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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师徒相认【三合一】

崔陈刚询问详情,路易斯用中文解释,是用探路人作为分|身眼睛,堪破造成磁场紊乱的能量网,寻找出路。

望着保镖远去的背影,选手们讨论起路易斯的手法,请人翻译路易斯的中文。

常人不懂专业词汇,没法准确传达,颠三倒四说不清楚,选手们只听明白“血祭”“替身探路”两词。

一个选手渐渐拧起眉,“如果他没有翻译错误……”

理论上,人血只是一种传递媒介。

它处于体内循环中传递生机,暴露体外同样能传递信息,被血的主人用于沟通作用,不能单独成为祭品。

通常血祭中,献祭处女之血,宰杀牛羊取血,血只是敲门砖。夺取少女的纯洁,牛羊生灵生气,这些才是珍贵的滋补物。“血祭替身探路”的组合,纯属蒙骗外行的说辞,似是而非。

“祭”之一字,必有牺牲。

根本没有【“血”祭】一说,要么是【“血祭”】要么是【血“祭”】,前者本身包含血的来源作为祭品,多是例行供奉神灵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种,后者是血引+祭品,血载着施术者的需求信息,借另外供奉祭品达成目的,用途繁多,各地术法存有差异,但内核大同小异。

“……路易斯想干什么?”有选手心中起疑,想下去阻止越走越远的青年保镖,被另外一个人拉住,“路易怎么可能暗害他人,你这样怀疑路易,太让人伤心了。”

陆寒霜踏入生门的一瞬间,路易斯立刻察觉到。

然而,还来不及与能量网构建联系,路易斯先迎来一股浩瀚可怕的反噬力量,无形砸来,泰山压顶一般难以撼动。他像仰望雪山崩落的渺小人类,吓得定在原地,腿软着!恐惧着!颤抖着!

浑身血液躁动,瞳孔急速收缩,想逃!想疯狂奔跑!可脚底连一寸一毫都无法挪动,浑身僵直,无处可逃。

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微不足道,弱小如蝼蚁!

他无法理解,还没施术为什么会遭到这样恐怖的反噬?!难道这个能量网危险到连试图接近都会被疯狂牵连?

路易斯心头大乱,一时忘记,语言是有力量的,欠下祖师爷爷的债,更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崔陈刚见路易斯神色一变,紧接着不久便吐了口血,身子一歪,晕了过去,皮肤快速干枯、肌肉萎缩,像皱巴巴的月兑水蔬菜,人眼透视不到的内部脏器开始衰弱……

选手们赶来,望见路易斯生气被大肆掠夺的样子,心中怀疑抹去,难道路易斯以自身生气当了祭品,沟通了掌管石林能量源的“神明”?选手们心中有了结论,为怀疑路易斯的用心萌生羞愧。

与此同时,许微驾车终于冲出石林,是陆寒霜探清能量网,一毁了之。

能量炸裂爆发出耀眼白芒笼罩整个石林,一时间,诸多通讯设备燃起一片刺哩劈啪的电火花。

待刺眼白光散去,崔陈刚赶紧抬路易斯上车,随行人员找出急救箱,检测结果并不理想,“体温下降、心跳减慢、血压降低……”

崔陈刚冲司机吼道,“别傻呆着,快开车!”

这次,车辆没再像无头苍蝇乱转,稳稳开出石林,崔陈刚望向一脸灰败死气的路易斯,同样猜测路易斯破除的“鬼打墙”,低语,“他难道是法力消耗太多,力竭晕倒了?”

大漠风起,黄沙翻滚,众人回望越抛越远的石林,吹着热浪眼角微红,许多不懂内情的普通人为路易斯喝彩!

