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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被逼殉葬的妖妃(19)

“别……不要……饶了我吧……痛……好痛……别打……别……别再打了……”

昏暗潮热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帐篷里,低弱的几不可闻的呓语不停的从叠床上少女的嘴里传出。

——这叠床是地元大陆的特产,用深山里一种十分奇特的树木所制,能够任意折叠,十分的方便携带。基本上每一个在外面行走的人都会随身准备一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睁开了一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

她表情呆滞的仰躺在咯吱作响的叠床上,眼睛几乎是出自本能的落在帐篷顶端的一处逼仄,在那儿有个大概成人手掌大小的窟窿,定睛一瞅,就能瞧见外面昏黄的天空。

“这……这里是……这……这里是……”少女磕磕绊绊的用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声音,语无伦次的呢喃着,人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从叠床上翻身下去,以确认一下,自己眼睛里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还是……这又是一场再荒诞不过的梦境。

“春柳!你醒了!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烧差点没把我这个做娘的给活生生吓死啊!”一个掀开门帘走进来的中年妇人见少女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登时喜极而泣地扑将过去把她抱了个满怀!

少女身形骤然一僵,显然极不习惯妇人这样热情的拥抱,她顿了顿,才用有些干涩的嗓音应和了妇人一声,“对不起啊,娘,我又让你操心了。”

“唉,你这身子骨也太不争气了,三天两头的生病,”中年妇人叹了口气,“这草药都不知道吃了几大箩筐了,怎么就没个办法断根呢。”她用有着厚厚老茧的手模了模少女的头,“你刚醒过来,身体还虚得很,千万别下床,娘这就去你弟弟那里讨一碗肉粥过来给你好好的补上一补。”

少女眼神有瞬间的忧虑,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出的柔顺点头,把已经滑到胸口以下的兽皮毯子又重新拉高了些。

兽皮毯怎么也没办法去除掉的难闻腥气钻入她的鼻孔,她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中年妇人又叮嘱了少女几句,才重新掀开门帘走出了帐篷。

少女在她一走,脸上的表情就从乖巧柔顺重新变回了一种近乎呆板的麻木。

她默默环视着周遭的一切,良久,才用有些不可置信地嘶哑语调怔怔道:“难道……我还真的重生了不成?”她像是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样的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瘦弱的、如同鸡爪子一样的手,在那双手的指甲缝里还有着让人作呕的黑色污垢,少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双眼更是因为恨意而瞪得通红,“既然是重生,为什么不让我重生回地球去?那里才是我真正的根!才是我真正的故乡!”

少女姓陶,名春柳。

本是地球华国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应届毕业生,刚踌躇满志的琢磨着要在社会的那个大染缸里好好的打上一两个滚以证明自己多年所学,就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个叫做地元的大陆,成为了一个因为兽潮而逃难在外到处寻找落脚点的流民家的孩子。

在这片大陆,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刚穿越过来的陶春柳没办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被家里人当做疯子,足足捆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接受了自己居然穿越了的事实。只是还没等她对这个世界有所认知,她就被这具身体的祖父做主,卖给了一个奴隶贩子,吃尽了苦头,才被一位给自己儿子选通房小妾的老夫人看中,买了回去,做了那位老爷的第六十七房小妾,就等着老爷从王都回来给她和一干小姐妹花□□。

陶春柳对此十分作呕,却无力反抗。

地元大陆等级森严,修者高高在上无人敢惹,普通人却比脚下的泥还要卑贱三分。

更遑论她这种被亲人卖了专门用来给男主人泄欲暖床的贱籍仆婢。

陶春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知道什么叫人生而自由平等,她不愿意做一辈子的奴仆,也不愿意任由自己的生死被其他人掌控宰割。

而她之所以对自己充满信心,坚信自己会摆月兑眼下的所有困境,则因为她这个穿越者就和原来世界的所有穿越者一样,拥有着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神奇金手指!

陶春柳能够复制。

只要是被她碰过的东西她都能够完美的复制出来,只不过这样的复制会从她的身体里抽取一种她不怎么清楚的能量,而且每次复制后,她都需要休息很久才能够缓过来。

凭借着复制异能,陶春柳小心翼翼地积攒了一笔钱财,争取在老爷回来之前给自己赎身,反正十五岁的她因为营养不良瘦小的就跟个豆芽菜似的,相信那位老爷除非审美观有问题,否则不可能会看上她这样的小姑娘。

和陶春柳一起被老夫人买来的预备通房们都很有‘上进心’,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等待着那位老爷从王都回来的日子,只有陶春柳,一直都低眉顺眼的跟在夫人身边,唯她马首是瞻。她只差没明摆着告诉夫人她对老爷没兴趣,她只想着要赎身出去做自由人了。

