛玉哭累了,慢慢的停了下来。

林珩模了模她的发顶:“乖,不哭,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会儿,哥哥和姐姐商量一下。”

黛玉乖巧的点点头,和林玖一起出去了。

诗音看了看林珩,轻声道:“哥哥。”

林珩叹息:“去书房。”

诗音跟着他一起到了书房,合上门,水汪汪的眼睛盈盈的看着他。

“哥哥……先帝驾崩,新皇不见得会执行那道满门抄斩的遗诏,你……”她说不出口了,似是觉得难以启齿。

“诗音是想让我去求他?”林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带着淡淡的疲倦和怅然。

林诗音的心一揪一揪的疼,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可耻,可是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啊……

林珩看她默然垂泪,就先心软了,叹道:“诗音不哭,我明白你的想法,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我会去的……”

只是这样一来,欠玄兄的,就再也还不清了。

林珩爱宫玄禹,从来不为名利富贵,爱就是爱。

他的爱是付出,不是索取。他愿意为宫玄禹倾尽所有,却会在承了对方厚报以后心中难安。

之前甄家一事,是宫玄禹帮他扛了下来,他心中始终难忘。

或许爱人之间不该分的这么清楚,可他做不到。

做不到理所当然的要求对方为自己付出。

诗音泪盈于睫:“哥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遍的叫着哥哥。

林珩温柔的擦去她的眼泪:“不哭了,不哭了,万一事情没那么糟呢?实在不行哥哥去给你劫法场,把你那些姐姐妹妹全都抢回来。”

诗音没忍住,咳嗽了两声,破涕为笑:“哥哥你说什么呢。”

林珩笑着拍拍她的头。心想若是他只是个江湖人,他一定会选择劫法场,可惜他不只是林无玉,他还是林珩。

皇帝已经发下旨意,起码这一个月之内,贾家之人是性命无忧的。

林珩本以为短期之内,能得个安宁,没想到,两天之后,他就收到了来自贾老太君的会面请求。

跪在下方的是红楼派到王熙凤院子里保护她的人里武功最高的一个。

林珩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不是传了话给你们莫要轻举妄动,怎么如此鲁莽?”

那人垂首:“咱们本来也不想抗命的,日前皇上下旨将贾府所有的男丁都押入了刑部大牢,派来看管女眷的禁军也换了一波,凤大人跟贾府老太君谈过以后,就要求小的趁乱逃出来见您。”

林珩蹙眉:“可有说原因?”

“回主上,并未。”

林珩挥手:“你先下去,不要再回贾府了,我自有主张。”

“是。”

林珩挥退了属下,自己思考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本想叫诗音一起来参谋一下,想了想还是算了,既然想见他,他去一趟就是了。

是夜,林珩一身黑衣,轻巧的跳进了贾府,由于都是女眷,守卫并不如之前森严,他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几下就模到了老太君的住处。

女眷中主子们都被集中在了这个院子关押,院外有人把守,里面倒很没有人,老太君依旧住在她原来的屋子里。

灯还亮着,林珩悄无声息的模了进去。

夜已深,但史老太君还未休息,整装坐在桌子前,念着一卷佛经。

林珩在桌子上敲了敲。

贾母睁开眼,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快过来。”

林珩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看着她。

贾母见他不动,自己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拉着他坐下,苍老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笑着道:“我的敏儿生了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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