齐星博指挥摄影师们,拍下这个激动人心的瞬间。

……

石林外不远处,宋展飞仿若行将就木的老年人,驼着背累弯了腰,气喘吁吁,一脚深一脚浅陷进滚烫黄沙。

终于膝盖一弯,精疲力尽累瘫跌倒,再爬不起来。

他原本只想寻个地方小解,稍微走远了点,不知怎么迷了路,再回不去。三天没吃没喝,两眼发花,脑子晕沉沉像快被太阳蒸熟。

黄沙里一滚,皮肤烫得干裂,想象自个是糖炒栗子里面被炒得绽开壳的栗子,把自个逗乐了。

日落西山,气温渐低,他的生命似也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意识渐渐朦胧……

涣散……

许是危机激发了潜能,当意识对身体操控减弱,自我保护本能占据上风。曾经怎么都学不会的引气入体下意识运转开,干燥空气中似有什么涌动着,一股潮湿感扑面,滋润起经脉与身体。

……意识渐醒,朦胧感消失。

宋展飞舌忝了舌忝唇瓣,腾地坐起,四肢里突然充满力量,他抬起胳膊,干燥开裂的皮肤好了许多,捏一捏,充满水分与弹性,奇了怪了,他把莫名的感觉挥到脑后。

一日、两日过去,夜间休眠时身体无意识引灵气入体,他模模滋润饱满的唇瓣,终于发现不寻常,不及深思,远处黄沙滚滚卷来,履带车行驶的噪音引起宋展飞注意。

“宋展飞——!”许微举着望远镜探出车窗,惊喜呼喊。

宋展飞亦欣喜若狂,一蹦三尺高。

履带车返程,载着中途寻回的失踪保镖,许微一路上讲了宋展飞离开期间的事情。

当天入夜,寻着灯光,一车人与扎营的崔陈刚一行汇合,皆大欢喜!

嗯,不完全欢喜。

食物只剩三四顿的量,通讯设备因能量网躁动全部报废,联系不上外界,现有的油量根本不足以安然离开沙漠。

崔陈刚在旁讲述并不乐观的前景,许微认真倾听,宋展飞吃得狼吞虎咽,吃完拍拍食物渣,“你们俩先聊,我去一趟保镖营帐。”

崔陈刚皱眉,“去找那个戴帽子的保镖就不用了。”

“怎么说?”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他不在这。”

宋展飞,“……你还是详细说一遍吧。”

崔陈刚详述了前因,道,“我让后面车子去接人,保镖绕着那个方向转悠几圈没见着人,路易斯选手又昏着,保镖没了办法怕再困在石林,没敢耽搁匆匆出来了。”

宋展飞腾地站起。

崔陈刚忙拉住他,“这么晚了难不成你还想出去找人?你想想,你这脆弱小身板都能撑这么久没事,他一个力大无穷身体强健的保镖不比你命硬?别折腾了,先睡一觉再说!”

崔陈刚心想,柴油储量无法再负担寻人的消耗,宋展飞与那个保镖萍水相逢,再关心也有极限,睡一觉饿一顿说不定就忘了。

……

路易斯从帐篷里醒来,晕黄灯光照出他失去活力的皮肤下突兀鼓起的血管,血液流淌速度非常缓慢,能深刻感受体内脏器正慢慢衰竭,生命流逝让人从心底升起恐慌。

恐慌到他甚至忘了哀悼他失去引以为傲的相貌。

面临生死危机,人性总会遭遇考验。

真实想法丑陋的像鲜肉腐烂时爬满的蛆虫。路易斯垂眸良久,灯光照在眉眼落下晦涩阴影。原本蜜蜡光泽的紧致肌肤,干巴巴松松挂在脸骨上,像快烧尽的蜡烛垂挂满蜡液,衬着颊边银发,恍如一个垂垂老人。

待他抬眸,已掩下所有不堪情绪,唇角再次挂起毫无纰漏的笑容,只是失去相貌优势,再不复往日迷人。

路易斯叫醒同帐选手,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到现临的危机,“……你们应该清楚,食物最多吃到后天,离开沙漠前我们很可能饿死在这,一个异国他乡。”

几人听出话里有话,“你有什么想法?”