夫人也不是个傻子,和老夫人打擂台打得如火如荼的她面上流露出一副很是乐意的表情接受了陶春柳的投诚。不管陶春柳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和她作对,还是谋算着想要凭借这样的方式以退为进,夫人都不认为陶春柳能够蹦跶出她的五指山。因此她很乐意在陶春柳这件事上彰显自己的仁慈。

后来,为了让府里的所有仆役知晓谁才是这个府中的真正主宰,她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陶春柳破格提拔,直接让她到了自己身边侍候,甚至连上香求子都要带着她一起去。

原本,按照陶春柳这目标明确、稳扎稳打的作风,说不定她还真有能够给自己赎回自由身的一天,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一次与夫人例行去天后宫上香的时候,陶春柳竟然在一处竹林里被一个走火入魔的武修给强·暴了!

如果不是那武修在神魂颠倒的紧要时刻被陶春柳强行复制出来的一块大青石给砸了个正着,当场昏厥,陶春柳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幸运的逃出生天。

作为一个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二十一世纪女性,陶春柳当然不会因为这所谓的‘失贞大事’而寻死觅活,她面上表现很是平静的回到了暂时落脚的住处,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跟着上完香的夫人离开天后宫回府去了。

原本按照陶春柳这一番堪称冷静从容的布置,想要把这事遮掩过去倒也不难,但偏生陶春柳打从穿越以后,就如同被霉星罩顶一般,回到府中还没两个月,就被夫人桌上的一碗鲜鱼汤给刺激的当众呕吐不止,恰恰巧的暴露了自己身怀有孕的残酷事实。

一直都对陶春柳的投诚抱有防备之心的夫人见到这送上门来的把柄,哪里肯轻易放过,当即不顾陶春柳的极力辩解,将其充作杀鸡儆猴的典范,当着一众老爷小妾和预备通房的面,把她和她月复中的胎儿生生打板子打成了一团肉泥。

思及惨死前的痛苦和绝望,怔坐叠床上的陶春柳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出身于小康家庭,不知缺衣少食为何物的陶春柳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险些一碗肉粥被人活活掐死。

因此,她对自己糊里糊涂喝下去的那碗肉粥的味道和喝下后的身体反应可谓是刻骨铭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陶春柳才会在知晓了陶秋枫为何被整个宗族另眼相待后而欣喜若狂!

在当时性情还颇有几分天真的她心里,只要陶太公、陶父等人在知道她也能够像陶秋枫一样修炼后,必然会对她另眼相看——最起码的,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不停地磋磨不把她当人看。

只可惜,这一切,都不过是她痴心妄想罢了。

以陶太公和陶父的能耐根本就不可能供应得起两个有修行潜质的修者,更别提,宗族数百口人,其中检测出拥有修者潜质的也不少,除非是真的优秀到了让人瞠目的天才种子,否则能够得到宗族支持的也有限。

毕竟,众所周知,有修炼潜质并不意味着就真的能够修炼——在测完潜质,打熬基础的同时,还有重中之重的启元一关要过——那才是修者的根本,是能否鲤鱼化龙的关键所在。

如果陶秋枫只是个寻寻常常的普通人,指不定陶春柳还真有翻身的可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比起五岁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吃戾兽肉却没有丝毫反应的陶春柳姐妹三人,陶秋枫的资质无疑要出众得多。

要知道,在地元大陆,只要家里有些条件的,都会在孩子五岁的时候为他们准备一小碗戾兽肉粥,用这样的方法来检测孩子有没有修炼潜质。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便宜的一种检测,但即便是这样,对许多平民家庭而言依然是不小的负担。

不管怎么说,这戾兽肉总不会从天上自动掉下来吧。

而陶春柳姐妹仨能够在五岁的时候享用那么一小碗戾兽肉粥,还要多亏她们的姓氏,作为陶氏宗族的血裔,她们天生就享有这一项福利。

当然,这样的福利一生也就仅有这么一次罢了。

发现自己也能够修炼的陶春柳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高兴,她想要找到陶太公和陶父向他们汇报这个好消息,她相信陶太公父子只要知道了她也能够修炼后,必然会在大为高兴的情况下好好的栽培她。

陶春柳没有昏头,她是在确认营地里确实有女修,地位在宗族里也与其他男修别无二致的情况下,才决定去找陶太公和陶父给她做主的。

刚出校门没多久的陶春柳涉世未深,很快就让小小年纪就奸猾似鬼的陶秋枫知晓了她的意图。

向来不把这位长姐放在眼里的陶秋枫如何会容许陶春柳来割分他本就少得可怜的资源,因此二话不说,就让因为他启元成功而靠拢过来的狗腿子给陶春柳下了暂时能够让人开不了口说话的哑药,然后怂恿着陶太公和陶父借着给他换取修炼资源的名义把陶春柳干脆利落的卖了。

在睚眦必报的陶秋枫心里可没有什么姐弟情深的想法,于他而言,陶春柳既然敢来他的口里夺食,那么就要付出代价!

