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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玉你随时都可以开始行动,傍晚时分,我们会按照江重威当天打开库房的时间完全还原当时的场景。”陆小凤道。

林珩点点头:“明白了。”

他拿着羊皮袋子出了门,没有急着去王府,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抽出袋子里那几张纸细细的观看,争取将这些都记在脑子里。免得到时候记不得路,还要现场拿出地图来看,那场景也太可笑了。

经过石观音的洗礼,林珩对自己的认路能力产生了深深地怀疑,不敢有丝毫大意。好在王府修建的十分规整,四平八稳的完全符合朝廷规定的规格。林珩翻看了许久,确保自己已经将这些完全刻在了脑海里,才收了起来。

羊皮袋子被揉成了一团,又冻成了一坨比铁还硬的坚冰,却在下一刻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捏碎,化作点点冰屑飘散在空中。

……

临近傍晚时分,林珩开始行动了,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模到平南王府的院墙后,轻轻一跃便进去了。这里是他早就选定好的落脚点,进去以后便是王府的后花园,被茂密的竹林掩盖着,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

他身法轻灵,蝶翼一样轻轻的划过,连风声都不会留下一缕,很快就到达了宝库前。

宝库四面都没有窗户,墙壁竟然还是用巨大的石块垒成的,显然坚固至极。林珩逮住一个侍卫们走过转角的空隙,飞身上了屋顶。他伏在屋顶上,掀开一片瓦,顿时无语——瓦片底下竟然是钢筋铁柱,层层叠叠的也就能飞进去个蛾子,人是决计进不去的。

他有些伤脑筋,这宝库就像一个乌龟壳一样,根本无从下嘴。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他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但这法子根本不适用于绣花大盗。

就在这时,陆小凤他们过来了,林珩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虚无,潜伏在那里,等待着时机。

时机就是陆小凤开门的那一刹那,林珩身形一扭,空气都好似扭曲了一瞬,他整个人突然的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然站在了宝库中。

陆小凤将大门完全推开时,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站在那里的林珩,顿时十分惊喜:“无玉,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珩有些苦恼的皱着眉,答道:“是一种来自东瀛的忍术,我曾见过石观音使用此术,偷袭中往往能有奇效,便专门研究了一下,只不过……”

“怎么?”

“所谓忍术,不过是利用光影和缩骨功,借助特殊的轻身法决,在一瞬间形成爆发,造成欺骗眼睛的幻觉罢了。其实我刚才并没有成功的进入宝库,而是在你开门的那一瞬间才进来的,但这种方法我可以,绣花大盗却不行,因为她穿的是红衣服。”

他这样一解释,众人也都明白了,陆小凤模着胡子思索着:“会不会她进来之前穿着黑衣服在外面,进来后才月兑了?”

林珩摇头:“不可能那么快,起码我做不到。忍术其实限制颇多,所以只能在短距离使用,能把握的就是那一瞬的时间。这样吧,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这次我会慢一点,你仔细看看就明白了。”

说罢,他跃了出去,飞身上了屋顶,将自己隐藏起来,打算还原一遍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陆小凤几人跟着出来,仰着头看他。

林珩看了一眼下面,慢慢的从屋顶上站了起来,正打算调整角度,却悚然一惊,停了下来。

对面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人,见他望过来,那白衣人微微一笑,一双眼比天上的寒星还要闪耀。

林珩立即开启戒备状态。

对面那人也丝毫没有犹豫,一道剑光闪过,辉煌无匹,迅疾异常,倏忽间就到了林珩面前,剑锋直指他的胸口,避无可避,只有硬抗。

林珩足尖轻点,向后倒飞,抽出自己的软剑,轻轻一抖,横在胸前,有惊无险的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双剑相击,劲气四溢,但冲击力远远不及水榭之上西门吹雪那一剑刺来的力量。只因西门吹雪从不留手,而这个白衣人却留手了,显然他没有打算真的杀了林珩。

那白衣人一击之后,并未再继续攻击,他持剑而立,优雅的站在那里,仿佛紫薇星君下凡一般俊逸无双。

林珩提着剑,和他相对而立:“叶孤城?”