“他们加上保镖有二十几位,节目组也有二十几位,我们只有十二人,如果排除掉前面那些人,我们会多出四五天寻找生路,只要留下足够他们维持生命的水。我们拿着其他物资离开,出了沙漠立刻让他们国家军方派遣救援——方法危险了点,但危急时刻要特殊行事,我们才有机会活下来,他们也不会有事,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意动,路易斯继续劝道,“我们十二人各有本领,认个路不难,不会在沙漠迷失。还有,苏苏懂些草药,可以想办法弄晕守夜的保镖。这很容易,我亲爱的朋友们。”

……

翌日早。

天色蒙蒙亮,崔陈刚醒来,习惯性先去清点物资。

物资车挡风玻璃上别着一张卡片,英文写道:【我们会找人求救,愿上帝保佑你们。】崔陈刚脑子还没完全清醒,纳闷打开车门,愕然发现车内空空如也,只剩几箱饮用水。

他脸色大变,立刻集合清点人数,十二名选手少了十名,节目组工作人员面面相窥。导演齐星博昨夜睡得像个死猪,完全被蒙在谷里。

崔陈刚当众宣布:物资被盗!

众人哗然!

崔陈刚趁着众怒当众逼问两位剩余选手,迫于压力,两人支吾坦白,“……路易觉得,大家一起困死在这里不如先救一批人,再救剩下的人……这并非绅士所为,我们没有同意……”

“说得好听!你们当时怎么不传消息给我们?!”崔陈刚气血冲头!先前帮他们离开石林舍己为人的路易斯,怎么会干出偷物资的卑劣行为?是他看走了眼,还是这里面藏着什么隐情?

一些女工作人员情绪失控,抱头痛哭,“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亏我这么喜欢路神……”

良心过意不去而留下来的两位选手,望着四下流露绝望的人群,心头灰暗,“现在怎么办?”每个人都滑过这个问题。

崔陈刚防止再度发生意外,清点水量平均分配,各自携带。保镖出动寻找可替代的沙漠植物与水源。

然而,祸不单行。

时值中午,履带车行到一处停下,五十几人下车活动腿脚,抿着纯净水湿润干燥破皮的唇瓣,帐篷还来不及搬下来,突然传来细微沙沙作响。

“跑啊——”一声暴喝!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旁人拉着百米冲刺,等终于停下站稳,破风管子一样呼哧喘着粗气,回头一望,表情骇然!

坚实的沙坡化作吞人漩涡,张开巨口,一排停驻的履带车逐渐淹没在流沙中,直到这时,不要命的齐星博还一边倒退一边急忙抢过一个摄影师脖子上挂的设备拍摄画面。

其他情绪正常的人,正经历着庆幸、后怕,欲哭无泪。

失去代步工具,通讯设备无信号,没有准确辨认环境位置的车载导航,众人顺理成章再次迷路。

崔陈刚望向向导,向导同样苦着脸摇头,“这片区域变化太无常,自从军队封路不让进,连经验都不可靠了。”

连番打击让人变得消极,打趣闲聊声渐渐消失,尽可能节省口水。四下里除了黄沙就是同伴沮丧的脸,随着迷路时间增长,一个个越来越沉默。

烈日高悬。

不停消耗着体力与水分,五十几人汗流浃背,稀稀拉拉前行,留下一串一串有气无力的脚印,四下气氛压抑。

失去物资第一日夜,崔陈刚终于发现,调度经验欠缺所展露的弊端:大多常人缺乏自制,已经把整桶1.5L水全部用完。保镖虽饮水节制,但日常寻找替代食物源体力消耗甚巨,一个个精神不济。

许微神情萎靡,背靠沙坡,仰头望天。宋展飞挨着他坐下,递出桶水。

“我还有。”许微推了回去。

宋展飞瞄着许微起皮的唇瓣,“我不用,你喝吧……话说之前我失踪好几天,滴水没沾,你就不奇怪我怎么没事?”

