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贾琏对贾珠南下的事儿半分不关心,船已经启程了,他才听说贾珠是和王仁一同结伴走的,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王仁?

王子腾的侄子,王熙凤的哥哥?红楼原著里,把贾琏女儿卖到了青楼里的“忘仁”?

贾珠心真大,也不怕王仁把他给卖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的贾琏是他在做。王家的人,还是有多远就避开多远吧。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他从来就没打算过娶妻生子的日子。

将贾珠王仁抛到了脑后,贾小琏继续自己的发财之路。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九月里。贾政早就接到了贾珠从金陵来的信,说是平安到了金陵,已经回到了老宅子里,正全心备考,请老太太和老爷不必挂心之类的话。

瞧着贾政每日里提心吊胆等待九月初九的秋闱,贾赦嗤之以鼻。他依旧在宫里当差,贾琏依旧忙着赚钱,爷儿两个哪里有功夫去关注远在千里之外的贾珠?

只是九月初七这天,贾赦轮休。贾琏正与他说起京郊几处庄子里的改造情况,忽外头传话,说是有人送了请帖来。

九月九日乃是重阳佳节,讲究登个高赏个菊吃个螃蟹什么的。有人来送请帖,倒是不新鲜。

不过将来人请了进来,贾琏就有些意外了。

来人四十来岁,身形挺拔高大,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粗犷极了。正是那次在半路上接了皇孙徒睿澜回京城的,仔细想了想,大概是叫王荣?

“贾将军,小公子。”王荣人虽然长得粗了些,但是举止却没有半分的粗鲁,相反,一举一动很是得体。他对着贾赦拱手躬身,礼数十足,“上次我家少爷路上遇到了匪人,多亏了小公子出手相助。我家少爷说了,一直未有机会当面道谢,心下很是不安。后日乃是重阳佳节,正巧我们少爷有处园子,里边有各色名菊开放,尚可入眼,想请小公子一聚,不知小公子是否得空?”

原来,与贾赦没什么关系,是专门来请贾琏。

贾琏看了看贾赦,觉得刚刚接过来的帖子有些烫手。

按说当今太子的独子,这是条十分粗壮的大腿,他应该立刻就抱上去。但问题是,太子殿下最后都没落得好下场,他的儿子,眼下腿再粗,也不牢靠呀!

万寿节的时候,几位皇子都封了王爵。表面看来皇帝一碗水端得很平,对每个儿子都一样,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更喜欢的是皇贵妃所出的那两个。

贾琏不知道皇家里的这点儿事情,贾赦倒是与他说过,太子乃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皇后曾以女子之身,助皇帝缉拿朝中奸佞,也正是那个时候伤了身子,以至于太子早产,她自己也香消玉殒。

不知是出于对皇后忠义的感动,还是基于嫡长的常理,皇后过世没有多久,二皇子便被封为了太子。

但皇帝宠爱的,乃是当时的珍贵妃。爱屋及乌的,所有的儿子里,他更看重和疼爱的,也是珍贵妃的两个儿子。

皇帝的儿子们谁更受宠,谁更得用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是这倒霉的皇后嫡子,最终没有能够登基。下一任皇帝是哪位,他也不能判断——得到了元春进宫去,才能够知道。

但他能知道的是,皇帝偏心,对太子不看重,太子的儿子自然也没有多少的祖孙情分。两个皇孙打架,一个留在京里继续享受繁华富贵,太子那个儿子反倒被发配到了边城去。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点儿真相来。

那么眼下,倒霉的,不被看中的皇孙邀请他赏菊,他去是不去呢?

“请转告你家少爷,贾琏后日必到。”

这些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不管怎么样,眼下那位皇孙他也是得罪不起的。况且人家既然相邀,总不好不去。

王荣躬身应下,“定将小公子的话带到。初九日,自有人来接小公子。”

到了初九那天,贾琏换了一身儿簇新的衣裳。贾赦也知道徒睿澜的身份,又是欣慰又是忧心。欣慰的是儿子小小年纪都可以有了自己的走动,忧心的是这走动的对象身份太过敏感了些。他在宫中当值,再清楚不过了,徒睿澜说得好听,是太子殿下的独子,但是太子本身处境都够微妙了,何况徒睿澜呢?

少年成名,赫赫战功,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如今连个差事都没有。皇长孙,就是大皇子的那个长子,可已经入了户部了!