可怜的陶春柳因为口不能言,又不懂这世间的文字,居然就这么被自己的亲人卖给了过路的奴隶贩子,得了一个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的悲催结局。

上辈子的陶春柳被陶秋枫坑得可谓是惨不忍睹,这辈子的她为了预防万一,宁肯自己偷拓陶太公珍藏的启元符私下里冒险给自己启元,也不愿意再像上辈子一样,稀里糊涂的被自己的亲弟弟算计,又一次死得凄惨无比!

如今的一切,可谓是依照她心里的盘算走得稳稳当当,陶春柳也自信这一世洗牌重来的自己定然能如愿以偿,彻底扭转上辈子那凄惨无比的命运。

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

在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走到这最关键一步的时候,原本笃定无比的认知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了。

“难道说我在食用那碗戾兽肉粥所感受到的力量不过是我太渴望成为一个修者时所产生的荒诞错觉?难道这具身体真的如同宗族里的族老们所判断的那样——没有修炼潜质?”

陶春柳喃喃自语,脸上是仿佛天塌下来一般的绝望。

“不!我不能就这么轻易认输!我和其他人不同!我有金手指,我有数都数不清的启元符!”陶春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巨大的失望击垮,“就算我不能像陶秋枫那样幸运的只要一次就启元成功,那么,就算是再来两次、三次、四次……无数次,我也不介意!”陶春柳用力咬着下唇,“总而言之!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修者!一定要!”

心里有了计较的陶春柳又复制了一张启元符,然后强迫自己重新定了定神,再次阖目感受那神秘力量从百会穴值灌而入的微妙感觉。

只可惜,这一次的结果与上次别无二致。

甚至比起上回还要更糟糕一些。

没办法认命也不愿意认命的陶春柳在又一次失败后,尽管心里焦灼难受得要死,但依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一张一张的撕开自己复制的启元符,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又一次一次的失败、失败、再失败!

就在陶春柳也数不清自己失败了多少次后,她毫无预兆的就感觉到大脑一阵轰鸣,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烈痛楚就在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尽皆爆发开来!

几乎条件反射就要发出凄厉惨叫声的陶春柳下意识扣紧了牙关——她知道自己不能叫出声,绝对、绝对不能叫出声!

这小山谷并不大,随便哪个家伙吼上一嗓子都能从这头传到那头。

陶春柳一直忍,一直忍,边忍边止不住的掉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个见鬼的可怕世界受罪!

她想念地球,想念地球上的家人,想念那些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

越想陶春柳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到最后,她根本就没办法再维持五心朝元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虾米一样的蜷缩成了一团。

“我这回也算是命大了。”陶春柳感应着自己体内的元力笑得春风拂面,“陶秋枫打从五岁检测出修者潜质起,基本上每个月的戾兽肉就没有断过……这样的他想要启元自然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要多顺利就有多顺利。而我却和他不同,我的身体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元力积累,全然是凭借着启元符的力量强行把人体内与生俱来的那股元力给激发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堪堪完成了启元仪式!如果我不能复制源源不断的启元符和戾兽肉……那么……我这条小命很可能就丢在这里了。”

在说完这一番话后,陶春柳脸上一片感慨之色。

感慨自己的不容易,也感慨自己真的不是一般的命大。

“一朝启元登修途,我命由我不由天!也不知道……我觉醒的是什么元力,是武元力,还是符元力?”

因为启元成功而精神大振的陶春柳哪怕夜入三更也一点都不困,她兴致勃勃的努力翻阅着自己脑子里那少得可怜的资料,“我记得在启元成功后有一种方法是能够检测出自己是武修还是符修的……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武元力从指尖逼出来是可以伤人的,而符元力却不行!”

想到就做的陶春柳重新又变了一碗戾兽肉粥出来,大口大口的吃了,然后屏气凝神,将身体内那股弱小的可怜的暖流一点点逼迫到食指指尖处,对准碗底就狠狠戳刺了下去。

随即,只听得‘噼啪’一声脆响,陶春柳拿在手中的小木碗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道戳到了一边。

见此情形,陶春柳连忙定睛往碗底瞧去,发现这碗底就如同她刚刚才用勺子挖过一般似的光溜无比,真真是半点痕迹都无。

陶春柳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丝毫未损的小木碗,语气哽咽又唏嘘的呢喃了句:“原来,我竟然是一位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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