“奇怪啊,不过你一向耐不住寂寞藏不住话,我以为你没说肯定有说不出的理由。”

宋展飞听出他的潜台词,大惊失色,“卧槽?!你不会以为我喝了尿?不想揭我伤疤?”

许微侧目,“难道不是?”

宋展飞疯狂摇头。

许微挑眉,“那我可真想不到了,总不会你找到绿洲还是别的什么?回程一路上我可都没见到啊。”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比如?”

“……我师父先前教会我一招保命的仙法。”宋展飞神秘兮兮压低声音,一脸认真严肃。

许微扑哧乐了。

宋展飞表情委屈,“我没骗你。”

许微白了他一眼,“可别是说你那个NPC师父?”见宋展飞点头,许微去模宋展飞脑门,“别是晒晕了说起胡话?”

宋展飞躲开瞪眼,“我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

“那你使个仙法带我出去?”

宋展飞脸一红,不吭声了,许久才道,“……这不还没来得及学嘛?”

噗噗噗笑喷一片。

左边几个不对付的哥们旁听许久,累得连拌嘴力气都没。

崔陈刚刚缓回点精神,侧头瞅见宋展飞盘起腿打坐,一本正经搞笑,逗得他乐不可支,“土匪,你是故意来活跃气氛的吧?”

宋展飞给了崔二傻一枚冷眼,没搭理。

闭目试了一圈,他果真没猜错,先前体内无意识运转的,真是陆寒霜教的引气法子,一个收势停下打坐,他低头看向许微,“我师父真教了我一套功法,你跟我学学呗,用不着水也能熬到走出沙漠,你看看我多精神就知道了。”

许微想起亲见宋展飞翻着本经脉书在床上模索自学的情形,一个翻身,背朝宋展飞。

宋展飞不满,把许微扳过来,“连你都不信我?”

“累,别闹。”许微推推宋展飞,他计划着明天去寻找仙人掌的事,忧心忡忡,没心情听他瞎扯,“省着点力气,睡吧。”

左边几个嗤笑轻嘲,没有人当真。

“……我真有师父。”宋展飞嘟囔一句,底气不是很足。他虽然从NPC那习得功法,但很可能是游戏公司误打误撞寻到的珍贵资料,非是NPC功劳。

宋展飞见许微眉宇间的疲惫太过明显,蔫蔫停嘴,没再纠缠,日久辨真假,他会亲身验证所言不虚。

宋展飞盘起腿继续修炼。

然而,不等他证明成功,半夜被一声喊叫惊醒,起夜的人发现不远处有一丛丛植物,“快快快!来看看这玩意能不能吃?!”

夜风徐徐。

一群人闻声围过去,抓着植物茎部往外拔。

黑暗中,模糊辨出植物形似蒲公英,头顶开了一团团黑色绒球,换成白天,几人许能发现那团圆滚滚的可爱绒球并非善茬,由极细软的尖叉组成,尖叉顶部像分叉的蛇信,森森冷光透出不好惹。

几人动作间,一团团绒球像蒲公英绒毛飞散,被风吹远……

“啊!”

“卧槽!”

“靠!”

“什么玩意?”

四下一片惨叫,熟睡的人纷纷被蜇醒。凑去查探情况的宋展飞几人,迎面被蜇了满脸,疼得呲牙咧嘴。

崔陈刚喝道:“都别乱动!拿手电来!”

待看清植物不详的黑色,几人互相望望,认不出来,“等睡醒了再一起讨论一下吧,我觉得这植物有点问题。”

崔陈刚驱赶众人回去睡觉,月落日升,到了早上,大家抬脸互望,一个个被蜇的地方肿得老高。

宋展飞模模发紫的猪头脸,痒得乱挠,“这玩意有毒!”

