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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坞城。

一袭青衣,般若面上并无什么多余表情,看着唐律站在窗前的背影,眼中尽是恭敬之情。

背脊微弯示着尊敬,般若开口道:“主子,寰王一行已到了平坞。”

唐律此刻轻轻抬头,双目望向窗外,方才眼神略有些空洞,因着般若的话眸光轻闪,飘渺无定的视线有了焦点。

十二月的天,是正该下雪了。莫说窗外小院,蔓延到整个平坞,甚至大半个大祇国土,皆作素裹银装一片。

今日还好,雪并不大,不若前些天那般寒风裹挟着片片飞雪模糊视线,现下只落得点点雪花绽开。此刻开着窗,也未有太大的冷风吹进。

“可探清楚他们在何处落脚?”屋内因燃着炭火,不若外边儿那般寒冷,暖烘烘的。空气沉寂小半会儿,唐律才轻声问道。

般若也便如实禀报:“祇军已是在平坞军营驻下。寰王、麟王几人现下应是向着浮汀馆而来。”

“浮汀馆啊?”唐律清润的声音中带上些兴味,音尾习惯性地拖长,又添上了丝丝笑意,“真是巧了。”

浮汀馆位于平坞城东,算作平坞最大的客舍栈馆了,由着多座特色各异的院落组成。诸国来往较大的商贾,或是由着上边儿来的官吏将使,来到平坞,大多都在此处歇脚。

而娄衡一行人抵达平坞,自然会歇在浮汀馆,在前几日,平坞城守便已在此处打理备着了。

而唐律此刻,也就是在浮汀馆的这处名为“来兮”的院落里。

般若自知接不得什么话语,也未说甚,只等着唐律接下来的言语。

唐律轻笑:“许久未见,我既身在平坞,又在同一处馆舍,于情于理,都当是去前厅候着的。”眸光不由更深,恍若触及内底最是柔软的那处。

分别这般久的时日,如此相遇,唐律倒也万分期待——娄止届时在浮汀馆见着自己,会有如何神情反应。

般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带着几分犹豫,提醒唐律道:“可池越四皇子那边还等着主子……”

唐律想也未想,便出声打断了般若的话:“麟王比较重要。”并不觉得自己言语有何不妥,稍稍顿了顿,继续道,“池越那边……桌上的信笺你遣人送去。”

“是。”般若应声,亦不好多言,只管接了主子命令便是。

此刻,娄止牵着马,走在娄衡身侧,见着周围的情景,不禁对着娄衡开口叹道:“三哥,平坞这地儿,也当是热闹繁华得紧。”

平坞城内,确是十分热闹繁盛的。

也正是由于街边店铺很是密集,且街上来往行人小贩甚多。本是策马而来的娄止一行人,为了防止马儿受惊导致些个意外发生,便下了马步行。

平坞城守展龄原本命人替娄止牵马,却是不想红马受惊一般差点伤了人,只得娄止自己牵着,不过既是自己的爱马,娄止牵着心底也是乐意的。

城门本就距着浮汀馆不远,在城守的带领下,已是快到馆地了。

娄衡听得娄止的话,赞同地点点头。出口的话语确是对着另一侧的城守,语字沉稳:“展老治理有方,百姓得此安乐。”

身为平坞城守,展龄也算作一生都在为这座小城操劳,行廉洁正派之风,深受平坞百姓爱戴。虽是鬓发皆白的耳顺年纪,且清瘦老者模样也再是普通不过,但其背脊挺直负手而立的身影,又别有一番傲岸风骨。

娄衡唤他一声“展老”,自然也表着心中的敬佩之情。

展龄面上得体的笑容刚好,语气亦是恭倨得当:“寰王殿下谬赞。”随后拱手轻轻欠身,苍老的声音很是认真不苟,“陛下爱民如子,才有这一方太平。”

娄衡当知展龄话语中的谦虚之意,又道:“展老客气。”