白衣人颌首,眼含欣赏的看着他:“林无玉?你很不错。刚才那一剑,可谓精妙。”

林珩微笑:“你也很不错。刚才那一招,就是天外飞仙?盛名之下,果然无虚。”

两个人从剑拔弩张的生死相搏,一瞬间切换成了互相吹捧。

殊不知这样的画面对底下的围观群众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力。

天上晚霞如织锦,绚烂的色彩倾泻在屋顶上两个一黑一白,持剑而立的身影之上,两张风格不同但同样好看的令人炫目的容颜叠加,对所有审美正常的人都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心理上的悲剧。

陆小凤悲惨的想着——过了今天,他怕是会陷入一种天下美女皆浮云的超月兑之中,风流浪子要变成浪子回头了。

屋顶上,叶孤城微笑:“再来一场?”

林珩收了剑,看着他:“先前西门吹雪也曾约我比斗。”

叶孤城颌首:“我知。”

林珩道:“当时我没有应他,事后想想,确实不太厚道。所以今日你提出来,我不会拒绝。但有句话,还是要说——我并非剑客。”

叶孤城眉头微挑:“明白了。”

林珩点点头:“那就来吧,我用我最擅长的掌法。”

叶孤城抬起剑,林珩侧身飞过,一掌拍向叶孤城的肩头。内力附着于手掌之上,掌风扫过之处,阴寒入骨,仿佛置身于无尽虚无之海,没有尽头,没有归途。

饶是叶孤城,也不敢硬抗这一掌,连忙后退几步,暂时避开其锋芒。

而后剑芒一闪,长剑携雷霆之势刺来,林珩不退反进,一掌拍向叶孤城持剑的手腕,逼得叶孤城不得不放弃这一次进攻。

他掌法凌厉多变,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叶孤城几次的进攻都被他化解。即便如此,叶孤城也依旧不见着急,每一剑刺出,都在试探着对手的能力。

最顶尖的剑客,往往比最高明的杀手还要有耐心,还要敏锐,他们可以全神贯注的潜伏等待,只为寻找刺出那致命一剑的时机。只要一瞬间,他就能将手中的剑送入对手的胸膛。

林珩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会给叶孤城任何机会。两个人打了一个时辰,依旧处于你来我往的试探之中,剑招掌法精彩绝伦,内力涌动也着实感受颇深。围观者看热闹觉得精彩纷呈,懂行的人心里也无奈,高手对决难免出现这样的情况,照这样打法,怕是得再过个三天三夜,等到某一方实在撑不住了露出破绽来才能结束。

陆小凤仰着脖子喊道:“喂——,我说你们两个别打了,你们这样比武有什么意思?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啊!”

叶孤城和林珩同时往后倒飞几步,站定不动了。这样打下去也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叶孤城无奈:“果然还是不行吗?”

林珩轻笑摇头:“看来是不行。”

叶孤城看着他,认真的问道:“西门吹雪如何?”

林珩郑重的道:“绝不下于你。”

叶孤城点点头。

陆小凤几步跳上来,落在他们旁边,花满楼和金九龄也跟了上来。

“叶孤城,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小凤问道。

叶孤城看向他:“你知道,平南王世子是我徒弟。金九龄向平南王请求要开库房,重现当日的场景时,我就在那里。我想你们绝不可能只是那么简单的想要再开一次库房,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想要再闯一次库房,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这才是真正的,重现当日场景。”

陆小凤挑眉,懒洋洋的拍了几下手掌:“不愧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啊,厉害厉害。”

叶孤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请了花满楼和林无玉来帮忙,猜测若是要闯宝库,必然是武功最好的林无玉。我专程赶来,就是为了与他一战。”

陆小凤啧啧两声,感叹道:“看来结果不太令人满意。”

叶孤城道:“我已决定和西门吹雪一战。”

陆小凤的脸色沉了下来,其余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同于方才叶孤城和林珩的比试。

——这是两大绝世剑客的证道之战。

一旦出手,再无余地。想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有一个可能会从此陨落,谁还能开心的起来?

陆小凤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厉害,他问道:“什么时候?”

