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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藏在这深夜底下的沟沟壑壑,集中在北阳城西路口某位姻缘算师的家门口这几位,却是不知道的。

四个人对立着站着,当谁都不开口的时候那气氛其实在外人看来还是很想拔剑的。

哦,忘了剑断了。

胡迟站在自己家门口,背靠门身体向外看着面前这三位,就是眼神在对上白忌之后会有点儿没底气。

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表现的比较疑惑虽然他可能确实很疑惑,然而那一刻他因一把分尸三截的剑陷入了不可言说的复杂感觉中。

“大半夜你们这是干什么?”

秦书近看才发觉这位救命恩人长相过于年轻了一些,那两撇小胡子看起来也是颇为可爱,本来即将出口的‘前辈’两个字却被他强行压下,到嘴边改成了:“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你要以身相许?”胡迟向后退了一步打断他,话音末尾的疑问和惊讶都要挑到了天上去。

秦书看了胡迟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十分:“……其实恩人要是觉得这么做可以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

“哦不,”胡迟冷漠,“我说笑的。”

他转身开门,“进来吧。”

夜里风凉,胡迟这次倒是没让他们坐在外面的冷石板凳上,而是打开右侧小屋的门,进去点上灯,这才示意他们进来。那是一间小书房,里面大多都是红纸红线,桌子上还有一张写了一半的‘囍’字。

之前简单聊过之后,胡迟知道那和白忌设计圈套的黑衣男人叫秦书,化神初期的一位药师。

“以后没事的话,胡迟你可以随时去占康药谷找我。”秦书长腿长脚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他自己却丝毫没觉得不自在,“我们占康药谷的风景可是天下一绝。”

“等闲下来的话,没事自然是去要去走一走。”胡迟开了一小壶桃花酿,给他们三个一人斟上了一杯,“你和白忌认识很久了?”

“他啊。”秦书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端着酒杯目不斜视的白忌,笑着说,“也都是巧合相识,这一次也是他之前用了传音灵石说这里阴阳两魂丹,我这才听了他的话过来,费尽心力和他设了这么一个局。也幸好有胡迟你的帮助,不然这次我是丹药没见到,恐怕还要在这挂上白幡了。”

那恐怕是两人在罗府分开的那段时间,白忌传音让秦书过来。

胡迟点点头没再多问。

“对了。”秦书却是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古朴的木盒,推到胡迟身前,“这次能在那么多大能手中侥幸逃月兑,我也不敢独揽这个功劳。今日能见识到了阴阳两魂丹的防卫死阵,我这一趟就不算是白来。”

他这一番话还有这个动作,胡迟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却没想到这位药师能真的把到手的宝贝都拱手让人。这份洒月兑也让胡迟不由也生出了几分好感。

况且这么看来白忌在没有他的照顾下也还是很会交朋友的啊。

“这阴阳两魂丹虽然炼制手法颇魔性,但本身却是枚有起死回生功效的灵丹。”胡迟笑着把他他推回去,“我其实本来对它就没有什么执念,留在我手中也不过就是个压箱底的。况且我生平最怕麻烦,这东西留给我感觉就像是在手中握着一个烫手山药。”

秦书脸上的笑容却是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看向了似乎对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完全都不在意的白忌,却还是细心的发现了白忌眼中的笑意。

也就摇摇头,并不推月兑的把那木盒又重新收到了怀里,看着胡迟的时候态度更真诚了几分,“其实刚才把这阴阳两魂丹推出去的时候,我简直是把满心血泪的不舍往肚子里咽。却没想到胡迟兄还真是向白忌说的那样,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

“白忌说的?”胡迟疑惑地偏头去看白忌,也正好对上了白忌的视线,那视线看似和平常也并没有什么区别。胡迟也就没再深究。

毕竟他这种不慕名利的人,大概一些识相的总能看出来。

“其实今天救了你们的也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们最大的恩人还是要感谢罗家三小姐。”胡迟说,“若不是罗家三小姐看出来了那是个死阵,我对奇门遁甲之道接触甚少,可能也不会及时带你们离开。”

“罗家三小姐?”秦书微微回忆一下,倒是想起之前在背后看到胡迟和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在一起行走的画面,“她似乎并非是修道之人。”