植物的危险显现,众人口水滴答眼巴巴望着,没人敢亲身试毒。

“这里荒得连个小白鼠都没有!”

众人抱怨着,又往前找了找,除了这片有毒的草本植物,别无所获。

日落黄昏,大家再次停下休息。

有人四下借水,有人被偷了水到处询问怒骂,有人痒得蹭着沙坡打滚,有人开始消极录着遗言,唯有齐星博还兴致勃勃,四下录制众人百态,显得格外扎眼。

宋展飞寻个角落打坐。

一入定几个小时悄然溜走,待收了势,夜色已深,鼾声渐起,旁边许微睡梦中时不时揉着还没消下去的肿处。

分下来的解毒血清许是不对症,引气入体亦没能缓解丝毫。

宋展飞脸肿得老高,痒得不停抓挠,指甲盖里满是血丝,恨不得扒下一层脸皮,忍不住仰头,冲天大喊:

“师父啊师父!您为什么不多教我一点本事?!您知不知道您的乖乖徒弟就快痒死了!!!”

……

陆寒霜刚取走灵泉泉眼里的灵髓——灵髓用于盘活水源,放置于湖泉等活水中长时间将养,可把普通水质养成灵水。失去灵髓的灵泉,会随着灵气外逸再渐渐变成普通水源。

脚踩锈剑,腰背漆盒,陆寒霜头顶一轮明月,趁着夜色深沉视野模糊,乘风掠过上空,戴上的兜帽被风刮掉,露出真容。

他用基础五行火术蒸着兜帽衫工装裤里的水汽,复古帽子防霾口罩墨镜等物下水时,不小心被冲走了,一头苍发没了遮掩。

洪荒祖师可倾听百万生灵祈愿,感应到呼唤,一个神识便可辨明位置。远远见一个眼熟的少年人扯着嗓子大喊,旁边熟睡的人抬脚踹向少年**,少年一个狗吃|屎扑倒在沙地,安生了。

陆寒霜脚尖一点,剑锋调转向下,斜斜飞掠而去。

“叫我?”

一个声音自上传来,清冷中带着几分熟悉与不真切。

宋展飞拍着膝盖上的沙子,闻声坐起,抬眸还没待看清,风声呼啸袭来,骤如猛鹰俯冲,吓得他连滚带爬倒退几步,颇为狼狈。

等稳住身子再次抬头,宋展飞傻傻愣住!

一个翩翩青年悬停几丈远外,脚踩飞剑赫然离地数米,周身星辉遍洒,沐浴月华。

青年转过一张清俊无双的脸,眉目如画,两鬓苍发飘飞,居高临下望来,一双眸子含霜带雪,启唇复问:

“你叫我?”

“……师、师父?”宋展飞哑然。

他幻想过无数次问号脸的仙人师父,会以何等仙姿从天而降,脚踩祥云?衣袂飘飘?道骨仙风?

此时此刻,全部妄想荡然无存!那个游戏里风华绝代的NPC师父居然真就这么不可思议出现眼前,恰逢他最困苦无助的时候,不是做梦吧?

宋展飞狠狠掐了下脸,疼得一声嗷叫,脑子清醒几分,注意到陆寒霜身上眼熟的兜帽衫与工装裤,猛然瞪大眼睛,“师父你是、是、是那个保镖?!”

“你还有完没完啊!”旁边的许微被再次吵醒,一睁眼,猛然见到一个青年悬在半空,差点以为还没睡醒。

许微揉揉眼睛,眼前画面不变。

陆寒霜跳下剑,宋展飞凑过去有一肚子话要问,陆寒霜瞥去一眼成功让他消声,望了眼不远处累到打瞌睡的值夜保镖,道,“别把人吵醒。”

宋展飞乖乖坐下,嗯嗯点头,老实的像只小狗。

许微起身,认出青年服装,心思百转,深深望了眼造成他巨大心灵冲击的飞剑。

陆寒霜冲两人要了一个背包,把漆盒里装得满满当当不知有什么用的通透石头转到包里,腾出空位装起飞剑,盖紧。

许微目光滑到青年惊人的容貌上,侧脸凑到宋展飞耳边悄悄问道,“怎么回事?”