叶孤城转过头望向了天的另一边:“不会太久。”

众人都默然不语,叶孤城轻笑一声,道:“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进行多余的告别。这个男人高冷骄傲的像远山上的冰雪,即便稍有消融,不过转瞬即逝。

陆小凤道:“我突然有点想喝酒,想喝他个不醉不归。”

花满楼叹气:“你该知道若是他们真的决定决战,你是拦不住的。”

“所以我只是想喝酒。”

林珩淡淡的道:“所以你不查案了?”

陆小凤一噎,顿时有些心虚,唉声叹气的道:“自然是要查的。”

金九龄道:“那我们就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开始吧,林兄,麻烦你了。”

“无妨。”

现在夜色已深,条件更加利于施展忍术,虽说放慢了动作,但在普通人看来依旧是很快的,眨眼见就没了影子。不过陆小凤对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刻意放慢的速度已经足够他们看清过程。

陆小凤模着下巴,若有所思:“现在看来,绣花大盗一定不是凭自己能力潜入宝库的,她一定有个内应,替她弄到了宝库钥匙,这个人一定就是江轻霞。只有她有条件接触到江重威的私人物品还不被怀疑,而且她还穿着一双红鞋子。”

金九龄点点头,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公孙兰,她一定就是绣花大盗无误了。”

陆小凤点头:“看来的确是这样,只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就好像线索不用查全都送到了面前一样,这让我有些不安。”

“哈哈。”金九龄摇着扇子,调侃的笑道:“我看你是想太多了,不是每一个案子都那么复杂难解的,既然有线索,照着查就是了。”

陆小凤也只好表示同意,将心底那点儿不安压下去暂时不提。

……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林珩准备跟他们告别回家了,却被陆小凤拉着不让走,非要一起喝酒。

花满楼摇头,不赞同的道:“陆小凤,无玉不善饮酒,你何必勉强他呢?”

陆小凤委屈了:“人多热闹嘛,咱们可以多叫些好菜,不想喝,多吃点也好啊。”

“……”众人绝倒,忍不住瞟向了林珩,他看起来就像是餐风饮露,根本不食五谷杂粮的样子,让他在一边负责吃?

花满楼扶额,颇为头痛的道:“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陆小凤不依,他还没喝酒,却好像已经醉了,搂着花满楼不肯撒手:“花满楼,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现在就知道向着无玉。整天都是无玉无玉无玉。”

他简直委屈的像个被丢弃的小孩儿。

花满楼一脸尴尬。

林珩讶异,是他想多了吗?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

气氛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金九龄左右看看,尴尬的笑了两声,打了个哈哈,对林珩道:“不如林兄就留下来一起喝一杯吧?以茶代酒也是可以的嘛。”

陆小凤大喊:“对!以茶代酒啊!花满楼亲手做的花茶!”

林珩:“……”既然对他这么大怨气,何必非要拉着他不让走?

最终林珩也没有走成,被陆小凤拉着一起去找蛇王喝酒。

花满楼走在林珩旁边,一脸尴尬无奈的道:“无玉……”

陆小凤回过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林珩磨牙,这家伙真的太欠揍了。

……

他们到时已经很晚了,蛇王却还没有睡下,他房间里的灯亮着,桌子上还摆着几个空的酒坛子。陆小凤他们进去时,他正开着窗户散着酒气。

见到他们,蛇王笑了笑,调侃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找我喝酒?我这里难得这样热闹。”

陆小凤走到林珩旁边:“来,蛇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无玉。”

蛇王脸色苍白,表情也很和气,很难看出这样一个病弱的人竟然是黑街的大佬,他笑着看了一眼林珩,点点头:“久仰林楼主大名。”

林珩道:“不必客气。”

陆小凤道:“既然是贵客,你还不快把最好的酒拿出来招待!”

蛇王大笑:“这是自然。”他拍了两下手,便有人下去取酒。

美酒佳肴很快又摆满了一桌,陆小凤满斟一杯,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三十年的女儿红,也亏得你这里有。”

蛇王看着他,微笑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之前在这里喝酒的是谁?”

陆小凤扬眉:“哦?难不成跟我有关?总不可能是叶孤城吧?哈哈。”

蛇王摇头:“谁不知道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是滴酒不沾的,他们甚至连茶都不饮,只喝最纯净的白水。”

“那是谁?司空?”