娄止注意力都放在了热闹的街上,现下只觉得二人这夸过来赞过去的文绉绉话语极是无趣的。好容易等二人话语结束,娄止稍作提声:“三哥,我便先四处逛逛去。”

娄止言语间,呼出的阵阵水汽,在这冷然的空气里十分明显

娄衡觉着娄止不明事理,便旋即一瞪。

饶是娄止平时再随性无所畏惧,面对娄衡这副样子也是很有些怕惧的。平日里无伤大雅的玩笑倒也无所谓,但此刻也是算作外人面前有些严肃的场合,娄止后知后觉,便被娄衡瞪得抿了抿嘴唇,浑身难受不适。

“不多久,耽误不得什么。想着买些小玩意儿给小满他们带回去。”这番话在娄衡肃然厉色中说出来,娄止也是提了提胆子的。

说是如此,其实就是想给唐律寻些上好的笔砚墨纸。娄止心下也是有些小九九的。

“就这般急?”娄衡声音意味莫明,低声问道。

的确,一行人得是在平坞待上好几日的,买东西自是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娄止被问得一时语塞。

想到为唐律买些什么东西,娄止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加之胜仗归来难得轻松,跃跃欲试的心理怎的都止不住。

一旁的展龄却捋了捋下巴垂着的一缕胡须,笑道:“麟王殿下年少气盛,好奇心重些,自是想要游上一游,也是无妨的。”

这话怎么听都是为娄止说话,三两言语间就是劝着娄衡放娄止去逛逛也无不可。

娄止向着展龄投过一满是谢意与敬意的眼神,马上又笑着冲娄衡眨巴眨巴眼睛。

娄衡思索片刻,还是妥协,轻声叹气道:“便去吧,”也不忘叮嘱娄止,“莫要惹事,早些回来。”

见娄衡应允了,娄止蓦地咧嘴一笑,眸中星辰骤燃,一举一动,周身皆是盎然意气。

娄止朗亮的声音划破空气,带着盖不住的笑声:“是,将军!”

语罢,兀自牵着马,踏着碎雪,转身窜入人群之中。

但那鲜衣怒马的模样身影,在茫茫人群之中,在这天地的苍茫一白之间,却是那般耀眼明亮。

娄衡适才收回望着娄止背影的目光,看向展龄,语中带着几分无奈:“展老见笑了。”

展龄摆摆手,不觉有什么。满是霜华的脸上此刻挂着无声的笑,半晌才开口,“麟王殿下,便当如此不枉少年。”

望着娄止渐远的背影,展龄眼中带着些欣赏——对娄止的,亦是对娄衡的。

三言两语的功夫,娄衡等人也就到了浮汀馆。

一直跟在娄衡身后莫殊海便适当寻了娄衡与展龄话毕的片刻,忙开口提醒道:“殿下。”

娄衡因着莫殊海的反应,眼中略带疑惑,带着歉意地对展龄颔首。

“老臣便先吩咐下边儿些事情,寰王殿下当自便。”展龄也是看出娄衡应是有甚要紧事,就笑着拱手离去。

娄衡转过身来顺着莫殊海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白衣胜雪的颀长身影,披着雪白的狐毛大氅,因着寒冷面色有些苍白,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清雅出尘、风华绝代。在浮汀馆来来往往的不数行人中,不俗惹眼。

那人见娄衡望着自己,嘴边含着温润的笑,便向着娄衡方向迈步而去,不徐不疾,极是从容。

驻足,恰到好处地揖手恭身:“寰王殿下,”缓缓起身挺立,又看着莫殊海,微微点点头,“莫副将。”

声音正如室外落下的白雪,轻而不软,凉而不寒。入耳则刚好。

莫殊海也只点头示意。娄衡则是微微皱起眉头,疑惑为何面前之人此刻会在这里。

片晌,娄衡才开口沉声。

——“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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