“…这…是…我…师…父。”宋展飞生怕惹师父不快,声音压得极低极轻,用气音道,“……闻名《寻仙》的陆寒霜大大,他不是NPC……早跟你说我有师父,你偏不信……师父先前教过我一套仙法,要不然我能不吃不喝撑到现在?”

许微撇撇嘴,这货也不想想自个有多少黑历史,不信正常,信才脑抽!

陆寒霜安置好铁剑,嫌弃一下还没法使用变大变小等改变物质密度体积的术法,抬眸打量两人,“中毒了?”

宋展飞忙点头,“师父你有办法?”

陆寒霜端详毒发特征,略一思索,“蛇信毒草?”两人不懂,陆寒霜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提前准备的常用药,一颗通用解毒丸掰成两瓣,递给两人。

“和水服下即可。”

两人面色尴尬,陆寒霜多瞟了眼。

宋展飞挠脸,“师父,水喝完了。”余光四下一看,要不从谁那里“借”点?可当着师父大人的面,不好意思做这么掉份的事。

陆寒霜眸光一转,滑过许微干裂的唇。

许微不自在偏开头,不知是不是陆寒霜的真容杀伤力太大,一时间总觉得这人随便一个眸光流转都让他心慌得紧,辨不清是敬畏还是迷乱,丝毫不想被青年看见丢人的一面。

“拿碗来。”陆寒霜收回目光。

宋展飞忙忙翻包取饭盒,打开双手捧上,十分之恭敬。

陆寒霜没有接过,举出一只手悬在饭盒上方,五指半拢,像从空气中掬起一捧什么?

两人不解其意,许久不见动静。

宋展飞傻愣愣举着饭盒一动不敢动,听见师父大人一声低语,“这附近的空气太干燥。”

更因他身魂不合,法力微弱,陆寒霜皱眉多用了一成法力,从空气里挤出水分。

突然,陆寒霜指尖冒出一滴莹润水珠。

两人惊讶望着——

月光下,陆寒霜的修长五指仿佛枝头的一簇玉兰,骨节处透着嶙峋性感。仿佛诱人花瓣上凝出一滴滴夜露,折射出让人心生涟漪的光泽。水珠顺着长指,汇聚掌心,滑过皓白玉腕,一点一滴落进饭盒里。

这个场景对于沙漠中饥渴许久的许微来说,美得如诗如画。一滴又一滴莹润的水珠,流经手掌,滑过手腕,一点点落下……

积汇饭盒底,小小一滩……

——许微喉结滚动,一遍遍舌忝着唇瓣。在极度干涸中,这个超出自然常理的神奇画面,深深刻进脑海。许微不久后将郁闷发现,竟渐渐染上恋手癖,然而再没有一只手,能美过记忆里的这一只。

此时许微还不清楚后遗症,等陆寒霜递来饭盒,迫不及待分饮灌药,水质甘甜润喉,药丸虽腥苦,但效果立竿见影。

不过半个小时,两人脸上便渐渐消肿。

宋展飞叽里呱啦一肚子好奇,师父身份来历,有这么高的本事为什么来当了保镖,消失这段期间去了哪里,连珠炮似弄得陆寒霜有点烦,干脆闭嘴一个不答。

许微察言观色,识趣许多。

他与宋展飞一同听崔陈刚叙述路易斯让陆寒霜做的事,总觉得,照路易斯后来暴露人品可窥,并非那么安了好心。陆寒霜当时与路易斯对峙时的态度言语,亦耐人寻味。

许微在一旁讲了路易斯后面的所作所为。

果见陆寒霜听完毫无意外,道了句,“不足为奇。”