“是薛冰。”

“薛冰?她为何要跑到这里找你喝酒?”陆小凤不解。

“不知道,也许她只是想找个人喝酒,却又不想找你,便只好来找我了。”

陆小凤一脸诧异,蛇王继续说道:“她一边喝,一边哭,一边骂你。”

陆小凤更疑惑了:“她为何骂我?”

蛇王道:“不知道。但她哭的很伤心,骂你是个王八蛋,混账,不是人。又说自己是个傻瓜,然后又骂你更傻,简直傻得不能再傻。最后哭着喊着说要回家,逼着我连夜找了两个弟兄护送她回家。”

陆小凤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确定她回家了?”

蛇王点头:“已经在路上了,她一刻也等不得,闹着要回家。”

“回家了也好,她还是回家当她的大小姐比较合适,我早就说叫她不要跟着我了,我又没功夫管她。”陆小凤喃喃道。

蛇王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不再说话,有一杯没一杯的跟他一起喝着酒。

陆小凤虽然嚷嚷着要和林珩不醉不休,但也并未真的实施,就是想起来了便和他碰一杯,也不逼着他喝完,主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喝。很快就喝的烂醉,拉着花满楼絮絮叨叨个没完。花满楼一脸无奈的照顾他。

金九龄看了一眼蛇王,蛇王脸色一白,咬着牙点点头。

他捧着杯子,对林珩道:“林兄,我敬你一杯。”

主人家敬酒,林珩也不能太矫情,喝还是要喝的。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不能喝酒,一杯酒也不算什么。

他捧起杯子,蛇王却道:“我知你不善饮酒,怎能勉强你,我这里有上好的香茗,林兄便以茶代酒,陪我这个还算有眼色的家伙喝几杯吧。”

说罢,他拍拍手,底下便有人送了茶上来。

“林兄,请。”

“请。”

林珩和蛇王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金九龄嘴角勾起,自娱自乐的小酌了几杯,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道:“林兄,花兄,我看陆小凤再喝下去,就要撒酒疯了,咱们还是把他带回客栈让他睡觉吧。”

林珩和花满楼自然没有意见,现在已经深夜了,老赖在人家蛇王这里算怎么回事,也就只有陆小凤这个脸皮厚的能安然自若。

花满楼扶着陆小凤,金九龄自告奋勇的过去帮忙。

陆小凤已经醉的唱起了歌,他断断续续的唱着一首诗歌。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他显然还在惦记叶孤城的事。

他唱了一会儿,又不唱了,开始絮絮叨叨的喊花满楼,一会儿又喊林无玉。其语气之复杂,之幽怨,听的林珩打了个激灵,差点儿没忍住把他冻起来。

“花满楼…花满楼……你,你是不是……嗝……林无玉,林,林无玉……”他断断续续的哀怨之声简直就像魔音灌耳。花满楼一脸要崩溃了的样子,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陆小凤就是对无玉有那么大怨念。明明他看得出来,陆小凤心里是把无玉当做好朋友的啊!

林珩跟在后面,冷笑。呵,这个家伙,平日里管自己叫无玉,喝醉了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叫林无玉。怨气都可以凝聚成实体了居然还没想通是为什么,简直比胡铁花还不如,胡铁花好歹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

鉴于陆小凤对他的态度,他决定不提醒他。就让他自己纠结去吧。

好不容易把陆小凤弄回了客栈,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林珩看看外面的天色,回家待不了一会儿就又要过来,干脆就不回去了,叫了掌柜帮他另开一间房。

林珩化解掉酒意,和衣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有些睡不着。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熄了烛火,站到了窗边望着下面的街道。油然而生一种恍惚的错位感。

可惜下面的街道不会有一个他心心念念的人走过。

他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同色的暗纹在月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很好看。

他想,以后他应该多穿玄色衣服,少穿白色,这样显得比较相称。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重新燃起灯,拉开门。

金九龄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棕色的汤药,见到他打开门,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诧。

“有事?”林珩的心情不甚美丽,态度也颇为冷淡。

金九龄笑了笑,不以为意,语气温柔的道:“林兄不善饮酒,陆小凤拉着你喝了那么多,我怕你明天会头疼,专门让人熬了醒酒汤,趁热喝吧。”