又嘱咐了贾琏几句,才放了他出去。

王荣已经带了人来接贾琏,贾琏带上了青松等四人,坐上了王荣预备的马车,一路往城外来了。

“这是要出城?”贾琏从车里边探出脸去。

王荣骑在马上回头笑道:“我家少爷有处庄子,是个极好去处。就在城外不远处,出了城门也就到了。”

见贾琏扒着车窗看天上的鸟儿,王荣提醒道:“小公子还是坐好吧,仔细车行不稳,磕碰着就疼了。”

眼前这荣国府里的小公子,生得这般白白女敕女敕的,瞧着比他家里的小侄女还要细致些。真磕着了哪儿,多可惜不是?

果然如他所说,徒睿澜的别庄离城不算远,马车的摇摇晃晃之间,也就到了。

马车停稳了,青松跳下了马,抢先一步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王荣伸手想抱了贾琏下来,却见他手一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动作还挺利落。

此时正是初秋时分,天高云淡,明媚的日光明亮得耀眼,贾琏的眼睛不禁眯了一下。

眼前的山庄,白墙青瓦,墙外长着些茂竹,从外边看,就让人觉得清淡雅致。

“小公子,里边请。”

王荣在前带路,引了贾琏往山庄里面走。

这座山庄在外看还不显,里边却是大有乾坤。贾琏也没有多看,只跟着王荣,从错综小径的一条向着园中而行。

“少爷。”

王荣突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前边躬身行礼,“贾小公子到了。”

贾琏方才一路只顾着看了周围景致,一抬眼,才看到前边的月洞门处,正站着一人,云白色圆领通身长袍,外罩浅金色罩甲,腰间紧束三镶玉扣带,眉目如画,俊美不似凡人。正是那日他救下的皇孙徒睿澜。

“贾琏见过殿下。”

徒睿澜伸出右手扶住要行礼的贾琏,薄薄的嘴角弯了弯,“琏弟知道我身份?”

他不说话还好,一声琏弟叫出来,惊得贾琏险些跳起来。

什么时候,他和这位皇孙这般熟悉了?

皇孙殿下浑身上下还泛着沙场纵横的煞气,就这么自来熟了,这算什么?

徒睿澜从前也是个飞扬跳月兑的性子,只不过这十几年来一直刻意压抑着本性而已。此刻见到贾琏一张玉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惊吓,原本水润的桃花大眼睁得愈发圆了些,显得更加可爱,没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贾琏的脸。触手滑女敕女敕的……

脸上传来的微微刺痛叫贾琏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徒睿澜,“殿下?”

这位皇孙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毕竟自己看过了他那么狼狈的时候。

“别多想。”徒睿澜难得将语气放和缓了,拉起贾琏的手往月洞门里走,“本是一直想要找你,却是忙乱到了此时才有空闲。琏弟,大恩不言谢,日后自有我的道理。”

从进了山庄开始,贾琏统共只说了一句话,竟是插不进去。被这天潢贵胄一路领着进了月洞门,里边又是一番别样的景致——各种名品菊花铺在路两侧,黄似锦,白如玉,绿云如玉,绚烂生光。更有各种不同花型,或是团为球,或是如瀑布飞泻,更有那花朵硕大如盘的,真正是风流曼妙,说不尽的婀娜多姿。

贾琏前世也喜欢花草的,倒也能看出这些花中俱是难得的佳品。

“琏弟若是喜欢,回去时候我送你两盆新得的。”徒睿澜领着贾琏,见这小孩儿两只眼睛落在那些花儿上,目光里透出些欣喜,知道他这是喜欢了,竟是没有思索就冲口说出了这样一句。等话音落下,才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却又在心中盘算,江南才送来的那几盆珍品,母亲那儿是不是还记得?

二人行至一处荷池前,这荷池极大,此时已经过了花期,荷花大多已经开败了,只剩下圆盘似的荷叶依旧密密匝匝铺在水中。偶尔有枝晚荷开着,也没有了夏日里的风姿。

荷池边有处水榭,此刻水榭四周轩窗都开着,轻纱翩然摆动,平添了几分趣味。

徒睿澜带着他来到了水榭中坐下,他摆出了这般的姿态,贾琏也不是个不知变通的,既然徒睿澜如此,他索性就仗着年纪还小,放肆了一回。大大方方坐了下去,对着徒睿澜笑了笑,“当日贾琏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