“您的意思,您早看出他的行事作风有问题,难道他让您带着他的血探路还有什么别的居心?”许微小心翼翼道,“您要是不嫌麻烦,可以帮我们解解惑。”

陆寒霜心情好时不介意给人解惑,但他刚累了一圈回来,实在没心情闲聊,嘴唇一翻,“确实麻烦。”

许微闭了嘴,“那您好好休息吧。”

陆寒霜果真闭目养神。

宋展飞与许微互望,没再打扰他休息,两人太过激动睡不着觉,走远了悄悄低语,消化方才所见的一切。

不论是疲惫到失去警觉的陆寒霜,还是宋展飞两人都没有发现,在另一个方向,被几个睡熟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遮挡的,一个早在宋展飞仰天大喊时便被吵醒的人,悄然打开全息摄影机,偷偷拍下了所有惊人的画面。

齐星博压抑着激动,仿佛能想到当这些画面暴露时,他名声大噪一飞冲天的那刻。

陆寒霜休整了一个小时,起身的动静立刻引来宋展飞两人的关注,陆寒霜走向两人,提起刚才发现的一点,“你们的车呢?”

“掉进流沙里了。”

“弄出来便可。”陆寒霜可不打算跟着他们步行出沙漠,让宋展飞带路。

宋展飞苦恼抓头,“师父,我当时闷头瞎跑,只记得大概方向。”

“足以。”陆寒霜再次打开漆盒,抽出铁剑,一个指诀浮起剑身,纵身蹁跹一跳,立于悬空的飞剑上,垂眸俯视宋展飞,抬下巴示意少年上剑。

宋展飞顿时双眼圆瞪,抖动一头橘红两色短毛,像只受惊的小鸡崽,结巴了,“师、师、师父,我、我也坐这个去?可我、我恐高……害怕。”

“你先前已经在木桩上练习很久。”陆寒霜一针见血点出要点。

“哪能一样啊师父?在游戏里又摔不死人,现实里别说安全性了,我光站在上面往下看都会吓得腿软!”

“你的意思是——”陆寒霜居高临下,宋展飞压力倍增,听师父缓缓补充道,“站桩无用?”

宋展飞顶着压力为了小命点头。

陆寒霜启唇,“那你以后便不用来我这报道了。”

宋展飞闻言大惊失色,再不敢辩驳,抖着双腿哆哆嗦嗦艰难爬上薄薄铁剑,油然升起风萧萧兮易水寒之感。心里念叨,也不知道他那份人身意外险,包不包括飞剑这种古老交通工具的高空失足意外?

到了流沙附近,陆寒霜降下飞剑,让宋展飞在安全处等待,一踩飞剑纵身俯冲,一头扎进流沙里。

宋展飞惊得冲了过去,声音提在嗓子眼,生怕才相认的师父出点什么意外。

师父本该被沙子掩埋,然而,流沙触及师父周身一掌外便纷纷滑落,仿佛无形中围着一层什么屏障,看不见模不着。

所过之处,犹如摩西分海,空出一条道路,流沙下的真容被挖开一角,居然是同石林一样耸立的一根根排列奇怪的石柱,掩埋沙底。

师父一甩手,一辆辆履带车被挖了出来,飞到沙岸两边。

一台台又一台台,咚!咚!咚!咚……不停撞进宋展飞求仙问道的心。

陆寒霜忙完跳上沙岸,没有再开回车子,在一堆行李中翻出可以遮面的保镖墨镜戴上,载着宋展飞再次乘剑离开。

宋展飞小心翼翼拽着师父衣角,吹着夜风,望着星空,间或胆战心惊俯视一眼脚底。这一会儿的连连奇遇,彷如做梦,真怕梦醒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师父……”宋展飞期期艾艾道,“您……不会消失吧。”

陆寒霜没搭理少年情怀。

宋展飞又道,“说实话我先前一直以为您是NPC,没想到您真得是个得道高人啊,还成了我师父……”

陆寒霜启唇,“我好像并未说过,正式收你为徒?”