林珩蹙眉,看了一眼那碗汤——一看就很难喝的样子。他接了过来,淡淡的道:“多谢,一会儿会喝的。”

金九龄扫过他白玉般修长细致的手指,笑了笑:“好。那我就不打扰了,还要去给陆小凤也送一碗呢。”

林珩点点头:“好,告辞。”然后就关上了门。

金九龄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他转过身走了,林珩喝不喝醒酒汤无所谓,那碗汤不过是个借口,里面什么也没加。真正的迷药他让蛇王加在了茶水里,剂量算的很准,别说一个林无玉,就是十个林无玉,此时也该不省人事了。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无玉会一点事儿都没有?!

……

黑街深处,蛇王的住处。

金九龄黑着脸闯了进来,气急败坏的道:“我叫你办的事,你竟敢骗我?!你真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那些兄弟的命还要不要了?”

蛇王一脸病容,咳嗽了几声:“我都是按你说的做的,药也是你自己拿来的,我耍这样片刻就会被拆穿的花招有什么意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林无玉一点事儿都没有?!”金九龄咬牙切齿的道。

蛇王沉默了一下,道:“我也不知,也许是对方身上有什么避毒解迷的宝贝,毕竟红楼家大业大,不是普通的江湖人能比的。”

金九龄沉了脸不说话,显然觉得蛇王说的有理,这让他十分的不满,有种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挫败感。

他一脸阴沉狰狞的坐在那里,哪里还有半分翩翩公子的味道,看起来就面目丑陋,惹人生厌。

良久,只听他阴恻恻的道:“我问你,那天从你这里出来的那个灰妄,就是那个苗疆来的丧家之犬吗?找人给我做掉他。”

蛇王咳嗽几声,摇了摇头:“的确是他,但我杀不了他。”

金九龄不屑的看他一眼:“呵。怎么,你怕他的蛊?他能有多少只虫,你多派点人去不就行了?”

蛇王叹息道:“我并非怕他,而是怕他身后之人。他可是东宫的人。我这样的人,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招惹太子。没有哪个杀手组织敢接那一单。”

“江湖规矩,咱们和朝廷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谁敢破坏,不只要面临朝廷的通缉,还会面临五大世家联合发出的绝杀令。金老总,我若是替你做了这件事,我整条黑街都要不复存在了,更何况我那些落进你手里的弟兄呢?”

金九龄心下一惊,后背出了一层冷汗。他捏了捏扇骨,强自镇定的道:“哼,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

蛇王眼里透出深深地疲倦和无奈,道:“知道了。”

金九龄离开了蛇王那里,一个人走在路上,脑海中咀嚼着蛇王的话语,没想到灰妄竟然是东宫的人,那林无玉呢?

他回忆起那天见到灰妄时的场景,灰妄似乎见过林无玉,而林无玉却不认得他,只是知道这么个人。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共同的点可以联系起来。

灰妄,东宫。东宫,林无玉。

没想到红楼竟然也是太子的势力。

算算红楼创立的时间,林无玉跟着太子也有些年头了。难怪太子这些年来从不近美色,他若是有这样一个绝世的美人在侧,也会对那些庸脂俗粉失去兴趣的。

呵,果然身份高贵就是好。在他面前高傲的像天仙一样的人,到了太子面前也照样要乖乖的低下头任人玩弄。

他恶意的揣测着林珩,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只是他到底是有些怕了,他设计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身份地位的同时还能继续挥霍。

若是他早知林无玉是太子的人,他绝不会打他的主意。

想到当时灰妄嘲笑他不知死活的眼神,他就明白自己完了。

灰妄一定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算是把东宫开罪死了,等到太子腾出手来,绝对不会放过他。

再精妙的嫁祸,也救不了他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末路,金九龄有些慌张,那一瞬间他简直可以说是心乱如麻,恐惧到了极点。

可是随后他反而慢慢冷静下来,心里涌现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反正他已经把人得罪了,再想做官是不可能了,何不如放手一搏,带着银子远走高飞呢?以他的本事,只消躲个几年,照样可以当个像蛇王一样的大佬。

呵,不知道尊贵的太子殿下知道自己的美人儿被他糟蹋了是什么表情?