“有那么一种人总会得天地眷顾。”胡迟并没有多说。

秦书自然知道这世间总有一些人被称作是天道之子,胡迟没多说他也就没多问,只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也自然会去向那位三小姐道谢。”

“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一件事。”一直尽职尽责当着背景板的罗信也开口道,“三小姐当时在看那个阵法的时候好像是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我注意到她走动的时候身边的灵气似乎都聚集在她身上……”

“瞎想什么。”白忌平淡的看了罗信一眼,小师弟立刻闭嘴一言不发。“罗三小姐家中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你身为她的兄长,自然要尽心尽力的关心帮忙善后,而不是去琢磨别的东西。”

“三小姐?我?兄长?”罗信太过惊讶,这惊讶甚至压过了他在心中对自己大师兄的敬畏。

与之对比的就是白忌声音平静:“师傅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是知道父亲和罗家有些联系,但是……”

“没有但是。”白忌打断了罗信想要说的话,“你和罗三小姐的血缘关系哪怕再淡薄,你们仍旧是亲人,罗家出了这种大事,只剩下两个瘦弱女子,你难道以为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修道不是把你最基本的道义都给修没了,你知道吗?”

罗信垂头可怜巴巴地说:“大师兄我知道了。”

“我说白忌你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秦书有些不理解的解围,“我看你这个小师弟明明就没有你说的那样。”

“我只是在教他,并非是完全的就事论事。”白忌随手安抚性地拍了拍罗信的肩膀,话却是对这秦书说,“他本来就是师傅的独生子,在师门中也是排行最小年纪最小,平时就总是被宠惯着。遇到事情想的并不多。我是担心他再这样下去会走歪,况且这次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历练,罗府出了这种事情,我这种外人不方便插手,而他也能借此机会磨炼自己,学会自己成长。”

罗信小声抱怨着说:“……你就从来没宠过我。”

白忌看了他一眼,他就又不敢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胡迟却觉得白忌在说完那么一番话之后好像是看了他一眼。

……看他干嘛?他想干嘛?

胡迟再抬头的时候,白忌却是看向别处,似乎是从来没有把视线往他这边移过一寸的模样。

想也知道白忌应该不会看到他盖在衣服底下的乾坤袋里面的东西。

胡迟自己吓唬了自己一通,却仍旧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直到白忌他们一行终于要走了,胡迟他才想起来,以前在不知道哪一世的时候,他似乎大概也许和那时的小白忌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胡迟看着白忌回头对他道别——这是个什么情况?

“白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叫住了白忌。

不仅仅是白忌,秦书和罗信也是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这么被六双眼睛看着突然压力好大的胡迟硬着头皮说:“……我有点儿话和你单独说。”

白忌却表情如常的让罗信他们先回客栈,然后跟在胡迟背后又回到了那个书房。

胡迟先是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去书房一个角落翻翻翻,边翻边说:“你今天送了我一把剑,我想了想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哦。”白忌十分扫兴的应了一声。

装作在那里很认真翻找但实际上在自己储物袋里折腾的胡迟:“……你难道就不好奇是什么?”

“哦,”白忌从善如流地说,“是什么?”

胡迟叹气:“……你这种人真的是太无趣了。”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顺便还不忘记把那柄断剑塞到了最里面。这才站起身装作无意地说:“不过你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解释,还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白忌却出乎他意料的反问:“不然你认为我经常教训罗信,他现在却丝毫不厌恶我的原因是什么?”

胡迟微愣。

“因为我会直接和他说,我是在教他,而他也知道我是为他好。”白忌坦白,“对他好的事情总总要告诉他,免得他生出什么不必要的狭隘心。”

白忌的这一番话却突然让胡迟意识都自己之前想多了。

他从前的确是和小白忌说出那么一番话,但是那番话不过是依葫芦画瓢。把从前帝君教育他时候说过的话,原封搬过来而已。

毕竟他在上重天的身份可不是和白忌这个小师弟差不多?

这颗心一放下,胡迟也就没再多想,他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也把手心的东西递过去:“送你的回礼。”

当看清胡迟手上是什么东西之后,白忌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恐怕是胡迟第一次看到白忌情绪外露是什么模样。

认真说起来,那恐怕是爱酒者看到世间最醇香的美酒,药师看到世间最珍贵的奇药,绣师看到世间最精美的绣品……

剑修看到世间最心动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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