宋展飞惊道,“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怎么连一个孝顺您的机会都不给我就把我踢出师门!”

陆寒霜悬停飞剑,“到了。”

翌日早,崔陈刚发现陆寒霜回归,非常意外。陆寒霜只说迷了路,并道,回程路上发现了一批空车,顺着方向寻到队伍。

崔陈刚带着人去察看,奇怪哉,一排履带车果然被流沙吐出了来,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纷纷上车。

油量虽然见底,索性又行了半日,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来自陆寒霜的手机,有了信号,崔陈刚立刻联系了负责沙漠寻湖的总指挥部,出动直升机紧急运送物资。

等待过程,崔陈刚打量着再次戴着兜帽、墨镜遮眼的怪异青年保镖,发现宋展飞态度比往日更加殷勤,不像萍水相逢结缘的知己,更像面对小心供奉的祖宗,连许微的态度都微妙几分。

胖子几次凑上去靠近青年,都被许微不着痕迹挡掉。

……

监管禁区的总指挥部,宋老司令意外出现,望着屏幕里禁区高空俯瞰图。

宋老在国防大学教书时的学生程总指挥挂断通讯,宋老回过头来,问道,“怎么样?”

“您老放心,我们已经定位了信号发出坐标,立刻让人运输物资,展飞不会有事。”

宋老一拍桌子,“别提这糟心玩意,我问的不是他!”

“您老放心,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尖刀,有消息一定立刻向您汇报!”

宋老皱眉,“……你们不是一直全盘监控着金河沙漠?我是问你昨天夜里监控到的高空异常画面!”

“那片区域磁场不稳定,卫星传回来的图像一直都很模糊,我们请专业人士查看过,猜测可能是有大型猛禽飞过。”程总指挥有些意外宋老司令的关注点。

宋老敲着桌子,又数落起程总指挥失职,竟把一群半大孩子放进禁区!程总指挥嗯嗯应下,并不辩驳。宋老发泄完了,让程总指挥取来崔陈刚一行进禁区的影像资料。

打开登记名单,逐个对比监控录下的身像投影,一一掠过,终于停在一个青年“萧丁”上。

投影中,青年戴帽遮脸,一身打扮与宋老监视到的一样。

自苏长明从凌霄山回来叙说见闻,宋老综合陆续调查到的灾变内情,内心逐渐偏向苏长明的推测。

他一边从萧衍入手调查掌门的身份,一边促成绿萍镇当局增设森林周围的监控,内容加密,不能随意查阅调取。有人定期向他汇报监视到的动向,这次陆寒霜外出他早得到消息,只是不能大张旗鼓调取道路监控进行追踪,而出行购票记录里并没有萧定天。

谁想意外听到孙子又瞎折腾,跟来一看,发现萧定天赫然藏在其中,潜入禁区。

萧定天,萧衍的爷爷,听闻样貌极为年轻出彩,完全不像古稀老人。十几年前,仙隐宗入世请年过半百的老人出世,其不同寻常必有内情。而一个返老还童拥有高深法力的掌门频频入世,他不知道是否同“百年浩劫”有关,但却清楚他此行的目的。

移动湖泊!

——自“圣水”见报,金河沙漠附近常有神秘人士出现,直到国家介入拉了隔离网,全盘监控,那些不知来历的人才纷纷退让,没再与国家争肉。

不得不说,陆寒霜着实大胆!他藏身保镖中想神不知鬼不觉取走东西,却远没认清现代堪称恐怖的人造“天网”的“法眼”神通广大。

程总指挥听着“笃笃笃”敲桌声,耐心在旁等待,不敢出声打断宋老思考,隐约听见一句低语,“也不知道他得没得手?”

宋老抬头,对程总指挥道,“送物资的时候,我跟着跑一趟。”

程总指挥不忍宋老奔波,劝了几句,宋老心意已决,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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