他有些快意的想着,甚至发出了愉悦的笑声,仿佛已经见到了那令他开怀的一幕。

这个人就像是暗夜里盘踞的毒蛇,嘶嘶的吐着信子,丑陋又恶心,简直要叫人吐出来。

……

金九龄重新传了信给蛇王,而后便回到了客栈,开始了他新的计划。

待到天色渐渐亮起来,金九龄施施然的走出了房门,向着花满楼的房间走去。

笃。笃。笃。

他敲了敲门:“花兄,你醒了吗?”

“稍等。”花满楼的声音有些疲惫。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门:“金捕头,有什么事吗?”

金九龄笑了笑,问道:“陆小凤还在睡吗?苦了你了。”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花满楼无奈的道:“他最近是有些怪,其实倒也还好,只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了,我没有休息好罢了。”

“金捕头是来找他的吗?那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

金九龄摇摇头:“看我,都忘了,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你的。”

“哦?可是有事?”

“是啊,刚才碰到店小二,他说有一个叫江重威的给你留了口信,说有事想跟你谈谈,只要你一个人去,就在栖霞庵。”

“哦?”花满楼有些诧异,随后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江大侠肯跟我谈谈,一定是已经想通了。我这就收拾一下,过去看看他,陆小凤就麻烦你先看顾一下了。”

金九龄笑道:“我想他也是有些心事想要跟你说,否则怎么会只叫你一个人去,你放心吧,陆小凤就交给我了。”

花满楼不疑有他,欣慰于江重威终于能直面眼睛瞎了的事实,想要好好跟他谈谈,希望他以后可以好好的,开开心心的活着。

花满楼出门以后,金九龄勾起了嘴角,推门进了房间,走到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陆小凤面前。

他倒了一碗水,从胸口掏出个瓶子,从里面扣出一些粉末弹进了碗里,然后拍了拍陆小凤。

“陆小凤,醒醒,花满楼给你熬了醒酒汤,快起来喝了。”

陆小凤听到花满楼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接过那碗水一饮而尽,然后继续往下一躺,睡得人事不知。

做完这一切,他面带微笑的回了自己房间,等待着成功的消息。

没过多久,一只鸽子飞了进来,金九龄得意的笑了笑,解下竹筒,放走了鸽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惊慌失措的去拍打林珩的房门:“林兄,林兄,快出来,花满楼出事了!”

林珩听到花满楼出事了,骇了一跳,连忙打开门:“怎么回事?”

金九龄将手上的纸条递给他:“是江轻霞!她假传江重威的消息骗花满楼去栖霞庵,为了报复陆小凤之前拆穿她一事,暗算花满楼。要不是我为了小心起见,派了弟兄盯着栖霞庵,花满楼就要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了。”

林珩结果纸条,大概扫了一眼,是六扇门的捕快传给金九龄的信,大概说明了花满楼被暗算的事。

他顿时急了:“怎么会这样?花满楼现在怎么样?”

金九龄道:“他身中剧毒,我让人把他送到蛇王那里了,他那里有京城最好的黑医,最擅长毒术,一定会没事的。”

林珩点点头,焦急的道:“我们现在就去蛇王那里。”

说罢,他一闪身,化作一道黑影,全速往蛇王那里跑去。

金九龄追不上他,却也不急,径直往蛇王的小楼行去。

林珩到了小楼前,没有走门,直接从窗户闯了进去,惊了蛇王一跳。

待看清是他,才拦住底下的弟兄,叫他们下去,一脸愁容的对林珩道:“林兄,你来了?陆小凤呢?花满楼他…怕是……”

林珩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花满楼,几步走到他旁边,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毒?大夫呢?你这里的黑医呢?!”

蛇王脸色更加苍白,眼里闪过悲痛:“摧心散。大夫看过了,毒已入肺腑,无药可救,他撑不过半个时辰了。”

此时金九龄也已经到了,他走上前拍了拍林珩的肩膀,哀声道:“林兄,你别这样,冷静一点,咱们再想想办法。”

林珩猛的惊醒:“对,还有办法。”

他解下缠在手腕上的百灵,塞进了花满楼的胸口,一脸担忧期盼的盯着花满楼的脸色:“七童,你能听见吗?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他视花满楼为至交,绝不希望他出半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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